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賢也〉穩城
５
只知道眼前一片昏暗，沒有留下任何回憶，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小弟，有東西附身在你身上。」
在姊姊離開的那天跑進家裡的那個東西，在雷季結束時進入了我的身體。
自從和穗高、遼雲一起玩後，我便不再提姊姊的事，因為我不想惹他們不高興，怕他們不理我。
「你有沒有聽到聲音？不，不是我的聲音，我是指只有你才聽得到的聲音。」
我搖搖頭。
雨窗被吹開了，風、不太強烈的光、細微的水滴，還有灰塵一起灌了進來。
過了一會兒，我從毛毯中探出頭，發現門戶大開，姊姊消失了。
然而，之後並沒有發生任何事，法師的事也被陳封到我的記憶深處，連她的名字和地址都忘了。
沒有打鬥的聲音，也沒有慘叫聲。
就在我們三個人去過墓町的幾天後，我來到穩城的廣場，當時廣場上只有我一個和-圖-書人。
「什麼東西附身在我身上？」
昏暗的家中有動靜。
然而房間內的確有動靜，我可以從背後、天花板和陰暗處感受到發出動靜的物體的視線。
風呼呼……妖怪。
當我走在黃昏的街頭想著這些事時，似乎可以看到姊姊從前方穿越馬路；有時候聽到別人家傳出的笑聲，也覺得那是姊姊的聲音。
我環視屋內，尋找動靜的來源。
然而這些都是我事後才聽說的，我完全不記得當時的事。
鳥，像鳥一樣的東西。老婦人喃喃說道。
氣氛好詭異。我手臂上起了雞皮疙瘩，忍不住問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
有東西進入家裡。
我慌忙用毛毯蒙住頭，像胎兒般把身體縮成一團。
附身在我身上的東西。
出現在三年前的雷季。
「喔，該不會是……鳥羽的？不，不可能吧。」
我發自內心地慶幸穗高和遼雲當時沒有和我在一起。
不一定是妖魔把姊姊抓走了，她可能去上廁所，也可能去神藏先生家拿食和-圖-書物。雖然我這麼告訴自己，卻淚流滿面。
就好像我的身體是車子，我的精神是司機，而副駕駛座上坐著另一個人似的。
穩城地形複雜，地方也很大，所以我認為姊姊可能在別人家生活。
廣場的另一側出現一位穿著白到刺眼的和服的老婦人，和一名看起來很壯碩的男人。
滂沱大雨從天而降。
有人問起姊姊時，我就回答：「不知道。」因為，誰都不知道雷鳴季節會發生什麼事。
「小弟。」
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昏過去了。
於是，我在心裡漸漸和姊姊有了距離。
風的悲嗚呼嘯而過。
我沒有答腔，老婦人繼續說道：
那年春天之後，我開始獨立面對人生。
家裡沒有人，並不是姊姊回來了。
被老婦人法師一語道破時，我暗自覺得自己的人生完了，對自己的秘密竟然這麼輕易地就被人識破感到驚訝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已。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我是為你好。」
老婦人法師和她的隨從離開後，我無力地坐在廣場角落的長椅上。
我必須隱瞞它的存在，因為我本能地知道，生活在穩城，「被附身」是非常嚴重的大事。
我愣在原地，老婦人對我說：
老婦人直視著我。
當時，我和穗高他們還不認識，身邊沒有一個朋友。
我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聽到好像在揉袋子般的沙沙聲才醒來。
「你自己也不知道吧，你如果有聽到聲音，記得來找我。」
總之得先關上門，只要不插上門閂，姊姊回家時就可以把門推開。
也許曾經有過，但因為我蓋著毛毯，所以沒有聽到。
老婦人一看到我就瞇起眼睛。
姊姊嗎？你在哪裡？
那簡直快看穿了我的視線讓我渾身不自在，老婦人的臉奇妙地扭曲起來，那是極驚訝和_圖_書的表情。
如果姊姊被雷季的妖魔擄走了，那麼就算我衝到馬路上也無計可施。
我和它對峙片刻。
我走到敞開的門前，向外張望，霎時一個轟雷落在附近，我聲嘶力竭地大叫起來。
我的思想無法集中那麼久，意識漸漸朦朧，最後終於完全消失。
遇到穗高和遼雲之前，我總是隻身一人尋找姊姊。
沒有人回答。
它不會對我說話，也沒有說話，甚至不曾試圖爭奪肉體的主導權，只是像植物一樣乖乖坐在副駕駛座上。
那時候，姊姊還在。
不管我看到什麼，它也會透過我的眼看到相同的東西，不管我吃了什麼、摸了什麼，它也同樣透過我的舌頭和皮膚，感受著相同的觸感。我很清楚這一點。
姊姊是唯一瞭解我的人。我不確定姊姊那時候幾歲，但好像比我大很多歲。
看到她銳利的眼神，我嚇得停下了腳步。老婦人筆直向我走來。
「是風呼呼，不過你不必理會，它或許會自己消失，如果這樣當然最好，但也可能會帶來災難。所以如果情況變m.hetubook.com.com糟，就要驅除它。」
然而，一陣轟隆聲打破了這分平靜。
天空閃爍著。
我和姊姊在昏暗的房間內聽著雷聲，無所事事。
老婦人的語氣變得溫柔起來。
一定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比方說，姊姊在穩城的某個地方從事秘密工作，所以無法和我見面之類的。
這種虛幻的線索每次在引起我注意的瞬間就消失了，即使我慌忙追到轉角處，也看不到半個人影，豎耳傾聽到底是哪戶人家傳來的聲音，也聽不到任何動靜。
正因為我知道，所以才會把這件事當作絕對不會在別人面前提起的秘密。
雷季結束，神藏先生打開我家的雨窗時，我的臉頰消瘦，眼睛充血，渾身長滿疹子，全身滿是抓痕。
三年前的我經常聲稱在某處看到已經消失的姊姊，而遭到同學的嘲笑。我之所以遭到排斥，這應該也是原因之一。
老婦人說，她是穩城的法師，名叫「無懼」。
姊姊！我呼喚著姊姊。
的確有東西附身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