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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時空的巨石碑

作者:羅伯特.查爾斯.威爾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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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擾動 第二十八章

第三部 擾動

第二十八章

巨坑加了護欄,劃為國家紀念園區,遊客可以登上陡坡頂端的平臺,從遠方俯瞰石碑殘骸。但我想更近一點,我覺得自己有權靠近。
我和凱兒沿著長步道走到觀景區,俯瞰發射臺。觀景區是一片巨大的半月形建築,四面是強化玻璃。
就算古殷真有其人,他也難以捉摸,被以他為名、創造古殷運動的武裝份子所掩蓋。一定有一個原型的古殷,但我認為他早被許多後繼者取代。也許就像蘇推想的,每一座時岩都需要一個古殷。「古殷」就像我們給颶風眼取的名字,國王尚未誕生,國王萬歲。
沒什麼人。
觀景區擠滿了孩子,今天是他們參觀無人發射的校外教學日。探測船有如藍寶石立在一公里外的發射基座上,像是雕鑿的冰河。「時間就是空間,」導遊正說著:「只要控制其中一個,就能控制另一個。」
(全書完)
我記得波提洛事件前後,蘇堅信卡拉比─丘空間操縱技術能創造比時岩更永恆的奇蹟(「我是說時光旅行,小史,那真的可能!」)。和往常一樣,她又對了。她對未來確實很有見地。
hetubook.com.com此刻,我們相信未來的可能。
有一些,有一些直到現在我還不曾說過。
美國東西戰爭期間,國內古殷份子曾經控制了附近區域,導致這裡遭受空襲。雖然沒有倖存的目擊者可以證實這件事,但據信民兵在戰爭最慘烈的階段佔據了懷俄明州,試圖重建宏偉的懷俄明古殷石,重新轉播,希望改變歷史。然而,民兵找錯了人。這個人說服了他們,讓他們建造了一座超越物理極限的時岩。
碎片也被侵蝕了。淘子不穩定,複雜的卡拉比─丘叢結解開,讓時岩變成單純的熔煉矽酸鹽,幾乎像砂岩一樣脆弱的藍色玻璃砂。
最近大家都在談論戰後重建。我們就像拿到仙丹的末期病人,陽光似乎更燦爛,世界雖不完美,依然值得我們珍惜,而未來則是無限光明。我們所有人終將失望,無一倖免,但我希望落差不會太大。
他們知道的過去是那麼少。
「很好,」我說:「只是有點喘。」我們走了好長一段路,而且天氣很暖。
園區衛哨終於不耐煩了,太陽輕觸地平線,衛哨將我帶回車上。「我想你一定滿肚子故事。」他說。
去年和-圖-書底,艾胥麗撒手人寰,我不得不整理她的遺物。在一只裝滿舊文件(過期糧票、納稅申報表和發黃過期的水電繳款單)的箱子底,我發現亞當.米爾斯的出生證明。唯一令人意外之處只有他的中名叫「昆因」,但艾胥麗從來沒跟我說。
我不敢說自己禱告了,我不懂得禱告。但我在心裡默念了幾個名字,也對淘子擾動(如果擾動還殘存著的話)說了幾句話。我還念了蘇的名字。我謝謝她。
旅行對現在的我有點困難。服藥讓我控制住許多老人病,七十歲的我比當年五十歲的父親還健康,但年齡依然使人疲憊。我想,人就像一只桶子,終究會溢滿悲傷。
蘇也許會挑剔「控制」這個詞,但孩子才不在乎。他們是來看好戲,而不是聽課的。他們吱喳交談,身體動來動去,手掌貼著玻璃,有的連鼻子都貼了上去。
