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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拉娜看著他的眼睛，接著屈服在他的懷裡，坐在他的身邊，頭倚著他的肩膀。

再一次的，兩個星座在天空中閃耀。

「我有很多名字。」老人回答。「精靈們叫我愛力。矮人們叫我達克。人類叫我天刃。但是我最喜歡的名字是索蘭尼亞騎士的說法——龍神帕拉丁。」

雷斯林比了個手勢，巨大的龍頭往下趴到地面。

大漢抬起頭，臉色一亮。張開雙臂，他哽咽地抱住半精靈。提卡站在一旁，看著兩人團聚，眼中閃著淚光。然後她看見火光旁還有別的動靜。

現在是平靜的時候，他們都不願意輕易地結束。因為黎明就代表了道別。

「我確定有一個坎德人會變成英雄。」羅拉娜認真地說。「會是那位打破龍珠、那位在法王之塔中奮戰、那位俘虜巴卡力斯、那位冒了犧牲一切危險，去從黑暗之后手中拯救一個朋友的坎德人。」

太遲了。龍的翅膀開始拍擊，搖搖晃晃地飛到空中，在懸崖邊飄浮了一陣子之後，派賴特抓住了上升氣流，飛上夜空。

他們的眼睛被那閃光弄得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清楚。但是他們依稀可以看見神殿的碎片被一道強烈的龍捲風捲起來，往天空飛去。那些碎片愈來愈明亮，愈來愈接近天空，直到他們在群星之間開始閃耀。

再一次的，英勇戰士——帕拉丁——白金龍回到夜空中祂原先的位置，而祂的對面，出現了黑暗之后，塔克西絲——色彩繽紛的五頭龍。從此，祂們又繼續了原先永恆的旅程，一個永遠監視著另一個，永恆地繞著吉力安，中立之神，平衡的天秤——旋轉著。

湛青看著眼前這些可悲的人類縮成一團，牠紅色的眼睛亮起，舌頭不斷地吞吐著，用仇視的眼光看著他們。然後，在更強大的意志力控制下，湛青的視線被迫轉移開來，畏懼、憤怒地看著黑袍法師。

「他走了，坦尼斯。」卡拉蒙傷心地說。「我不知道他去哪裡。我也不明白。他仍然不夠強壯，但是他不再虛弱了。那種咳嗽已經消失了。他的聲音恢復了正常，卻又不太一樣。他是——」

「年輕的小姐，難道妳還沒學到嗎？」費資本皺著眉，對她伸出一根搖動的指頭。「善良曾經大獲全勝過。妳知道是什麼時候嗎？正好就在大災變之前！」

「我們這些神看見了自滿會給這個世界帶來的危機。我們看見許多的善良美意都被這樣的想法摧毀，只因他們不了解。我們也看見了黑暗之后，祂靜靜地等待；因為這當然不會持續到永遠。超重的天秤一定會翻倒，祂就可以回到這個世界上，黑暗將可以飛快地降臨這世界。」

卡拉蒙遲疑了一陣子，他的嘴唇變得乾燥，恐懼在他的喉中跳躍。他沒辦法說話，只能點了兩次頭，痛苦地聽見提卡在他身後啜泣。

「喔！」泰斯突然明白了羅拉娜的意思，他羞得從頭紅到腳，咚的一聲坐下來。

湛青．血暴在主人的一個手勢之下，張開翅膀，飛進夜空中。法杖發出的光芒在翅膀散發出來的黑暗之中像顆小星星。然後，它也熄滅了，黑暗吞沒了一切。

「你不叫費資本。」泰斯傷心地說，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費斯坦但提勒斯。」老人說。

「我想回家，坦尼斯。」卡拉蒙沉重地說。「我知道要回去並不容易，看見索拉斯被火焰徹底地摧毀——」他加上這一句，預見坦尼斯會說的話。「但是我想過阿爾瀚娜和精靈們，當他們回到西瓦那斯提的時候會怎麼想。我很高興我的家鄉沒變成那樣——一個活生生的噩夢。坦尼斯，他們在索拉斯會需要我的，需要我幫忙重建，他們需要我的力量。我——我已經習慣於……有人需要我……」

「等等！我的帽子！」費資本驚慌地大喊。

「好人？獲勝？」費資本精明地回頭瞪著半精靈。「沒這麼簡單，半精靈。世界已經恢復了平衡。邪惡的龍仍然飛舞著。牠們會留在這裡，和善良的龍一樣和*圖*書。再一次，天秤又開始自由地擺動了。」

