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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槍傳奇3:試煉之卷

作者:瑪格麗特.魏絲 崔西.西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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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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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無法看見那人被兜帽陰影遮蔽的面孔,但是他可以感覺到那人笑了。
「怎麼了?」坦尼斯停了下來。「你身體不舒服嗎?我可以幫得上忙——」
「繼續說,」阿斯特紐斯用深沉、冷漠的聲音說道,「當我們呆坐在這裡時,世界還在繼續轉動。我們已經知道了是你把我們召集過來。但,是為了什麼原因?」
「咳咳,神眷之子,」坦尼斯結巴地說出那正式的稱謂。「你看起來氣色很好。」
「我們最大的恐懼已經成真了。」他輕聲說,「他成功了。」
這已經變成他們兩人之間的默契。坦尼斯喜歡假裝把手伸向門把,欣賞羅拉娜故意瞇起眼睛警告他的模樣。但如今這只提醒了他,自己現在有多麼想念她;那個該死的侍者在哪裡?以神之名起誓,他孤單一人,這次他可以我行我素了——
「有關於她的消息嗎?」坦尼斯壓低聲音問。
他的目光轉移到那位癱在壁爐前的椅子上的闇精靈。「達拉馬,」伊力斯坦輕聲說,「這段旅程對你來說一定不輕鬆。我很感激你能冒險過來。不過,現在你在我的房裡應該可以放鬆一些。你想吃些什麼?」
「我將你們聚集在這裡。」達拉馬重複道,他的目光盯著爐火不放。然後他抬起頭,直視著坦尼斯。「你來此確實遭遇到一些小小的不便。但是我則必須忍受我的信仰和此地的聖地相衝突所帶來的痛苦折磨。不過,我有一定得和諸位一起會面的理由。我知道伊力斯坦不可能到我那邊。我也明白半精靈坦尼斯不願意到我的住所。所以我別無選擇,只能——」

這又讓坦尼斯忍不住嘆氣。該死!他根本忘記了!終戰日!那是多久以後?兩週?三週?他必須穿上那愚蠢的裝扮——索蘭尼亞的儀典盔甲、精靈們的禮服、矮人的勳章。豐盛的晚餐將會讓他整夜睡不好,枯燥的演說將會讓他在晚餐時忍不住打盹,而且,羅拉娜……
半精靈坦尼斯——
「半精靈坦尼斯?」那人問。
達拉馬硬擠出一個扭曲的微笑。「你幫不上忙的,半精靈。」他說,「你根本插不上手。我也不是不舒服。如果你踏上了守衛我居所的修肯樹林,你看起來會更糟的。」
坦尼斯剛跨出幾步,就又嘆了口氣,突然間想起應該跟馬夫交代一下。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等等,我——」他正準備要開口,突然一個身影從神殿邊緣的白楊樹蔭下竄了出來。
隨著那人走入陽光下,坦尼斯吃了一驚。他穿著黑袍,無數袋子和施展法術所需要的藥材道具都掛在腰帶上。銀色的符咒繡在他的袖口和兜帽的邊緣——『雷斯林!』由於坦尼斯之前正好想到這名大法師,所以他下意識立刻想到這個名字。
「該死,拜託——」坦尼斯惱怒地說,「不要因為盡責而道歉。這是那封信——」
