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茜〉去穩城
４
（他們是誰？）
茜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睡覺的賢也。
「別擔心，跟我來。」
茜想起之前自己曾經覺得「伊藤詩織沒辦法做到，但我可以留住風靈鳥」的想法，不禁苦笑了起來。
她洗完臉，喝著水，男孩也模仿她的動作。
（如果他陷入困境時……可不可以請你……）
賢也不安地等待茜的回答。
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惠理在臨死前的五秒鐘，應該也沒有預料到自己會命喪黃泉。
「我們在找水。」
現在茜終於知道，不管任何人都不可能留住那股巨大的力量，風靈鳥必須在天空中展翅飛翔。
風靈鳥用格外開朗的聲音繼續說道。
一旦說出口，她才恍然大悟。
茜突然想到。
暫時就當作是這麼一回事吧。如果處理得不好，或許會讓他再度封閉自己。
他不是假裝的，茜心想，他真的搞不清楚狀況，不知道自己之前一直沒有說話，更不知道剛才是第一次開口。
遇到男孩後，這是他第一次開口。男孩全家遭到慘殺，令他暫時失去了語言能力。
（他不是不會死嗎？）
「嗯，算是吧。」茜露出微笑。
如果沒有我，他就會死https://m.hetubook.com.com，絕對會死。他會陷入絕望，對身處何處一無所知，即使活命的機會就在一旁的草叢裡，他也不會發現，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不知道耶。）
男孩訝異地看著茜。
（以後如果這個男孩陷入困境，我會協助他……那就保重了，祝你們一路順風。）
茜不想和他對抗，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牽扯。
風靈鳥，快降臨吧。
如果勉強留下，將會造成可怕的結果。就好像即使監禁聖誕老人，也不可能每天都有數不完的禮物一樣，鳥羽木乃其犯下了天下大忌。
黃昏的時候，男孩在草原上醒來。
茜露出微笑。
（我的喉嚨……乾乾的。只要那條鎖鏈存在，我就無法擺脫他，幸虧你出手相救。先不談這個，你迷路了嗎？）
沒錯，原來我在找水，對，要趕快找到水。
茜拉著男孩的手。
茜露出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說：
如今，我竟然覺得要抓住任何可能性，努力活下去，還想保護這個孩子。
不一會兒，他們就發現一條小河，茜喜出望外，覺得簡直就是上天在指引她。
茜倒吸了一口氣，這不就是在鳥羽肩上的鳥嗎？
「姊姊。」
男孩應該聽不懂「迷路https://m.hetubook.com.com」這個字眼吧。
雖然沒有重量，卻可以清晰感受到黑漆漆的東西落在肩頭，感受到一股全身發顫的力量。
「這裡是——」茜手足無措，因為她也毫無頭緒，「我也不知道耶，你會說話嗎？」
（如果我有什麼三長兩短，可不可以請你照顧這個孩子？）
秋天的天空中飄著幾朵雲。
茜仰望天空，用念力祈禱。
好強大的力量，宛如站在一片沒有盡頭的巨大海浪上。
或許風靈鳥覺得這個請求很過分，但萬一自己發生了意外，希望風靈鳥可以把賢也帶去商人那裡。
（謝謝你。）
他只能依靠我。
「呼叫誰？」
視野不時變得模糊。
她嘆了一口氣，果然不行，就在她這麼想的時候——
而且，我也一樣。他也是我唯一的依靠。
男孩突然開了口。
一陣強風吹來，有什麼東西落在茜的肩頭。
明明彼此沒有血緣關係，明明自己從來沒有想要弟弟，明明覺得自己過著無趣的人生，內心深處幾乎快要放棄了，但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如果今天晚上可以順利和前往穩城的牛車隊會合，應該可以暫時得救。然而，瞭解目前情況的人只有自己，如果自己在晚上之前https://www.hetubook.com.com因為什麼意外狀況死了，賢也會不知如何是好。
