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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槍編年史2:冬夜之巨龍

作者:瑪格麗特.魏絲 崔西.西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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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 騎士審判

3─02 騎士審判

「超過三十了,是嗎?」剛薩繼續問。
「那麼我就不需要害怕了。」剛薩爵士笑著舉起杯子。「我祝你在戰場上有神的守護,史東.布萊特布雷德。」
史東站起身來對長官們行禮,也轉過身對眾人行禮。然後他被兩名騎士領著離開大廳,來到另一個小房間。在那裡,兩名騎士體貼地讓他獨處。兩人站在門外,談著和審判完全無關的事情。
「你覺得如果你攻擊了那些精靈,會有什麼可能的後果?」剛薩爵士追問。
「如果我命令你回答呢?」
剛薩爵士城堡中聚集的騎士們發出一陣低語。坐在黑色巨大橡木桌後面的三個騎士,交頭接耳地低聲交談著。
大廳裡的騎士不安地變換著坐姿。這太好笑了!自從大災變之後,就沒有騎士再從騎士團領取過任何報酬了。有些事情將要發生,他們已經嗅到了暴風雨前夕的味道。
在鎢斯.威斯坦城堡的大廳裡,集合了二十名從聖奎斯特各個角落前來的索蘭尼亞騎士,他們依照騎士規章的記載來見證這場騎士審判。當他們的首領交頭接耳地討論時,底下騎士們搖著頭,低聲交談著。
「史東.布萊特布雷德,我們判決你有罪,你準備好接受你的懲罰了嗎?」
「你指控他敵前退縮。」剛薩打斷他的話。「如果我沒記錯,你剛剛陳述了當精靈們攻擊時,他拒絕服從你的命令進行攻擊。」
「他們對著你射箭哪,年輕人!」阿佛瑞德用戴著手套的手重擊桌面。
「王室成員……」剛薩仔細思考著。他的臉色一變。「好極了,特別因為我們還收到詠者要親身參與討論龍珠會議的消息。如果這是真的,我的孩子,我會把消息傳給你,你就可以穿回這件盔甲!你的冤屈將會被洗刷!可以毫無顧慮地穿上它!」
眾所皆知的,剛薩爵士是布萊特布雷德家族的好友,這份友情可以回溯好幾代。五年前,這個年輕人突然出現,尋求繼承權時,是剛薩爵士大力地支持他。有些傳言侮蔑這個血統繼承的真實性,但剛薩爵士很快地為他主持公道。這個年輕人無疑正是他老友的兒子,光從史東的臉上就可以看出來。無論如何,選擇支持史東的這個行為讓剛薩爵士冒了很大的危險。
「布萊特布雷德。」一名騎士說。
「好好表現,年輕人!」阿佛瑞德爵士回答之後https://m.hetubook.com.com立刻轉身離開。年輕的麥可爵士二話不說也跟著離席。
史東遲疑了一會兒。「庭上,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的聲音非常小,許多後排的騎士聽不見他的回答,紛紛要求剛薩爵士重複這個問題。他照做了,也得到了相同的回答,只是這次大聲了點。
「你也知道,德瑞克爵士,在這個備戰的時刻,以榮譽為名的比試是不被允許的!趕快給我鎮定下來,不然我就要被迫趕你出去了。」