「你可真是出其不意,先生。」半精靈用不怎麼通順的西瓦那斯提精靈語說。這個語言比他從小生長的奎靈那斯提所用的語言要來得更純正。
「不,你懂的,半精靈。」伊力斯坦又恢復了昔日的機智。「你看著高塔,再看看神殿,你就會覺得它們兩個這麼靠近實在是天衣無縫的搭配。喔,之前有許多人對神殿的位置有意見。加拉德和……當然,克麗珊娜女士——」

「坦尼斯,我的使命是將希望帶回這個世界——」伊力斯坦柔聲說,「那些希望和治癒的力量。我還能奢望些什麼?當我離開這個人世時,我會知道教會已經重新復興起來。現在各種族之間都已經有了牧師。沒錯,連坎德人也不例外。」伊力斯坦微笑著撥弄自己的白髮。「啊!」他嘆口氣,「坦尼斯,那對我們的信仰實在是一大考驗和*圖*書!我們到現在都還不確定到底少了哪些東西。但他們其實是善良、熱心的種族。只要我開始失去耐心,我就會想到費資本,也就是帕拉丁顯露在我們面前的形象,以及他對你的小朋友泰索何夫所表現出來的特殊之愛。」
「我唯一的遺憾是,沒有真正適當的人選來接替我的職位。」伊力斯坦搖搖頭。「加拉德是個好人。太好了。我從他身上可以看見另一位教皇的影子。他依舊不明白我們必須要維持平衡,每個人在這個世界的運作上都是必須的。我說的沒錯吧,達拉馬?」
「伊力斯坦——」坦尼斯開口道。
其中一名站在他身邊的白袍牧師抬起頭來,對著半精靈皺眉。
闇精靈坐回了爐火旁的位置。坦尼斯依舊愁眉不展地回到伊力斯坦的身邊。牧師加拉德拿著阿斯特紐斯所需要的墨水回來,有禮地詢問眾人是否還需要些什麼。在確定了沒有人有進一步的需要後,牧師在離開前嚴肅地告知大家,伊力斯坦的身體不太舒服,最好不要打擾他太長的時間。
「當然。」達拉馬似乎記起了他的目的,毫不遲疑地跟隨著坦尼斯踏上了草地。坦尼斯轉過身,有些驚訝地發現精靈細緻的面孔被一陣痛苦的表情給扭曲了,甚至還明顯地抽搐了一下。
「他是我的夏拉非。」達拉馬的聲音因為痛苦而十分地緊繃。
馬車顛簸地停了下來。馬兒嘶叫著,不安地抖動,讓韁繩也跟著發出了叮噹聲,同時馬蹄不安分地在地上空踏。彷彿急著要快點結束這趟旅程,回到牠們安適的馬廄中。
「……我是半精靈坦尼斯。」他有些猶豫地道。
伊力斯坦給黑袍法師護身符?還是雷斯林的徒弟!坦尼斯一頭霧水地加快了腳步。

他的目光移轉著,讓帕拉丁神殿中那股祥和美妙的氣氛滲進他的心中。沒有任何森林拱衛著這個聖地。廣大、開闊的翠綠草地,如同天鵝絨般柔軟,邀請每個遊客踏上來,坐上去,在上面休憩。由鮮豔的花朵所構成的花園取悅了人們的眼睛,甜美的香氣隨風飄散;小心修剪的樹木提供人們遮避豔陽的陰涼,噴泉流瀉出純淨、冰涼的泉水。白袍牧師在花園中走動,嚴肅地低頭談論著。
「不,大人。我是說我以後不會道歉的。實在對不起您,大人。那封信?不用了不用了。」
坦尼斯吃了一驚。羅拉娜!她一定記得這件事的!當然!他怎麼會這麼遲鈍?當他們幾週前參加完在奎靈那斯提舉行的索拉斯特倫的喪禮時,才剛回到索蘭薩斯的家園;之前他剛去過索拉斯試圖找尋克麗珊娜女士,卻失敗了。一封用流暢的精靈字體所撰寫的信寄到羅拉娜手中——
「讓我猜猜——」阿斯特紐斯大剌剌地走進來,找了個位置坐下。他將一本巨大的書放在桌子上,翻到空白頁,從隨身攜帶的木箱中掏出羽毛筆,小心地檢查了筆尖後,他抬起頭。「墨水,謝謝。」他對一名驚訝的牧師說。後者在伊力斯坦點頭後,匆忙地離開了房間。然後歷史學者繼續他未說完的話語。「讓我猜猜。你們剛剛在談論雷斯林.馬哲理。」
