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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打啞謎。」羅拉娜生氣地說。

現在，他可以看清楚原先在粉紅曙光中一片模糊的景象。矮人深深顫抖著吸了一口氣。他的眼中滿是淚水。他很快拿下眼鏡，放回盒子裡，收進口袋中。他碰巧看見粉紅色的曙光照耀在龍的翅膀上，反射出銀色的光芒來。

矮人飛快地爬上石堆，站在朋友旁邊。士兵們已經開始拿起弓箭和長矛，不停地叫囂。屠龍槍上尖端的銀刺在火把的光芒下清晰可見。

「只要我們同意，也能讓妳成為帕蘭薩斯部隊的指揮官。」城主說。「如果阿斯特紐斯推薦妳——」

「是的，羅拉娜。」阿斯特紐斯說，「他們要妳獨自將一切重新拼湊起來。」

「我就擔心這樣。」羅拉娜嘆氣道。「這會讓城裡面開始恐慌！我警告阿摩薩斯城主要保密，但帕蘭薩斯人似乎不知道保密是什麼！你看，我剛剛跟你們說的沒錯吧？！」

「不只是這樣，」老矮人搖搖頭。「這和她在法王之塔遇到奇蒂拉有關。可能跟奇蒂拉說的或是做的事情有關。她真該死！」矮人憤怒地大吼。「就算是以前，我也從不相信她！我並不訝異看到她穿著龍騎將的盔甲。我願意用堆積成山的鋼幣來知道她那天到底對羅拉娜做了什麼，讓她整個人變得這麼暗淡。藍龍和奇蒂拉離開後，我們將她從牆上帶下來，她的臉色難看得嚇人。我用我的鬍子打賭，」矮人咕噥著，「這一定和坦尼斯有關。」

「啐！這事妳應該和我一樣清楚。」阿斯特紐斯再度轉過身。羅拉娜看看四周。她看見爵士們和將軍等著看她的笑話。她知道自己又開始像是被寵壞的小孩了，但是她一定要得到答案！阿斯特紐斯已走到門口，僕人已將門打開。羅拉娜忿忿地看了其他人一眼，快步走過上了蠟的大理石地板，急忙中踩到裙腳不少次。阿斯特紐斯聽見她的腳步聲，在門口停了下來。

羅拉娜仍然坐著，兩眼盯著自己的手。她感覺阿斯特紐斯看著她，但她執拗地拒絕抬頭。

「那你可以告訴我們，現在惡龍軍團在哪裡，牠們在做些什麼——」

阿斯特紐斯沉默片刻，羅拉娜又再度在他眼中看見了痛苦，他讓人摸不清歲數的面孔突然蒼老起來。「有的，」他最後終於說。「我只能告訴妳這麼多。的確還有一顆。但是那顆龍珠妳既沒辦法找到，也沒辦法使用。別去想了。」

「沒什麼好恭喜的，」羅拉娜哀傷地說。「我能指揮哪些人？一小群的騎士，被困在敏加山脈中已成廢墟的陣地中，一千多名站在這城牆上的士兵。」她握緊雙拳，眼睛看著東方初露魚肚白的天空。「我們應該到城牆外面去！現在！把握住惡龍軍團分散各處、正試著要重新集結起來的機會！我們可以輕易擊敗牠們。但是，不行，我們不敢走上平原，即使有了屠龍槍也不行。它們對付飛翔的龍是一籌莫展！如果我們有顆龍珠——」

沒有人開口。阿摩薩斯看來十分尷尬，當馬克漢提到長毛的胸部時，他差點要躲到桌子底下去。阿斯特紐斯冷冷地看著派屈克。

「我不要……」她嘴唇麻木，喃喃地說。

「獅鷲獸是很笨的動物，」佛林特表示。「我相信牠們的程度跟我相信坎德人的程度一樣。而且——」矮人不管泰斯的白眼，繼續說，「這沒道理。龍騎將不會派出沒有軍隊當後援的龍群來攻擊……」