剛薩站在港口,穿著閃亮的盔甲和其他騎士談天,同時和幾個兒子道別。他和德瑞克依照騎士規章禮貌性地交換了幾句話,和阿佛瑞德爵士毫無感情地彼此擁抱。最後,剛薩爵士找出了史東。這名年輕騎士穿著簡單、有些鏽蝕的盔甲,和群眾離得遠遠的。
「我明白……」,他的眼睛看向許久以前;史東的父親也曾崩潰、這樣啜泣過。那天晚上布萊特布雷德爵士把他的妻子和幼子送走,再也沒機會和他們重聚。
「沒有,大人,」他回答。「我發誓我從來沒有!」
「你多大年紀了,布萊特布雷德?」剛薩問。
大廳內陷入一片嘩然。德瑞克站起來,他的朋友們努力地拉住他,不然他有可能會在大廳裡攻擊史東。剛薩不停地用劍柄敲擊桌面希望恢復秩序,最後所有的騎士終於安靜下來,但德瑞克還是抓住機會要求和他決鬥。
史東最後終於趴在桌上精疲力竭地睡著了。剛薩坐在他旁邊,啜飲著酒,回憶著久遠的友情,直到自己也沉沉入睡。
騎士們完成了登艦,天已經黎明,但是太陽卻沒有出現。灰色的雲飄浮在鐵灰色的海上。沒有歡呼聲,只有船長下令、船員開航和船帆迎風拍動的聲音。
「沒有……」
「為什麼?」剛薩爵士立刻反問,雖然聲音壓得很低。「依照騎士規章,這是他應有的權利。」
不管騎士團裡最高位者是否缺席,騎士團的事務都必須要繼續下去。雖然目前接任天位騎士的時機還不成熟,但剛薩.鎢斯.威斯坦實質上已經可以擔任這個職務。所以今天他坐在這個位子,審判這名年輕的騎士見習生,史東.布萊特布雷德,他的右邊坐著阿佛瑞德爵士,左邊則是擔任臨時的法王職務,年輕的麥可.傑佛瑞爵士。
「我明白,大人。」史東鞠躬說。「我以父親之劍起誓,」他把手放上去,「我將不辱他的信任。」
慢慢地,這些白色、有著翅膀的船升起錨,向北方航去。很快地連最後一片帆也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即使突然下起大雨,仍然沒有人離開港口。眾人被冰冷的雨滴濕透,看著被烏雲籠罩的海面。
剛薩專注地看著史東,因此差點沒聽清楚旁邊兩名騎士的對話,他只聽見了阿佛瑞德爵士的最後一句話。
從很久以前開始,依照騎士規章規定,擔任騎士審判的三位騎士應該是天位騎士、法王、大法官。但現在並沒有天位騎士,從大災變之後也沒了法王。就連目前的大法官阿佛瑞德.馬凱因爵士出席時,最多也只是象徵性地維持這個職位的不缺席而已。下一任的天位騎士勢必要找到人替換他。
然後,快要傍晚時,一枚小小的銀鈴響了起來。
大軍開往帕蘭薩斯的最後幾天,對史東來說過得非常快。他得要找到一件二手盔甲——他買不起新的。他小心地打包父親的盔甲,因為他被判不准穿著它,所以他準備隨身攜帶著。然後還有許多會議要開——戰略型式的研究、敵我力量的分析、戰術運用的會議。
「恭喜你,布萊特布雷德。」阿佛瑞德爵士生硬地說。「我希望你能明白剛薩爵士為你做了什麼。」
「冒險!別胡說八道了,我的孩子。」剛薩按摩著手以恢復血液循環,接著帶史東來到一間為了即將來臨的冬季慶典做好裝飾的小房間。此地有紅色的玫瑰、以棕色為主體的裝飾、翠鳥的羽毛,小小精緻的金製皇冠、一盆火熊熊地燃燒著。在剛薩的指揮之下,幾名僕人端進兩大杯冒著熱氣、發出辛辣氣味的液體來。「當我倒下的時候,你父親用他的盾牌或是身體保護了我許多次。」
史東低下頭,向帕拉丁祈求勇氣,隨即站起來,和另外兩名騎士一同等待其他騎士回到位置上。他知道,這些人一旦全部就座,就是宣判的時刻。
「我認為德瑞克爵士誤解我的原因,是因為他要滿足自己的野心,庭上。」
