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魔獸之森
Ⅴ
「那已不再是吾之名——」
(藍迪斯——)
「艾蓮娜!」
束縛住艾蓮娜的魔法之繩已經消失了。她搖晃地站起身子,走向渾身是血的瑪莫魔術師的屍體。
塞西爾雖然試著說服艾蓮娜一起走,不過她始終沒有答應。
咒文很快就完成,而人面魔獸全身也纏滿了一種閃閃發亮的網狀物。
這就是她的回答。
那個人是瑪莫的年輕公王史派克。
「這我知道——」
藍迪斯的行動確實是為了要保護自己。但也有可能不是為了想保護她,而是要守住操控魔獸的秘術。
「為什麼——」
「操控魔獸的秘術其實就是一種詛咒,因此我將會以最後一個魔獸使的身分,在這裏度過我的一生——」
當受到火球咒文攻擊的同時,塞西爾就對自己施了對抗魔法的咒文。
她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金髮年輕人正持劍朝人面魔獸沖了過來。
「你真是個溫柔的人。」
而在當他恢復意識時最先看見的,就是瑪莫魔術師被人面魔獸殺死的光景。
從那之後,塞西爾便常常造訪艾蓮娜的住處。
為瞭解讀那本魔獸支配之書,連父親那樣的大魔術師都必須花費好幾年的心血。光是拿到那本書是無法使用秘術的。
他之所以保護艾蓮娜不被人面之魔獸襲擊,究竟是因為愛還是野心?
「怎麼了——」
塞西爾也一同看著瑪莫魔術師的墓碑。
塞西爾本來想說就算用強迫的也要帶她離開。不過他後來也明白如果真的這麼做的話,他將會跟瑪莫魔術師的行徑沒有兩樣。
那個名字是她賦予給魔獸的,但同時也是用來操控魔獸的咒文。
剎那間,藍迪斯明白了魔獸的意圖。
之後塞西爾表示自己是前來救她的。
之後她好像想到什麼似的低頭答謝。
所和-圖-書以他再也不多說什麼,就這麼轉身背對著魔獸使。
她還說會跟她父親古傑明一樣,使用幻覺咒文來隱藏森林小道的入口,避免無知的人們會不小心闖入這裏。
即使是現在,藍迪斯所放出的刃之網也不斷地切割著魔獸全身。如今它的蠍子尾巴也啪地被砍斷掉在地上了。
塞西爾在艾蓮娜的背後如此對她說著。
艾蓮娜念出曼迪哥亞的名字。
就在這時,從沉睡之雲的咒文蘇醒過來的艾蓮娜呼喚著他的名字。
在確認魔獸真的喪命後,金髮魔術師如此說著。
然而,塞西爾仍無法消去她心中藍迪斯的影子,無法帶著艾蓮娜離開這座魔獸之森。
「為什麼你要獨自留在這森林裏?為什麼要繼續當一個魔獸使呢——」
「艾蓮娜——」
眼見這個景象的塞西爾,當然是無視于導師史列因要他步步為營的交待而立刻沖上去。
這句話才剛說完,他看到艾蓮娜的眼睛大大地睜了開來。
只是露出了帶著悲傷的微笑。
「為什麼會在這裏——」
「你放心,那傢伙已經死了。」
然而這將是永遠沒有答案的謎題。
反正父親已死,藍迪斯也死了。就算再活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因為恢復野性的魔獸們,一定會直接到某處尋找餌食。事實上,大多數的魔獸也正如他所預測的如此行動。
艾蓮娜一直凝視著眼前的人面魔獸。
即使全身傷痕累累,那張臉依舊保持著笑容。
姑且不論其他的魔獸,唯獨這頭魔獸散發著極明顯的敵意。可能是它擁有高度的智慧吧。也可能是它天生便是如此邪惡。
艾蓮娜茫然若失的看著魔獸。
魔獸在距離艾蓮娜五步的地方停止了動作。在魔法之刃斬m.hetubook.com.com遍魔獸的全身的情形下,使它不斷流出汙黑的體液。如果它再繼續掙扎的話,四肢跟翅膀大概會被切碎吧。
藍迪斯舉起魔術師之杖,迅速但正確地念出古代語魔法的咒文。
當他趕到宅邸時,正好是艾蓮娜跟瑪莫魔術師以魔術對決的時候。然後她被打敗而沉眠,同時被魔法之繩所束縛。
他是幾天前在宅邸附近迷路的魔術師。記得當時她叫人面獸幫他帶路,應該已經走出這片森林才對。
然而如今艾蓮娜抱起瑪莫魔術師的屍體,也不管身上會因而沾滿鮮血,只是不斷重複呼喚著一個名字。
塞西爾之前曾聽過這個名字。那是當古傑明導師離開賢者學院的時候,那個跟隨他離去的見習生的名字。而如今他也漸漸明白,這個人跟艾蓮娜之間是什麼樣的關係。
塞西爾在心裏丟下了這一句話。
原來曼迪哥亞想吃掉艾蓮娜。不知是為了要報復長久以來遭到操控,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口欲?
