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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的。」帕林壓低聲音說。

「他——他只是不能理解，」帕林結巴地說。「他只不過以自己的想法試著——」

帕林看見他手中所握的法杖反射在對方的眸中。他站在白光的沐浴之下。他握著法杖越久，越能夠感覺到法杖中和自己體內的魔力。金色的雙眸微微移動了視線，帕林跟隨著那雙眼。他看見架上那些黑色封皮、銀色字體的法術書。他再度感覺到初進研究室那種激動的感覺。他忍不住舔舔乾裂的嘴唇，彷彿歷經久旱的人們終於見到甘霖一樣。他回頭看看雷斯林，發現對方有如自己的鏡像一樣，只不過對方的袍色和自己正好相反。

「是啊，年輕人。」雷斯林看著站在椅旁的年輕人，聲音中帶著一絲興味。「我的部隊需要將軍。你的哥哥們是很理想的——」

「我會殺死你！」

死……會……很痛嗎？

帕林看見薄削的嘴唇揚起瞬間，金色的雙眸也跟著閃閃發光。那雙纖細的手因為憤怒和記憶中的痛苦而緊握起來，讓年輕人被抓住的手臂也隱隱生疼。「我學到了教訓，」雷斯林苦澀地說，斷斷續續地深吸一口氣。「我仔細地修正了我的野心。我不再想要封神。只要掌握這個世界就夠了。」他露出輕蔑的微笑，拍拍帕林的手。「我應該說我們只要掌握這個世界就夠了。」

「你終於明白了。」雷斯林笑著。他用手撥開帕林額前沾濕的長髮。「自制一點，年輕人。在黑暗之后降臨前，我們該走了。還有好多事要做——」

「很簡單。我之前說過，我花了這麼多年的時間考慮自己的錯誤。我的野心太大了。我竟然妄想封神，每天清晨黑暗之后的利爪都會提醒我這不是凡人該做的事情。」

在帕林的眼前，那黑影變得越來越深沉。黑影彷彿遮蔽太陽的烏雲一般，讓帕林感到一陣恐怖的寒意。他準備開口，但是忍不住回頭看了叔叔一眼。

這神明的名諱慈悲地遮掩了帕林身後的魔法頌唱聲。

帕林低下頭。纖細手指的碰觸讓他感到興奮，但是他發覺自己在對方燒灼的碰觸之下有些畏縮。「我來是——是因為他們說……你會試著……試著……」他吞著口水，沒辦法繼續下去。

「帕林！」雷斯林沙啞地喊道。「我警告你——」

「你會的，年輕人，」雷斯林呢喃著，臉上掛著很明顯的疲倦神色。「你會的。藉著我的幫助，你將會輕而易舉地通過，就如同我藉著他人的幫助一樣……噓。不要再說話了。我得休息了。」雷斯林渾身打顫的用殘破的袍子蓋住孱弱的身體。「再多帶些酒和一套換的衣物來，不然我會凍死的。我已經忘記這裡有多潮濕了。」雷斯林頭靠著椅墊，閉上眼，肺中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淡金色的手摸著帕林的輪廓，那堅定的下巴、緊閉的下顎，高聳、光滑的顴骨。帕林因為這碰觸而顫抖，但沙漏狀雙眸中的烈焰讓他動彈不得。「你應該是我的，是我的子嗣！」雷斯林呢喃著。「我會讓你成為大法師！帕林，我會讓你看到無數的璀璨htｔｐs://ｍ.ｈetubｏok•ｃｏm•cｏｍ奇景。我們將乘著魔法的翅膀遨翔於大地上：欣賞牛頭人的冬季繼承格鬥戰，與海精靈共泳，觀看金龍的誕生這一切都可以是你的，都『應該』是你的，帕林，只要他們——」

「為什麼？」雷斯林聳聳肩。他的聲音開始變得有力。「你自己告訴他們的。帕林，你還記得嗎？『人必須將魔法放在第一位，周遭的一切事物次之……』你在高塔中是這樣對他們說的。周遭的世界對你和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無用的！連你的哥哥，你的父親都不重要！魔法！力量！對我們來說才是一切！」