當兩人終於單獨待在大廳時,剛薩爵士對著史東寬容地笑著,和他握了握手。年輕的www.hetubook.com•com騎士熱誠地回應了他伸出的手,卻無法回應他的微笑。這心痛太深切了。
最後,那兩名護衛的騎士打開門,示意史東自己走過去。兩名騎士跟在他後面,史東一進去,視線就立刻投向剛薩爵士眼前的那張桌子。那把他父親的劍,由父親博賽爾.布萊特布雷德所傳的家傳之寶,一把只有當主人死亡時才會折斷的寶劍,正放在桌上。史東的目光投向它,然後低下頭,試著隱藏眼中流出的熱淚。
「您就不需要以自己的名譽為我擔保了。」史東感謝地握著騎士的手。
帕蘭薩斯之戰將會是非常難熬的一場戰鬥,這決定了整個索蘭尼亞北部的控制權。指揮官們很快就達成了共識。城市本身的守軍將會固守城牆,騎士們則會堅守在法王之塔中,直接俯瞰那條從敏加山脈往帕蘭薩斯的唯一道路。不過這是他們難得意見相同的一件事,三個指揮官的會晤可說是暗潮洶湧。
然後,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將寶劍旁的黑玫瑰移開。他將玫瑰放在桌上,小心地收劍入鞘中。他本來要把桌上的玫瑰全部拂掉,但轉念一想,拿起一支玫瑰,插在腰帶間。
「那麼,從德瑞克剛剛所說的證詞裡所述的,從冰牆城堡之旅的過程中,可以明白你也是名戰技高超的戰士——」
「評議會決定。」剛薩爵士繼續說,「這個年輕人,史東.布萊特布雷德,以我的榮譽擔保,成為最低階的騎士,皇冠騎士——」
剛薩喝了一大口酒,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史東看來只是禮貌地小口啜飲著酒,用一隻明顯顫抖著的手握住杯子。剛薩體貼地把一隻手放在他肩膀上,輕柔地把他推向一個座位坐下來。
德瑞克回到自己在旁聽席的位置,和同袍們談笑。
「這……當然就完全不同了。」
「你不需要感謝我,小子。」剛薩爵士微笑著說。他看著四周,打了個寒顫。「我們找個暖一點的地方吧,來杯酒怎麼樣?」
「您也為他做了相同的事。」史東說。「您什麼都不欠他。用您的名譽為我做擔保代表如果我失敗了,您將會受到很大的打擊。您會被剝奪階級、稱號、封地。德瑞克絕不會放過您的。」他難過地說。
一聽到這句話,每個人都大吃一驚。
德瑞克氣喘吁吁、漲紅著臉坐回位置上。
「也許敵人是一個過當的用法,庭上。」德瑞克很快便恢復鎮定。「如果我有錯,那只不過是因為我被迫要遵守騎士規章裡的規定。雖然嚴格來說,精靈不是我們的敵人,但當我提到精靈時,他們正盡一切可能阻止我們把龍珠帶到聖奎斯特。因為這是我的任務,而精靈們明顯地意圖阻撓,所以我被迫要依據騎士規章,將他們定義為敵人。」
「再會了,史東。」剛薩說。他擁抱過年輕的騎士後便轉身離去。
包圍著那把劍的是古老的罪惡象徵——黑玫瑰。
「那麼,回答這個問題,史東.布萊特布雷德。這是個不尋常的狀況,我不認為在聽完所有的證詞之前,我們能做出公平的審判,你為什麼認為德瑞克.克朗加誤會了你?」
「因此,你將不能夠從騎士團領取報酬,或是從他們那裡領取賞賜……」
在無聲的震驚中,史東靜靜地流下眼淚,因為現在他再也不需要隱藏自己的激動。他聽見身後傳來吵雜聲和武器撞擊的聲音。德瑞克暴怒地走出大廳,許多騎士跟隨著他。四下也傳來零散的歡呼聲。史東淚眼朦朧地看見,大廳中將近一半的騎士,特別是年輕的騎士們,那些他將要率領的騎士們正大聲地鼓掌。史東內心如同刀割般痛苦,雖然他贏得了勝利,但他心痛地看見騎士團被利慾薰心的騎士給分裂了。曾經一度無比榮耀的騎士團,只剩下一個腐敗的空殼。
