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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說話，連泰斯也保持沉默，他們靠在一起，瑟縮在法杖的光芒內。在光芒的範圍外，黑暗不停地低語著，隱約的身影忽隱忽現，用如同輕煙一般的手試圖抓住他們。如果法杖的光芒熄滅了，眾人將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哇！」他們聽見他叫道，然後，坎德人一跳就消失在門後的黑暗裡。

「法師的諾言和蛞蝓一樣滑溜。」史鋼輕蔑地說。

「沒什麼好說的，」帕林故做不在乎地聳聳肩。「很久以前，有五座時空通道，位在五座大法師之塔內。這些通道是由魔法所創造的，本來的目的是讓法師們可以在各個大法師之塔輕鬆地傳送，不需要把精力浪費在傳送法術上。」

帕林在清了清喉嚨之後，繼續說道。「充滿了慾望的法師踏進時空通道中，腦海裡只有塔克西絲的影像，沒有人知道他後來怎麼樣了，因為他再也沒有回來過。在時空通道打開之後，塔克西絲和惡龍們席捲了克萊恩，根據傳說，這就是第一次的巨龍戰爭。」

史鋼開始咒罵，鄔霞害怕地尖叫。

帕林強迫自己痛得不能動彈的腿，一步接一步地往上爬。他的意志全都集中在過去，完全忽略了眼前的景物，他對自己身在何處渾然不覺，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到達了目的地，直到坎德人拉了拉他的袍子。

我的叔叔根本就不用走路！帕林感到一股深深的挫折感。他痛恨自己不斷學習同樣的章節、痛恨自己製作卷軸時的遲鈍、痛恨自己在藥草種植上花費許多時間。最要命的是，在這一切背後，他有著深深的恐懼，擔心自己萬一不夠好，萬一永遠只能當個低階法師，只能在小孩的生日派對上表演雜耍，那該怎麼辦？

「泰斯！」帕林推開史鋼，撩起袍子，快步衝到門口。「泰斯！快出來！不要碰任何東西！」

『帕林閉上眼，靠著高塔冰冷的牆面，有生以來第一次讓魔力充滿全身。他感受到魔法在血液中脈動，輕撫著他的肌膚，耳語聲不再覆頌著毀滅和絕望，代之而起的是歡迎、是邀請，他的身體因為魔法所造成的狂喜而顫抖。』

「你是個法師，對吧，馬哲理？我想他們一定會在你上課的地方，教你一些過去的歷史什麼的。」

史鋼理都不理。

「怎樣？什麼事？」

「很好，」史鋼說。「因為你不會。馬哲理，繼續說下去。」

「法師們只想要創造通往各塔間的通道，卻不知道自己無意間開啟了通往另一個空間的大門。塔克西絲得知了這件事，祂和惡龍們都被困在無底深淵中，早就想要再度踏入克萊恩，卻苦於帕拉丁和善龍們阻住了祂的去路。然而，帕拉丁對法師們沒什麼控制力，他們一向我行我素。」

「只有坎德人可以使用坎德人的神聖超渡湯匙。」帕林微笑著說。www.hetubook.com.com

「我看過這個地方。」帕林硬擠出一句話，他的喉嚨和嘴巴都很乾，說話非常困難。「我的試煉就是在這裡進行，沒錯，」他用乾澀的舌頭舔舔嘴唇。「這裡就是研究室。」

史鋼對於由坎德人帶路感到不太高興，但最讓史鋼感到驚訝的，是帕林竟然不準備拆穿他。

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他放棄了研究，隨著騎士們四處歷險。他遭遇了最重大的挫敗……付出代價的卻是哥哥們的性命。

「是嗎？」史鋼冷冷地說。「怎麼我聽說的是『永遠別背對法師』！」

「要有耐心，」達拉馬說。「耐心與練習，這兩個條件在最後，會讓白袍法師比紅袍或黑袍法師擁有更多的力量。但是，你必須先付出代價；要學跑前，你得要先學會走路。」

「我在試了！」帕林對自己又氣又惱，又一次的，魔法捨棄了他。

「我也知道！」泰索何夫頭也不回地繼續說。「實際上，我還參與了大部份的歷史。當雷斯林不是雷斯林的時候，我和卡拉蒙在一起，那時候他是費斯坦但提勒斯，而且還準備走進無底深淵對抗黑暗之后，只不過他失敗了。你想要聽這個部份的故事嗎？」