「帕拉丁……」他呢喃道。

雷斯林瞪著他。「神經緊張，姪子？」他鬆開帕林的手，輕蔑地說。「神經緊張的人是無法奪得力量的——」

帕林深吸一口氣，把全身的力量和思想都集中在法杖上。「關閉這通道。」他低語著，強迫自己忘記因為恐懼而發抖的身軀，專注在這念頭上。這不是對死亡的恐懼，他可以滿足地告訴自己。他熱愛生命，他意識到自己從來沒像此刻這樣熱愛生命。但是他可以毫無遺憾地捨棄這一切，但知道自己的死訊將會讓深愛他的人們無比傷悲的念頭依舊讓他心中隱隱作痛。不過，他的父親和母親將會知道他做了什麼犧牲。不管他叔叔怎麼說，他們都會理解的。

「您對我有興趣實在讓我感到很榮幸，」帕林開口道。他的聲音沙啞，因此緊張地清清喉嚨。「但是你必須要知道真相。我——我找您並不是為了獲得力量。我聽見你的聲音，哀求我幫助你，所以我——我才會……」

叔叔的眼睛似乎是閉著的，但帕林瞥見了一抹金色的閃光，也許是法師的雙眼所投射出來的。年輕人咬著下唇，忙亂地轉過身。他握住法杖，利用它的光芒在研究室中搜尋著叔叔要的東西。

「哭吧，帕林，」雷斯林柔聲說。「像我很久很久以前一樣放聲大哭吧。然後你就會像我一樣明白，哭泣一點用也沒有。在夜晚孤單啜泣，沒有人聽得見你。」

「不用？」帕林警覺地看著他。

「我知道，」帕林斷續地深深吸氣。「你會阻止我——」

雷斯林終於又穿上黑色天鵝絨的袍子，站在時空通道前啜飲著精靈美酒。這美酒是帕林在研究室的某個角落所發現的。大地上的陰影變得漆黑無比，彷佛夜幕降落在無底深淵中一般。但沒有星辰、沒有月光照亮那深邃的黑影。極目所及唯一的物體只有那面牆，那牆卻還發出詭異的光芒。雷斯林瞪著那面牆，臉色陰鬱，眼神中有著痛苦的回憶。

「可憐的年輕小伙子。」雷斯林說。他讓帕林的頭靠著膝蓋，溫柔地撫著紅褐色的頭髮。

「我——」接下來的話哽在帕林喉中。他被困惑、恐懼和突如其來的興奮給弄昏頭了。但是，回頭一看時空通道，他覺得濃密的陰影掩蓋過他的內心。「但是，黑暗之后呢？難道我們不應該封印住這通道？」

「你是為了憐憫和同情而來，」雷斯林掛著一抹https://m.hetubook.com.com微笑說。「你體內還是流著你爸爸的血液。不過這是可以克服的弱點。帕林，我之前就告訴過你。說實話，至少不要騙自己。你踏進這個地方有什麼感覺？當你第一次碰觸法杖的時候有什麼念頭？」

「年輕人，你和我非常相像，」雷斯林伸手撥開落在帕林蒼白面孔上的髮絲。「你甚至比較像我，而不是你的父親。而他因為這樣最寵愛你，對吧？喔，他的確對你哥哥們感到自豪，」雷斯林聳聳肩，阻止了對方的抗議。「但是他溺愛你，保護你……」

帕林紅著臉掙脫了雷斯林的掌握。但這全是徒勞。大法師依舊用目光緊攫住他。

「他會讓你窒息的！」雷斯林帶著嘶聲說。「就像我一樣！他會阻止你接受試煉。你知道的，對吧？」

「我？」雷斯林打岔道。「我為了整個世界犧牲自己？」大法師張口大笑。那恐怖、刺耳的笑聲讓研究室中的陰影彷彿惡魔一般歡樂地起舞。「這就是他們對我的描述？」雷斯林笑個不停直到一個不小心嗆住為止。他再度咳個不停，這次比以往都要嚴重。