「但是我有。」達拉馬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立刻吸引了房裡所有人的注意力。「這也是我叫你們來的其中一個原因——」
「早安,大人。歡迎來到帕蘭薩斯,請告知大名並說明來意。」這照本宣科的話語,是出自於一名剛上任不久的年輕官員口中。守衛瞪視著馬車內部,試著適應車內的陰暗。晚春的太陽與這名年輕人的表情一樣明亮,也許是因為他也才剛剛上任不久。
在花園的環繞和陰涼的樹蔭,以及如茵綠草的拱衛中,帕拉丁的神殿在晨光中發出柔和光芒。那是座由大理石所建成的建築物,平凡、沒有和_圖_書任何額外的綴飾,更增添了整體的寧靜和柔和之氣。
即使從這麼遠的距離,坦尼斯還是可以感覺到從這些樹林中流散而出的寒氣,這是會凍結靈魂和意志的極寒。他的目光轉向那座高塔,它彷彿是被刺進帕蘭薩斯白淨胸口的一根黑色大鐵釘。
那人說的是精靈語!西瓦那斯提的精靈語!坦尼斯片刻之間驚駭得不能言語。此時,馬夫清了清喉嚨;他們這段旅程相當艱辛,而帕蘭薩斯又有許多上好的旅店,裡面的麥酒馳名全安塞隆大陸……
好吧,要找出答案的唯一方法,很明顯地就是陪伴這名奇異的人物,直到兩人獨處時再開口詢問。因此,坦尼斯有點迷惑地請走了馬夫。黑袍法師沉默地站在他身邊,看著馬車離開。然後坦尼斯轉過身面對他。
「我很抱歉,坦尼斯,」伊力斯坦溫柔地說,「我不是要讓你煩心。你真的可以不需要怪自己。她所說的、所做的,都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你我都不可能改變她,也不可能阻止她,更不可能扭轉她的命運……我沒有關於她的消息。」
「替我們的客人帶些食物和酒來。」伊力斯坦告訴那些魚貫而出的牧師們,他們其中有許多人都對黑袍法師投以不贊同的眼光。「阿斯特紐斯一到,就馬上將他請到我房間來。不准有任何人打擾我們。」
但是,坦尼斯不願意只聽黑袍法師的幾句話就把自己的交通工具送走。他張開嘴,正準備詢問更多的問題,法師此時卻伸出手,快速地做出否決的手勢,而另一隻手卻做出邀請的姿勢。
速來西瓦那斯提!
坦尼斯再度嘆氣。他們什麼時候才會學乖?永遠不會。他悶悶不樂地看著窗外的景色,心中想著。這座城市是安塞隆大陸上自從長槍之戰結束後,發展得最為奢華、最為熱鬧、最為紙醉金迷之地。事實上,戰爭結束到今年春天也不過才兩年
坦尼斯突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西瓦那斯提的影像浮現在腦海中——包括那些泣血的變形樹木,以及那些精靈不死戰士從陰影中出現的扭曲臉孔,接著,阿摩薩斯晚餐派對的景象也浮現出來——
馬車再度停了下來,把坦尼斯從陰沉的思緒中震醒。他往窗外一看,瞄到了神殿的一角。但是他依舊必須耐心地等待,直到侍者替他開門為止。他對自己露出了微笑。他幾乎可以看見羅拉娜坐在他對面,用眼光警告他不准對門把輕舉妄動。她花了許多個月的時間才說服他改掉壞習慣——想也不想有關馬車、車夫和馬匹的任何禮儀,就猛然開門,把侍者撞飛。
一提到那個名字,達拉馬嗆咳著,匆忙間將酒杯放了下來。坦尼斯站了起來,下意識地照著老習慣開始踱步。隨即又想到這可能會打擾到瀕死的老人,於是坐了下來,在位置上不安地扭動著。
「我是半精靈坦尼斯,」馬車中的人說,「我來此是受到神眷之子伊力斯坦的邀請。我這裡有封信,如果你可以暫等片刻,我可以——」