「我得向您致上無比的謝意,大人。」史東顫抖著聲音說。
「是的,庭上。」史東回答。
更糟糕的是,剛薩傷心地想,他的視線轉向史東,這也許會摧毀一個年輕人的前途;而那是一個有資格繼承父業的上進年輕人。
「啐!我根本沒想到這個。」剛薩像是對待親生兒子般,用手摸著史東的頭。史東虔誠地跪下來。「接受我的祝福,史東.布萊特布雷德,代替你父親對你的祝福。完成你的任務,年輕人,不要辱及布萊特布雷德家之子的名聲。願修瑪爵士的英靈看護著你。」
這些年輕人並不需要像老人那樣食古不化地嚴格詮釋騎士規章,他們要求改變。這樣的行為受到德瑞克.克朗加嚴厲的鎮壓。有些騎士幾乎因此失去了騎士資格。這些年輕騎和_圖_書士堅定地支持剛薩爵士。不幸的,他們數量不但少,而且除了忠誠之外,並無法提供任何的金錢支援。這些年輕騎士對史東的案子和動機有非常切身的感受。
「那麼你可以退席了,我們要討論這個狀況。」
「是告訴我們德瑞克說謊。」皇冠騎士麥可.傑佛瑞爵士接口道。「這實在難以想像。要接受一名騎士見習生對於玫瑰騎士的指控!」
剛薩爵士的眼光現在又和整場審判中一樣,再度投向了史東,他開始懷疑這個人是不是還活著。史東的臉色如此蒼白僵硬,全身肌肉如此緊繃。剛薩只有在史東被控懦弱時看見他抽搐了一下,全身一陣顫抖。他臉上的表情……剛薩記得自己這輩子看過幾次這種表情,那像是一個人被長矛刺穿時的神情。不過史東很快便恢復了鎮定。
「我由衷的感謝您,大人。」史東堅定地說。「您為我冒的險實在太大了。希望我會不辱您的期望——」
「庭上,」史東開口,他舔舔自己破皮、乾燥的嘴唇。「我沒有指控他說謊,我的意思是,他某種程度上誤會了我的行為。」
「沒有了,庭上。」史東說。
兩名騎士走在剛薩爵士古老的城堡走廊中,那些年輕騎士離去的聲音迴蕩在四周,馬蹄的答答聲音、大喊的聲音,甚至有人唱起了軍歌。
「把那個男人,史東.布萊特布雷德帶上前來。」剛薩爵士大喊。
「……直接跳過騎士答辯這個過程。」
史東閉上眼睛。這壓力太大了。他用雙手掩住臉,開始啜泣,全身跟著痛苦地抽動著。剛薩抓住他的肩膀。
「我明白,庭上。」史東回答,「這也是我不願意回答問題的原因。」
其他年輕的騎士熱情地走上前恭喜史東,他們舉杯祝賀他的勝利,如果不是剛薩打發他們出去,可能要鬧上一整晚。
史東抬起頭。「時候到了嗎?」
「是的,大人。」史東回答。他低沉的聲音在大廳中迴響著。剛薩爵士身後的火爐中突然有一塊木柴爆裂開來,噴出大量的火花和熱氣。剛薩靜靜地等待僕人們手忙腳亂地加入更多的木柴。當僕人們離開之後,他繼續進行儀式化的盤問。
剛薩冷冷地看著騎士。
「不論如何,這個年輕人都有答辯的權利。」剛薩毫不退讓地看著另外兩個人。「這是騎士規章中規定的律法。你們兩人對這點有所質疑嗎?」
阿佛瑞德爵士憤怒地瞪著他們,十分惱怒他們打破了騎士規章裡有關審判的嚴格規定。「剛薩爵士,容我提醒你,德瑞克.克朗加爵士並不是來這裡受審的。他在戰場上一次又一次地證明了自己的勇氣和節操。我認為我們應該可以接受他認定的敵對行為。史東.布萊特布雷德,你是指控德瑞克.克朗加爵士誣告你嗎?」