「不。這將會是我獻給祂的禮物，以讓祂進入這世界來證明我的忠誠。祂將會把這世界賞賜給我。祂將會統治，而我……我將會服從。」雷斯林猛地把話聲止住，雙唇露出緊繃，陰沉的笑容。帕林感覺到那孱弱的體內流過的恨意和怒氣，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帕林無助地看著叔叔痛苦掙扎。年輕人耳中依舊縈繞著叔叔蔑視的笑聲。當這陣發作結束，恢復了呼吸之後，雷斯林抬起頭，虛弱的揮揮手，示意帕林靠近。

「叔叔，」帕林說。「時空通道。我們是不是應該？」

「啊，原來是這樣。當然囉。這是那些蠢蛋的推斷。我會像是費斯坦但提勒斯奪取我身體一樣強奪你的。真是一群豬腦！我怎麼可能捨得從這世界手中奪走這年輕的思想、這種力量。我們兩個……現在應該說是我們了。我收你作我的徒弟，帕林。」灼燙的手指撫摸著紅褐色的頭髮。

「別對我說謊，帕林，」雷斯林將纖細的手指放在年輕人的唇上，柔聲說。「別自欺欺人了。說出你內心真正的想法。我看得很清楚！那痛恨，那嫉妒！利用這種情緒，帕林！利用它讓你堅強，就像我一樣！」

「部隊！」帕林驚呼失聲。「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來和我們住是安享天年的！這是你應得的！你為了整個世界犧牲自己——」

這是恐懼嗎？金色的雙眸詢問道，還是興奮？

帕林試著躲開叔叔的視線。雖然研究室十分陰冷，但他袍子底下滿身大汗。但是，雷斯林卻依舊緊緊地抓住他，逼的他直視那雙金色的眸子。

「我的哥哥們？」帕林驚訝地覆誦道。

「你——你的計劃是什麼？」帕林沙啞地問。

帕林緩緩站起，不安地看著身後。

眸中有他自己的鏡影……他說的是真的嗎？帕林瞪著大法師眼中的景象。他看見一名穿著袍子的年輕人，袍色一下是黑、一下是白、一下是紅……

雷和圖書斯林搖搖頭。「不，徒弟。」

「你會……殺死我……」帕林繼續道，他的聲音只有些微的顫抖。他轉過身，伸出手拿取靠在雷斯林桌旁的瑪濟斯法杖。隨著他握住法杖的動作，水晶的光芒變得更為潔白、冷冽。

不！藉著諸神的幫助，他一定要盡力阻止這一切。但是，帕林在舉起法杖的那一瞬間才發現他根本不清楚要如何封印這通道。他可以感應到法杖中強大的力量，但他無法控制這一切。雷斯林說的對，多麼愚蠢、無意義的舉動。

他可以感應到我的恐懼，帕林意識到這一點，連忙試著壓制全身的顫抖。

年輕人憤怒地搖搖頭，詛咒自己的懦弱，定定地瞪著時空通道。他必須要專心。把死的念頭趕出腦海。他將會讓恐懼幫助他！而不是玩弄他。依舊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可以在叔叔……之前……封印……

「我不知道！」帕林哽咽地說，手抓著雷斯林的手。「我沒辦法思考了！讓我走！讓我走……」他的手無力地放開雷斯林的手腕，捧著自己的臉。他的眼中充滿淚水。

帕林看見叔叔握著的手絹上沾染著鮮血，泛灰的嘴唇上也染著一抹鮮紅。年輕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懼，但他依舊繼續靠近，一種著魔般的情緒讓他身不由己地跪在叔叔身邊。

雷斯林的指尖迸射閃電。但帕林的目光依舊保持在法杖上。它的光芒越變越亮，這美麗純淨的白光抹去了帕林心中最後的一絲恐懼。

帕林聽見身後雷斯林的笑聲。不過，這次不再是輕蔑的笑聲。這次是激動、幾乎憤怒的笑聲。

雷斯林搖搖頭。「不急……」在發作過去之後他低聲說。「不急，帕林。」他疲倦地笑著，伸出手摸著年輕人的頭。「不急。我會教你那……還有很多很多！你這樣子實在太浪費天份了！年輕人，他們怎麼告訴你的？他們為什麼會帶你來這裡？」