他們又饑又渴。
沒問題，風向變了。
（你準備和那傢伙對抗吧？）
「這是哪裡？」
再努力看看。
平原、岩山、羊腸小徑，灌木叢、樹林、原野、傾倒的樹木，以及不同於剛才那座岩山的另一座岩山。岩石隧道、原野、枯木、一大片的波斯菊。
可能沒有指望了。
（兩個地方都很遠，沿著這條小河逆流而上，有一個山泉。今天半夜會有牛車隊經過那裡，他們應該要去穩城。）
茜不禁想起，聽說被殺害的家人中好像有一個姊姊，這麼說他剛才是在問她「姊姊，你是我的姊姊」的意思嗎？這個孩子年紀還很小，可能因為受到打擊導致記憶混亂吧。
（你不要害怕，我是來幫你的。）
（沒有，沒有了。）
腦海中響起一個年齡不詳的女人聲音。
賢也握著茜的手，把身體靠了過來。茜撫摸著他的頭髮。
茜意識到自己迷路了，這裡不可能有救兵，不久之後，自己和這名男孩曝屍荒野的機率相當高。
「我叫賢也。」男孩輕聲回答，接著問了奇怪的問題：「姊姊是姊姊嗎？」
「你叫什麼名字？」
身上還殘留著些許鳥的力量。雖然面臨最糟糕
和*圖*書的情況，但茜感到十分舒暢而愉快。茜和男孩繼續走著，既然停下腳步無法帶來任何希望，繼續走就成為唯一的選擇。
隨著啪、啪翅膀拍動的聲音，巨大的物體輕輕離開茜的身體。
沒看到車子，眼前的風景愈來愈陌生。
（其他還有什麼可以為你效勞的嗎？）
那傢伙，當然是指鳥羽木乃其。風靈鳥也認為他會復活。
原野一望無際。
風靈鳥緩緩回答道。
「賢也。」茜叫著男孩的名字，男孩抬頭看著世界上唯一的守護者。
首先要回到車子拋錨的地方。
「天空中的鳥。」
（還有一件事。）
走下剛才攀爬的岩山時，茜漸漸搞不清楚之前是否走過這條路，還是走到另一條路去了。每當遇到岔路時，就本能地選擇比較寬敞的路，但這是根據潛意識中「經常有人走動的路比較寬，早晚會通往柏油路」此般常識判斷的，在這片杳無人煙的原野上，根本無法派上用場。
賢也躺在草上睡著了。
（是嗎……至少不是現在，關鍵時刻我會助你一臂之力。我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被關在名叫鳥羽木乃其的大牢裡整整一百年，承受他的酷刑，總之我對他恨之入骨，他的敵人都是我的朋友，下次他再出現，我要讓他再也無法復活。）
（沒問題。）
未來就在前方，一定要解除詛咒，好好地活下去。她的和_圖_書心情從來不曾如此輕鬆。
「姊姊……太好了，我還擔心，如果你不見了怎麼辦。」
茜坐在他旁邊發呆。
「要去哪裡？」
雖然車子已經無法開動了，但可以根據車子的位置，判斷出東京的大致方向。對完全搞不清楚方向的目前來說，這是頭等大事。
（我還沒向你道謝，因為你的勇氣，我終於擺脫了他。）
我是他唯一的依靠。
（什麼事？請說吧。）
茜抱著賢也的頭。
（是穿越世界的商隊，他們從既不是穩城、也不是東京的其他地方來到這裡，這個廣闊的大原野通往各個不同的世界。他們不是壞人，所以你可以向他們求救，和他們同行。）
茜回答說，是。不管是穩城還是東京都可以，她想要回到人多的地方。
太不可思議了。
（我也不會死，所以在這點上和他一樣，況且他是因為我的關係才具備這種不死的能力。好了，先不談這個，你還有其他的要求嗎？）
她全身起了雞皮疙瘩，體溫稍微上升。
「賢也，你在胡說什麼啊。」
「嗯？」男孩露出納悶的表情，好像聽不懂她的問題。
「如果遇到困難，記得呼叫。」
「草原的神在協助我，所以你不用擔心。快起來趕路吧，你走得動嗎？」
傍晚的風吹過原野。
茜驚訝地看著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