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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之牢獄

作者:恆川光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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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屋 10

神屋

10

他剛才想要撲過來,而在邊界失速時,我就覺得不對勁。因為,他明知道屋裡只有一個人時,他根本走不出來。然而,對他來說,房子裡並不一定只有他一個人。
「對你來說,應該不算是壞事。你絕對要遵守兩件事:第一,在九月房子出現在福島縣沿岸的樹林之前,無論誰來這裡,你都不能殺他們。如果有人離奇消失,媒體就會報導,我不可能錯過。」
我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
我壓低身體,握著刀,踢了踢地上的土。
我不知不覺地從口袋中拿出刀子做好準備。
我默默地走進黑暗。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只是為了這棟房子,為了社會、為了過去的被害人和未來的被害人,最重要的是,為了我自己。
火勢頓時擴散,葺草屋頂吐了一陣煙後,一下子燒了起來。
千次兄等待我的出現。他並不是隨便找一個人,就把房子交給他。我是被神奇的力量挑選為繼承人,我即將要做的事應該也是職責的一部分。
「你以為我是來幹嘛的?」
我仔細觀察韭崎進認輸的表情繼續說道。
我要開始練之前就很有興趣的小提琴,練習的時候,可以不必在意左鄰右舍。
「好,好,我知道了,不會再騙你了,我來澄清一下。一群女高中生吵吵鬧鬧地來這裡,可能附近有什麼學校吧。她們嚷嚷著:『哇,這裡有一家店耶!』然後有差不多五個人走了進來。就是那時候,有人脫下制服忘記帶走了,可能換了便服,我不是很清楚,但不是常有這種事嗎?之後,我覺得很冷,又沒有冬天的衣服,所以才穿上的。你以為我喜歡穿嗎?不好意思,剛才對你這麼大聲,被你關在這裡,又說我是殺人兇手,我當然沒辦法保持平靜。」
屋內橘色的火光熊熊,照亮了周圍。
「你真沒禮貌,你有證據嗎?」
春天的微風像去年一樣吹來,但風中似乎隱約飄著腐肉的臭味和血腥味。
韭崎在緣廊探出頭。
一定是韭崎走進房間拿掛軸時,看到泥土地上的燈油罐,想到可以潑在我身上,才會倒進小桶子。
踩著潮濕的落葉,越往前走,臭味明顯越來越強烈。
「我可以找一堆好事的人來圍毆你,把你從這裡拖出去。」
我從韭崎的眼神中感受到他的意志,他並沒有放棄,m.hetubook.com•com這令我產生了猶豫。
「你的家人,也就是你殺害的太太被人發現了,一隻狗在散步時挖出來的。」
我立刻往後退,不加思索地伸手握著放在褲子後方口袋裡的折疊刀,但並沒有派上用場。
滲向院子的煙變成一個不知名的怪物,從背後把韭崎抱了進去。
「當然是你。」
該怎麼辦?
我茫然地愣在原地。
我確認自己和男人站在邊界的兩側,彼此之間有足夠的距離後,直截了當地問他:
韭崎衝進屋內,不小心被屍體的腳絆倒了,重重地摔了一跤,撞到柱子,跌坐在地上。
從此之後,我每年四月就會去那條小徑。
我搖搖頭,韭崎突然大叫一聲,伸出雙手撲了過來。
灰色的煙飄向緣廊的同時,紙拉門也著火了。
我不以為意,拿著刀子刺過去,刺到了他的身體。我沒有一絲猶豫,扎扎實實地刺進他的身體。
「你走不出來。你瞭解其中的意思嗎?我根本不怕你,你和籠子裡的猴子沒什麼兩樣。韭崎進先生,你現在和遭到逮捕沒什麼兩樣。」
眼前是通往公園的小徑。
韭崎突然垂頭喪氣,無趣地看著地面。他終於發現自己已經走投無路了。
我無視韭崎的挑釁下定了決心,是他逼我的,如果不殺了他,即使拿回這棟房子,日子也無法平靜。
九月的時候,我要帶一大堆東西去福島縣。除了衣物和一千本書,還要帶一年份的食物。我要在庭院裡放滿盆栽,讓屋子四季飄著花香,再養一隻鸚鵡在鳥籠,要佈置一個可以讓我引以為傲的庭院,讓造訪的客人沉醉其中。