他們繼續往上爬，踏過一階又一階的樓梯，他們知道有人在監視著他們，只是無法找到監視者。

雖然沒有老師教導他，他卻渴望把握每個學習的機會。克萊恩沒有任何一名法師願意收雷斯林的姪子當徒弟，帕林瞭解這點。那時他還不覺得自己需要師傅，他一直都是獨來獨往，跟叔叔一樣。

坎德人拿著湯匙的動作，絕對不足以超渡這些怨靈。史鋼知道，他也瞭解帕林絕對清楚這一點。帕林似乎突然間急著要趕到目的地，他的懷疑、恐懼都已經被拋在腦後。剛剛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看見了什麼，收到了什麼訊息，但史鋼猜不出是什麼。這名年輕的法師難道比史鋼所知道的還要厲害嗎？這擁有金眼的怪女人難道也是計劃的一部份？他們會不會正騙著我進入陷阱？永遠不要相信法師，史鋼決定要對法師和女人更加小心。

「那名法師後來怎麼樣了？」鄔霞問。

「說說有關時空通道的事情。」史鋼推了推法師。

「不對，你知道的，不然你根本不會冒險來到這裡。到底該怎麼做？你到底知道些什麼，馬哲理？」

或許試煉是真的，帕林的一生才是虛幻的。

泰索何hｔtps://m.ｈｅtｕbｏoｋ•ｃｏm•ｃｏm夫安全地衝到門前，他摸了摸門把，看了看鎖孔，最後輕輕地推門。

「我知道！我知道！」泰斯舉起手。

他可以聽見身後，史鋼正開始走上樓梯。

但是，帕林一言不發。他們繼續往上爬，來到了一個寬大的平台。他們上氣不接下氣，肌肉酸痛，暫時停下來休息。通往研究室的門還在上面很遠的地方，連火把的光芒都照不到，他們坐在平台上，伸展著雙腿，很高興終於有機會可以休息。

「在伊斯塔崛起的時候，法師們遭到教會的迫害，三座大法師之塔不是消失，就是遭到摧毀。居住在帕蘭薩斯城大法師之塔的法師同意放棄高塔，換取教皇同意他們可以繼續在威萊斯研習魔法的承諾。但是，在他們離開高塔之前，他們將時空通道移到骷髏丘的要塞去保管，滿心以為沒有人可以找到它。」

剛開始，帕林做得很不錯，只是沒人可以分享他的成就。幾個月過去了，他沒有多大的進展，有時他甚至覺得自己開始退步。他千里迢迢地趕去威萊斯，尋求法師議會的諮詢。

泰索何夫站在門口，往內張望。

玻璃破碎的聲音傳了過來。

門關了起來。

「守衛當然都走啦！」泰索何夫．柏伏特心滿意足地說。「他們已經聽說我湯匙的厲害。來吧，帕林！我帶路！」

「泰斯！住手！不要進去！」

很遺憾的，坎德人的字典裡面並沒有這幾個字。

他們在黑漆漆的樓梯上行走，一圈一圈地繞著樓梯，一邊緊靠著牆壁，擔心跌入底下幽暗的空間中。沒有任何人靠近他們，沒有任何人打攪他們，整座塔中似乎除了他們以外空無一人。

邪鬼不在附近，黑暗的低語聲並沒有威脅的意味。帕林突然意識到，它們也在等待，它們會不會在等待真正的高塔之主再度降臨呢？

帕林呆呆地看著泰斯，一開始彷彿面對的是個陌生人，然後他眨眨眼，突然回過神來。

「我們準備要進入無底深淵嗎？」泰斯問道，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像一般坎德人聽到這種話題時那麼興奮。「你應該知道無底深淵不是什麼好地方吧？事實上，那裡很恐怖耶，我不太確定我是不是想要跟你一起去。」

帕林抓住瑪濟斯法杖，站了起來。「我已經對你許下承諾，我不會背信的。」

守在門口的眼睛眨了眨，隨即消失不見。

「而且，我們之中也沒有黑袍法師和白袍牧師，」史鋼說。「根據你的故事，這代表著我們根本沒機會進去，自始至終你就應和_圖_書該知道這件事情。」他跳了起來，伸手準備拔劍。「你根本早就知道了！你有什麼陰謀？還是你故意略過了什麼東西？」