「又怎麼了？」佛林特大聲回應。矮人抓住坎德人的藍色綁腿，用力一拉，把他從牆外給拉了回來。

歷史學者走出門外。

「我睡不著。」羅拉娜揉揉眼睛說。睡覺的想法讓她突然明白自己有多疲倦，「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是來告訴你們，情報顯示，有龍群向西飛過了卡拉曼城。」

「放下你們的武器，小傢伙們。」佛林特對周遭的人說，一邊用坎德人的手帕擦眼睛。「感謝李奧克斯，我們終於有機會了，我們終於有希望了……」

派屈克臉色陰沉地站起來。「我不能接受。」他低聲說。「羅拉娜女士的確是個非常勇敢的戰士，但是她以前從來不曾在戰場上調兵遣將過。」

馬克漢玩著手上的酒杯，微笑著看了羅拉娜一眼。派屈克經過一陣短暫的、表面即可見的內心掙扎後，皺著眉頭坐回位置上。

「我不知道，」她回答。「我的清醒和睡眠時間似乎混在一起了。我一半時間在夢遊，一半時間是在真實世界裡睡覺。」

她轉過頭，看見馬克漢和派屈克交換了眼神。在所有的皇冠騎士中，他們兩人是資格最老的。她知道兩個人都是勇敢、重視榮譽的戰士。他們都在法王之塔中浴血奮戰過。為什麼剛薩爵士沒有聽從她的推薦，擢升這兩個人其中之一呢？

阿摩薩斯仔細地再把卷軸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聽見阿斯特紐斯不耐煩的低語後，他急忙繼續唸下去，「『她是目前戰地上最有經驗的戰士，也是唯一懂得如何使用屠龍槍的人。以我的徽記證明以上所書皆出自吾之親筆。剛薩．鎢斯．威斯坦爵士，索蘭尼亞騎士團天位騎士，以上。』」城主抬起頭。「恭喜了，親愛的；或者我應該稱呼妳『將軍』。」

「年輕的騎士，那你有嗎？」阿斯特紐斯不耐煩地問。

「也許惡龍軍團不像我們所聽說的那樣潰散。」羅拉娜疲倦地嘆氣。「也許這些龍只是被派來盡可能搗亂，降低守軍的士氣，把周遭的郊區全都摧毀。我不知道。你看，消息已經傳開了。」

「你一定得走了嗎，阿斯特紐斯？」阿摩薩斯坦白地問。

「等一等！」羅拉娜站起身大喊。她開始走向他，當看見他冰冷如岩石般的雙眼時，她不禁開始結巴。「你……你看見……你可以看見這世界上所有正在發生的事嗎？」

她突然沉默下來，然後深吸一口氣，臉色變得鐵青。「反正我們沒有。空想也沒什麼幫助。所以我們只能站在帕蘭薩斯城的防禦工事中，好整以暇地等死。」

「是的，大人。」羅拉娜喃喃低下頭，讓金髮遮住她眼中的痛苦。不久前她才將史東埋在法王之塔廢墟的地下墓穴中。失去好友的痛苦記憶猶新。

「『我把坦尼斯留在福羅參，讓他處理我離開之後的事情。』」奇蒂拉說過這些話。奇蒂拉——龍騎將。奇蒂拉——坦尼斯的愛人。

他轉身離開。

「誰來了？！」佛林特一肚子火地大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羅拉娜彷彿被那冰冷的聲音凍結。

從城牆往下看，眾人可以看到街道上開始擠滿了人群，衣衫不整、睡眼惺忪、害怕的人群。見到他們一間一間房子地跑著，羅拉娜可以想像謠言正在快速地散播。

「是的。」

「還有其他的龍珠嗎？」

「她還沒忘記史東的死。至今不過才一個禮拜。」泰斯露出了難能可貴的嚴肅表情。

突然間，羅拉娜胸口的疼痛……自從她和奇蒂拉說過話之後一直留存的疼痛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虛無，像是夜空中缺少了兩個星座後所留下來的空洞。「迷失在黑暗中的愛。」坦尼斯已經迷失了。這才是阿斯特紐斯試著要告訴她的事實。專心在妳的使命上。沒錯，她必須要專心在自己的使命上，因為這是她僅存的目標了。