在九月之前,我一定要弄到一把槍,即使會因此冒一點險也沒關係,只要認真找,一定有方法。
韭崎開始哭泣。他一邊哭,一邊踹著地面,突然抬起頭。
韭崎被煙霧包圍的剎那,露出恍惚的表情,對我露出「你活該」的勝利表情。他也用扭曲的方式愛上了這棟房子。
火勢越來越強,整片房子都被黑煙包圍,黑和_圖_書煙和火星都沒有散到圍籬外。煙中好幾次出現閃電般的閃光,還聽到各式各樣非人類的慘叫聲、哭泣聲、笑聲和怒罵聲。
房子格外明亮,我看到屋內有火光。
他的雙眼滲著淚水,口水從嘴角流了下來,他一邊撥著女學生制服上的火星,一邊像幼兒般發出奇怪的叫聲。
「你的上衣不是水手服嗎?」
春天平靜的夜風吹來。
溫馨的夢想浮現心頭。
我製作的廣告牌、桌椅也依然如故,屋內點著橘色的燈光。
我頓時領悟到,他手上的桶子裡裝的是燈油,我刺中他時他跌倒了,四周灑滿了燈油。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現在進去顯然很危險。韭崎很可能撲過來,兩個人打得你死我活。他是個無法信任的人。
「你是不是殺了人?」
四月,櫻花飛舞的季節。
韭崎踉踉蹌蹌地走到院子,刀子仍然插在他的左胸。
「喂、喂,你還在磨蹭什麼?」韭崎不耐煩地說道,「我不是已經答應按你的要求做了嗎?喂、喂,你還有什麼不滿?你過來吧,我不會對你不利的。真是受夠你了,當初是你把這棟房子硬塞給我,結果交給別人之後,開始後悔,但又感到害怕。你這個膽小傲慢、優柔寡斷的自私鬼,你在讀書的時候一定很惹人討厭吧?我沒說錯吧?」
「沒關係,如果你不願意,我明天會找我朋友來,把你拖離這裡,交給警方,一切就結束了。你完蛋了。仔細想想,就知道我提議的這種方法最乾脆。」
「為了證明我們談妥了,請你把日本地圖的掛軸拿來這裡給我,既然你半年後就要離開這裡,根本不需要它了,我可以用這份地圖觀察你的動向。」
當我得知代替我的男人可能是殺人兇手時,內心湧起的並不是只有自責,更對世界上唯一一個可以過著有如仙人生活的奇蹟房子,居然遭到醜惡的犯人濫用感到怒不可遏,也對自己以外的人住在那裡感到嫉妒。
「原來你是說她,她生病死了,我把她埋了,原來被人找到了。的確,我對她有點不滿,我們不是心靈伴侶,但我沒有殺她,她是因為心臟病發作而死的。很久以前,她就拜託我,『如果我死了,不想被葬儀社的人看到屍體,請把我埋在附近的森林』。」
「晚上好。」我叫道。
這不是很有www•hetubook.com.com可能,而是他絕對會這麼做。
一會兒後,拉門打開一條縫,一個黑影閃到緣廊上,他戴著老翁面具,穿著奇怪的衣服。
「我代替你回到房子,你離開這裡,回到原來的生活。當然,不可能完全回到原來的生活,你覺得怎麼樣?目前警方只懷疑你殺了你太太,你可以編一套說詞,在某個地方重新過你的人生。」
來到安全地帶後,我回頭看向房子。
事態比我想像中更加緊急。
我調整呼吸後說:
最後,張牙舞爪的火焰、黑煙和灰都化為一條巨蛇,扭著身體升向夜空。
「我聞到一股腐臭。你仔細聽好了,我對你犯下的罪行完全沒有興趣,也不想有什麼牽扯。我只是討厭有人玷污了這棟房子,這裡不是你這種爛人住的地方,必須讓有資格的人住。我當初心血來潮,把房子交給了你,但原本正式繼承這棟房子的不是你,而是我。你九月回到俗世,不管你要逃還是自首,或是成家立業,都隨你的便。既然你沒有做虧心事,就可以光明正大過日子。如果你想做像現在這樣的事,就去其他地方做吧。」
失去之後,我才第一次發現。
從拉門縫隙中看到的那雙腿(從纖細的腳踝來看,應該是女人)上套著鐵環和鐵鏈。
「我在自己家裡穿什麼,關你屁事!」
我瞥了一眼韭崎胸前的刀子,迅速跑向邊界。
殺了他。
韭崎咂了一下舌,露出微笑。
我又重複了一遍,「你死定了!」
韭崎抬起頭,我故意停頓了一下才說:
「你太異想天開了。」
我嘆著氣,走過那條小徑,來到春日的公園。
紅磚圍牆的漂亮洋房旁的小路向前延伸,前方是被枝葉像頂篷般遮蓋所陷入的漆黑黑暗。
「韭崎進先生,好吧,所以,你願意把房子讓給我吧。我還要做一些準備工作,還是等到九月的那個地點再交換吧。」
韭崎瞥了自己的上衣——沾有許多黑色污漬的制服一眼,咂了一下舌頭,瞪著我咆哮說:
韭崎說得沒錯,如此一來,我們的立場就顛倒了。韭崎一旦離開這棟房子,會不會立刻帶著槍,在邊界外射殺我?或是派人送來加了毒的食物?