不過事到如此,是什麼原因已經不重要了。
雖然如此詢問,不過艾蓮娜對眼前這名魔術師有印象。
所以他並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只不過因為受不住強烈的衝擊力,使得他不小心失去知覺昏了過去。
「藍迪斯!」
「請問你是?」
就在此時,曼迪哥亞動了。
(你一定錯了。)
加上全身重量的這一劍,刺穿了曼迪哥亞的脖子。
看來那個魔術師的確是想要奪取秘術,並且把身為魔獸使的艾蓮娜一併帶走的樣子。
雖然連忙開始詠唱咒文,不過自己也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不讓我就這麼死了呢!」
(可惡的魔獸!)
但他知道就算說了也無濟於事。
她也非常歡迎塞西爾,他就這麼成為了艾蓮娜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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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友人。「萬能之魔力——」
「——藍迪斯。」
籃迪斯感到相當疑惑。
面對這出乎意外的反應,塞西爾一時也無言以對。
自己是最後一個魔獸使,而且將來絕對不會再度出現魔獸使,這正是她所希望的結局。
對接近瀕死狀態的曼迪哥亞來說,這一劍無非是致命的一擊。
艾蓮娜茫然地看著塞西爾的臉。
對於這個問題,她並沒有做任何回應。
藍迪斯連忙再度轉身看魔獸。
艾蓮娜的心一直被這座森林所咒縛。而她也將會永遠對藍迪斯最後採取的行動抱著疑問。
(不過這一切都將結束了——)
艾蓮娜如此說著。
獅子的巨爪已經往他揮去。
只能祈求時間能治癒她內心的創傷——
就像是要阻止魔獸的行動似地。
塞西爾也有點混亂了。
因此塞西爾使盡所有的力氣站起來,對著魔獸給了它那一劍。雖說是千鈞一髮,不過也總算是趕上了。
雖然她努力想站起身子,然而全身都被魔法之繩所束縛。奪眶而出的眼淚漸漸模糊了她的視線。
塞西爾跟潘恩他們一起離開魔獸森林,已經是那場戰鬥隔天的事了。
她的聲音使得藍迪斯中斷咒文的詠唱,並回過頭來。
魔獸也是處於瀕死的狀態。不過它仍用爪子撥開藍迪斯的屍體,然後一步一步地接近她。
「泰特拉——」
(你為什麼要死?)
塞西爾很想對艾蓮娜那麼說。
聽到這番話,艾蓮娜不禁凝視著塞西爾。
「真是好險啊——」
因為在兩人說話的過程中,她慢慢恢復原有的感情了。
「吾渴望著汝,總是夢想著能啃食汝柔軟的肉。今日這個夢想也終將實現。」
「救我?」
艾蓮娜像是自言自語般輕聲說著,視線也朝著那個全新的墓碑望去。
而且撕裂了和*圖*書藍迪斯的胸口,抓住了他的心臟。
凝視著塞西爾的艾蓮娜就像是要擠出聲音般如此說著。
支配魔獸的方式其實無疑便是一種詛咒,然而受到詛咒的並不只有魔獸而已。支配魔獸的秘術在自己的父親古傑明、藍迪斯、還有她自己本身都下達了無法掙脫的咒縛。
是刃之網的咒文。
當一切都結束時,艾蓮娜失聲地慘叫。
(你是為了要保護我嗎?還是——)
(那我就成全你的心願吧——)
艾蓮娜喃喃地說道。
(你到死都要讓這個女孩痛苦下去嗎?)