帕林的眼前突然出現了過去的景象。

或許吧，沒人能夠確定。

他站在門口，突然間有些害怕，不願意再踏近一步。這不對，他大錯特錯了。帕林讓法杖的光芒照進房內。

他什麼時候開始體會到這種恐懼？不是在他第一次冒險，隨哥哥們和道根．紅錘一起奪回蓋加斯灰寶石的時候，那時的魔法讓他著迷，危險讓他熱血沸騰。

他正在計劃些什麼，史鋼對自己說，他打算加倍小心。

泰索何夫正好站在房間的中央，站在一張巨大無匹的桌前，無比興奮地看著眼前的東西。

「你看過它超渡了邪鬼。」帕林回答。

「塔克西絲找到一名會屈服於誘惑之下的黑袍法師，祂化身成一名美女，每天出現在那名法師的夢中，在他耳邊呢喃著誘惑的承諾。他對那女子著了迷，發誓要找到她，將她擁入懷中。」

「鄔霞，小心點！」帕林半轉過身，試著找到聲音的來源。

「泰斯！」帕林鬆了一口氣，苦口婆心地大喊。「快出來！」

「喔！」泰斯興奮地跳上跳下。「帕林，我們就是因為這樣才要進入無底深淵的嗎？去找雷斯林？如果是這樣，那我就要跟你一起去。」坎德人好心地說。「雷斯林和我是好朋友，一直到他殺死侏儒尼修之後，我們才絕交。」泰斯變得有些嚴肅。「我永遠都無法原諒他。」

「是嗎？」史鋼質疑。「還是你想要我看到這樣的景象？」

「你準備去找雷斯林．馬哲理？」鄔霞問道，她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著帕林，雙手只是玩弄著自己的衣角。

「我們根本連研究室都還沒進去，」帕林說。「更別提去無底深淵找什麼人了！」

一股寒氣流出，空氣中滿是塵埃和許多讓人感到不愉快的氣味。鄔霞咳了幾聲，用圍巾摀住嘴，史鋼劍眉一蹙，拔出腰間的寶劍。

然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帕林發現史鋼的目光，小心地將法杖拿遠一些，讓自己躲在陰影之中。

「什麼守衛？」史鋼不耐地追問。「根本沒有守衛啊！」

瑪濟斯法杖的光芒照在法師的臉上，帕林的面孔泛著紅暈，眼中閃動著光芒。

「帕林！」泰斯尖銳的嗓音在黑暗中迴盪。「我找到一個東西了，可能幫得上忙！」

帕林瞪著前方，黑暗統治一切，唯一的光芒來自瑪濟斯法杖，在它的光芒前，黑暗也要為之退讓。

帕林舉起法杖，水晶的光芒驅走了黑暗。

帕林痛苦地回想接受試煉的那一刻，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驗過那種高潮和狂喜的感覺了，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甚至對自己承認這件事情。魔法成了一種負擔，在暗夜中孤單地研習魔法，一遍又一遍地頌唱咒和_圖_書文，小心地抑揚頓挫，糾正自己的發音。當他試著睡覺的時候，咒語會在他腦中翻滾，魔法藥材的味道充斥著他的睡夢。施展魔法時，血液中的悸動，魔法達到效果時的成就感，這些他都體會過。但是，這從來沒有掩蓋過在法術失敗時那種無能、無助的空虛。

「『我被困在另一個時空裡，』塔克西絲告訴那名法師，『只有你，才能夠用魔法釋放我。要救我，你必須進入時空通道，腦中想著我的影像，我會引導你的。』」

帕林迴避了這個問題。「我們一定要帶著坎德人一起走，留心他的舉動，還是你願意讓他自己跟蹤我們？矮人諺語說：『永遠別背對坎德人。』」

每一步都讓帕林想起過去的回憶，那場在此地舉行的試煉。根據達拉馬的說法，這只是個幻象，但他說的是真的嗎？一切都那麼真實。不過，試煉對參與的法師來說，總是很真實的，因為他們必須冒著生命的危險才能夠獲得魔法的祝福。

