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子之決斷
Ⅲ
如果是關於魔神的事情，宮廷魔術師渥特一定瞭解得更多，然而渥特卻已經逃離史卡德的監獄，而且再也不會回來了，因為監禁他的就是父親。
這種像是魔神專用監獄的地方在世界上有好幾處，而其中一個似乎就位於羅德斯島，畢竟摩斯地方的古代王國遺跡可是有名的多。
納協魯坐在大廳的王位上。
納協魯驚訝地看著藥草師。
「真沒想到藥竟然可以做得這麼難喝。」
以他的傷勢以及疲勞程度來看，能夠活著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連宮廷藥草師塔圖斯也為矮人族強韌的生命力感到嘖嘖稱奇。
大概是自己的內心期待著恢復意識之後的他，能給予一些有用的建議吧。
從石之王國回來之後納協魯就幾乎沒有睡過。他一邊調查渥特留下的資料，一邊連日召開會議討論對抗魔神的方針。
「說得也是。好啦，難得有機會遇見殿下，所以也請您吃一些藥吧，不過您只可以和著水喝喔。」
雖然說要去調查古書，不過渥特的藏書中有記載魔神的部份，他都早已經全部看過了一遍，然而納協魯只獲得了關於魔神的一般性知識，沒有任何他最想知道的訊息。例如羅德斯島上到底有多少魔神、魔神被監禁的地點、以及是否有將它們送回去的方法等等。
如今的納協魯徹底體驗了「絕望」這兩個字的意義。
如今的納協魯已經知道，毀滅石之王國的魔物是被稱為「魔神」的異世界生物。
不過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情。
魔神們居住在跟人類的世界——物質界不同次元的一個世界。
然而從大地妖精族的性格來看的話，他們肯定會為了守護石之王國而戰鬥到最後。
這位中年騎士在這幾天之中似乎又老了十歲。
從石之王國回來至今已經三天了。
發言的是休洛宰相。
「ｍ•hetｕｂoｏｋ•cｏm.coｍ——知道了，我還是吃吧。」
然而他卻根本不可能期待所有人都有這種犧牲奉獻的精神，騎士之中大概只有一半會這麼做，而其他人肯定會為了自保而逃走的。沒有人能為此責怪他們，因為所有的人都不想死。
然而身為一個王族，他不可能坐視人民慘遭殺害。貴族們平時統治人民並徵收稅金，而擁有這個特權的代價，就是在遭遇亡國危機時賭上生命來保護人民的生命財產。
因為在回到城內的同時，他便開始不斷翻閱著渥特留下來關於魔物的文獻報告，調查所有外型相似的魔物。
說到這裏納協魯也只能認了。
弗雷貝國王只有一百多歲，在擁有兩百多年壽命的矮人族中還算是壯年時期，之所以看起來像個老人，是因為他擁有蒼白的鬍子以及滿頭白髮。
宮廷魔術師渥特也大致說過同樣的話。
門是打開的。藥草師塔圖斯與三位侍女照顧著這位矮人王。
那時候魔術師們在物質界創造出特殊的空間，將所有的魔神幽禁在裏面。
「如果能以我的生命作為代價——」
「並不大好。不過跟剛來到這裏比起來已經恢復不少了。」
納協魯的意識逐漸遠離，而且完全沒有掙扎的餘地。
或許時機已經來臨了。
「我又不是病人，並沒有受什麼傷，而且手腕的燙傷也已經不痛了啊——」
侍女也另外拿來了清水，讓納協魯洗淨殘留在口中及喉嚨的藥水。
只有無條件投降，或是全部遭到殺害。
然而即使昨天沒來，今天也有可能會來。即使今天沒來，或許明天馬上就來了。
魔神之軍團毀滅了與古代王國敵對的巨人族，並建設了巨大的都市。由於十分的有用，因此魔術師們沒有把它們送回自己的故鄉。
