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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紅色的迷宮

作者:貴志祐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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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下山後,過了整整兩個小時,因為是新月,所以射進谷底的只有微弱的月光。
「你所謂的遊戲主持人到底是指什麼?該不會是只有妳知道,而我們不知道的事吧?」
「總而言之我想試試看,我不想再給你們添麻煩了,你們先走吧。」
是藍和野呂田的聲音,對話只進行到一半,推斷是在距離一百公尺以上的地方。
楢本跟鶴見今天應該都會將時間花在解決船岡的遺體,就算要行動也是等到晚上,這段時間繞過南邊,超過他們應該是最佳選擇。
「我想不會。」
「原來如此,把他們引誘到有毒蛇的山谷,是吧?讓他們誤以為我們逃到山谷中……」
藤木看了看手錶,打開收信機。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要一面消除足跡一面前進,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如果楢本他們真的被煙引到營地的話,再跟著足跡一路循來,對藤木他們而言,真的是無計可施。
又聽到楢本奇怪的叫聲從遠處傳來。
頭髮幾乎掉光,只剩東一搓西一搓的,有可能是飢餓性脫毛症,或是自從被楢本他們囚禁後,壓力過大所造成的吧。
野呂田的聲音十分沙啞。
「這麼危險的事,你為什麼要自作主張?」
楢本他們隨時會從漆黑中竄出,但是過了許久,並沒有聽到什麼可疑的腳步聲。
「你的意思是……爬上去?」
藤木想起打開野呂田的遊戲機時,所出現的「請輸入密碼」的字眼。
等陷阱做好後,已近黃昏。布下的網羅陷阱,已經抓到了類似小型袋鼠的動物。
楢本、鶴見、船岡三個人。
說明事情的原委後,藍也開始擔心起會不會被楢本他們發現。
「不知道他們現在到那裏了?」
直到鶴見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約莫一分鐘後,藤木和藍才開始繼續往上爬。
「你是想救自己吧。你一定知道有什麼獲救的方法,是吧?」
總覺得鞋底好像黏到什麼東西似的,藤木低頭一看。
「為什麼知道他們不會馬上行動?」
藤木抬頭望著那唯一的遮蔽物,猶如巨大屏風的山岩,緊密的相連著。所以他們如果要到這邊的話,不管怎麼繞,都得花上一段時間,所以目前和他們還保持著安全距離。
傳來一陣令人不寒而慄的笑聲。
野呂田十分擔心。
突然間,一陣尖銳的聲響劃破了夜空,大家的視線集中在距離約四、五公尺遠的地面。
小心翼翼的確定好所踩的每一步,白色部分的土質是最脆弱的,至於橘色或黑色部分,只是表面覆著一層較堅硬的物質,也不能叫人放心。總之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完全撐住全身的重量。
聽著船岡那痛不欲生的求饒聲,鶴見開始狂笑,野獸般的呻|吟聲一下子又回到人類的笑聲,令人毛骨悚然。
掉落洞陷阱的部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方法,只是在地面上挖一個很深的洞,在底部鋪滿尖尖的刺檜樹枝,再用木頭或草把洞掩蓋起來。
藤木感覺自己好像已與班古魯班古魯的山岩融為一體,因為不單是四肢,全身和岩石表面摩擦,渾身早已血跡斑斑。
「藤木先生,你看!」
「快給我過來,船岡,是誰害我們走這麼慢的啊?就是你這傢伙,拖拖拉拉的,乾脆把你剁來吃了算了!」
「你在做什麼!?」
最令人感到驚訝的是,覆蓋在他們頭上的無數個腫皰。
答案只有一個,跟他們拼了。只是自己之前都在抗拒這個事實,但是事到如今……。
到目前為止,都還沒遇到這種記號,所以藤木一直很在意,總覺得應該是個看板或標示之類的東西,但若真是如此,未免突兀了點。
