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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塞已經進入了目視範圍。它已經跨過高山，黎明前就會抵達。」

坦尼斯的手已經放在門把上，眼角卻瞥見什麼東西在閃動。他轉過頭，看見一個黑暗的身影從空氣中現形。

「多謝你，查爾斯。」坦尼斯說。「你可以進來一下嗎？」

「大人，以目前的狀況看來，恐怕我們必須要盡可能接受一切的協助。我也必須提醒你，雖然看起來很奇怪，但是我們和他都是站在同一戰線的！馬克漢爵士，你保衛這座城市的計劃是？」

大門打開了。「我是查爾斯，大人。您叫我在換哨時叫您起床。」

「當然，大人。」

「請便，半精靈。」

「沒有你想聽到的消息。」達拉馬聳聳肩說。「我不能待太久，我們的命運就如同在刀鋒邊緣跳舞般危險。但是我給你送來了這個。」他將手伸進掛在腰間的黑天鵝絨袋子裡，掏出一隻銀色的手鐲，拿給坦尼斯。

「你有新消息嗎？」

「至少騎士應該來得及趕來這裡阻止他們搜刮我們的屍體。」馬克漢爵士再度將白蘭地一口喝乾。

「如果高塔是她的目標，」剛薩爵士十分強調「如果」這兩個字。很明顯地，他依舊不相信任何有關雷斯林的故事。「我猜測，她會利用這場戰鬥來當作幌子，掩護她的龍群飛入城牆，降落在盡可能靠近高塔的地方。也許我們可以沿著樹林部署騎士，試著阻止她——」

「要命！」剛薩吃了一驚，猛然將手抽回。手鐲匡噹一聲掉在手工編織的地毯上。騎士痛苦地握住自己的手。

「任何魔法。這將會讓你免於死靈騎士的真言術，『滅』、『凍』、『盲』。這也會讓配戴者不會感覺到它所散發出來的恐懼氣息；同時也讓配戴者不受它的火系和冰系的法術傷害。」

「多謝你，大人。」坦尼斯低聲說。

想到寄給羅拉娜的信，坦尼斯忍不住嘆氣。雖然他知道這將會伴和_圖_書隨著爭執，但他還是必須選擇安排防禦工事之處。他猛然轉過身，打斷馬克漢的話。「你猜他們計劃攻擊哪裡？」他詢問剛薩爵士。

坦尼斯轉過頭，看著窗外。他之前打開窗戶，讓新鮮的空氣流通。但春天的夜晚相當悶熱，並沒有什麼微風吹拂。除了偶爾從雲端之間跳來跳去的粉紅色閃電外，天空一片漆黑。現在當他的注意力集中時，他可以聽見換哨的哨聲、剛上哨的哨兵交談的聲音，以及下哨休息的人離開的腳步聲。

「查爾斯……」坦尼斯轉著手指上一個由黃金和鋼鐵鎔鑄的戒指。他的聲音中斷了。

「還有奇蒂拉，」坦尼斯沉思著。「她將會嘗試前往大法師之塔。達拉馬說沒有生物可以穿過修肯樹林。但是他也說，奇蒂拉有個雷斯林給她的護身符。她可能在闖入之前會先等待索思爵士，也許它會是個好幫手。」

達拉馬的笑容更明顯了，眼眸閃動著笑意。「那就把它拿給隨便一個騎士吧！讓他們用這個物品。你會明白的——請記得，這是從黑暗之地而來，它認得出自己人。」

坦尼斯滿懷罪惡感地羞紅了臉。「我知道還有更多重要的文件必須要送出，像是騎士增援……但是——」

坦尼斯看著馬克漢爵士，他依舊掛著笑容看著空空的酒瓶。他並不像他所假裝的一樣醉，坦尼斯心想，或者是不像他所想要的一樣醉。

「這是當然，大人。我能夠理解。您不需要多想了。您的印章？」

整座城市都已經進入了全面警戒的狀況。阿摩薩斯以簡短的演說對民眾說明他們所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危機——他們並不驚慌，這讓剛薩十分難以相信。喔，的確有些富人打算賄賂船長，從海路逃出此地，但是沒有任何船長願意在如此烏雲密布的情況下出海。舊城的城門已經開啟了，想要逃離這座城，冒險進入野外的也無人會阻止他們。但是，並沒有多少人願意這樣做。至少，在帕蘭薩斯城中，騎士和城牆提供了更多的保護。