「幫助我，帕拉丁。」帕林的目光投向法杖在黑暗中依舊堅定、純潔的銀光。

帕林背對著叔叔，用堅定的步伐走到時空通道前。陰影變得更暗、更深沉，讓無底深淵中的高牆被更加突顯。帕林現在可以感覺到一股邪氣，感覺到它如同從破洞中冒進沉船內的海水一樣源源不絕地從時空通道竄入。他想到黑暗之后終於可以再度進入這世界。再一次的，由於善軍會奮起阻止祂，戰火會延燒整個大地。他看見父親和母親死在叔叔的手下，哥哥們成為魔法下的犧牲品。他看見他們穿著龍鱗甲，騎著惡龍加入戰局，帶領著邪惡的黑暗大軍南征北討。

在雷斯林掌握下的手臂不由自主的開始抽搐。

「帕林，」雷斯林柔聲說。「我給了你一個命令。徒弟必須要學著服從師父的命令。照我說的做。」

雷斯林咳嗽著示意帕林扶著他。帕林將法杖靠牆放好，小心翼翼地扶著雷斯林坐在椅子上。雷斯林比了個手勢，讓帕林再去替他倒杯酒。大法師虛弱地倚著椅背。「我需要時間……」他用美酒濕潤嘴唇繼續道。「訓練你的時間，我的愛徒……還有訓練你哥哥的時間。」

痛苦很快hetubook.com.com，很突然……瞬間就結束了。

「這實在太浪費了！」雷斯林站了起來，嘶聲說道。「為什麼要為了這種毫無意義的理由而死？我向你保證，這一切最後一定變得毫無意義，親愛的姪子。我依舊會照著計劃進行，世界將會落入我掌中！你那時已經死了，誰會知道，誰又會在乎？」

大法師突然劇烈地嗆咳起來。雷斯林步履蹣跚地喘息，緊抓著胸部。帕林用強壯的手臂抓住他，將叔叔領到通道旁的一張滿佈塵灰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在那塵灰下他可以清楚地看見椅墊上有著黑色的污點，彷彿它很久以前曾經沾染過鮮血。在關心叔叔的情緒波動下，帕林沒有多想。雷斯林軟癱在椅子上，朝著帕林替他從內袋中掏出的白色手絹猛咳。年輕人接著將法杖小心地靠牆放好，跪在叔叔旁邊。「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有什麼我可以拿給你的？你喝的那種草藥。」他看著架上的一瓶藥草。「如果您告訴我怎麼沖泡——」

「記住，帕林！」雷斯林用幾乎低不可聞的聲音勉力耳語道。「我犧牲……自己只是為了自己！」他躺回椅子上，掙扎著呼吸。當他再度可以移動的時候，他伸出一隻沾血的手抓住帕林的白袍。「我……我看到……我成功……之後必須變成什麼樣子。虛無！一切……都落空。黃粱……一夢。世界……死滅……化成這——」他的手虛弱地指著通道中荒涼的景象，眼中閃著狂熱的光芒。「還有……機會……可以讓我……回頭……」

雷斯林把年輕人拉近，帕林的抽搐和綠眸中的痛苦讓他露出微笑。雷斯林依舊抓著他，冷冷地打量著他，看著他的輪廓，刺探他靈魂的深處。

帕林泣不成聲。他的一切都失去意義。謊言，全部都是謊言！每個人都欺騙他，他的父親、法師、全世界！就算如此，那又怎麼樣呢？魔法。這是他僅有的。叔叔說的對。雷斯林纖細手指灼熱的碰觸、臉頰下的柔軟天鵝絨沾滿自己的淚水、玫瑰花瓣和香料的氣味……這將變成他的人生……還有那苦澀的空虛內心，即使全世界也無法填滿的空虛內心……

「這一點意義都沒有，帕林！住手！不要逼我這樣做！」

最後，雷斯林透過兜帽的陰影瞪著帕林。「是的，姪子，」他柔聲說。「我也認為我會和你一起回家的。我需要時間休養，恢復我的力量。擺脫……一些惡夢。」帕林看見對方的目光因為痛苦而黯淡下來。