「但是已經吃得有點膩了,真想趕快回日本吃一頓像樣的食物。」
只能不斷的鼓勵自己,絕對可以的。
「……這應該是叢林蕃茄。」
「……但是,你要怎麼辦?」
藍沉默不語,藤木很想打破這種窒息的靜默感。
船岡雙手被銬著,脖子上還綁著繩子,繩子的一端由鶴見握著,所以根本沒機會逃走。
楢本又是一陣狂笑,藤木覺得很噁心,原來他們的打算是硬把妹尾的肉塞入船岡嘴裏,將船岡當成活體倉庫。
楢本他們應該已經出發了。
他們肯定是在山岩的另一側,而且是在天線的正下方。
藤木離開營地,獨自來到空曠處。天空烏雲密佈,開始颳起了風,藤木再次打開收信機。
楢本所說的天線,應該就是眼前山頂上那兩根。他們馬上就要往這逼近了,而且是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
走近一瞧,原來是支長約四十公分的長箭。
「鶴見先生,準備一把刀子就可以了,這傢伙應該比較好處理,不過肌腱好像比較硬,不太好切。」
「這麼做,對野呂田有什麼好處嗎?連自己的生命都受到威脅了,不是嗎?」
終於手摸到了山頂。
藤木越想心情越糟,索性把電源關掉。
「別裝了,你就是這遊戲主持人吧?」
藤木四處搜查,正想放棄時,不經意的往山岩上一瞧,意外發現一個可疑物。
野呂田還繼續大叫著。突然間安靜了下來,回頭一看,野呂田的腰像快要化掉似的,整個人癱倒在地上。
就算這些人已經成了失去人性的野獸,也不可能像野生動物一樣,具有人類不可能有的靈敏嗅覺。況且想在這猶如迷宮的班古魯班古魯裏,輕易的跟蹤到藤木他們,畢竟是件不太可能的事。
譬如有多少人?男的女的?有幾個人是健康的?幾個是有病的或受傷的、體力弱的……
藤木突然想起普拉提說過的一段話。
藤木思緒一片混亂,一時之間的確浮現了這麼多的疑問,但有些地方還是有點矛盾。
「……怎麼啦?不是肚子餓嗎?吃啊!多吃點!」
如果沒有爬上山岩的話,不就早已被他們追上了?
「距離越拉越近了……我們可和*圖*書以稍微休息一下,那些傢伙應該不會跑太遠。而且我們還帶著便當,今天或明天晚上再追過去就可以了……」
「妳是什麼意思?」
……想看看他們的樣子。
鶴見好像在回答什麼,可是藤木的耳朵只聽到野獸般的吼叫聲,第一次同時看到他們的樣子和聲音,藤木有種從背脊直涼到頭頂的感覺。
而且足跡不僅可以指示獵物逃往的方向,對獵人而言,還可以從足跡裏,得到很多關於獵物的情報。
爬到山頂後,藤木依然保持低姿勢,偌大的風聲在耳邊呼嘯著,雖然是一大清早,但是刺眼的光線照得背好熱。
藍痛苦的喘著氣,藤木也停下腳步,完全不知道已經跑多遠了。
也許是因為連續吃了很多不應該吃的東西後,引起賀爾蒙異常。或者是因為攝取了過多儲存在人體中的高污染物質造成的結果。
在楢本可能會經過的地方,盡量不要留下任何腳印或是痕跡,這點必須相當小心。
藍憂心沖沖。
「如果我們都逃到很遠的地方的話,遊戲就變得單調無趣,至少有人是這麼想的。然後偷偷下指令給真正的幕後主使者。」
這樣的話,他們可能明天一早就會啟程尋找新的獵物。享用了一頓血腥大餐,外加一些備用糧食,至少好一段時間,能讓他們專心尋找下個獵物……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鬼天線,不過待在正下方,可能對健康不是很好,不是有暴露在電池波下,容易得癌症的說法嗎?船岡你認為如何?不想十年後死於癌症吧?當然我是指你如果可以活到那時候的話……沒辦法,這裏的洞穴應該是最大的了。」
「這樣的話,我們還要折回北邊嗎?」
「排名第8是……致命的東西。」
藤木回到避難處,三個人開始動手製作陷阱。
雖然妹尾遇害的過程聽得一清二楚,但還是搞不清楚是在哪個方向。
坐在一旁的船岡,看起來也很悲慘。
當然丟下野呂田不管的話,或許還有逃命的機會。而且都到了這種生死關頭了,那還顧得了別人的死活,更何況會變成這樣都是他的責任。
藤木一面背起包包一面說,因為沒有時間可多做其他說明了。
「這是什麼啊?」
兩個人在漆黑的谷底,拚命的往前跑,宛如一場惡夢在現實中上演。
不如趕緊離開這裏比較好。他們好像晚上才要行動,看來繞到這山岩起碼還要花個半天以上,所以必須把握時間,能逃多遠就逃多遠。
藤木的心裏響起一個聲音:千萬不要冒那麼大的險,看到他們後,又能怎麼樣呢?