歷史學者站在門口,不受歲月侵蝕的面孔毫無表情地掃視著整個房間,將每一瞬間、每個人的細微舉動全部掃進腦中;不久之後這些都將化成文字,從他的筆下記述出來。他灰色的眼眸掃過坦尼斯氣得通紅的面孔,到闇精靈驕傲、冷酷的臉孔,以及瀕死的牧師那疲倦、和*圖*書耐心的表情。
一提到坎德人的名字,坦尼斯的臉色突然一沉;他也似乎看見達拉馬的目光突然從熊熊的爐火中移了開來。不過,伊力斯坦什麼都沒注意到。
至於羅拉娜,他不怪她。這些儀式對他來說已經夠辛苦了,對羅拉娜來說卻更是苦差事,因為她是帕蘭薩斯人崇拜的對象,是他們的黃金將軍。除了讓她多休息一下之外,他們幾乎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在上次的終戰紀念日慶祝結束後,坦尼斯是抱著妻子回家的。她看起來似乎比經過三天不眠不休的戰鬥還要疲倦。
「坦尼斯大人!」那張臉突然間漲紅得和他鮮豔的制服一樣。「請您見諒,大人。我……我沒認出來……是因為我沒看見,否則我一定可以認出您來的——」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坦尼斯一向不太喜歡和其他人分享內心的感受。
而且,若非這太不可思議,坦尼斯敢發誓那人的聲音中帶著精靈的腔調。
「酒。」闇精靈勉強用灰敗、僵硬的嘴唇回答。坦尼斯看見精靈的手在椅子的扶手上顫抖著。
她果然是拋棄了他!把他留下來參加這些要命的儀式!而她將會回到精靈的故鄉去逍遙,雖然該處依舊在和羅拉克的噩夢掙扎著,但比起和阿摩薩斯城主聊天絕對是好多了……
「也許能夠從不同的角度看事情並不算睿智。」伊力斯坦回頭看著坦尼斯。「你,坦尼斯,老友。當你來的時候,會不會也注意到,而且對你所看到的景觀感到相當欣賞?」他虛弱地比著窗戶,從那裡可以清楚看見大法師之塔。
「但人們可能會覺得不受歡迎,他們可能會覺得被冒犯了。」阿摩薩斯抗議道。「而且,戰爭早就已經結束了。」
「而你,半精靈坦尼斯,已經墮落成一名說謊者。」伊力斯坦對著坦尼斯盡力掩飾的痛苦表情露出了理解的笑容。
守衛結結巴巴地敬了禮,一不小心頭撞到馬車的窗戶,袖口的蕾絲又夾在門邊;最後在狼狽地再度敬禮後才回到崗位上。而這時,他的衣服已經亂得像是剛和一群大地精打過仗一樣。
「我打賭這一定和你有關係,老友。」他喃喃自語,再度皺起眉,想起克麗珊娜的神秘失蹤。
坦尼斯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當馬車繼續往舊城牆進發時,他往後一靠開始沉思。守衛是他的點子,坦尼斯花了很多心力才說服帕蘭薩斯家族的阿摩薩斯城主不只應該把門封閉起來,更應該加上守衛才行。
伊力斯坦用乾瘦、死白的手指觸摸著坦尼斯沐浴在太陽下的古銅色肌膚。「別把時間浪費在什麼『神眷之子』的愚蠢稱呼上。是的,我知道那才是正確,才是合乎禮儀的,加拉德弟兄。但是眼前的這位先生,當我還是帕克塔卡斯的奴隸時就已經認識我了。現在,全部離開吧,每個人都離開。」他對那些隨侍在側的牧師們說,「帶些東西來讓我的貴賓享用。」
「我說的是實話。」達拉馬說,「是我邀請你們全部的人來的。」
這封信就這樣結束了。沒有簽名。他只知道四天後就是今天,而且,由於兩天前他才收到這封短簡,他被迫日夜趕路才能及時抵達帕蘭薩斯。短hetubook.com•com簡所用的語言是精靈語,筆跡也出自精靈。這並不算不尋常,因為伊力斯坦門下有許多精靈牧師。假設這真的是他的信,那為什麼他沒有簽名呢?話說回來,除了他之外,還有誰能這麼輕易地邀人前往帕拉丁的神殿?