納協魯屏住呼吸一hetubook.com.com飲而盡。要吞入喉嚨的那一刻可說是最難熬的。
魔神們是強力的魔法使，同時也擁有跟古代王國不同的魔法文明。最重要的是魔神的肉體擁有超乎人類想像的能力，因此古代王國的魔法師們使喚魔神作為優秀的勞工、技術者，並且組織成為強力的軍團。
「宰相的意見十分正確，他對於現況的體認足以獲得極為正面的評價，但是我想知道的是，我們現在究竟應該要怎麼做。」
從小時候這位藥草師就負責照顧自己的身體，一說到當年的往事，納協魯就不可能說得過他了。
納協魯也曾經這麼想過。
父親布魯克出國之後就沒有回來，魔神也在這段時間出現。
納協魯瞪著旁邊的藥草師。
納協魯與其說洩氣倒不如說是有點感動。
「納協魯殿下——」
納協魯洩氣地站了起來。
杯裏的東西一看就感覺十分的難喝。然而他所調和的藥卻擁有不輸給魔法的效果。
納協魯走進房間注視著矮人王的臉。
納協魯看著大廳內露出憂鬱表情的騎士們。
「只能向威諾王國請求支援了。威諾王國是史卡德的盟主，他們一定會出兵支援的。」
在王城走廊前進的納協魯小聲說著。
大概只有服從或是死這兩個選擇。
父親至今都生死不明，本來納協魯不應該坐在王位上的。
聽起來這樣的意見十分妥當，然而並沒有經過審慎的考量。
他當然也害怕死亡。
他想過讓所有的騎士與人民堅守王城戰到最後。只要多打倒一隻魔神，都可以稍微減少羅德斯島被魔神支配的機會。
「他到底讓我喝了什麼？」
白髮與鬍子並不是矮人衰老的證明，這是他們天生的髮色。
納協魯衷心發誓，在這些藥水消化之前他絕對不能打嗝。
在被魔神進攻的時候，這位矮人王做
和-圖-書出了什麼決定？那時的他又是怎麼想的？
然而事實上他並沒有任何妙計。
納協魯非常希望知道這些事情。
然而即使矮人王恢復了意識，納協魯大概也是無從問起的。對這位鐵之王而言，要他回答這樣的問題還不如要了他的命。
「各位還有其他的意見嗎——」
無論如何，這個王國的命運都已經走到盡頭了。
這位鐵之王弗雷貝至今都沒有恢復意識。
納協魯十分的驚訝。因為在他的眼中，這個矮人仍像是個瀕死的病人。
不過在味覺成熟的現在可不能這麼做。如果在這裏面加入了黑砂糖，那種味道大概一個禮拜之內都不會散去吧。
「安眠藥——」
「所以我要問該怎麼辦啊。」
威諾王國不可能支援史卡德這個小國，何況對手是能瞬間攻下石之王國，強力無比的魔神軍團。
「——魔神真的進攻過來的話，我國將會化為灰燼。」
湊近過去傳來一種像是腐臭積水的味道，水面還一直冒著細小的泡沫。
所以至今納協魯仍然沒有答案。
納協魯已經看到了大局，同時也否定了這樣的建議。如果就這麼報告實情的話，威諾絕對不可能會派兵支援。顯而易見的在石之王國滅亡的現在，拯救史卡德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的利益，但是如果隱瞞事情的真相，他們也決不可能會出兵的。
要跟這些價值觀完全不同的魔神交涉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並不是精靈們棲息的「精靈界」，也不是妖精的故鄉「妖精界」，而是被稱為「魔界」的一個沒有被分類的異世界。
塔圖斯說到這裏就轉過身去，繼續調和著新的藥粉。
「你說這樣？」
如果是關於藥學的知識，連「荒野之賢者」渥特都對這位藥草師刮目相看。雖然只是要治病的話，由司祭藉助神的力量引發奇蹟或許比較確實，然而神聖m.hetubook.com.com魔法中並沒有可以維持健康，或是改善體質的咒文。