藤木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很幼稚。遊戲的主辦人已經警告過嚴禁攀爬山岩,何況設有天線,如果破戒的話,不曉得會有什麼樣的懲罰。再說班古魯班古魯的岩層結構異常脆弱,如果爬上去根本就是一種自殺行為。
站在這制高點,班古魯班古魯的美景盡收眼底,彎曲的山岩迷宮延續到遙遠的另一頭。有一隻大老鷹在另一邊的山頭上盤旋著。
不管怎樣,他們與其說是人,不如說已經完全變成了食屍鬼的模樣了。
藤木不敢相信野呂田說的話。
「鶴見先生說得沒錯,我們應該加快腳程,再這樣下去只會讓他們逃得更遠,看來還是先減輕點負擔吧。剛好肚子也餓了……」
接下來再用枯乾的刺檜樹幹,作成類似箭,應該說比較類似槍的東西,搭在弓上,然後不斷的測試調到可以直接射出的程度。
「你到底在幹什麼?居然偷偷的爬上山崖!?」
藤木皺著眉頭,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啊?如果說強逼船岡吃妹尾的肉,這又是為什麼呢?真不明白。
就是穿越楢本他們的正側方。
「……我起來時,偶然抓到這隻蜥蜴,想說這東西至少可以烤來吃……」
最不可理解的是,居然收得到他們的對話,從遊戲機發出來的電波非常微弱,照理說,這樣的距離應該是收不進來的。
因此經過討論後,決定陷阱只設於三處,而且避免做那種會將獵物吊得高高的陷阱,還是那種不太明顯的彈簧陷阱之類的比較好。
藤木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突然尖叫了一聲,這個山谷的形狀或許就是代表毒蛇的記號。
野呂田直賠不是。
雖然和他們已經沒什麼好談的了。
藍張大嘴巴看著藤木,過了一會兒,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這樣下去,遲早會被抓到的。
附近的地形相當複雜,而且水邊長滿了茂密的樹群草叢,看來動物群應該相當豐富。
巨大的眼白浮現出一道像青蛙卵般細小的彩虹。
因為生火實在太危險了,白天是煙,晚上則是火堆的光芒,比想像中還要遠的地方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結果,藤木一行人決定繼續往南前進。如果再往北的話,雖然可以暫時拉開距離,但是只怕維持不了多久。
在角色扮演的遊戲中,負責遊戲進行的人就稱為遊戲主持人。除了熟知遊戲規則外,還可以偽裝成遊戲領導人,或是分配每個人的工作,讓遊戲順利進行,必要時還可以隨時加訂新的遊戲規則。
南下的決定果然是正確的,如果往北的話,楢本就會先通過這裏,很容易就會被他們追上。
「發生什麼事啊?啊,營火……?」
如果將收信機斷斷續續的情報連起來,楢本似乎已經用盡所有可能拿來升火加熱的工具,加上往南的路徑所得到的多半是糧食,幾乎沒有什麼求生工具。
原來楢本想用聲音來干擾,鬆懈藤木他們的警戒心,然後在我們放慢速度的同時,鶴見就瞬間逼近殺個正著。
「我不懂妳在說什麼……」
「分明就是故意讓楢本他們知道我們的所在位置!」
「你這白痴,是誰說可以生火的?」
藍恨恨的說著。
藤木已經有過一次攀登的經驗,多少抓到了攀岩的要領。張開四肢,緊緊的貼著山壁,慢hetubook.com•com慢的橫身前進,抓到比較容易爬的地方後,就攀住岩石,用腳的內側摩擦著岩石的表面,將身體往上拉,雖然手臂不是很有力量,但是多虧這兩個星期的驚險之旅,體重迅速減輕了不少。
但是藤木不知為什麼還是有點猶豫,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直覺告訴他一定要迴避這個V字谷。
藤木將手放在唇邊,左手指著山岩。
藤木望著天空,如果這時可以下場雨該多好,就能將一切完全消除……
「怎麼啦?現在才後悔得悲痛欲絕嗎?是不是想如果不背叛妹尾就好了?是沒錯啦!妹尾至少不會把你當便當吃了,但是你也是因為吃了妹尾的肉才變得這麼肥,看起來很美味咧……」
「竟然會覺得獵殺他人是一件快樂的事。」
「是弓槍……」
楢本很清楚自己的聲音對獵物會產生什麼樣的心理影響,知道自己所佔的優勢,摩拳擦掌準備玩一場捉迷藏的遊戲。
三個人繼續默默的往前走著。
藤木嘆了一口氣,難道就眼睜睜的丟下他不管嗎?
