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霜雪森林
「這裡還有另一種腳印，一直走向森林。」朗天朝前方跑去。
「你的意思是……」菁雲臉色煞白。
而她，竟為得到片刻輕柔感動。
菁雲失聲：「流星號？」
他不會說甜言蜜語，不會逗人高興；但是他沉穩而有睿智，性格乾脆，令人生上一直迷路的她感到踏實。
朗天緩緩上前：「為甚麼它在這裡？船上的人呢？」
繞過岩石堆，卻看見令他們訝異的景象。
他聳聳肩：「我未見過，答不上來。」
她滿意地離開冰原上的宮殿，和他們會合。
她重重半跪下去，力道之大讓她咬傷舌頭。她可以嚐到嘴巴裡面有血腥味道。
菁雲從來都不是一個勇敢的女孩，內心柔弱；如今要跟蹤巨人回城堡，滿溢揮之不去的不安情緒。
遠遠近近的大船，噴出火花和煙灰，傳來嘎嘎聲。這海濱小鎮，在日光下形成一道天際線。
她別轉臉，是朗天。
這時，他的目光瞬間止住。
小鯨拉著木船來到近岸深水處，這是牠可以登陸的最低點。他們只好披著濕淋淋的衣服，冰冷著皮膚，蹣跚走上沙灘。
此刻強風正朝海灣猛吹，菁雲暗自擔心是否受得了冰洋之旅。
他詭異地指向離菁雲不遠處的地面。
白磊快步跑過來。
「一個人也沒有。」他搖頭。
「去，我們時間無多。」朗天在森林入口向他們招手。
她點點頭，從指尖脫下一隻戒指。
「既然尚有兩天時間，我們要盡快抵達巨人守護的黑水灣。它就在北面的冰洋中央，有冰山掩護，乘腓尼人的鯨魚船可以在半天內抵岸。」
「這……你不用過問。」菁雲亮著閃爍眼眸：「英靈殿的女神會信守承諾？」
「但它有五趾。」
「根據文獻，古代腓尼人曾經記載北極海域有巨獸出沒。後來世人便考證出，牠們是鯨魚。」白磊帶他們來到碼頭。
菁雲問白磊：「巨人是不是孩提時，聽婆婆口中說的那種特大號人類？他們住在巨大城堡；穿著的靴子比我們的小茅房還大？」
「母親在病重時，曾對我說：『我苦心研究二十年，終於把「它」的能量發揮至極，成為世上獨一無二的導航系統。它除了可以自動導航，更可和人的心靈溝通。我曾經對它做過很多測試，發現它能釋出強烈電波，激活我們的潛意識。你年紀尚幼，我不敢把「它」放在家中研究和_圖_書，怕會對你腦部造成影響。所以，我整天把自己困在研究所。』」
「別動！」他大叫。
三人交換眼色，緩緩跟在他們後面。
這時，他們聽到前方有巨響。
她趴倒地上，血絲滴在白雪，恍如點點鮮紅小花瓣。
出海五哩多，滿天風起雲湧，海上白浪滔滔、翻滾洶湧。小木船開始進水，三個人全都瘋狂忙著汲水。
他們登上峭壁，又發現腳印一直走下斜坡。
在颶風中，他們不明白小鯨為甚麼可以在冰洋上辨別方向，腓尼人說這是他們世代相傳的秘密。
雨雪不斷，白磊把船上的油布掀開。他們在油布下，度過風雨交加，浪沫潑身的三個小時。風勢開始減弱，只有大浪浮沉，雨也停下。
四周都只是一望無際的冰雪，偶有雪橇劃破寧靜，然而一刻吵鬧更顯它無盡的孤清。
可是她不能。
他們在冰巖和雪杉的掩護下，看見山路呈「之」字形直達深谷底部，一列黑影在雪地上緩緩前行。
「會不會是北極熊？」朗天沉色。
白磊敏捷地爬上躺在白沙上的船桅，來來回回走了幾趟。
「你怎會找到？」
這種淡淡的喜歡，已是他表達情感的全部。
——只要我堅強一點……
他沒有和-圖-書看她，只是專注地向前方緩步挪移。
「伏下！」白磊忽然低叫。