德瑞克遲疑片刻,其他的騎士看來很不自在。精靈們是聖白石議會的成員,但他們並沒有投票權。因為龍珠的出現,這些精靈會出席即將召開的議會,如果讓他們知道騎士把他們當成敵人,這議會就註定不會有好下場。
「史東.布萊特布雷德,你完全明白這些對你的指控嗎?更進一步地說,你了解這些指控都是極為嚴重的罪名,有可能讓評議會撤銷你的騎士資格嗎?」
「因此,更進一步的,他成為即將出海的帕蘭薩斯城遠征軍之第三名指揮官。依據騎士規章,騎士團的部隊必須要有三名指揮官,每人代表一個位階的騎士。德瑞克爵士將被任命為最高指揮官,同時也代表玫瑰騎士,阿佛瑞德爵士將代表聖劍騎士,而我將以名譽擔保史東.布萊特布雷德以皇冠騎士代表的身分出征。」
「是的,我明白。」史東開口回答,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他清清喉嚨,再次清楚地說,「我明白,庭上!」
「羅拉娜!」他說。
剛薩讓騎士們慢慢地平靜下來,接著說,「你還要為自己做出其他的辯護嗎,史東.布萊特布雷德?」
「為什麼?」麥可爵士問。
史東愣了片刻,有一陣子他腦中只能想起坦尼斯這個人。過去的這幾天,他時常想起這些朋友們。他甚至期望坦尼斯能夠在他離開之前趕到聖奎斯特。但這希望破滅了。不論坦尼斯在哪裡,他一定是遇到了自己的麻煩。他還希望看到另外一個人,一個無論希望多麼渺茫也和_圖_書想見到的人。史東下意識地把手放到掛在他胸前的那顆星鑽上。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它的溫暖,雖然沒有任何理由,他卻知道即使阿爾瀚娜在遙遠的地方,她仍然和他在一起。接著——
「布萊特布雷德。」剛薩靠近他低聲說。「我一直想要問你,但過去幾天沒有時間。你提到你的朋友們會來聖奎斯特。他們可以在評議會之前作證嗎?」
德瑞克臉紅了起來。「容我提醒庭上,受審判的不是我——」
但這一步棋是德瑞克.克朗加全力出擊的一著棋,剛薩難過地心想。這一劍揮下去,德瑞克就可以除掉他最痛恨,也是最主要的競爭者。
大廳中只有一個人整個過程中都沉默不語。在德瑞克整個咬牙切齒的控訴中,史東.布萊特布雷德聽見了對於他犯上、不服從命令、違背騎士精神的指控,卻一聲不吭。他面無表情,雙手互握放在桌上。
「很好。」剛薩順了順他的鬍子,靠向前,力道適中地用放在桌上的劍柄(那是史東的劍柄)輕輕地敲了下去。另外兩名騎士在他背後交換著眼色,一個挑起了一邊的眉毛,另外一個人聳聳肩。剛薩清楚知道這兩個人的動作,就像他也清楚知道現在騎士團裡私下進行的計劃,他決定置之不理。
雖然接任天位騎士的時機尚未成熟,但以剛薩爵士的資歷和地位已經是呼聲最高的人選,因此剛薩被迫要故意忽略很多事情;如果時空不同,他會毫不遲疑地去阻止。阿佛瑞德.馬凱因爵士在德瑞克的陣營裡算是著名的一員大將,一直都不是十分忠心。但他對麥可也有這種反應感到訝異。很顯然的德瑞克也收買了他。
「你以前失敗過嗎,史東?」剛薩問。史東抬起頭,棕色的眼睛裡閃爍著火焰。
狡猾的混蛋,剛薩不滿地想。
「的確,庭上。」史東回答,「但每個人都知道精靈們是無與倫比的射手。如果他們要殺死我們,那些箭就不會只射在樹上了!」
年輕的騎士們公開討論史東高貴的行為,以及連德瑞克都無法否認的過人勇氣。史東沒有和精靈們打鬥是正確的、這陣子索蘭尼亞騎士需要他們所能掌握到的每一個盟友、沒有必要攻擊。年長的騎士只有一個答案——騎士規章。德瑞克給了史東一個命令,他拒絕服從。騎士規章對這類行為絕不寬恕。幾乎整個下午爭論都沒中斷過。