「我有兩個問題。」她貼近他，柔聲問。

羅拉娜對她的老朋和*圖*書友笑了笑，但是，就像佛林特說的，那不再是羅拉娜走在奎靈那斯提的白楊樹底下所露出的那種天真無邪的笑容。她的笑容如今冷淡得像是寒冬中無力的太陽。光芒耀眼，卻不溫暖，也許是因為她眼中布滿寒霜的關係。

羅拉娜臉一紅，她知道他說的對。直到剛薩重建騎士團、穩固自己領導者的地位之前，她是個萬無一失的選擇。

羅拉娜可以聽見騎士代表們不安地變換坐姿時所發出的叮噹聲。在這個問題解決之前，他們都必須擔任臨時的指揮官。羅拉娜閉上眼，嘆口氣。求求你，剛薩，她心想，希望你的決定是明智的。有那麼多人因為政治鬥爭而犧牲。希望那是最後一次！

「當然，阿斯特紐斯。」城主紅著臉，急忙開始繼續。「『這悲劇讓騎士們陷入了不尋常的困境中。首先，就我所知，騎士團現在主要是由皇冠騎士所組成，他們是階級最低的騎士。這代表著雖然每位騎士都通過了測驗，並贏得了攜帶盾牌的榮譽，但無論如何，他們還是很年輕、缺乏經驗。最重要的，這還是他們的第一場戰役。這也讓我們找不到合適的指揮官。根據騎士規章上的規定，三種騎士都必須要有一名指揮官。』」

羅拉娜看著他的背影，重複他的話，「迷失在黑暗中的愛。」這是個謎語，還是她明知道答案，只不過就像阿斯特紐斯所暗示的一般，她拒絕承認？

「聽著，羅拉娜。」佛林特清清喉嚨，開始反駁，「也許事情沒這麼糟糕。這座城的城牆十分堅固，一千名士兵可以輕易守住。侏儒們的投石器可以守住港口，騎士們可以把守住敏加山脈唯一的通道，我們也派出援兵去增援他們了。我們手中還有屠龍槍。手頭上的確不多，但是剛薩捎來口信說還有更多正在運來的路上。就算我們不能對付飛行中的龍又怎樣？牠們這回想飛過這堵牆得三思了——」

羅拉娜動也不動地坐著。有那麼一瞬間，她滿腔怒火，想要偷偷地溜出這房間。過去的景象開始浮現眼前——阿佛瑞德爵士無頭的屍體、可憐的德瑞克瘋狂而死、史東那雙平靜無生機的眼眸，以及那些在塔中犧牲騎士的屍體排成一列……

羅拉娜並沒有回應。她是指揮官了，指揮什麼呢？她不悅地問自己。指揮前來帕蘭薩斯城，而今殘存的索蘭尼亞騎士們嗎？在一百名出征的騎士中，生還者低於五十人。他們贏了……但代價太大了！一顆龍珠被摧毀，法王之塔變成廢墟……

「她變了，」他對泰索何夫柔聲說，「精靈們應該是從不改變的。你還記得我們在奎靈那斯提遇到她的時候嗎？不過是在秋天，六個月以前。現在看起來似乎過了好幾年——」

「別提了！」佛林特大吼。「矮人根本沒有建造過大法師之塔。那是法師們靠著自己的力量，利用魔法將石頭從地面升起，重新塑造成建築物的外型。」

「羅拉娜！」泰斯尖銳的聲音像是走調的小喇叭，劃破清晨的空氣。「羅拉娜，牠們來了！牠們到這裡來了！費資本說的果然沒錯！羅拉娜！」

「『因此，我任命羅拉娜賽拉莎，奎靈那斯提精靈皇族，擔任索蘭尼亞騎士的指揮官——』」城主停了下來，似乎不大確定自己唸得對不對。羅拉娜睜大眼睛，難以相信地看著他。但她的吃驚程度，還比不上騎士們的驚愕。

