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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3:沙丘之子

作者:法蘭克.赫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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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五十

高個子弗瑞曼人艱難地嚥了口唾沫。這小子就像城裡那些花|花|公|子一樣讓人怎麼都猜不透!穆里茨轉身看著蹲在燈光下的身影:「女人!給我們上香料飲料!」他命令道。

穆里茨轉了個身,帶著萊托回到棚屋前。他掀開簡陋的密封條,示意萊托進去。屋內遠端的那堵牆跟前點著一盞香料燈,燈光下蹲著個小小的身影。油燈散發出一股濃郁的肉桂香味。
「你們兩個都不會相信,但未來必將如此。」萊托說道,「記住這句話,穆里茨,我找到了我的沙蟲的足跡。」他感到淚水充滿了他的眼眶。
穆里茨緊緊地盯著他,靛青色眼睛上的眉毛皺得緊緊的。克拉里茲克?這不僅僅是戰爭或是革命;那是終極的鬥爭。這是一個最古老的弗瑞曼傳說中的詞彙:宇宙終結時的戰爭。克拉里茲克?
「你認識這個人?」穆里茨問道。
萊托說道:「你們把沙鮭和沙蟲賣到外星球。」
蹲在那地方的身影沒有移動。
「這是穆哈迪的建議!」
「納穆瑞?但是……」
「她是納穆瑞的侄女。她冒犯了迦科魯圖,所以他們把她交給了你。」
「她跑www.hetubook.com.com不遠的,」穆里茨說道,用手摸了摸鼻子,「納穆瑞的親戚?嗯,有趣。她做了什麼錯事?」
穆里茨熟練地將撲翼機飛到蘇魯齊上空。萊托坐在他身旁,身後是荷槍實彈的貝哈萊斯。從現在起,他只能相信這兩個人,還有他緊緊抓住不放的那條出現在他幻象中的線索。如果這些都失敗了——只有憑夏胡露保佑了。有時候,人們不得不屈從於某些更為強大的力量。
「克拉里茲克。」萊托說道。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那個蹲著的身影上。
「但我的水流淌在你的血管中。」萊托轉身說道,「她不是你的供水者。薩巴赫決定了我的幻象,我跟隨她。我穿過了沙漠來到蘇魯齊,找尋我的未來。」
她飛快地從他們身邊跑開。門外響起她飛奔的腳步聲。
「你和……」他指了指薩巴赫,隨後仰頭大笑起來。
——《卡利馬:穆哈迪語錄》哈克.艾爾-艾達
「他把水給了我這個已經死去的人。」薩巴赫輕聲道。
「我知道。但是你的沙鮭和沙蟲中www.hetubook•com•com,沒有哪條離開沙丘之後還能存活很長時間。」
她一下子站了起來,猛地轉過身來。她緊盯著他,無法將目光從他臉上挪走。
甚至連穆里茨都吃驚地瞪著他。弗瑞曼人幾乎從不哭泣,眼淚代表著來自靈魂深處最寶貴的禮物。穆里茨窘迫地拉起口罩,又把兜帽往下拉了拉,蓋住了他的眉毛。萊托的目光望著穆里茨身後,說道:「在蘇魯齊,他們仍然在沙漠邊祈求露水。走吧,穆里茨,為克拉里茲克祈禱吧。我向你保證,它必將到來。」
穆里茨在窪地上降落,降落地離其中一條峽谷的入口不遠。撲翼機正前方是一座孤零零的建築,是由沙籐和貝伽陀葉子編成的棚屋,隔熱的香料纖維將沙籐和貝伽陀葉子綁在一起。萊托知道這種建築會洩漏水汽,而且會飽受來自旁邊植被的蚊蟲們的攻擊。這就是他父親的生活條件。還有可憐的薩巴赫,她將在這裡接受懲罰。