他們全都轉過頭去，連龍人也不例外。在這片荒涼的平原之後，卡拉蒙可以看見一座山的影子，上面有一點閃亮的白光穩定地閃動著，像是一顆落地的星子。

「費資本……」他低聲說。

「是的，孩子。他很有耐心。他知道你還有很多事情沒完成。他會等的。而且他也已經聽過你所有的故事。你得要有一些新故事才行。」

精靈女子跳進火光中，她金色的秀髮像太陽般耀眼。雖然穿著破爛、沾血的盔甲，她還是有提卡很久以前在奎靈那斯提遇見她時的那種高貴氣質。

老人憐愛地看著他好一會兒，甚至用蒼老布滿皺紋的手揉揉溼潤的眼睛。然後他蹲在坎德人身邊，輕拍著他。「你看，孩子。」他說，把手指放在泰斯的下巴上，導引他看向天空，「你看見我們頭上那顆紅色的星星嗎？你知道那是屬於哪位神的嗎？」

「也許我應該刮刮鬍子。」坦尼斯搔搔鬍子。

雷斯林打量著他，他的眼睛在夜空中看起來像是兩池金色的水潭。「我相信你真的會。」法師驚訝地自言自語。雷斯林坐在龍背上思考了片刻，然後堅決地搖搖頭。

「那你叫什麼名字？」泰斯躲避著他的目光問。

「你的確看過。」雷斯林冷冷地說，一邊把暗淡下來的龍珠放進黑袋子裡，「在那場夢中。這是湛青．血暴，那隻虐待精靈王羅拉克的龍。」

「你準備好了嗎？」老龍冷冰冰地問，不等老人回答，牠就張開破爛的翅膀，試著讓血液循環，準備要起飛了。

羅拉娜看著戒指很長的一段時間，沉默不語。然後她從坦尼斯的手掌中把戒指拿起來，用力一擲，丟下了懸崖。坦尼斯吃了一驚，半站起來。那戒指在努林塔瑞的紅光中閃耀著，翻滾著，消失在黑暗中。

「不，我的哥哥，我去的地方你不能跟隨。即使像是你這麼強壯的人，也只會面對死亡。我們最後終於變成了兩個完整的個體，卡拉蒙，我們的道路也從此分成兩條。你必須獨自走自己的路，卡拉蒙。」雷斯林被瑪濟斯法杖照亮的臉上，突然泛起詭異的微笑。「或是跟那些選擇願意跟你一起走的人共同邁步。再會，哥哥。」

「你不需要這樣的，雷斯林，」提卡的聲音顫抖著。「牠們會自己離開的。」

「那麼……他不孤單囉？」泰斯揉著眼睛問。

「提卡和我已經討論過了。」卡拉蒙兩人在坦尼斯身邊坐下來。他和提卡彼此對看著，都不願意開口。片刻之後，卡拉蒙清清喉嚨，「我們要回去索拉斯，坦尼斯。我……我想這代表我們必須要分開……」他沒辦法說下去。「我們知道你會回到卡拉曼。」提卡看了羅拉娜一眼。「我們討論過要和你一起去。畢竟，那裡還有一個飛行要塞，而且還有那些群龍無首的龍人。我們也很想要看看河風、金月和吉爾賽那斯，但是——」

「在你的頭上。」坎德人小聲的自言自語。

「我的帽子！」法師大喊著。

她的手握住他。

「是的。」他繼續說，看見他們的驚訝。「伊斯塔的教皇是個好人。這讓妳感到驚訝嗎？應該不會，因為你們兩個都看到了那樣的女神能夠做出什麼樣的事來。妳也看過了精靈的下場，代表古老善良力量的種族！它讓無知、墨守成規滋長，相信因為自己是對的，所有不同意的人都是錯的。」

「不要！」羅拉娜披上坦尼斯的斗篷。「我已經有點習慣了。」

提卡對卡拉蒙露出微笑，靠得更緊。他抱著她，親吻著她紅色的捲髮。即使在回應她笑容時，他的眼睛還是看著天空，奈拉卡的天空中，龍群仍然在為這崩潰的帝國而爭鬥。

「一隻龍！」泰索何夫驚訝地說。「可是牠好大。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大……還是我看過？」他眨眨眼。「不知道怎麼搞的，看起來很眼熟。」