發現魔界的是古代王國的召喚魔術師。這個發現純粹是個偶然，然而成果卻是非常的偉大。
「休洛宰相，請您繼續主持這個會議，我想調查一下渥特老師留下來的古書。」
如今他的肌膚是紅磚色的。雖然矮人跟人類的膚色也有些差異，但怎麼看都應該是身體衰弱所造成的。另外他的眼窩也已經下陷，令人不禁聯想起了骸骨。
那就是藥草師剛剛給他喝了什麼藥。
納協魯微微一笑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雖然還沒有恢復意識，不過昨天已經可以喝藥水了。不過將藥草混在水中的話他會吐出來，必須要跟酒混合他才會喝。我知道矮人很喜歡喝酒沒錯，不過真想不到會喜歡到這種地步呢——」
然而在他的判斷中，如果現在不以這種方式宣佈自己是國王的話，根本就無法渡過這個非常時期。因此即使知道有可能背負罪名，納協魯仍然自稱是王位的主人。
「——這樣可以了嗎？」
塔圖斯真心露出了相當高興的表情，隨後拿出好幾種藥草以及礦物作為材料，將它們放進缽內磨碎之後倒進銀盃，並且注入了溫熱的開水。
一位侍女察覺到納協魯的來訪，並恭敬地低下了頭。
納協魯聽到這番話之後點了點頭。
這句話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似的。
「吃藥？我？」
只要不會生病的話就不用治病了，這就是塔圖斯的論點，而他說的也一點都沒錯。
如此心想的納協魯凝視著弗雷貝國王消瘦的臉，開始思考著今後應該採取的對策。
回過神來，納協魯發現他走到了弗雷貝休養的房間。
「嗯，這樣就行了。」
（看來沒什麼希望了。）
如果統治魔神的是人類的話，或許還會有一些交涉的餘地，然而這樣的人一定掌握了極大的ｗｗw•ｈｅｔubook•ｃom•cｏｍ權力，無論他出什麼條件史卡德都只能默默接受。
不過每天都是精神緊繃的日子。
為了拯救史卡德，必須馬上採取一些因應的措施。納協魯之所以想一個人獨處，就是為了要冷靜下來好好思考這件事情。
王族到底能夠對騎士跟人民做些什麼？
「您還是跟以前一樣討厭吃藥耶，還是要加一些黑砂糖一起喝？」
納協魯留下這句話之後離開了謁見大廳。
小時候會以黑砂糖或蜂蜜調得比較甜，所以什麼藥都還喝得進去。
在他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然而騎士們都只是期望其他人會有不同的意見。
「對矮人來說酒不但是生命之水，而且也是靈魂之水吧。」
在戰鬥中勝利之後找尋下一個敵人，然後又在下一場戰鬥中勝利。他只是在這樣的反覆過程中偶然被納協魯發現的。
銀盃裏滿滿裝著一種說不上是綠色或灰色的液體，連冒出來的蒸汽都像被染上顏色。
渥特他一定知道得更多，前往亞拉尼亞的賢者之學院也應該可以得到情報，然而問題是他已經沒有這麼多時間了。
魔神們已經將石之王國的矮人們全部殺害。
南方國境的警衛並沒有燒起烽火，看來那些魔物還沒有對史卡德展開攻勢。
而納協魯在之前的遠征中好不容易救回了鐵之王弗雷貝的生命。然而這位矮人王很明顯的絕對想不到自己會被他們救回來。
再怎麼絞盡腦汁，都無法發現一絲的光明。
「現在怎麼樣了？」
如果矮人族擁有如此強韌的生命力，或許有可能會有其他的生還者，逃到了東方或西方的深山中。
大概是因為某種突發的理由使得幽禁魔神的封印被解除，也可能是有人主動解除了這個封印。只不過納協魯並不願意去多想，因為一想就會害他的思緒極度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