達拉馬沉默了片刻,眼光再度回到爐火上。當他開口時,他並沒有抬起頭。
「請,」他再度用精靈語說,「我有這個榮幸和你一同前往嗎?因為我和你要去的都是同一個地方。伊力斯坦在等著我們。」
馬車的窗戶伸進了一顆頭。
我們必須要立刻和你見面。十萬火急。於帕拉丁的神殿,四天後的就寢時刻前十二,三五六年。
此處有門,但是沒有守衛。神殿歡迎每個人的到來,許多人也接受了邀請。這裡是那些憂傷、疲倦、不快樂的人們的避難所。當坦尼斯開始跨越那經過細心保養的草地時,他看見許多人或坐或躺在草地上,沉浸在祥和的氣氛中,臉上飽經磨難的線條被祥和的氣氛給撫平。
坦尼斯開始大笑。他寧願和那些不死戰士正面交鋒!
「那麼你是他的學徒囉?」坦尼斯認出了『師父』的精靈語說法。他皺起眉頭。「那你在這裡做什麼?是他派你來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半精靈心想,即使我要走路回索蘭薩斯,我也要馬上離開這裡。
「是的,半精靈。」伊力斯坦再次露出微笑。「即將蒙主寵召,讓人的地位突然提升不少。『原先對我不屑一顧的人們,現在絡繹不絕地前來——』是不是有人曾經這樣說過?來吧,半精靈,讓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沒錯,我知道我自己快死了。這件事我已經知道很久了……我只剩下幾週的時間。少來了,坦尼斯。你以前又不是沒看過人死。森林之王在闇黑森林裡不是對你說過,『我們不會替那些完成使命的犧牲者哀悼的。』我已經完成了我的使命,坦尼斯,我所做的比我想像的還要多。」伊力斯坦看著窗外,看著生氣勃勃的草原,看著春暖花開的花園,以及遠處幽暗的大法師之塔。
我們!坦尼斯的思緒笨拙地轉動著。從什麼時候開始,伊力斯坦會邀請黑袍法師來帕拉丁的神殿?又從什麼時候開始,黑袍法師會自願踏上聖地?
「我這類的人?」達拉馬替他把話說完,他冰冷、英俊、毫無表情的精靈面孔上掛著虛弱的笑容。「沒錯,我想你是沒遇過。我們這些——照他們的說法是『被驅出光明的人』,不常踏入這些被陽光照亮的世界。」他的笑容突然變得十分溫暖,當他的目光轉向白楊樹林時,坦尼斯在他眼中看到了一抹思念。「有時,即使是我們……都會想家的。」

「帕蘭薩斯的阿斯特紐斯來訪——」門邊的一名牧師宣布道。
「我一個月內就會回來,親愛的。」她溫柔地親吻著他。而她眼中隱隱蘊含著笑意,就是那雙迷死人的眼睛!
坦尼斯的目光也轉向了白楊樹,精靈最喜愛的樹種。他也笑了,感覺比較放鬆下來。坦尼斯曾經踏上過自己的黑暗之路,有幾度甚至差點跌入黑暗的深淵中,因此他可以理解。
帕拉丁的牧師伊力斯坦——安塞隆大陸上教會的領袖,對著半精靈伸出了手。坦尼斯熱情地抓住那人的手,試著不去注意牧師一度曾經強壯有力的手變得枯乾、瘦弱。當坦尼斯低頭看著躺在床上,被枕頭所包圍,如風中殘燭的老人身體時,同時也必須試著控制他的表情,不讓臉上顯露出任何同情與懊悔。
他聳聳肩,想起自己曾經不只一次地詢問自己相同的問題,卻從來沒有獲得滿意的結論。坦尼斯把信塞回袋子裡,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回到大法師之塔。
那人低下頭,在晨光中掀開了兜帽,讓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和-圖-書我是達拉馬。」他的手收回袖中。克萊恩上沒有多少人願意和黑袍法師握手。