羅拉娜笑了，提卡也笑了。這都不重ｗｗw.heｔｕｂoｏｋ.cｏm•ｃom要。羅拉娜奔向她，緊緊地抱住她。

「我叫什麼名字？」老人伸出手去撫摸著坎德人的馬尾巴。

「羅拉娜——」坦尼斯開口，感到一陣心痛。

卡拉蒙和提卡都靠著樹坐下來，至少這一刻，兩人臉上都充滿了平靜祥和的神情。坦尼斯看著他們，感到羨慕，不知道這樣的神情會不會出現在他的臉上。他轉頭看著現在已經坐直的羅拉娜，後者眼睛看著被火焰照亮的夜空，思緒飄往非常遠的夜空。

「不必了，哥哥。」雷斯林柔聲說，金色的雙眸在努林塔瑞紅色的月光下閃閃發光。「你沒辦法幫助坦尼斯，他的命運在自己的手中。」法師看著被烈焰照亮、飛龍充斥的天空。「你仍然還有危險，那些倚靠你的人也是。」

沒有人開口，連泰索何夫也一樣。他們之間不需要交談。他們要說的話都已經說過了，或是還沒說出口。他們不願意打破現在的寧靜，不願意匆忙結束現在的狀況。他們祈求時間能夠停下來讓他們休息。也許，它的確有。

「我不相信！怎麼可能？誰是費斯坦——什麼鬼的？我要答案——」

「你要嗎？」雷斯林柔聲說，邊安撫著跨下的龍。「你願意跟我一起踏上黑暗的道路嗎？」

「矮人厭惡地看著他們，眼光嚴厲得讓他們立刻站起來。」

坦尼斯和卡拉蒙立刻轉過頭。一看見那老人，兩人立刻虔敬地低下頭。

「因此，大災變降臨。我們為無辜者掉淚，我們為罪人掉淚。但是這個世界得要做好準備，因為即將到來的黑暗也許永遠不會結束。」費資本看見泰斯打哈欠。「說教到此結束。我得要走了。有事要做，這個夜晚還很忙碌。」他突然轉過身，走向打鼾的金龍。

「你要的答案不是我應該給你的。」費資本說。他的聲音依然柔和，但是裡面隱藏的力量讓卡拉蒙感到壓力。「小心你要的答案，年輕人。」費資本輕柔地說。「更要小心你的問題！」卡拉蒙沉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看著綠龍已經消失很久的天空。

「牠們怎麼辦？」卡拉蒙指著龍人。

「『這個地方有人要坐，』矮人會嘟噥著說。還有一個豆腐腦袋的蠢坎德人在外面四處亂跑，替自己和那些倒楣跟他在一起的人，惹上各種各樣可怕的麻煩。記住我說的話。有一天他會到這邊來，他會欣賞我這棵樹，他會說：『佛林特，我累了，我想我要在你身邊休息一下。』然後他會坐下來說：『佛林特，你聽過我最近的冒險故事了嗎？好吧，有個黑袍法師和他哥哥還有我，我們一起在時光裡面旅行，遇到了超級精采的事情——』然後我就必須忍受那些胡說八道的故事——他繼續嘟噥著。那些本來要在樹下坐下來的人會隱藏住微笑，悄悄地離開。」

然後星辰出現了。一個接一個地，神殿的碎片在天空中適當的地方安定下來，填滿了雷斯林去年秋天，從水晶湖裡抬頭看見的兩個空洞。

「不是別的東西造成他這樣！」費資本嚴厲地看著卡拉蒙。「你弟弟自己選擇這樣的命運。」

「在那邊有片光亮——」

「誰？坦尼斯嗎？」卡拉蒙急迫地說。

「好吧！我們到了城門外了。」卡拉蒙對雙胞胎弟弟低聲說，眼睛看著那些期待的龍人。「你跟提卡和泰斯待在一起，我要回去找坦尼斯。我會帶著這群龍人——」

卡拉蒙紅著臉，試著要說話，但是雷斯林冷冷地故意忽略他。看見弟弟專心地施展魔法，大漢最後終於閉上嘴。

「喔？我不行嗎？」費資本氣沖沖地大喊，用手杖戳著金龍。「好吧，讓我秀給你看。」他拿出一本破爛的法術書，開始一頁一頁地翻動著。「火球術……火球術……我知道這裡有寫。」

「李奧克斯——」泰斯哽咽地小聲說。

「費資本！」泰斯又再度大叫。「它在——」

「停下來！你這個——」

「你要去哪裡？」坦尼斯深吸一口氣說。和-圖-書夜晚的微風輕柔而溫暖，帶來春天萬物生長的氣息。他終於脫離討厭的盔甲，疲倦地在一叢可以俯瞰神殿的樹下坐了下來。羅拉娜在接近他的地方坐下來，但是沒有靠著他。她雙手抱膝，膝蓋支著頤，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的平原。