剛薩爵士嚴厲地瞪了他一眼，年輕騎士毫不在乎地一口喝乾杯中的酒。

「跟你沒關係。」

「還沒有，大人。您將會和每個人在宴會廳——現在改裝成戰略室的地方會面。」

「大人，」查爾斯說，「您還好吧？」

他們恐怕休息不了多久了。

「你手上拿著什麼？」剛薩伸出手握住手鐲。「某種精靈的幸運符嗎？」

「我可以。」坦尼斯回答道。『這是從黑暗之地而來，它認得出自己人』。「這和你們騎士對帕拉丁的誓言有關。」他嘀咕著，覺得臉漲得通紅。

索蘭尼亞騎士正從法王之塔日夜兼程地趕來，但他們至少還需要幾天時間才能趕到帕蘭薩斯。馬克漢已經派了一名信差去警告善龍，但是，就情況看來，牠們似乎也無法及時趕到帕蘭薩斯。

達拉馬暫停片刻，眉頭緊和*圖*書鎖。坦尼斯感覺到精靈的手臂肌肉十分緊繃。他突然發現，眼前這精靈很害怕。但即使當這個念頭才閃過他腦海時，他看見達拉馬已恢復了自制冷靜，英俊的面孔又變得毫無表情。

「法師達拉馬帶給我們的。這是從大法師之塔中找到的。」坦尼斯不管剛薩爵士不贊同的表情。「這將會給配戴者抵抗魔法的能力，也是唯一讓某個人可以靠近死靈騎士的寶物。」

馬克漢開始露出笑容。「喔，看在神的份上，剛薩，請允許他去送死。這他媽的還有什麼差別？」

坦尼斯抬起頭。「索思爵士的魔法？」

坦尼斯笑了。「騎士信條可沒有註明這種差別。不管是不是榮譽授與的，我都是玫瑰騎士。而我超過一百歲的年紀，大人，這就讓我成為資歷較深的騎士。」

「他們沒辦法靠得夠近。」馬克漢爵士插嘴道，隨後又補充說明道，「大人，修肯樹林對於任何靠近幾哩之內的生物都有不好的影響。」

「把它埋起來！」剛薩低吼道。「我們不需要黑袍法師給我們的東西！」

坦尼斯覺得喉嚨一緊。「克麗珊娜呢？」他沙啞地說。「難道他就棄她不顧？」

坦尼斯將手鐲丟進包包裡，盡量不去注意剛薩爵士的目光，轉過身看著有點驚訝的馬克漢爵士。後者雖然有些來不及反應，但還是很快就開口，解決了眼前的僵局。

「不是。」達拉馬露出嘲弄的微笑。「夏拉非不需要像這樣的魔法防禦道具。這是塔中原先的收藏，是非常古老的物品，年代毫無疑問地直逼修瑪。」

坦尼斯小心地拿起它。「這是——」他遲疑著，不太確定要說些什麼。

「拜託，大人。」坦尼斯插嘴道，「我承認以前所受的正式訓練十分有限，但是我用劍的時間比你還要久，大人，幾乎是你的兩倍。我的精靈血統——」

「達拉馬？」坦尼斯驚訝地說，離開那扇尚未打開的門，走向闇精靈。「我以為——」

「喔，沒問題。」坦尼斯站起來。「我想這裡應該沒有任何有關飛行——」

坦尼斯站在原地，依舊掛念著那封信，他由衷地感謝這裡的陰影讓人看不見他臉上的淚痕。最後，他斷斷續續地吸口氣，堅定地走向由宴會廳改裝成的戰略室。

「等等！」坦尼斯發現闇精靈準備要離開，連忙抓住他手臂。「再一下子就好。你說有消息——」

「願帕拉丁與你同在。」剛薩壓低聲音說。他握了握坦尼斯的手，轉過身走出了房間。

「雷斯林的？」坦尼斯皺起眉。

「如果逼不得已，大人，我可能必須要用我的階級來下令。」坦尼斯靜靜地說。

「那位牧師，克麗珊娜女士，已經受了重傷。不過，她還是設法保護雷斯林不受到傷害。他現在毫髮無傷地www.hetubook.com.com去找尋黑暗之后了——女王陛下這樣跟我說。」