「闇精靈!」坦尼斯不假思索驚訝地說,但隨即漲紅了臉。「我很抱歉,」他笨拙地說,「因為我以前從來沒遇見——」
「我們會面的時間愈來愈近了,」坦尼斯說。「而且,從你所說的話中,我知道你跟這件事情有關。也許我們可以繼續——」
他羨慕能夠待在西瓦那斯提的妻子,她能夠重新種植那些花朵,努力安撫那些飽經夢魘折磨的樹木,讓它們恢復健康。並且拜訪阿爾瀚娜.星光——現在是她的大嫂了。她也將會回到西瓦那斯提,不過她的新丈夫波修士不會回來;到目前為止,兩人的婚姻都是毫無愛情、冷冰冰的。坦尼斯突然想起,不知道她會不會也是回到西瓦那斯提找尋避風港的。終戰紀念日對阿爾瀚娜來說一定也很難過……他的思緒又飄到史東.布萊特布雷德身上,他是阿爾瀚娜的情人,壯烈犧牲在法王之塔上。然後,坦尼斯的記憶又飄向其他的朋友……還有敵人們。
他的思緒又回到了將他找來帕蘭薩斯的那封信。他低頭重新讀著上面的字句——
坦尼斯明白地點點頭,不由自主地回頭看著那黑暗、孤單的高塔。一種奇異的感覺出現了。他重新打量著白色的神殿,回頭再看一眼黑色的高塔——同時觀看兩者,讓他有一種全新的感受;兩者有種相輔相成的氣息,比它們兩個分開時看起來更完整。這個念頭在此時只是一閃而逝,他並沒有多想。現在,他只能想到一件事——
門打了開來,侍者笨拙地弄著連接地面的樓梯。「喔,別管了。」坦尼斯不耐煩地說,一步跳到地面。坦尼斯不管那名侍者有些惱怒的表情,用力地吸口氣,很高興自己終於掙脫了馬車狹窄的束縛。
「那麼你住在那裡嗎?和雷——和他住在一起?」坦尼斯雖然十分努力,卻無法平靜而不發怒地說出法師的名字,所以他乾脆避開那三個字。
「我想我認得出來。有許多人跟我描述過你的外貌。你可以讓馬車離開了,你短期之內不會需要它。你可能必須在帕蘭薩斯待上數天,甚至好幾個禮拜。」
「阿斯特紐斯?」坦尼斯吃了一驚。「歷史學者阿斯特紐斯?」
讓坦尼斯大吃一驚的是,達拉馬點了點頭。他已經褪下了兜帽,喝了些牧師送上來的紅酒。他的面孔已經恢復了血色,手也不再顫抖。「你很睿智,伊力斯坦,」法師輕聲說,「我真希望其他人也能跟你一樣。」
「不是的,」達拉馬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但我們將會談到他。」闇精靈把兜帽重新戴上。「我必須要懇求你走快一點。我有一個伊力斯坦給我的護身符,可以幫助我通過這個考驗。但這種經驗我可不想經歷太久。」
「坦尼斯,老友!」
「是你叫我們來的!」坦尼斯站直身,低聲複誦道。「我還以為是伊力斯坦叫我們來的。是你的夏拉非在背後操縱嗎?那名女子的失蹤和他有關嗎?」他往前跨了一步,紅鬍鬚下的面孔漲成豬肝色。達拉馬立即站直身,眼中閃動著危險的光芒,手幾乎已經伸進腰間的袋子中。「我對天發誓,如果他傷害了她,我將會扭斷他金色的脖子——」
但並不是。坦尼斯鬆了口氣。眼前的法師至少比雷斯林要高上一個頭,他的身體十分健壯,甚至可以看得出黑袍底下的肌肉。他步履輕盈、洋溢著青春的氣息。而且,在坦尼斯特別注意之後,他也發現到那人的聲音既堅定又低沉,和雷斯林輕軟、讓人不安的耳語聲完全不同。
彷彿被這些回憶所召喚來一樣,一片陰影飄過了馬車。坦尼斯看著車外。在一段漫長、空曠、被荒廢的街道終點,他可以看見一團黑影,那是修肯樹林,雷斯林的大法師之塔最忠實的守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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