華麗雅驚異地看著這件闊別二十年的珍貴寶物，吐不出一句話。
朗天安靜地坐在溪澗旁，不時注視森林的入口；而白磊卻焦急地在溪邊方寸間來來回回踱步。
天色愈來愈暗，灰藍色的空氣緊緊包裹著他們。
雪紛飛，隨風打轉。
「對你來說，夠大了吧？」雪花沾上白磊的臉，在他鬢邊鬍間消融。
「只要你用它呼喚我們，英靈殿的戰士便會出戰。」她把透出詭異綠光的戒指交給菁雲。
「據說，他們守護的東西，放在雪堡。」白磊在菁雲身邊耳語。
長毛象的象腳首先出現在眼前，牠們身上散發的臭味令人窒息。
明明是冰冷的手，此刻菁雲卻感到溫暖無比。
「血腥味！」白磊惶然尖叫：「你嘴角的血腥味吸引巨人掉頭！」
冰殼底下樹根隆起，她一時分神，腳下絆了一下，脫手甩掉朗天。
一艘偌大輪船橫亙在沙灘。
蒼白濃霧中，巨人數量源源不絕，不清楚確實數目，最少有一百個。
「是腳印。」身旁的朗天蹲下來。
菁雲抹乾身上黏糊糊，冷冰冰的雨水。
在焦乾山丘，卻可見鍍鋅鐵屋頂在陽光下閃閃發亮，www.hetubook.com.com散佈岸邊。在木頭堤上，菁雲看見腓尼號。她第一次看見一艘這麼舊的木船。船的前端牽繩，一直沒入大海深處。出租船的販子說，那裡有一尾小鯨魚。白磊二十年來沒掙多少金幣，只好僱用最便宜的鯨魚船。
朗天連忙回頭扶起她。
華麗雅從一個掛著帳幔的大床上起身，穿著寬身海狗皮斗篷，在臉上塗上羊油、口紅令自己增光添彩才走出房門，來到大殿。
菁雲抖震一下，怯怯地別轉臉。
很難相信，自己活生生游走在地球盡處另一個世界的小鎮上！
菁雲眼泛淚光：「它是你父親從另一個世界帶來，也是留給我們唯一的東西。母親從沒有因為你的失蹤而放棄，我在船上也領悟到母親的心意；因為她的發明，我來到北極圈甚至走進這國界。把我們連繫在一起，不是圓球本身，而是彼此互相的愛。」
當白磊看見菁雲，上前興奮地擁抱她。
菁雲低頭，吁一口氣——還以為發現鬼怪。
島上是一個鬼影幢幢的霜雪森林。
「等了很久？」她看著客人。
顫抖中，她感到右手被人握住。
「你怎會想到圓球是華麗雅口中提及的寶物？」
銀妝之下的森林，令人深信裡面住了精靈。
她點頭。
巨人們和_圖_書在長毛象背上搖搖擺擺，看上去和孩童時認知的不同。他們比較像野人或野熊，跟他們所騎乘的長毛象一樣毛茸茸。他們身高十尺左右，蓬鬆毛皮蓋在身軀，腰部以下比較濃厚，上身稀疏，胸膛像人類，但手臂垂下比例過長，雙腳較短。沉重的頭顱從兩片肩胛骨間伸出來，根本沒有脖子。皮膚黝黑，角質化的眼角下，是老鼠一般的尖眼，臉孔扁平，時常用鼻子聞嗅。
走到了一個鹿棚。六、七隻鹿獃在冰上，沒有人光顧牠們拉車，牠們只好匍匐在冰地上發白日夢。走近牠們，牠們以為有人把糧草帶來，興奮了一會，但過後發現空歡喜一場，又垂頭喪氣窩在棚圈裡。養鹿人見他們無意光顧，也沒有上前干預。菁雲看著靜默的鹿兒，覺得牠們比冰洋更寂寥。
「比一般人大很多。」白磊用手指比劃。
頃間，眼前出現十數個巨大的黑影，把他們團團圍住。
冰雪和寧靜彷彿不可分隔。商店林立，人來人往，菁雲仍然感到很寧靜。踏單車的人不慌不忙，駕車的人禮讓行人，一個閒適的小鎮，因為從容而多添了溫情。這兒的人都穿著光鮮，也有不少小孩子，整個鎮都給人一種生氣勃勃卻又恬適的感覺。
對方從背包裡捧出一個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