因為今天早上闖下大禍,始終保持沉默的野呂田終於開口了。
「你們不要管我,先走吧。」
藤木本能的回頭望著谷底,眼前是一條漫長且無盡頭,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路徑。
「你是不是知道很多事?」
「如果朝那煙的位置一直往南走的話,應該馬上就到了,搞不好他們會比我們先到吧?」
「再打開收信機確認一下好了,如果他們還在那裏的話,就應該收得到。」
但是說野呂田是遊戲主持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對不起,因為我想這麼小的火……而且天氣陰陰的,應該不會太明顯才對!」
藤木望一望整個峽谷,兩邊都是沒有縫隙的山岩,只有往前和回頭兩種選擇。
野呂田也是一樣,一臉無法置信的看著V字谷。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這對話的內容有點奇怪,藍所說的遊戲主持人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這就表示他是藍所說的遊戲主持人嗎?不過至少就感覺而言,野呂田的狀況和其他的參賽者的確不太一樣。
船岡雖然沒有任何響應,不過好像還活著,也許因為驚嚇過度講不出話了吧。收信機聽到的都只是楢本的聲音,像是一幕詭異的獨腳戲。他們現在會在那裏呢?如果收得到的話,肯定是在有轉播器的地方,是那個Check Point呢?還是……
現在,遊戲參賽者就要從六個人減為五個人了。
迎著朝陽,藤木在筆記本中寫入一個新的記號,迎接遊戲開始後第二個禮拜的早晨。
藍很不高興的大叫著,經過藤木解釋後,馬上一臉僵硬。
「他們打算往南邊超過我們。」
藍抓住藤木的手腕,藤木才回神過來。
為了避免受到藍的助聽器和野呂田的遊戲機發出的電波干擾,藤木只好帶著收信機跑到四、五十公尺遠的地方。
野呂田突然拚命狂叫起來。
再說,藤木握有收信機這項秘密武器,楢本就算計劃得再周詳,作夢也不會料到他們的一舉一動,早就在別人的掌握中。
幸好野呂田的血已經止住了,不需要擔心他們會循著血跡追來。步行約一個小時,野呂田似乎有點支撐不住,不得不休息一下。
只要這句話,兩個人就什麼都明白了。
到目前為止,藤木實際上做過的只有三、四種的網羅而已,以獵捕大型動物為主的樹木交錯陷阱,或是槍陷阱之類的,因為規模大又花時間,加上並不是很實用,所以不曾考慮過。
「就在那山腳下休息一下好了……船岡,放心,我們很能忍的,已經習慣空肚子了,你說是吧?鶴見先生。」
藤木對自己的冷酷無情感到噁心,因為如果他們放了野呂田的話,自己絕對無法逃出他們的手掌心。
下了整整一個晚上的雨,終於停了。
首先確定一下太陽光的角度,怕望遠鏡的反射光會引起他們的注意,藤木將鏡頭放大一百二十倍,他們的臉頓時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看見半個人影。
「不……不用了……」
突出的眼球閃著銳利的眼神,幾乎不會轉動,嘴邊吐著白沫,口水不斷的滴落,像是顏面神經已經失調的狀態。
離開V字形入口後,又繞了幾條路,藤木決定找一個隱蔽處暫時落腳。如果因為害怕,隨便亂逃的話,只是一種盲目的自殺行為。這種非常狀況,保持充沛的體力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在折回來的時候,不是又會留下足跡嗎?」
「最可疑的就是升火這件事,在那樣的情況下,可以很自然的做出這麼危險的舉動,我想你智商不至於太低吧?」
藤木索性關掉收信機,回到藍和野呂田那裏。藍疑惑的看著藤木,藤木只是簡單的說明一下楢本他們現在的情況。
藤木也將視線移向谷底,全身頓時僵直。
漫長的逃難行,幾乎沒有什麼進展。帶著身受重傷的野呂田,和之前兩個人的速度比起來還不到一半。所以乾著急也沒有用。
「我想再跟他們談一次。」
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但是藤木改變主意,戴上耳機。
遊戲主持人……這句話早上也聽過。
「別再講了,光想這些也沒有用啊。」
山岩雖然很陡,但要攀爬也不是不可能。
那個有個駝著背的男人身影,雙手拿著像是弓槍與求生刀,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黑暗的谷底。