「去你的精靈血統。」剛薩嘀咕著，惱怒地看著完全不理他的馬克漢爵士，後者正舉起瓶子準備再來上一杯。

坦尼斯專注地看著達拉馬。「這真是個寶貴的禮物！這讓我們有了一絲機會！」

「這有什麼功能？」坦尼斯懷疑地看著手鐲，依舊愁眉不展。

門上傳來一聲輕響。坦尼斯吃了一驚。「請進，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叫道。

「索思爵士將會衝向城門。」坦尼斯接續道。

「他喝醉了。」剛薩咕噥著，尷尬地看著馬克漢爵士一眼。

「再乾一次杯？」馬克漢爵士舉起白蘭地酒杯。

「我想這很簡單。」剛薩拉拉鬍鬚。「他們的戰術應該會和在卡拉曼一樣，盡量讓飛行要塞靠近一點。在卡拉曼時並沒有很接近，因為善龍擋住了他們的攻勢。但是，」他聳聳肩，「我們根本沒有那麼多的龍群。所以，一旦要塞飛過了城牆，上面的龍人就會開始降落，試圖從內部占領這座城市。惡龍將會攻擊——」

他乾咳兩聲，硬是把這些話給吞了回去。他對馬克漢爵士比了個手勢。「看看你能不能把他弄清醒，半精靈。然後你最好趕快到你判斷的位置去。我會讓騎士在那兒等你的。」

坦尼斯彎下腰，撿起手鐲。剛薩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盯著它。馬克漢爵士強忍著笑意。

「——有魔力嗎？沒錯。」達拉馬回答。

「多謝你，查爾斯。」坦尼斯嘆著氣，梳理著一頭亂髮。「如果我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希望她能夠知道——」

「我剛好有位信差，大人。事實上，他是西瓦那斯提的精靈。他很忠心，而且，說實話，如果他能夠因為任務而離開這座城，他會更感到光榮的。」

剛薩氣得鬍子發抖，但是他強忍住，繼續冷靜地說，「——一名受過訓練的騎士。索思身經百戰，你卻沒有經過訓練，你一定會失敗的，不管你有沒有手鐲。」

「不用，多謝，我知道——」

坦尼斯個人認為，只要居民們一明白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危險，他們可能會寧願冒著進入野外的危險。不過，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婦人們脫下了昂貴的衣物，換上樸素的工作服，開始將每個容器裝滿水，以便對抗可能的火災。住在新城中（沒有城牆保護）的居民被疏散進入舊城，此地的城牆在短短時間內已經盡可能地補強過。小孩子們被安置到酒窖或是其他的地下室中。商人打開倉庫，分發必要的補給品。打鐵匠免費分送武器，熔爐的熊熊烈火一直燃燒到半夜，打造刀劍、盾牌和盔甲。

「某個人！」剛薩重複道。他瞪著自己的手，碰到手鐲的手指都已經燙傷了。「不只這樣，它還放出一股足以讓我心臟停止的電流！哪個鬼傢伙可以戴上這個東西？」

管和*圖*書家走了進來，輕輕將門關上。坦尼斯又看了桌上的紙張幾眼。然後，他堅決地抿起嘴，又毅然絕然地加上兩行字。接著他將沙灑在紙上，快速地吸乾多餘的墨水，並小心地重讀這封信。但他的兩眼突然間變得迷濛，自己的筆跡也顯得模糊不清。最後，他只能放棄，簽上自己的名字，將文件捲起來，拿著它發呆。

剛薩漲紅了臉。「該死，那只不過是榮譽授與的騎士頭銜！」

「還有任何需要嗎，大人？」

「當你戴上手鐲時，它的魔力就啟動了。」達拉馬的聲音穿透了坦尼斯猛烈的怒火。他幾乎可以發誓闇精靈在偷笑。

「沒什麼。我……我只是剛聽到一些讓人困擾的消息。我很快就會沒事了。」坦尼斯深吸一口氣，看著所有的騎士。「你們自己看起來也不太好。」

「你認為要塞會從空中攻擊，而索思爵士將會從前門進攻，製造足夠的混亂讓奇蒂拉能夠抵達大法師之塔。對吧？」

「他還年輕。」坦尼斯回答道。「大人，你考慮得如何？」

坦尼斯低頭看著手中的手鐲，極度想要對準闇精靈閃閃生光的牙齒丟過去。但是，他及時想起自己可沒有任意生氣的權利。多麼瘋狂、怪異的狀況！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伊力斯坦前往高塔，安撫大法師的病痛……