「泰斯！不要！」帕林大喊著轉過身。

坎德人將湯匙收進口袋，三步併作兩步地衝上階梯。

「我想我們已經到了，」泰斯壓低聲音說，指著前面。「就是這裡吧？」

帕林的眼睛被淚水刺痛，他渾身顫抖，法杖的光芒在他發抖的手中也跟著忽明忽暗。我在幹嘛？他根本在利用我……

「繼續啊，馬哲理！」史鋼．布萊特布雷德的聲音變得非常緊繃。「去啊，去打開門。」

帕林突然停了下來，他的臉孔在法杖的光芒照耀下，變得十分蒼白。

「我們得要通過守衛才行。」帕林說。

帕林恐懼地看著，心中預期著守衛會突然出現，坎德人橫屍當場。

「大家不要動！」帕林腦海裡浮現眾人全都落進黑暗中的恐怖景象。「施拉克！」

「就說吧，」鄔霞說。「有人在說話的時候比較沒有這麼恐怖。」

「不想，」史鋼說。「我想要聽聽有關時空通道的事情，因為我們兩個人都要進入那個地方。」他若有所指地說著，邊仔細看著帕林。

「告訴我有關這個時空通道的故事，馬哲理。」史鋼在眾人喘吁吁往上走的時候問道。

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

「我們都知道這根湯匙根本沒有什麼神聖的地方。」史鋼不屑地說。

那些話語飄浮在空中。

『我會引導你。』

「馬哲理，到底怎麼搞的？」史鋼問道。「讓法杖發光啊！」

帕林突然想到，法術藥材、魔法物品、法術書、卷軸，都可能會落入坎德人的ｍ.ｈetubook•cｏm•cｏm魔掌中，這可是比那些邪鬼還要嚴重許多倍的危機。

大法師之塔惡名昭彰的研究室就在樓梯的最頂端，全世界僅存的時空通道就在該處。

他們站在一個寬廣的平台上，正好在一扇有個金屬門樞的木門下，幾層階梯連接了那扇門和平台。

「不過，被我找到啦！」泰斯大喊。「呃，應該可以算是我找到的啦，我那個時候正好和雷斯林及卡拉蒙在一起，但我其實不應該出現的。還有白袍牧師克麗珊娜，所以雷斯林就走進了時空通道，也才會出現在無底深淵中。克麗珊娜隨他一起進去，不過卻差點被黑暗之后殺死，最後還被弄瞎了。卡拉蒙闖進去把她救了出來，雷斯林在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黑暗之后就要進入這個世界，而他——我是指雷斯林，犧牲了自己的生命，留在無底深淵，把通道封死。卡拉蒙相信弟弟因為這犧牲而換得了永恆的安息，這代表雷斯林根本不在無底深淵裡面……」

法杖的光芒熄滅了，黑暗吞沒他們，開始擠壓、包圍他們。

他們離開了達拉馬的房間，泰斯領著前往研究室的道路，手中勇敢地拿著湯匙。

「馬哲理家的人可不一樣，」帕林抬頭挺胸地說。「我們該繼續了吧？」

『不，姪子，這對得很哪！』

「帕林！」鄔霞害怕地大喊。「我要來找你了！不要動。」

「這不對！」帕林低語道。

「勇敢的索蘭尼亞騎士修瑪，將黑暗之后趕回了無底深淵。深感羞愧的法師們想將通道封印起來，但很不幸的，創造這些通道的法師都已死在巨龍戰爭之中，他們的知識和力量也隨風而逝。倖存的法師無法關閉時空通道，他們只能夠讓人極難進入時空通道，因此他們設定了一個條件：只有兩人，一名黑袍法師和白袍牧師聯手，才能夠打開這座大門。他們相信，這樣特殊的組合是不可能達成的，如此一來，時空通道就安全了。」

「我知道很多！」坎德人迫不及待地插嘴。

「聞起來有死亡的氣味。」他說。

「我知道歷史的部份。」他有些閃躲地回答。

帕林看起來十分不願意開口。「我所知甚少。」他說。

「沒有陰謀，」帕林柔聲說。「我已經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事實。」他抬頭看著史鋼。「我不知道我要怎麼進去……」

魔法失效的次數愈來愈多，咒文在他腦中混雜成一團亂，讓他搞不清楚。他不記得到底該怎麼發第一個音，怎麼樣抑揚頓挫，怎麼樣讓咒文收尾。他找不到正確的藥材，剛剛明明還在他的袋子裡面……

咒語失效了，要不然就是法杖拒絕服從。黑暗變得更濃密、更緊迫。

帕林氣急敗壞，將法杖當成盲人的拐杖，敲擊著前方的地面，摸索著進入漆黑的研究室。史鋼就在他身後，正準備一步跨入門內，但他遲疑了一下，最後並沒有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