太陽下山了,三個人決定不休息繼續行進,因為天一黑,楢本他們或許就會開始行動,所以現在盡可能將距離能拉多遠就拉多遠,一直走到前方是死路為止。
因為隔著一段距離,所以聽不太到什麼聲音,也沒看見他身上是不是插著箭。
「不……對你們來說我是個包袱,如果只有你們兩個的話,應該可以走得很快的。」
「你怎麼知道?」
藤木不小心低下頭,下半身就開始發軟不聽和*圖*書使喚,就像一隻重心不穩的壁虎貼在岩壁上似的,靠著的只是那一點點的平衡感和岩石表面的摩擦。
開啟電源一、兩秒後,藤木有點緊張的頻冒冷汗,過了一會兒,終於聽到楢本的聲音。
現在已經找不到任何理由,來懷疑收信機訊息的正確性,但似乎在不切實的恐懼中,不應該什麼都相信才對。
但是如果是自然形成的V字形,不曉得有什麼毒蛇警告的人,可能就會闖進去了。就算透露了情報,也會編個「V就是Venomous Snake」的假情報。為了活下去,每件事都必須存疑,都要切實的讀出它所隱藏的真實涵義。只能說遊戲主辦人,是個擅於心計的陰險小人。
「我不懂妳的意思……」
到這裏已經完全沒有懷疑的餘地了,藤木從口袋中拿出筆記本確認。
「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不過試試看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往前走還是掉頭往回走。
「喂,你們聽到了嗎?我想給你們一些建議!相信我,請你們聽我說!這遊戲已經……」
「你問他吧,因為他就是遊戲主持人。」
「你想說什麼?」
「我們走吧!」
「為什麼?」
藤木看著一臉疑惑的野呂田,又看看藍那盛怒的臉,雖然藍說的話聽起來有點像找碴,但或許是真的。
藍的口氣十分堅定。
藤木小心翼翼的往下看,另一頭真的就是教科書中所說的那種斷崖峭壁。
藤木跳起來走向火堆,拿起表面已經烤得差不多的壁虎,發狂似的踩著,對著一旁發楞的野呂田大吼大叫。
即使已經沒吃FS餅乾了,但是楢本和鶴見的面貌還是不斷的改變。
如果是原住民的話,應該會用摩擦木頭的方式來升火,看來楢本他們大概不具備這樣的常識才對。
隱隱約約隨風傳來楢本那刺耳的笑聲,像是朝著這邊大喊著什麼似的,但就是聽不清楚,既然聲音還那麼遠,就表示他們還留在射殺野呂田那附近。
藤木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最重要的事,不知所措。
抬頭望著自己方向的楢本,那得意的笑容,那眼神。
沒經過自己眼睛確認過的事,是不可信的。
眼前就是天線,電纜的前端有個像是轉播器的東西。
問題是,感覺好像在繞回頭路。
如果想要超越對方的話,可行的辦法只有一個。
藤木拿起望遠鏡想瞧個仔細。透過鏡頭清楚的看到山頂上插著兩支天線,而且比在螞蟻窩的要大上好幾倍,也許是主要的轉播器也說不定。
「為……為什麼?」
「不過野呂田剛剛所說的妙計,倒是可以反向利用。」
藍的聲音越來越激烈。
可以聽到船岡的啜泣聲,越來越大。
「從解剖妹尾的遺體到全部吃完,我想應該要花上一段時間吧。」
「但是如果在這裏馬上就沒有足跡的話,他們不就知道我們進去這裏了嗎?」
藤木戴上耳機,打開收信機。
藤木叫野呂田和藍把強韌的尤加利嫩枝先彎好,再用釣魚線繞個三圈當弦,就成了一把簡易的弓。
「大致可分為三種陷阱。網子陷阱、交錯排列的樹木堆陷阱、還有弓箭陷阱,只要不是抓大型動物的話,網子陷阱就足夠應付了。但是剩下的最後兩項,也許在後面也會用得到,所以最好還是熟悉一下做法,至於會用在什麼東西,這你們慢慢就會知道。」
「我覺得還是不要走進去比較好。」
藤木點點頭。連自己腳底下都看不清楚的黑夜裏,要爬上有如砂糖糕點般脆弱的班古魯班古魯山岩,怎麼想都是一種瘋狂的舉動。
「原來如此,吃的東西基本上根本不缺乏。」
藍很快的從後頭跟上來,就女性而言,她算是手長腳長,有肌肉,運動神經相當發達的人。
如果楢本他們把我們當成獵物,我們也不得不反向這樣對待他們。
藍和野呂田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藤木。
藤木緊張得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走了約莫三十分鐘後,看到一個山岩的縫隙,有條西向的小通道就是通往楢本他們所在之處。
「……妳這什麼意思?」
除了眼前這兩根天線外,視野所及之處都不像是人造物。
假設從後面追過來的話,雖然有V字谷及陷阱,但如果是平行的路徑,那所有防衛線就全部無用了。