園區入口的衛哨告訴我不可能,我跟他說我二〇三九年人在現場,還給他看從我左耳延伸到後退髮線的傷疤。衛哨是裝甲騎兵團的退伍軍人,二〇五〇年冬天打過廣東浴血戰。他要我待在園裡,等遊客中心五點關門,他再想想辦法。
然而,就像蘇老愛和_圖_書說的,天底下沒有巧合這件事。
再說,有些東西我們確實有理由驕傲,例如國家太空船場。
幾塊古殷石的碎片依然完好。
懷俄明時岩坑雖然獨一無二,卻已經不是主要的戰爭紀念地。對絕大多數美國人來說,懷俄明只是二十年時岩戰爭的開端。在那個世代(凱特琳與大衛的世代)眼中,值得紀念的戰爭發生在波斯灣、坎貝拉、北京、廣東。畢竟……沒什麼人死在懷俄明。
接著,我懇求死者原諒。
歷史沒有記下這位恩人的名字。
凱兒攙著我的胳膊,我需要一點協助才能走長路。我們閒聊了幾句,但沒談什麼人生大事。現在可是假期。
最近我去了兩個重要的地方。
真的存在過一個古殷嗎,即使只有一個?我是說,古殷是真有其人嗎?
我希望他們不要忘記,我想這也是所有老兵的心願。但他們會忘的。怎麼不會?他們的孩子會比他們更不認識我們,孩子的孩子會覺得我們的經歷根本無法想像。
結果,他讓我和他去做傍晚安全巡邏。我們坐上一輛高爾夫球車大小的車子,沿著陡峭小徑往下開到坑洞邊緣。衛哨瀏覽網路新聞,假裝沒盯著我。我在狹長陰影之間和_圖_書走了幾分鐘。
那年夏天,凱兒留下大衛看家,和我一起到波卡拉騰。這趟旅行不是事先約好的,十二月艾胥麗葬禮之後,我和凱兒就沒見過面。我到波卡拉騰純粹是一時興起,想趁還能旅行的時候看一眼太空船場。
這裡五月下過兩公分多的大雨,淺淺的坑底成了黃濁的小池塘,坑壁爬滿涓流乾涸的鑿痕,鼠尾草蓊蓊鬱鬱。
在這明亮潔淨的日子,這道理聽來平易近人。
不過,我想世上如果真有巧合,這起碼算是一個。至少我寧願這麼相信。我已經老到相信自己選擇相信的事物,相信我能忍受自己相信的一切。
「你還好嗎?」凱特琳問。
本來就該如此。人無法停止時間,這是蘇教我的(還有艾胥麗,以她的方式)。要嘛將自己交給時間,要嘛讓時間佔有你。
「他們一點都不怕,」凱特琳驚嘆說。
我在古殷頭部碎片旁邊佇立片刻,看著飽受風雨侵蝕的眉毛與一隻完整的眼睛。瞳孔凹陷,和卡車輪胎一樣寬,積了不少塵土和雨水,還長了一株野薊。
許多事都變m.hetubook.com.com了,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失去了艾胥麗。艾兒去年底因動脈瘤意外過世,讓我成了鰥夫。但無論物資缺乏的戰爭期間或經濟危機,我們依然一起享受了多年的美好時光。我常常思念她,但沒有對凱兒提起。我們也不聊凱兒的母親。她退休了,住在華盛頓州,日子還算舒服。還有威特.德拉杭特,他事業一蹶不振,因為內亂罪判處二十年在家監禁與社區服務,在聖保羅郊區參與一項聯邦計畫。這些都是過去了。
歷史撼動不了時岩,邏輯也是。創造這樣的東西引來了劇烈的淘子擾動與明顯的矛盾,導致因果錯綜糾結,沒有一套說法能脫穎而出,言之成理。過去(我想也就是雷蒙口中的「閔可夫斯基冰塊」)無可變動,但在渾沌難詮的部位,其間結構卻微微裂解,層理也被壓縮和翻轉。石塊摸起來很冷。
他們也不驚訝。當天侖五探測船魔術般的從基座緩緩升起,無聲上滑,他們不太驚訝。目睹這麼雄偉的物體射向萬里無雲的佛羅里達晴空,有如輕飄飄的氣球,我想他們的感覺是大開眼界,看得懂的孩子甚至會感到一絲崇敬。不過,是的,他們一點也不害怕。
我隻身前往懷俄明。
祕密就是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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