老人摸著馬尾巴，笑了。然後他試著把泰斯拉近，但坎德入僵硬地拒絕了。「直到剛剛之前，我一直都不是。」老人柔聲說。

泰斯臉紅了起來。「不，坦尼斯，」他不自在地說。「你看，因為我已經這麼接近了，我想我應該回家一趟。我們殺了龍騎將，坦尼斯——」泰斯驕傲地抬起下巴，「全靠我們自己。人們現在會比較尊敬我們。我們的首領，克朗因很有可能會變成克萊恩傳說中的英雄。」

雷斯林再一次地把龍珠握在手中。他閉上眼，開始柔聲的唸誦。水晶中的顏色開始不斷旋轉，然後發出一道奪目的光芒。

「我就知道！」泰斯哀嚎著撲向地面。「一個神！我失去了所有的朋友！所有的朋友！」他開始傷心地哭泣。

「我不明白——」卡拉蒙搖搖頭。「這是龍珠對他造成的改變嗎？如果是，也許這可以逆轉或——」

坦尼斯抓抓鬍子，試著要隱藏他的笑容，不太願意告訴泰斯他們殺掉的是那個臃腫、懦弱的修馬斯特．投德。

「你們一直在等的人來了。」老人溫柔地說。坦尼斯抬起頭。

「羅拉娜，」坦尼斯不確定地說，看見那美麗的臉龐轉向他，他開始有點結巴，「羅拉娜，妳以前把這個給過我一次，」他手掌中放著金戒指，「那是我們兩個都對真愛和奉獻完全不懂的時候。羅拉娜，現在這個對我意義重大。在夢中，這枚戒指讓我脫離了噩夢，正如同妳的愛把我從黑暗的深淵中拯救出來一樣。」他停頓了片刻，感到一陣懊悔。「我要把它留下來，羅拉娜，如果妳仍然願意留給我的話。我也願意給妳另外一枚戒指，和它成對，戴在妳的手上。」

「果然就是你對那些守衛大叫！」坦尼斯驚呼道。「你讓我們蹚進這渾水的！」

「我想這就是我要的答案，」坦尼斯說，「我不怪妳。」

湛青警覺地轉過頭，眼睛輕蔑的打量著眼前的人類。

飛龍盤旋著落下，巨大的翅膀隱藏著黑暗的氣息。即使是泰索何夫（稍後他否認了這件事）也發現自己抓著卡拉蒙，渾身發抖地看著巨大的綠龍降落。

「你呢，泰斯？」坦尼斯微笑地看著拖來一袋剛裝滿的水囊走過來的坎德人。「你願意和我們一起去卡拉曼城嗎？」

老法師心不在焉地喃喃自語，繼續爬上龍背。

泰斯嘆了一口長長的氣，彷彿是從腳底冒出來的。他低下頭，拖著腳，不情願地走到老人身邊。

雷斯林睜開眼，看著夜空等待著。他沒有等很久。很快地，月亮和星辰就被一個巨大的黑影掩蓋了。提卡警覺地往後退。卡拉蒙抱住她安撫著，雖然他自己也在發抖，武器下意識地已經到了手中。

「卡拉蒙！」坦尼斯站起來。

「小子，我只是布置好舞台。」費資本機智地說。「我沒有把劇本給你們。對話都是你們自己決定的。」他看著坦尼斯，又看著羅拉娜，搖了搖頭。「應該說我在這個地方和那個地方修改了一下，但是——別管了。」他又轉過身，開始對那隻龍大喊。「醒過來。你這隻滿身跳蚤的臭野獸！」

雷斯林嘆口氣，舉起手，唸出幾句奇異的咒語。龍人們往後退，爬蟲類的臉上露出畏懼的表情。卡拉蒙大喊，雷斯林的手上這時剛好射出無數道閃電。那些龍人痛苦地哀嚎，爆出一團火焰，焦黑地倒在地上，很快就變成石像。

「旅店？在索拉斯？」老人摸著鬍子說。「一家旅店……有好多家。但是我似乎記得辣馬鈴薯……對了！」老人看著坦尼斯，眼中露出光芒。「我曾經在那邊跟小孩子說過故事。相當刺|激的地方，那家旅店。我記得有一天晚上，一個美麗的女人走wｗw.heｔuｂoｏk•cｏｍ.cｏｍ進來，她是個有著金髮的野蠻人，唱了一首有關藍色水晶杖的歌，引發了一場暴動。」