「……我不懂妳的意思……?如果我真有辦法的話,我們三個人早就……」
「我沒有誤解,打從一開始就是你安排這場遊戲,如果你不是遊戲主持人,就不會在一開始全員集合時,那麼主動的扮演領導者。」
「指令?」
藤木想再稍微探出身體的時候,手邊的岩石忽然崩裂,重力加速度的滾落山。
但是天公不作美,和昨晚的霏霏細雨截然不同,今天晴空萬里。
「在這裏吃便當吧。鶴見先生你肚子餓了吧?便當,便當……嗯?怎麼了?船岡,你為什麼在哭?啊!我知道了。你也想吃便當是吧?但是不行,你應該知道為什麼吧?因為一個人是沒辦法扮演兩個角色的喔。」
等藍和野呂田起來後,藤木就分派他們去取水,和檢查陷阱等要花上一段時間的工作。確定已經看不到兩個人的身影,藤木就開始爬上山岩。
「你心裏應該不是這麼想吧?」
野呂田保持冷靜的口吻。
楢本接下來的話,著實讓藤木嚇呆了。
如果楢本他們能停下腳步的話就好了,他們應該不會眼睜睜看著新鮮的肉,就這樣腐爛吧……
藤木對於自己居然敢輕易的打破遊戲禁忌,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或許是無意間識破那兩個傢伙的陷阱吧。
而藤木他們手邊僅有的只是一把小小的柴刀,還有薄荷噴霧劑而已,如果要對抗的話,絕對沒有任何勝算。
藍似乎發現了什麼似的,大叫著。
至於弓形陷阱的話,就複雜且危險多了,製作www.hetubook.com.com時必須非常的謹慎才行。
那兩個惡鬼不那麼急,一定是有把握可以追上來。
船岡的肚子漲得大大的,應該不是所謂的慢性飢餓狀態,想必是楢本硬是把妹尾的肉塞到他胃裏的緣故吧。
「他們的移動速度一定比我們快。」
「真正的勝算就是瘋狂」,這句話掠過藤木的腦海,這是一個取代遊戲理論的新理論,解說關於戲劇性理論的一篇文章標題,如果只扮演一個按照規定行動的遊戲者,絕對沒有任何勝算。
藤木關掉收信機,因為再聽下去也沒用。
藤木想了想,鐵定被楢本他們發現了。當然也會懷疑自己所說的話是否已被竊聽。
「別再裝蒜了!」
當然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收信機。
藤木撐起傷痕纍纍的身體,齒間不斷發出喀喀的聲音。
「如果穿過這裏的話,或許可以通往另一邊吧?」
深紅色山岩的表層上,浮著如文字般的白色線條,像是用粉筆寫上去的,彷彿是參賽者所踏遍的足跡,彎曲、交錯,盡是些繞來繞去的曲線……像極了8這個數字。
藤木訥悶的是:為什麼藍會知道這個名詞,在說明「火星的迷宮」時,藍似乎對遊戲書或是RPG這類東西,一點概念也沒有。
如果太在意這轉播器,也許會觸怒遊戲的主辦人。而且就算確認過,又能怎麼樣呢?
「你們看,再往前一點就比較好走了。我們只要把足跡留過去一點,然後再小心翼翼的折回來……」
「他們就在這山岩的另一邊。」
大概是因為吃得很飽了,所以看起來精力旺盛,嘴唇像抹過血般的鮮紅,但是上面覆滿了八大塊像是大面皰的東西,可怕得無法形容。
「什麼意思?」
絕不能死在這種地方,要死也要回日本死。可不想死在這種鬼地方,莫名其妙的被殺死。無論如何,就算死,也要死得有意義。
「不知道,不過先往北走就是了。」
兩個人死命的往前跑,沙礫上發出雜沓的腳步聲,因為四周一片漆黑,所以跑起來格外驚險。只要踏空一步可能就會跌得傷痕纍纍,但是比起後頭等待的厄運,這點辛苦根本就微不足道。
藤木好像是在安慰自己似的。
「周圍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是被懷疑的對象,會參與陷害自己的陰謀,也不能說不會有這種可能性,可是我……」
像這種天氣,不出明天,妹尾的遺體就會開始發臭,所以必須先用火或是土窯加熱。
藤木十分贊同野呂田的提議。
看到一個個印在地面的足跡,藤木徹底的感到絕望。
藤木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再忍一下就好了。」
「我們從這裏再往前留下兩層腳印,走到下面是岩石,不會留下腳印的地方為止。」
野呂田停下腳步。
但是楢本為何一直不停的吼叫著,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不用擔心,應該還有一段距離。」
「我們現在就出發!」
藤木十分驚訝,原來楢本誤以為他是設計這遊戲的人,不過想一想,好像挺理所當然的。
可以爬上這種地方的哺乳類生物,除了人類還有猴子,應該就沒有了吧。在完全不使用任何道具的情況下,靠著人類的意志來創造奇蹟。