剛薩的眼中閃著怒火。當他看著半精靈時，憤怒的辱罵溜到嘴邊。但它們從未溜出口，剛薩知道，膽敢面對索思的人其實是把自己陷入死地中，不管他有沒有魔法手鐲都是一樣。他一開始假設坦尼斯不是太天真，就是太愚笨，才無法看出這一點。他看著半精靈凹陷、陰鬱的眼神，明白自己再次誤會了他。

「這讓配戴者可以抵抗魔法。」

剛薩點點頭。

「多謝，查爾斯。」坦尼斯說，驚訝於自己終於有機會說完一句話。

「喔，當然。」坦尼斯脫下戒指，用力地壓在查爾斯滴在信上的熱蠟上，留下了白楊樹葉的徽記。

「坦尼斯。我找的是你。」

坦尼斯接過手鐲，好奇地打量著它。手鐲本身有四吋寬，是純銀打造的。從它的寬度和重量來看，坦尼斯推測，這是用來戴在男人手腕上的。手鐲稍稍有些磨損，上面鑲嵌著許多在火把光芒下閃閃m.hetubook.com.com發亮的黑色石頭。這是來自大法師之塔的寶藏。

「這是封給我妻子的信，查爾斯。」坦尼斯低聲說，不願意看著管家。「她人在西瓦那斯提。今夜這封信就得送出去，在——」

「我很瞭解，大人。」查爾斯說，往前走了一步，接過信。

「那麼，我們盡可能將青銅龍的背上裝載騎士。讓我騎火光。因為那個手鐲給了我抵抗索思爵士最佳的防禦，我會和它單挑。其他的騎士可以集中精力在它的隨從上——反正我也有私怨要和索思解決。」坦尼斯看見剛薩已經開始搖頭，急忙補充道。

「而且還是個死翹翹的索蘭尼亞騎士！」馬克漢爵士醉醺醺地咯咯笑道。

坦尼斯點點頭。「跟我推測的一樣。」他搔搔鬍子，疲倦地揉揉眼睛。瞄了酒瓶一眼，他搖了搖頭。不，這只會讓他一睡不醒。

半精靈走到窗邊，往外看去，開始等待黎明——

坦尼斯看著整座城，發現大多數的人家還是燈火通明。人們在徹夜準備一個完全無法預防的清晨。

「我？」坦尼斯驚訝地說。「但是，我已經有兩年時間沒用劍了！」他專注地瞪著達拉馬，突然懷疑起來。「為什麼找我？」

「大人？」查爾斯詢問道。

「絕對不行。你上次戰爭時是表現得很好，但你從來沒受過訓練！要和索蘭尼亞騎士單打獨鬥——」

「剛薩爵士！」坦尼斯的眉頭舒展開來。「太好了。我——」

坦尼斯猛然轉過身，憤怒地離開，但手中依舊緊緊抓著手鐲。

「很好，大人。」查爾斯鞠躬道，他手中握著信，替坦尼斯打開門，然後在坦尼斯身後將它鎖上。在等待了片刻，確定坦尼斯是否還有進一步的要求後，他再度鞠躬，離開了此地。

「而且，我們會需要騎士對抗索思的部隊。」坦尼斯說。他深吸一口氣。「……我有個計劃，諸位願意聽聽看嗎？」

「這可不是——」坦尼斯正準備警告他。

「如果你能夠活著回來，再感謝我也不遲。」達拉馬將雙手收攏入袖中。「即使它不能施展魔法，索思爵士也是名可畏的敵人，更別提那些跟隨的手下了。它們忠誠的誓約連死亡也無法抹消。是的，半精靈，請等你回來之後再感謝我。」

「如果方便的話，他們想要和您會面，大人。」查爾斯沉著地說。

「剛薩爵士已經抵達了，大人。他現在正和馬克漢爵士會面。」

「當然。」達拉馬對這個問題似乎感到有些驚訝。「她對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坦尼斯，怎麼回事？」剛薩爵士詢問剛走進戰略室的半精靈。「我親愛的朋友，你蒼白得好像快要死掉一樣……」

「告訴我。」

「沒有手鐲，劍術的高強與否一點意義也沒有。」馬克漢爵士指出，又喝了另外一杯白蘭地。「能夠指著你、說個字，就讓你死掉的人實在有很大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