德瑞克鞠躬對表示打亂法庭秩序致歉,隨即便坐回位置上,許多年長的騎士們贊同地點頭。
少數幾個年輕的騎士開始鼓掌。
當騎士們回到原位時,剛薩打量著德瑞克.克朗加。德瑞克是唯一擁有足夠背景和財力的天位騎士競爭者。為了要爭取更多的支持,德瑞克自願接受這個尋找傳說中龍珠的危險旅程。剛薩別無選擇只好接受。如果他拒絕了,這代表他對於德瑞克逐漸增長的勢力感到害怕。如果旁觀者只是單純地用嚴格的騎士規章去評判:德瑞克毫無疑問是最適合的人選。可是與德瑞克相識許久的剛薩爵士,只要有機會就會全力阻撓他。這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不相信他。這個男子盲目地追求榮譽,對權力有著極度的渴望。當德瑞克必須做出犧牲時,他只對自己忠誠。
「你有什麼立場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布萊特布雷德?」剛薩堅定地追問。
「我的看法是,這後果不堪設想,庭上。」史東的聲音低沉且柔和。「因為這將會是數十年以來,精靈和人類第一次互相殘殺。我相信龍騎將們會高興地大笑。」
史東漲紅了臉,他不停地握緊又放開、放開又握緊自己的手,盯著台上的三個騎士。他自己也心知肚明——他要輸了。他永遠沒機會成為一名真正的騎士,永遠沒機會得到對他來說比生命還要重要的這個封號。因為自己的錯而錯失這個機會就已經夠糟了,在這種狀況下發生這樣的事更是糟糕。所以他才有勇氣說出這會讓德瑞克與他終生為敵的話。
「騎士規章中也表示。」史東慢條斯理地說。「我們不該隨意殺戮,戰鬥只為了保護自己或他人。精靈們並沒有威脅到我們的生命安全。」
「最後——」剛薩爵士停了下來。他前傾身子,手指玩弄著那些環繞著古老寶劍的黑玫瑰。他瞇著雙眼掃視全場,讓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此時,眾人情緒高漲,但當他再度開口時,甚至連他背後的火爐都寂靜下來。
史東坐在一張長凳上,看來十分鎮定,但這都只是強自忍耐的結果。他決定不要讓這些騎士看出他內心的掙扎。剛薩的表情就已經告訴他沒有希望了,他自己也知道。但判決會www.hetubook.com.com是什麼?放逐?奪去他的財富和封地?史東難過地笑起來。他沒有任何這些人可以奪去的東西。他在索蘭尼亞外居住了那麼久,放逐對他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死亡?他幾乎高興可以有這樣的待遇,任何的處罰都比目前毫無希望地等待、苟延殘喘的狀況要好。
騎士點點頭。
「庭上,我從來沒有否認過這一點。」德瑞克又再度站起來。他的語氣非常不耐煩。
「現在,根據騎士規章,我們必須要接受一位經過試煉、考驗,像是德瑞克.克朗加這樣的騎士的控告,拒絕接受一名連騎士資格都沒有的人所說的證言。由於目前舉世動盪不安的情況,史東.布萊特布雷德沒有辦法傳訊他的證人,德瑞克.克朗加也沒有證人可以支援他的供詞。因此,我們都同意了接下來這個有些不尋常的判決。」
「你指控布萊特布雷德敵前退縮。」剛薩再度打斷他的話,「我們已經很多年沒有和精靈為敵了。」
「是的,太陽詠者的女兒,奎靈那斯提王室的成員。還有她的哥哥,吉爾賽那斯,兩個人都可以為我作證。」