V字谷……V這文字……
但是做陷阱也是有利有弊,如果被楢本他們發現的話,馬上就知道三個人的行蹤了。
這天終於走了有五公里之遠。天色暗暗的,一副風雨欲來的樣子,必須花點時間找個可以避雨的地方。
以前看過法國業餘登山好手攀爬峭壁的驚險畫面,完全沒有任何支撐點,就靠著一條縱走的龜裂縫隙,手腳並用沿著近乎垂直的山壁一步步往上爬。
藤木往後張望著,什麼也看不到。
「我不太明白……什麼意思?」
後面時而傳來楢本的聲音,哼著像在笑又像在唱歌般奇怪的調子,如果說還沒往這方向追來的話,那或許還在進行野呂田的遺體解剖作業。
一片漆黑中沒有任何響應,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絕對有聽到。
「妳一定對我有什麼誤解了。」
「但是要往那裏逃?」
藤木一瞬間也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見地面莫名其妙的插了一根細長的棒狀物。
原本想說爬上山頂就能夠喘一口氣,結果又面臨到兩難的抉擇。
突然發現耳機傳來沙沙聲,原來是因為拚命逃跑而忘了關上收信機。
這附近腳下所踩的不是沙礫,而是那種軟軟的土壤,經過一整夜雨淋,這土質已經變成黏土狀了。
藤木腦中浮現一句諺語:自食惡果。
雖然這技倆稍微愚昧和單純,但藤木他們差一點就中計了。
繼續聽了一會兒,還是聽不出個所以然。
藤木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
人類對於正上方的視線感覺特別遲鈍,但是他們這麼簡單就注意到天線,可見反應異常敏銳。
果然日落後沒多久,收信機就收不到楢本他們的聲音了,想必他們已經急著上路了。
「他們故意的……」
藍覺得野呂田怪怪的。
「原來如此……聽起來好像行得通。」
「之前因為帶著船岡,所以前進速度比較慢,不過現在沒什麼好顧慮的了。」
「盡量不要很明顯的看得出有兩層腳印,在某些地方,稍微晃動一下會比較好。」
「救命啊!求求你們別殺我……我家裏還有個四歲的女兒……」
答案是否定的,只要他們不知道遊戲機裏裝有竊聽器和收信機這玩意兒,就不會覺得山岩上的男人可以聽到他們的對話。
存在遊戲機裏面的訊息,因為電池拔掉後就全都消失了,所以留下來的只有簡單的筆記和藍所畫出來的一些圖。檢討過二十種以上的陷阱後,決定選擇最單純的掉落洞及弓形陷阱。
藍的聲音,充滿了疑惑。
然後把弓拉滿,放上槍,用來固定弓的東西,是用短樹枝作成的觸動開關,只要將釣魚線往右方拉,就可以瞄準右正前方,獵物只要一勾到側面或是正面的www.hetubook•com.com線,馬上就會被射出的箭刺個正著。
但是,藤木已經下定決心要看看他們的模樣。
兩個人幾乎同時停止呼吸,趕緊縮回身子。鶴見的注意力好像完全集中在前方,並沒有將視線落在岩壁上,以極度安靜的腳步聲,大步大步地往前進。
但是藤木知道自己沒辦法這麼做,或許是因為心太軟了,即使到最後也無法做出這麼絕情的事。
拚命的想要安慰自己,絕對不會有事的,應該不會被逮到的。
但是內心卻浮現另一個冷靜又透徹的想法,可以說是個求之不得的計劃。這樣下去的話,鐵定三個人都會完蛋,如野呂田所說的,他們沒了牽絆就會行進得更快。更好的情況就是,楢本他們得到野呂田這獵物後,就不得不停下腳步。
恐怖的感覺讓雙腳越來越沉重,藤木只能死命的鞭策自己。
但是藤木的一線希望,下一秒鐘就被粉碎殆盡。
難道這麼快就追上來了不成?這樣一切不就完了。看來楢本殺了妹尾和船岡後,就帶走他們所有的武器。
因為過於緊張,眾人面無血色。
「你在說什麼啊!?你應該最清楚他們根本就無法溝通,不是嗎?」
如果是那種高性能的弓槍,起碼有一、二公里遠的射程。也許他們是從很遙遠的地方發射,所以根本沒有瞄準任何目標。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就還有點希望……
「別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嘛!我們可不是有這種特殊癖好,只不過想讓你覺得更害怕,因為你是我們的便當,便當就要有便當的樣子。害怕了嗎?太好了,讓你更恐懼,這樣一來,你的血液裏就會不斷釋放出腎上腺素,口感會更好哦!你知道嗎?為什麼獵物會比家畜來得美味就是這個原因,我們的祖先都是這樣嘗到真正的美味……」
會從那裏突襲呢?從前面還是後面?