「我是所有部隊的指揮官了。」她木然地說。

「我實在很難相信奇蒂拉會當上龍騎將。她一直都……一直都……」泰斯尋找著適當的字彙。「嗯，很有趣！」

「趕快找機會休息吧！」矮人用著泰斯常形容的「老祖htｔｐs://wwｗ.hｅtuｂoｏk.ｃｏm•com父聲音」說。「我們快要回去了。我們的班已經快要結束了。」

羅拉娜轉過身面對帕蘭薩斯城主和所有的將軍們，她一甩頭，金髮在燭光下閃閃生輝。「我接受所有部隊的指揮權。」她的聲音幾乎和她的靈魂一樣冰冷。

泰斯往東方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他拚命攀出牆外，差點要掉出去。

「誰的情報？」矮人懷疑地問。

「有趣？」佛林特雙眉深鎖。「也許吧！但也冷漠自私透了。喔，如果她願意，她是可以顯得很有魅力。」佛林特壓低聲音。羅拉娜已經近得可以聽見他說話了。「坦尼斯從來沒發現。他一直相信奇蒂拉的外表下一定還有更多的內涵，他以為只有他能懂得奇蒂拉，她用一層硬殼包裹住那溫柔的心。哈！她的心腸跟石頭一樣硬。」

羅拉娜手支著頤，趴在城牆上。

「我想我其實根本不想和奇蒂拉聊天，」他看著龍群不斷逼近，不禁用手揉揉眼睛。「我不想知道當龍騎將是什麼滋味了，因為那一定是很恐怖、折磨人的經驗……等等——」

「別多想了。」

「上面有些油跡。」城主向大家道歉。「精靈們慷慨借給我們的獅鷲獸——」對羅拉娜點頭示意，後者強壓下從他手中搶走那份回函的念頭，微笑地回禮，「學不會怎麼樣毫髮無傷地傳遞這些卷軸。啊，現在我看懂了。『剛薩爵士致阿摩薩斯，帕蘭薩斯城主，您好，』剛薩爵士真是個有禮貌的人。」城主抬起頭。「他去年才在春分慶典時來拜訪過。容我提醒妳，慶典剛好就在三個禮拜之後。也許妳願意賞光——」

「坦尼斯找到了那顆。」羅拉娜追問。「這表示他把它弄丟了嗎？他——」她遲疑一下，這才是她真心想問的問題，「他在哪裡？」

泰斯興奮地跳上跳下，身上的袋子跟著甩來甩去。他不理佛林特的問話，飛也似地衝下樓梯。矮人一頭霧水地站在樓梯上，大聲喊道，「你這個豬腦，到底誰來了？」

「但是這樣做並無先例可循！」派屈克避開羅拉娜的眼光，繼續爭辯，「根據騎士規章，我很確定，女性不得進入騎士團——」

佛林特掃視四周。已經下了哨的士兵仍然還待在崗位上，痴痴地看著東方積雪覆蓋，在晨光下變成粉紅色的山峰。他們低聲交談著，慢慢地有其他人加入他們，大約是剛醒過來就聽說了這個消息。

「我沒有。」阿斯特紐斯坦白地說。「我不能夠推薦任何人。我不可以介入歷史的運轉——」他突然住口，羅拉娜驚訝地發現他卸下了面具，露出苦惱和懊悔的表情。「我的意思是，我盡可能不介入歷史之中。有時，連我也不可避免……」他嘆口氣，隨即恢復自制，重新戴上那毫無感情的面具。「我已經完成了我來此的目的，告訴妳過去的歷史。這和妳的未來或許有關，或許無關。」

「喔，派屈克，真的嗎？！」馬克漢大笑。他是個無憂無慮、好說話的年輕人。剛好和嚴肅、不苟言笑的派屈克是個明顯的對比。「你胸口會長毛並不代表你就可以當將軍。輕鬆點！這就是政治。剛薩做了個聰明的選擇。」

羅拉娜很確定這應該是回應兩天前，她要求城主阿摩薩斯送給剛薩爵士一份訊息的回函，不耐煩地咬住下唇。

「有多少？」佛林特瞇著眼問。

「我不能預測未來。我只能看著現在變成過去。我打從時間的原點便一直這樣做。我曾經看過願意犧牲一切的愛，它把希望帶到這個世界上。我也看過試著克服驕傲以及對權力渴望的愛，但是失敗了。這個世界因為它的失敗而變得更灰暗，但它不過只是遮m.hetubook.com.com住太陽的烏雲。象徵人類之愛的太陽，仍然沒有消失。我還看過迷失在黑暗之中的愛。被誤解、錯置的愛，只因他或是她，不了解自己的內心。」

