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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嗎——」

坎菲希拉上校也不是故意在諷刺就是了。稍微考慮了一下，老人說話了。

這是當姆萊中校詢問，為什麼協助拯救楊少校他們的時候，坎菲希拉做了以上的答覆。被救的當事人，也表示對上校的感謝之意。

口氣非常苦澀，坎菲希拉上校揮了揮手。

柯斯提亞上校的嘴大大的張開著，就像是彈簧鬆弛了似的，他的嘴似乎怎麼都無法合上了，這種表情，就是柯斯提亞上校的敗北宣言。如果不是這樣突然受到致命傷，柯斯提亞大概也有各種各樣的對抗手段吧。設法把造反的罪名加在楊和派特里契夫頭上，坎菲希拉和普雷斯布魯克中尉以敵人的身份將之葬送，然後自己帶著侵佔而來的公款，安穩地渡過舒適的退休後生活，大概是打著這種主意。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詭計和辯解的餘地了。掌握了明明白白的物證，就很容易瞭解事件的全貌。是的，姆萊中校在抵達耶柯尼亞之前，就已經抓住了事態的大要，到達之後，就專心於搜集旁證，真是手段相當高明的人物。

當然楊的這番話，也是對他自己說的。

關於這個坎菲希拉上校，姆萊中校曾經由多方面加以檢討他的行動，結果認為沒有任何理由必須加以處罰，因此決定一切都不加追究。此外有些主張認為，身為俘虜但行動似乎太過於自由這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點，但這應該是屬於同盟收容所方面管理上的問題，若要追究坎菲希拉的責任的話，似乎相當奇怪。

「我沒有任何謀生的技能。把我放到街頭會餓死的，待在收容所的話，至少不必擔心沒得吃。你們這些人，想把身無一技之長的老人，丟進人情淡薄的世間的波濤之中嗎？」

「柯斯提亞上校，我以侵佔公款的嫌疑，將貴官予以收押。」

楊苦笑著回答。

「上校的生活，由軍方負責照顧，大概可以比照退役上校的待遇，提供一份年金給您。我軍的組織，偶而還是相當有人情味的。」

「坎菲希拉上校解救了楊少校以及派特里契夫上尉的危機，並且揭發了在行星耶柯尼亞的收容所中所發生的瀆職行為，有著極大的貢獻。為了表示對上校的感謝之意，決定釋放上校，以上就是這次的決定事項。」

「託少校的福，讓行星耶柯尼亞做了一次大掃除。」

聽了坎菲希拉這種的確像是這個老人會說的台詞，楊打算去和姆萊中校商量一下，但是，姆萊中校這邊已經先一步，帶來有關坎菲希拉上校本身的決定。在老人的房間，楊和派特里契夫也在場，姆萊中校宣布：

「如果以為我在到耶柯尼亞來之前，什麼事都沒做的話，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最低限度，我覺得有些和圖書事必須去確認一下，例如在費沙的某銀行，開設的匿名戶頭的事。」

「我可是什麼也沒有做啊。」

派特里契夫上尉用他那厚實的手掌，遮住厚實的下巴，對楊小聲的說道：

姆萊中校用一成不變的死板表情，調整了一下扁帽的角度。這個人，說不定骨子裡是在害羞而已，楊不由得在心裡，產生一種似好感的情感。楊在基本上，非常輕蔑軍隊這種東西的存在，但組織先不去管它，光提個人的話，值得尊敬和信賴的人物，還不在少數。

「我並不希望返回帝國本土。」

「我對任何事，都只能照固定的形式來思考。雖然我可以提供雛型，但更一步的柔軟的加以修正的工作，則希望能有別人來代勞。」

「太漂亮了。」

「是誰要求你們放我出收容所了？請不要太自以為是了，我並不是希望你們報答才這麼做的！」

「我打算在這個窮酸的星球，老老實實的死在這裡。也不能說希望像天堂那麼的清淨，不過太骯髒的話也是很傷腦筋，所以才幫忙稍微掃除一下而已。」

柯斯提亞上校被帶走之後，楊率直的對姆萊加以讚賞。

「如果有什麼事是我能做到的話，請不用客氣告訴我吧。再怎麼說，上校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

姆萊說到這裡就笑了起來，是不習慣微笑的人的笑容，非常地不自然，而且總是有什https://www.hetubook.com.com麼地方，感覺得到這個人精神上的骨骼似的東西。