這只魔獸本來就是邪惡知識的守護者,因此肯定它覬覦這個機會已經很久了。
然而這已經永遠無法實現了。
瑪莫帝國的魔術師就這麼全身噴出大量的鮮血,就像是要抵住魔獸似地往前倒下。
「很感謝你救了我一命。」
那張老人的臉如此回答。
可是就在那一瞬間——
「溫柔?你說我?」
做好了心理準備的艾蓮娜,靜靜地閉上雙眼。
而且人面魔獸還想要試著襲擊艾蓮娜。
不過他當然還是有向魔獸使艾蓮娜問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包含她的父親離開賢者學院、操控魔獸的秘術、以及瑪莫宮廷魔術師藍迪斯等所有相關的事情。
「我真的不明白。」
可是這頭人面魔獸卻回到主人的住處,它應該不是回來救主人才對。因為那些魔獸並非心甘情願服從她,而是受到強制性的支配。
「再也沒有人會把你帶去瑪莫,襲擊村子的魔獸也通通被打倒了。」
藍迪斯、藍迪斯——
魔獸低頭望著她,正準備揮出它的獅爪。
剎那間,艾蓮娜回頭看了看塞西爾。
看到咒文發揮效果,藍迪斯整個人也安心不少。
藍迪斯的屍體就葬在她父親旁邊。
後來魔獸使艾蓮娜離開森林,是在這事件結束後的十年左右。而且令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諷刺的是,說服她的是來自于暗黑之島瑪莫的一名年輕人。
而那個時候的塞西爾,也已經是亞拉尼亞的宮廷魔術師了——
「要是藍迪斯也像你這麼溫柔就好了——」
然而臉上卻是嚴肅拒絕的表情。
接著他走到艾蓮娜跟魔獸間。為了要給醜惡的魔獸致命一擊,因此藍迪斯開始準備詠唱下一個咒文。
老人臉還是帶著笑容,接著邪惡的魔獸往旁邊一倒,之後就再也不能動彈了。
「你醒了嗎?」
「前幾天我們曾見過面,我叫塞西爾。是北之賢者史列因導師的弟子,目前則參加了薩克森的獨立運動——」
臨別之際,塞西爾對艾蓮娜如此說著。
說到最後她幾乎都要大吼出來了。
突然有人如此大喊,使得艾蓮娜再次睜開了雙眼。
面對這出乎意料的狀況,藍迪斯也感到迷惑。他不曉得接下來該採取什麼樣的行動。
「可惡的魔獸!」
心中感到空虛無比的艾蓮娜,再一次呼喊慘死的魔術師的名字。
之前對魔獸們使用過命令解除的咒文後,藍迪斯便利用瞬間移動的咒文逃離現場。
潘恩以及史列因,也剛好是在這個時候趕到的——
「不用道謝。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幸福罷了。」
艾蓮娜這句話使得塞西爾突然有點困惑,他大概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別人這麼說吧。
他要是還活著,就能夠揭穿他那卑鄙的內心。但是人一死就再也無法證明什麼了。
它猛然朝失去意識的艾蓮娜那裏沖去。
他有著讓人誤以為是女性的俊美臉龐。如今那張臉則充滿了安心的表情。
明明已經做好死亡的準備,卻又意外地活了下來。結果悲哀、失落感及後悔等情緒一瞬間變成漩渦在她的內心裏激盪著。
曼迪哥亞竟然已經逼近眼前了,全身雖然不斷流著體液,卻仍無視於魔法之刃高高舉起了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