在穆里茨的命令下,萊托離開撲翼機,跳到沙地上,大步向棚屋走去。他能看到很多人在峽谷深處的棕櫚林中工作。他們那衣衫襤褸的窮苦模樣告訴了他這個地方所存m•hetubook•com•com在的壓迫,這人甚至沒有向他或是撲翼機看上一眼。萊托看到工人們身後蜿蜒著一條引水渠的石頭堤岸,感到了空氣中毋庸置疑的潮濕:這兒有露天的水面。經過棚屋時,萊托往裡看了看,不出所料,裡頭的陳設相當粗糙。他走到引水渠邊,低頭看了看,只見暗色的水流中有食肉魚游動時產生的漩渦。工人們避免和他的目光接觸,繼續幹著手中的活計,清掃著石頭堤岸上的沙塵。
「是的,」穆里茨說道,「但總有一天……」
「你恨我。」萊托說道。
「你說要指引我們,」穆里茨說道,「弗瑞曼人只能由流過血的人來帶領。你能帶領我們去什麼地方?」
「你讓我蒙羞。你讓我在我的族人面前蒙羞。他們召集了一次裁決會,然後就把我送到這兒來,讓我在這裡失去自己的水。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一千年之後也不行。」萊托說道。他轉身看著穆里茨臉上的怒容。各種問題流過穆里茨的內心,就像引水渠中的水流。這個穆哈迪的兒子真的能預見未來嗎?但是……這類事情究竟應該怎麼判斷呢?
預知幻象中的未來不可能總是被過去的法則所羈絆。伸向未來的各條線索以很多目前未知的法則交織而成的。幻象中的未來自有其法則。它不會遵從真遜尼的秩序,也不會符合科學的規律。它需要的是此時此刻的努力。和-圖-書
跟在萊托身後的穆里茨說道:「你站的地方是食肉魚和沙蟲的分界地帶。每個峽谷中都有沙蟲。我們剛剛挖開這條水渠,打算除去食肉魚,好把沙鮭吸引過來。」
蘇魯齊的山丘在沙漠中顯得很是扎眼。它的存在——不是在地圖上,而是在現實生活中——述說著無數賄賂和死亡,涉及許多身居高位的「朋友」。萊托能看到在蘇魯齊心臟部位有一處被峭壁包圍的窪地,峭壁之間有深不可測的峽谷,一直通向窪地中心。峽谷的底部兩邊排列著鬱鬱蔥蔥的草叢和灌木,中心地帶還生長著一圈棕櫚樹,顯示出這地方富含水份。建築物看上去像散落在沙地上的綠色按鈕。那裡生活著從被驅逐的人中再次被驅逐出來的人,除了死亡之外,這些人再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
「他們送來一個新俘虜,讓她照料穆哈迪的穴地。」穆里茨譏諷地說,「如果她幹得好,她或許能保住她的水和-圖-書。」他的眼睛盯著萊托,「有人認為這是一種邪惡的取水方式。那些穿花邊襯衣的弗瑞曼人在他們的新鎮子裡堆滿了垃圾!堆滿了垃圾!以前的沙丘什麼時候見過堆滿的垃圾!當我們抓到他們中某個人時,就像這意味——」他指了指燈光下的身影,「——他們常常由於恐懼而變得近乎瘋狂。他們墮落了,墮落在他們自身的邪惡中,真正的弗瑞曼人瞧不上這類人。你聽懂我的話了嗎,萊托-巴泰?」
她遲疑了一下。「照他說的做,薩巴赫。」萊托說道。
「她讓我逃走了。」說完,萊托轉過身去追薩巴赫。他看到她站在水渠邊。萊托走到她身旁,低頭看著渠水。旁邊的棕櫚林中有鳥,萊托聽到了它們的叫聲和撲打翅膀的聲音,還聽到了工人們掃走沙子時發出的唰唰聲。但他仍然像薩巴赫那樣,低頭看著渠水。他眼角的餘光看到了棕櫚林中藍色的長尾小鸚鵡,其中一隻飛過水渠,他看到了水面銀色漩渦上映著它的倒影,彷彿鳥和食肉魚在同一個世界中嬉戲。
「我聽懂了。」
薩巴赫清了清嗓子。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穆里茨笑出了聲。「看到了嗎,萊托-巴泰,我們有許多供水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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