「您沒有義務一定要回國，上校您現在已經是自由之身了。」

「覺得好像受了天大的恩情呢。」

楊威利的立場目前相當地危險。如果柯斯提亞上校的主張被軍方當局接受了的話，楊就會從「艾爾．法西爾的英雄」直落到「耶柯尼亞的叛逆者」去。

「人情味嗎——」

一抵達後馬上開始審問的姆萊，在這一天的晚餐後，召集所有的關係者到辦公室，首先對所長宣佈：

「你能做到的事嗎——似乎還是不要做太大的期待比較好呢。」

和坎菲希拉老人之間的交情，遠比楊來得長久的派特里契夫，似乎是能預知其中的危險性。

「能不能想辦法把普雷斯布魯克中尉送回帝國本土呢？那個小毛頭和我不同，還很眷戀母乳的味道呢。」

但是楊卻不會因此而心情沉重。在艾爾．法西爾得到了從來不期望獲得的英雄之虛名以來，楊把握現實的感覺，似乎變得有點失調，不論發生了什麼，都能以「也有這樣的事啊」這樣一言帶過似的，自己也覺得太不健全了，甚至連聽到柯斯提亞上校在接受姆萊中校審問時，回答：「楊少校和一部分的俘虜勾結引起騷亂，派特里契夫為了利己的目的而予以協助」這種說法，也一點也不生氣。接著很快就輪到楊和派特里契ｍ•hｅtubooｋ.cｏm•coｍ夫了。

「哎啊，真是看到好稀奇的光景。姆萊中校居然會笑，這簡直就像是銅像笑了似的，實在叫人想像不到啊！」

「總之，我明白您還是不太滿意，但是否能就這樣，算是解決了呢？」

派特里契夫笑著對楊說：

「如果要說有誰做了什麼的話，那是坎菲希拉老人啊！那個老人對貴官和我自己來說，是個大恩人，生命和名譽，都被他拯救了。」

姆萊中校的口氣一點也不特別，而是公事化的語調，只不過聽到這句話的人，就像打雷一樣在耳中嗡嗡作響。姆萊中校會這麼明確的，而且迅速地作出決斷，是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柯斯提亞上校就如同字面意義一樣，飛跳起來狂怒的大吼抗議著，但姆萊中校的回答非常冷淡。

不過話又說回來，姆萊中校的審問態度可一點也不馬虎。聽完了楊和派特里契夫的敘述之後，一轉而開始他的質問，每個問題都確實的針對要點而發，而且根本就不是秘密監察官的事，早早就被揭穿，在這件事上頭，兩個人被狠狠地數落了一番，但除此之外的各點，姆萊都非常認真地傾聽兩人的證詞。打一開頭楊就沒打算說謊，因此就算被嚴刑拷問，也無法說出事實以外的事來。

柯斯提亞上校被收押，將接受正式的軍法審判，到那時候，楊和派特里契夫也有義務以證人的身份出席。如果得到柯斯提亞上校自https://www.hetubook.com.com白的話，負責收容所會計的負責人，大概會以共犯的罪名加以收押。另一方面，被柯斯提亞鼓動，惹出造反騷動的普雷斯布魯克中尉，首先就被罰關一星期的禁閉。不論有什麼樣的理由，他的確曾經一時的，將同盟軍的軍官加以不法拘束的緣故。派特里契夫關於楊的身份，有不必要的發言，予以譴責處分，只不過，這不會列入正式記錄中，而楊卻連口頭懲戒都沒有，像這樣，在正式的軍法審判在海尼森召開之前的處置，就這麼迅速決定好了。

老上校好像是故意的，乾咳了幾下。

以楊的看法，覺得姆萊似乎欠缺獨創性的才能，但卻有非常強的處理能力，而且判斷力也相當確實。雖然在談吐之間，有時會令人覺得沒有一點感情，但不會讓人覺得陰險。這個比自己年長了十歲的人物，楊認為可以對他寄予信賴。

在說這個詞語的時候，坎菲希拉上校的聲音裡，沒有半點讚賞的語韻。平時在說話時常常帶著諷刺的味道，但這時候更加重了一層辛辣。

「所謂自由不是應該能隨心所欲的去做想做的事嗎？明明不希望得到的自由，為什麼現在又非得讓別人硬塞給你不可呢！」

「總之，萬事都不可以有偏見，這是個很好的教訓。」

「對我來說，有像那樣毛毛躁躁的人在身邊的話，想靜靜的睡個午覺也沒辦法，還是早點把他送得遠遠的，才能過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