「你錯了，」阿斯特紐斯不帶一絲感情地說。「有先例。在第三次巨龍戰爭中，一名年輕的女子在父親和兄弟們都陣亡之後，被允許加入騎士團。她晉升為聖劍騎士，並在戰場上英勇殉職，受到同袍們的追思。」

「真有趣，」泰索何夫打著哈欠說。「矮人也建造了我們看過的那座塔嗎——」

「十隻，」泰斯回答。「有兩個編隊。也有很巨大的龍，可能是像我們在塔西斯看過的紅龍。現在背著曙光，我看不清楚牠們的顏色，但是我可以看到有人騎在牠們背上。也許是龍騎將。也許是奇蒂拉……我差點忘了，」泰斯突然想到，「希望這次有機會能和她談談。當個龍騎將一定很有趣——」

「像嗎？」阿斯特紐斯反問，隨即點頭為禮。「再會了，羅拉娜賽拉莎。我建議妳，專注在妳背負的使命上。」

「好吧！」他看著她的綠色瞳孔回答，「一個是在妳的腦中，一個是在妳的心裡。先問第一個。」

現在她成了指揮官。一名精靈皇室中的女子，以精靈的標準來判斷，甚至還太年輕，無法離開父親的家族。一個被寵壞的小女孩，為了「追上」她青梅竹馬的戀人半精靈坦尼斯而逃離故鄉。那個被寵壞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恐懼、痛苦、失落、遺憾的經驗，讓她知道就某種角度來看，她現在已經比父親更加成熟。

「我一定得走了。我還有研究工作要做，這裡已經占用我太多時間。你們此刻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其中絕大部分是瑣碎且無聊的。你們不需要我。你們已經有了領袖。」他比了個手勢。

他的話語被城中鐘聲齊鳴的巨響給淹沒了。街上的人們立刻抬頭看著牆上慌亂的士兵。在底下很遠的地方，泰斯可以看見羅拉娜和城主，以及兩名將軍匆忙地從宮殿中走出。坎德人可以從她的姿勢看出來，羅拉娜這次真的是氣炸了。她指著那些鐘樓，顯然希望它們能安靜下來。但一切都太遲了。帕蘭薩斯城的人民已經陷入極端的恐懼。即使最有經驗的士兵也和平民們差不了多少。城中四處都是尖叫、哭喊和扯開嗓門大吼的聲音。眼前的景象讓泰斯聯想到塔西斯的悲劇——人們在街道上自相踐踏而死，房屋被火焰所包圍。坎德人慢慢地轉過身。

「就像在帕克塔卡斯裡面看到的一樣！」泰斯語無倫次地說。「就像在修瑪陵寢裡面一樣。就像費資本說的一樣！牠們來了！牠們到這邊來了！」

「首先，我得要將幾個小時前，我剛剛收到的剛薩爵士手諭唸給大家聽。」帕蘭薩斯城城主從手工精細的羊毛袍子中掏出一個卷軸，放在桌面上。他瞇起眼睛，試著看清楚些。

「那麼牠們是往這個方向飛。」泰斯腦海中浮現一張地圖。

「什麼？」羅拉娜用眼角瞄到他的手勢。她終於抬起頭，然後眼光轉向城主。「我？你不是認真的吧！我只不過是騎士的——」

她緊咬著嘴唇，綠色的眼眸中滿是怒氣。「現在我還得要把守城的人力派下去，把他們趕進屋子裡。如果惡龍來攻擊，我可不能讓他們待在街上！你們，快點跟我來！」羅拉娜帶領著一群站在附近的士兵，匆忙地離開了。