史東對這意料之外的問題唯一的反應是眨了眨眼。
「因為,根據騎士規章,我的回答將會辱及整個騎士團的榮譽。」史東回答。
「是的,大人。」史東吞嚥著,低聲說。
「那個男人,不是那個騎士!」史東絕望地想。然後他想起了德瑞克。他很快地、驕傲地抬起頭,強忍住眼眶中的淚水。正如同他在戰場上敵人面前會隱藏自己的疼痛一樣,他絕不能讓德瑞克看出他的脆弱。他堅定地抬起頭,除了剛薩爵士之外誰也不看,這名被判罪的騎士見習生走向三位騎士團的長官,等待他的命運。
剛薩爵士的臉色陰沉下來。「這是個非常嚴重的指控。你明白自己沒有任何人證,確定還要做出這樣的指控嗎?」
現在看來,帶著龍珠回來的德瑞克幾乎是大獲全勝。這個狀況把許多原先準備要加入德瑞克陣營的騎士拉攏進來,甚至還削弱了剛薩陣營裡的力量。唯一仍然堅決反對德瑞克的是最低階的騎士——皇冠騎士們。
「我們以前從來沒遇過這樣的個案。」聖劍騎士阿佛瑞德爵士毫無感情地說。「以前,每當一名騎士見習生到騎士評議會申請升等時,一定有許多證人。他有機會可以說明他所有行為的理由,根本不會有人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做過那些事。但布萊特布雷德唯一可能的答辯——」
「史東.布萊特布雷德。」剛薩爵士等大廳裡面鴉雀無聲時開口道,「你已經聽到了對你的指控嗎?」
剛薩摸摸鬍子,思考著要如何繼續下面的盤問,因為他知道,任何對德瑞克的指控都將對史東自己造成莫大的傷害。
德瑞克從一張直接面對這三位審判者的桌子後方站起來,向剛薩爵士行禮。他的證詞已經說完了。儀式現在只剩下騎士自己的答辯和審判的結果。
「當然沒有。可是——」
史東站在剛薩面前,腦中一片混亂。發生了什麼事?他看著另外兩名騎士。阿佛瑞德爵士毫不掩飾他的滿腔怒火,很明顯的,他的「同意」是經過很大一番讓步的。
「史東.布萊特布雷德、今日聚集在此的騎士們,評議會以往從未處理過這樣的情況。這也許沒有表面上看來那麼的不尋常,因為這些日子以來邪惡橫行、道德沉淪。我們眼前是一位年輕的騎士見習生;請容我提醒各位,不論以什麼標準來看,史東.布萊特布雷德都是非常年輕的。而且他還是一名擁有高超戰技和節操的見習生。即使是控方也無法否認這點。身為一名被指控敵前逃亡、抗命的年輕見習生,他並未否認這些指控,只表明他受到了誤解。」
剛薩的視線轉向德瑞克,後者正在和騎士們握手寒暄。的確,這場審判讓他——剛薩.鎢斯.威斯坦爵士——看起來像個笨蛋。
「最後——」德瑞克用一種低沉、精心思量過的聲音說,「我控告史東.布萊特布萊德在敵人面前怯懦逃跑。」
「謝謝你,大人。」史東站起身說。「再會了。」
幾小時過去了,三人有時陷入爭吵的聲音從大廳裡不斷傳出來,在走廊上迴響。其他大多數的騎士都已經離開,因為只有這些人有資格做出審判。剩餘的騎士們分成幾群議論紛紛。
運兵船出航的那一天終於到來。騎士們聚集在港口,他們的家人則安靜地站在岸邊。雖然臉色都很蒼白,但他們沒有多少眼淚,女人們用和丈夫相似的堅定姿勢站著。有些妻子自己腰間也佩戴著劍。每個人都知道,如果北方的會戰失利,敵人將會跨過這塊水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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