「那顆星紅得有如祂熔爐裡的火。」老人看著它說，「它紅得像是當祂在鐵鉆上敲打這世界時所噴出的火星。在李奧克斯的火爐邊是一棵樹，無比美麗的一棵樹，沒有凡人見過那麼美麗的東西。在那棵樹下有一個不停嘟噥著的老矮人，在辛勤工作許久之後終於可以休息了。他的手邊有一杯冰涼的麥酒，火爐的火烘得他全身舒暢。他整天都待在樹下，雕刻著他喜愛的木頭。每天都會有路過的人在他身邊這棵美麗的樹下坐下來。」

「有人在那邊等你。」雷斯林說。

「他現在會變成什麼樣子？」他最後終於問。

「原來這就是結局。」坦尼斯說，「好人獲勝了。」

「戰爭已經結束了。」卡拉蒙沉重地加上一句。

「不會是的。」他微笑著說。他伸出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開始慢慢地將她拉近。她搖搖頭，開始抗拒。「那將會是一個一半由鋼一半由金製成的戒指。」坦尼斯更堅定地抱著她。

提卡疲憊地站在卡拉蒙身邊，臉上的表情非常痛苦。泰斯的表情雖然和以往一樣的快樂，但是他的臉色蒼白，眼中有著未曾在坎德人眼中出現過的遺憾和智慧。卡拉蒙看著他們，臉色變得凝重。

「費資本！」泰斯大喊。

只有一個人，泰斯呆呆地站在火光邊，看著站在旁邊的老人。在他身後，一隻巨大的金龍趴著睡覺，身軀跟著鼾聲起伏。老人示意泰斯走近些。

「我不知道。」費資本回答。「他的命運是自己選擇的，正如同你一樣。但是我知道這件事，卡拉蒙。你得要放他離開。」老人的視線轉向走到他們身邊的提卡。「當雷斯林說你們兩個人的道路已經不同的時候，他是對的。平靜地去開始你的新生活吧！」

「他可還沒聽過這一個！」泰斯立刻興奮起來。「喔，費資本，這棒極了！我差點死掉——又一次。當我張開眼睛時，眼前是穿著黑袍的雷斯林！」泰斯興奮得全身發抖。「他看起來好……嗯……邪惡！但是他救了我一命！還有——喔！」他嚇壞得停頓下來，搖搖頭。「對不起。我忘了。我想我不應該再叫你費資本了。」

「我想我要再穿一陣子。我們眼前還有一大段路呢，恐怕會十分困難而危險。」卡拉蒙比著陷入烈焰的城市。「雷斯林說的對，龍人不會因為黑暗之后離開就變得不邪惡。」

羅拉娜轉過身面對他，神色非常冷靜。「當我給你那枚戒指時，坦尼斯，那是年少輕狂的初戀。我現在知道，你把它還給我是正確的。我得要長大，學習真愛到底是什麼。我曾經跨過火焰和黑暗，坦尼斯。我殺過惡龍。我曾經在我摯愛的人的屍體前哭泣。」她嘆口氣。「我曾經是個領袖，我有我的責任。佛林特告訴過我，但是我把它給拋到一旁。我掉進奇蒂拉的陷阱。當我發現時已經太遲了，我的愛實在太膚淺了。河風和金月堅定的愛情把希望帶給這個世界。我們幼稚的愛差點毀了它。」

大夥靜靜地看著，轉過身。

「牠為什麼會在這裡？」卡拉蒙驚訝地說。

「噓，讓我再說幾句話——」她低聲說。「我愛你，坦尼斯。現在我愛你是因為我了解你。我愛你體內的光明和黑暗。這也是為什麼我要把那枚戒指丟掉。也許有一天我們的愛情會成熟到足以讓人倚靠，但是那將不會是一個長春藤的戒指，坦尼斯。」

「這麼多的苦難，就為了這樣？」羅拉娜站到坦尼斯旁邊。「為什麼不能讓善良獲勝，永遠地趕走黑暗與邪惡呢？」

提卡把臉貼在他的手臂上，他溫柔地撥弄著她的頭髮。坦尼斯諒解地點點頭。他很願意再去看看索拉斯，但是那不是家鄉。不再是了。沒有了史東和佛林特……還有其他人，不再一樣了。