派屈克漲紅著臉。「沒有，但這不一樣，她是個女——」

泰斯這時正站在一堆石頭上往城牆外看，www.hetubook.com.com他用力搖了搖頭。「這都不重要了！」他絕望地壓低聲音說。「佛林特，你看——」

佛林特和泰斯看著她走下城牆，消失在往城主宮殿的樓梯間。很快地，他們就看到全副武裝的巡邏隊走上街頭，試著要把人們趕回家裡，並且遏止這即將蔓延的恐慌。

「佛林特！」他揮舞著手臂大喊。

「這才叫石雕！」佛林特滿意地踏著舊城牆的防禦工事。「毫無疑問地，這是矮人的傑作。你看看每顆石頭都用讓人難以相信的精準度切割，完美地嵌進每一面牆。沒有任何一塊石頭是一樣的。」

「一點屁用也沒有！」佛林特冷哼了一聲。街上開始變得愈來愈擁擠。

「我不認為在場有任何人會渴望戰爭來臨，」阿斯特紐斯厲聲道。「但戰爭還是來了，現在妳必須盡力去贏得勝利。」他站起來。帕蘭薩斯城主、將軍以及騎士們也跟著起立。

「棒極了！」泰斯深吸一口氣，醒了過來。「我希望我能夠看到——」

「恭——」泰斯看到她的表情，把話吞了回去。

「這不算什麼。」矮人瞪著泰斯，繼續大聲地說，「和矮人工匠動輒花上數百年以求作品的盡善盡美比起來，真是差得遠了。你看看這塊石頭，看看上面斧鑿的痕跡——」

「羅拉娜來了。」泰斯謝天謝地地說，很高興終於可以結束有關矮人建築物的課程。

「大人，我很樂意，如果三個禮拜之後還有人在這城裡的話。」羅拉娜把緊握的拳頭藏在桌下，試著要保持鎮靜。

阿摩薩斯城主眨眨眼，寬容地說。「當然，我忘了惡龍軍團這回事了。好吧，讓我繼續唸。『我很遺憾聽到騎士同袍們犧牲那麼慘重。勉堪告慰的是，他們的犧牲是有代價的，他們擊退了那污染整片大地的邪惡力量。我個人更為了麾下三名最有能力指揮官的犧牲感到哀痛——玫瑰騎士德瑞克．克朗加、聖劍騎士阿佛瑞德．馬凱因和皇冠騎士史東．布萊特布雷德。』」城主面向羅拉娜。「布萊特布雷德。他是妳的好友，我沒記錯吧？」

佛林特一面喘著氣咒罵坎德人，一面回頭看著東方。接著，矮人小心地環顧四周，悄悄把一隻手滑進一個大口袋中。他急忙抽出一副眼鏡，再度小心地確定附近沒有人注意到他，迅速地戴上眼鏡。

當羅拉娜從一個黑暗的走廊走過來時，佛林特把眼光從石頭上移開。她再次穿上了法王之塔中所穿的那件盔甲，血跡已從鑲金的胸甲上擦去，凹痕則全部修復了，金色的頭髮自紫紅色的頭盔流瀉而下，在索林那瑞的光芒下閃閃發亮。她步伐並不快，視線則投注在東方地平線的山脈上，在滿天星斗下變成一片明顯的黑影。月光撒在她的臉上，佛林特看著她，嘆了口氣。

「妳上次睡覺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佛林特面色凝重地問。

「繼續唸，阿摩薩斯，」阿斯特紐斯冷冷的命令。「我不能在我的學術研究之外浪費太多時間。」

「這不夠，佛林特！」羅拉娜嘆口氣。「喔，當然，我們也許可以抵擋惡龍軍團一週或兩週，甚至一個月。但是之後呢？等到牠們控制了我們周圍的土地之後要怎麼辦？我們對付龍的唯一方法就是躲在小小的安全掩蔽中。很快地這個世界就會變成一座座被黑暗所包圍的光明孤島。然後，一個接一個地，黑暗會把我們全都吞噬掉。」

「有什麼消息嗎，羅拉娜？」泰斯興奮地問精靈。

馬克漢舉起杯子。「敬我們的指揮官。」

「獅鷲獸。別皺眉頭，」羅拉娜看到矮人作噁的表情，不禁微笑。「獅鷲獸對我們幫助很大。即使精靈們除了獅鷲獸之外，都不提供任何其他的援助，他們仍然算是幫了個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