「你告訴我要說實話，」帕林躲開雷斯林，一方面慶幸不用再感受到那燒灼的碰觸，一方面又想要重新體驗那感觸。「我就說實話。我很害怕！替我們兩個人感到害怕！我知道我很軟弱——」他低下頭。

「不，姪子，」雷斯林柔聲說，「不是軟弱，你只是年輕罷了。你永遠都躲不過恐懼這種感覺。我會教你如何駕馭恐懼，利用它的力量。讓它服從你，而不是玩弄你。」帕林抬起頭，看見大法師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神情，一種這世上幾乎無人能見的表情。那雙金色雙眸中黑袍年輕人的影像消失了，被一種https://www.hetubook.com.com對愛的渴望、飢渴給取代了。現在換帕林伸手抓住雷斯林的手。「關上時空通道，叔叔！」年輕人懇求道。「回家和我們住在一起！我爸爸替您蓋的房間還在。母親還保存著那個法師的徽記！他們把它藏在一個檀木箱裡面，但是被我發現了。我常常偷拿著它，幻想這一切會發生！回家吧！把您所知的都教給我！我會尊敬你，崇拜你！我們可以像您說的一樣四處雲遊。讓我看看您所見過的奇景幻象……」

而且他們將會挺身和你對抗，帕林知道這一點。他們將會和以前一樣挺身對抗你和你的黑暗之后。你絕對不會獲勝。

「祂是這樣提醒我，萬一祂再度抓到我會發生什麼事情，帕林，」他說。「但是，絕不。我絕不會再回去。」大法師看著年輕人。在黑色兜帽的深處，雷斯林的雙眼閃閃發光。「我有二十五年的時間仔細的思考我所犯下的錯誤。二十五年旁人無法想像的痛苦，永無止盡的折磨……我唯一的喜悅，唯一能夠讓我每天早晨迎接酷刑的是我心中你模糊的影像。是的，帕林，」雷斯林微笑著將他拉近。「我這些年都在觀察你。我盡可能地幫助你。你的力量，有一股天賦的力量是來自於我！那灼人的慾望，對魔法的愛！我知道，有一天你會找我學習如何使用這顆心。我知道他們會試著阻止你。但是他們辦不到。他們意圖阻止你的一切努力只會讓你走得更近。當你進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能夠聽見我的聲音。你將會釋放我。所以我也配合著，計劃著……」

帕林突然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直視著雷斯林的眼睛。

帕林用冒汗的手握住法杖，全身不停地顫抖。他不怕死。他害怕的只是……痛苦。

帕林抬起頭。「但是，」他吃驚地說。「我的階級太低了。我甚至還沒有接受過試煉——」

雖然帕林依舊因為哭泣而全身發抖，但他還是透過模糊的淚眼冷靜地打量著雷斯林。「是的，」他說。「我最後終於明白了。看來已經太遲了。但是我明白了。叔叔，錯的是你，」他哽咽地說。「還是有人聽見你深夜的哭泣聲。就是我父親。」帕林站直身，揉著眼睛，目光堅定地看著叔叔。「我要把時空通道封印起來。」

環繞著時空通道的五顆龍頭依舊光芒不減，但它們的光芒開始褪色，變得比較沒有那麼耀眼。龍首的大口依舊張著，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對帕林來說牠們似乎在等待著，守候著適當的時機。牠們的五雙眼睛因為某種秘密的知識而閃爍著光芒，觀察著他。他看著時空通道內部的景象。泛紅的沙海無限延伸。在視線的盡頭，勉強可以辨認的距離處可以看見那面牆，以及地板上的血池。在其上是那黑暗的翅膀……

「別傻了！」雷斯林輕蔑地說。「我不會讓你這樣做的！你也很清楚！」

「家。」雷斯林彷佛在品嚐著這個字的意義。「家。我常常夢到他，」他的目光投向那閃著詭異光芒的牆壁。「特別是在天將破曉的時候……」

「不！」帕林哭喊著想要掙脫雷斯林的掌握。「我不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