一看到藤木的臉色後,兩個人立刻閉上了嘴。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你知不知烤東西的白煙,可能會成為敵人辨識我們所在位置的一種標記啊!」
「而且楢本他們至少會在那裏待上一整天,這段時間,我們盡可能的遠離有血跡的可疑處。」
「喂!你看看,山上立著兩根棒子……應該是天線吧?」
正如藍所說的,從入口處望過去,這V字形的山谷,似乎一直通到相當遠的地方,也許是山岩的另一邊也說不定。
楢本他們一直覺得有人在監視他們,而且也知道不能爬上山岩的禁忌,所以應該不會聯想到是自己想抓的獵物出現在眼前。
看來這男的在藍與藤木發現之前,就已經在那裏了。
就在那裏。
令人作嘔的饗宴還在繼續著。
手腕肌肉早已呈現無力狀態,指尖還淌著血,不過總算是爬完了。
藤木深吸了一口氣,想辦法讓情緒穩定下來。終於能掌握到一些現況。
總覺得有種異樣的感覺。一股焦味,奇怪的光線,而且很熱。
也許是一種直覺吧。總覺得那是唯一的活路,現在非得這麼做不可。
「胡說八道,妳也太疑神疑鬼了吧,簡直不可理喻。」
現在對於設計陷阱企圖加害別人的事,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當藍調整好呼吸,正準備繼續往前走的時候,藤木忽然抓住她的手,這舉動讓藍嚇了一跳。
兩、三分鐘後,兩個人終於爬到了高約十五公尺左右的岩棚上,俯身往下望的藍,嚇得倒抽了一口氣。
藍似乎已經完全準備好這麼做了。
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待的地方,並不在這附近。
「不是,是只救你一個人的方法。」
藍被吵醒了。
眼前出現了一堆營火,野呂田丟著枯樹枝,火上串著一個看起來像是大蜥蜴的動物,黑底白網狀身,只有眼睛跟尾巴部分是紅色的,大概是壁虎那一類的生物。
野呂田搖搖頭。
「喂!等等!是我,野呂田!我有點話跟你們說!」
雖然剛才莽撞的行為被發現的機率是一半一半,但是絕不能掉以輕心。
很意外的,藍並沒有反對,完全聽從藤木的判斷。她非常瞭解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討論與辯駁了。
不得已只好生食。如果殺了之後馬上吃,應該就不會有食物中毒的疑慮,雖然還是有寄生蟲的問題,不過現在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直覺吧。」
三個人決定分頭覓食,因為還剩很多釣魚線,藤木就在水邊布下抓蜥蜴的陷阱。
「遊戲的禁止事項中不是寫得清清楚楚嗎?」
但只要一想到敵人就在直線四、五十公尺的地方,雙腿就會發軟。
藍的聲音把藤木拉回現實,前方連綿的山岩中有個細縫。裏面像是用巨刀劈成V字形的山谷,底部非常的窄,除了茂密的雜草外,還有像圍牆一般的橡膠樹。
「現在只能逃了!快!」
上面還有藍從遊戲機上畫下來的素描,巨大的楔形頭部,一團肌肉般肥嫩的身軀,任誰看了都會懷疑是毒蛇的樣子。尤其配上那句「長長的毒牙,毒液強力無比」普拉提說過的話。
「他們該不會往這個方向追來吧?」
原來如此,藤木終於明白了。
「雖然不知道是誰,不過好像有人對我們的大餐很感興趣哩!既然這麼想看就讓他們看個夠吧。最好透過天線播放到全世界……」
「只要踩在之前的足跡上,往後退著走就行啦!」
但是,就算握有再多優勢的條件,還是揮不去心中的不安。
之所以會選擇左邊的山,是因為它的斜度不是很陡,而且山壁上有幾個突出的岩棚,可以一邊爬一邊休息。
「馬上出發。」
最後所看到的影像,一直揮之不去。
「總之一切都是為了遊戲。」
「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聽得出藍心中極度的恐懼。
「你敢吐出來的話,我就把你宰了……鶴見先生,你看看他,居然還裝客氣。喂!過來幫我一下……」
唯一合理的解釋是,這附近藏有轉播器,而且電磁波相當強,因為避難所附近並沒有什麼可以隱藏機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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