「我和他之間的會面不會很愉快的。」雷斯林搖搖頭，黑色的兜帽跟著他的動作移動和圖書著。

「等等！雷斯林！」卡拉蒙斷斷續續地大喊。「我跟你一起走！」

「好吧！」他說，「從這裡之後我們應該怎麼辦？」雷斯林舉起手，指著天空。黑袍隱隱生光，他的手被夜空襯托得彷彿只有一根骨頭。

「牠是回應我的召喚。」雷斯林回答。「牠是來帶我回家的。」

「滿身跳蚤！」派賴特的眼睛立刻張開。「什麼，你這個該死騙人的法師！就算冬天你也沒辦法把水變成冰！」

卡拉蒙看著那隻龍，努力地和恐懼搏鬥著，提卡和泰斯都抓著他，害怕得全身發抖。然後，他沙啞地大喊一聲，推開這兩個人，跑向那隻巨龍。

整夜大夥都在樹下觀望著，等待黎明。他們又疲倦又難過，沒辦法睡覺，他們知道危險還沒結束。從這個角度，他們可以看見許多龍人從神殿裡往外跑。龍人沒了領袖，很快地必須為了生存而開始搶劫、殺人。而且龍騎將還沒死光。雖然他們都不願意提到她的名字，但是他們都知道有位龍騎將一定逃出了神殿裡的這一團混亂。也許還有更可怕的邪惡等待著他們，邪惡到這些同伴都不願意去想。

「喔！少來這套！」費資本說。「你們就是喜歡鞠躬，兩個偽君子。我聽過你們在背後怎樣批評我——」坦尼斯和卡拉蒙兩人的臉都開始發燙。「別管了！」費資本笑著說，「你們只不過是相信我讓你們相信的東西。現在，繼續有關你弟弟的問題。你說的對，他是自己卻又不完全是。正如同預言所說的，他已經變成掌握過去和現在的強者。」

雷斯林看了泰索何夫一眼。坎德人還沒從那光點上移開視線，愣愣地看著。

老人走向坦尼斯和卡拉蒙，在他們身邊站了一會兒，偷聽他們的對話。

「羅拉娜？」她遲疑地問。

「什麼？」卡拉蒙結巴地說，「但是……跟我們一起來……你……一定得一起來！見見費資本——」

「是嗎？」雷斯林嘲諷地問，從袍子裡拿出一個小小的黑袋子。「就是這種多愁善感、婦人之仁，我親愛的哥哥，才會讓戰爭繼續下去。這些……」他指著眼前石像般的屍體。「不屬於克萊恩。牠們是用最黑暗的邪術所製造出來的，我知道。我目睹了牠們的誕生。牠們才不會『自己離開』。」他的聲音變得尖細，模仿提卡的聲音。

「卡拉蒙，幫我一個忙，好嗎？」坦尼斯問。他把盔甲一片一片地脫下來，丟下懸崖。「你的呢？」

「那是誰？」泰斯急切地問，接著——

在黎明之前，當東方才微微地泛起魚肚白時，黑暗之后，塔克西絲的神殿爆炸了，地面隨著搖晃起來，閃光讓人目眩，像是新太陽的誕生。

但是兩個傢伙已經飛遠了。很快地，他們就變成了金色的小點，龍的鱗甲在索林那瑞的月光下閃閃發亮。

雷斯林疲倦地倚靠著瑪濟斯法杖，走向湛青．血暴，爬上牠細長的脖子。

「等一等！」坦尼斯突然大喊，「費資本——呃——帕拉丁，你曾經去過索拉斯的最後歸宿旅店嗎？」

在老人升起的火光中，出現了三個人影：一個高大壯碩的戰士，穿著惡龍軍團的盔甲，和一個滿頭捲曲紅髮的年輕女子手牽著手走著。她的臉色因疲倦而蒼白，上面還有著血跡，當她看著身旁的男子時，眼中有著深深的遺憾與傷悲。最後，在他們背後拖著疲倦步伐的，是一個連站都站不穩、穿著破爛衣裳和破爛藍色綁腿的坎德人。

提卡下意識地摸摸自己髒亂的頭髮，感覺上頭都是凝固的血。她白色泡泡袖的美麗衣裳破破爛爛的，勉強掛在她身上，不合身的盔甲是唯一讓它沒掉下來的原因。醜陋的疤痕留在她修長圓潤的雙腿上，露出來的部分也實在太多了些。

老人站起身，溫柔地拍拍他。「叫我費資本。從現在開始，在坎德人之中，就讓它變成我的名字。」老人的聲音變得十分有智慧。「說實話，我已經開始喜歡它了呢！」

「沒錯。」雷斯林回答，「現在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