我再三強調我已經瞭解他的真名,對目前的他來說,應該是和_圖_書很大的壓力。
「你在說什麼大話,如果你沒有把我關在這裡,我還在繼續當我的英語老師。你看,全都是你的錯,你來幹什麼?難道是來向我道歉的嗎?」
「但我不想這麼做,我們來和平交易吧。」
韭崎垂頭喪氣地走回緣廊,當他打開拉門時,我看到一雙灰色的人腿。牆上和柱子上濺滿了血。他剛才出來時還不敢讓我看到,如今已經肆無忌憚了。
房子原本所在的位置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沒有留下塵土,沒有煙灰,甚至沒有熱氣。
那棟房子不願意放開他。也就是說,目前除了韭崎以外,沒有活人在那棟房子裡。
「你是高中的英語老師吧?你真的糟糕透了。」
韭崎偏著頭,一副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的樣子,然後拍了拍手,「喔」了一聲。
我啞口無言,韭崎流下眼淚。
今天就是那一天,一年前我迷路的那一天。
他的頭髮和鬍子恣意生長,眼睛下方出現了黑眼圈,外貌有點改變,但正是我把房子交給他的男人——韭崎進。
韭崎翻眼看著我。
只要有兩個人在屋內,其中一個人就可以離開這棟房子。只要留下活口綁在房間裡,他就可以自由自在地離開房子,也可以外出買東西。
我越過邊界往前衝。
「我無法保證你不會被抓到,但不至於一離開這裡就遭到逮捕,如果你真的沒有做虧心事,應該不會有問題。今年九月,我會去福島那裡,我們在那裡交換?」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韭崎背對著火的房子手舞足蹈,只能一動也不動地看著他。
「還有,九月離開這棟房子後,就徹底忘了這棟房子。」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又沒有證據。」
我愛上了那棟房子。
我無從得知是韭崎在灑了滿地的燈油上點了火,或是撞倒房間內的油燈引起了火災。
我招了招手。
然後,在春去秋來的季節,建立一年只見一面的人脈,再養兩隻狗吧!一旦真心想要住在這裡,就有很多事要做。要先處理掉目前住的房子,也要寫必需物的清單。我不需要再去公司上班,也不需要任何煩惱了。
「記得,」韭崎笑了笑,「你把我關在這裡,算了,進來吧。」
幸虧被他綁在m.hetubook.com.com屋裡的人已經斷了氣,也許昨天或是前天還活著。
「不是我幹的。」
「我除了知道你的真實姓名,還詳細調查過你,你死定了!我知道你家住在哪裡,也知道你在哪一所高中教書。」
不知道為什麼,韭崎手上拎了一個小桶子。
「韭崎進先生。」
如果相信他,在現在或是九月時順利交換,我從此就安全了嗎?
如果不小心踏進邊界,就會立刻被火焰的中心吸進去,自己也被燒死。
戴著老翁面具的男人走到邊界的位置,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取下面具。
韭崎不服氣地聲稱,這棟房子已經屬於他,我不理睬他。
像暴風雨般的強風吹襲著。
他在邊界失速了。
一陣冰冷的沉默。房子裡散發出的腐臭味已經無法隱藏了。
「什麼?我嗎?為什麼這麼問?」
如果不趁他死前走出去,我就會被關在這棟房子裡。
我抱著一絲希望,希望那棟房子會在某個虛幻的村莊獲得重生,再度展開日本巡禮。
然而,我的期待每次都落空了。
我想起鐵環和鐵鏈原本放在鳥籠附近。他把人引誘進來後,就是用這些東西把他們綁在屋內像狗一樣折磨,供自己玩樂。
韭崎的臉僵住了。
我走在深夜住宅區的腳步格外沉重。
他就這樣被吸入煙霧怪物的手腕中。
我曾經住了半年的茅草屋頂房子就在眼前。
「我當然知道,因為有人在離奇的情況下消失,新聞當然會報導,是一個女高中生。」
「好吧,那就這麼辦。下次,我們的立場就互換了,你說我是籠子裡的猴子,結果自己要進入籠子。好、好,隨你的便。那我們就來交換吧,不必等到九月,乾脆現在就來交換吧。」
太過分了。一般人通常即使想到這種方法,也不會付諸行動。像這種殺人不眨眼的惡徒,可以讓他繼續留到九月嗎?他不可能遵守約定。以後只要有人走進這棟房子,他一定會綁在屋裡監禁,在一定時間內自由外出。
然後,坐在池畔的長椅上陷入沉思。
「現在?」
「你還記得我嗎?」
「我說了好幾次,我沒有做任何虧心事,有話進來慢慢說吧。如果你懷疑我,可以來屋子裡搜搜看,然後我們再來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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