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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小釵

作者:臥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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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鄂州城內探敵蹤

第四章 鄂州城內探敵蹤

商八冷哼一聲,左手疾點那人右脈穴,右手平胸|推出,一招穿心拳,擊了過去。
展葉青聽她口齒伶俐,暗暗忖道:這女人能說會道,只怕不是好與人物……忖思之間,酒菜已經送上。
口中說話,手卻未停,雙手連揮,拍出三掌。
蕭翎一見來人,不禁心頭一震,暗道:看來那沈木風也到鄂州城來了。
那青衣大漢又想攔阻,但又看到來人氣勢不凡,不像武林中人改裝。
但這後院情景,和前院大不相同,前院是每一間客房裏,燭火如晝,屋簷下吊著花燈,弦管盈耳,歌聲不綴,但這後院之中,卻別是一番情調,屋面上燭火通明,院中走廊,卻不見一盞花燈,每一間客房門窗,都有厚厚的布簾垂遮,不見燈光外洩,笑語之聲也只是隱隱可聞。
白梅、綠荷緩緩站起身子,道:「公子請稍坐片刻,賤妾見客之後就來。」
綠荷緩緩站起身子,道:「賤妾雖然淪落在風塵之中,但自幼卻也讀過幾年詩書,而且行有行規,公子垂青賤妾,賤妾自是甚感榮寵,公子就算輕薄賤妾,那也罷了,但公子縱容一個隨身小廝,對賤妾這般無禮,那也未免欺人太甚了……」
商八冷冷說道:「咱們公子在北京城中、會過無數名妓,也是不准她們再行見客,兩位身價多少,開出盤價,咱們包下了。」
杜九冷冷說道:「在咱們公子面前,如此放肆,那是活的不耐煩了。」
一縷暗勁,疾湧而去。
商八心中暗道:這些人不知是何來路,但看情形又不似和我等為敵。
商八雙手伸來,輕而易舉的握住了白梅雙腕,微一用力,奪下白梅手中匕首。
北面暗室中又傳出那冷漠的聲音,道:「爾等之中,誰是蕭翎?」
兩個武當弟子,早已在店中等候,蕭翎等取下人皮面具,重又換了一身裝束。
蕭翎道:「看四周形勢,他亦非完全是虛言恐嚇,若他所說的是真,那確實不宜避開,為今之計,只有先行設法,退回咱們飲酒室中,再設法激他發出暗器,也好量情籌思破敵之法。」
蕭翎等分別點了酒菜,各自吃了起來。
蕭翎暗運內功,一股暗勁,順著筷子,傳了過去,直向綠荷擊去。
蕭翎只聽的雙頰發燒,如非戴著人皮面具,定可看到他滿臉羞紅。
蕭翎等四人之中,展葉青最是沉不住氣,眼看那人坐了下去,心中大是氣怒,幾次想發作,但見蕭翎等一個個沒有動靜,也只好忍了下去。
商八道:「難道姑娘還覺得這三江書寓很隱秘麼?」
那大漢把一壺酒喝完之後,隨手又把一個空的酒壺推到了蕭翎的身邊。
杜九冷冷說道:「原來他們想把咱們誆回房中,施以毒煙相害。」
那中年大漢,不再答話,轉身出門而去。
北面室中又傳出一聲冷笑,道:「我只想教爾等先見識一下,開開眼界……」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放出飛鷂。」
蕭翎這些時日中,江湖閱歷大增,心中暗道,我傳出的內功,雖然不重,但如她不會武功,受此一擊,必將是花容失色,氣血翻湧,那裏還能叫得出來,而且我傳出的力道,十分迅快,此女明明在承受一擊之後,毫無傷損,故意丟下筷子,裝作驚慌之狀,高聲尖叫,有意傳警,這其間雖只有片刻時光之差,但其用心結果,卻是大不相同……
杜九冷冷然道:「逛窰子來。」
這一掌落勢甚重,打得那龜奴身子搖了兩搖,幾乎摔倒在地上。
那中年叫化,十分剽悍,右手一抬,竟把匕首拔了出來,又向前奔跑丈餘,才倒地死去。
語聲甫落,忽然南面屋門,響起了一聲冷笑,道:「你們早已在我等包圍之下,四面暗器,都是極為細小的淬毒之物,如若我一聲令下,四面將一齊發動,爾等縱然本領再強一些,也難逃出那千百萬密如驟雨。細若牛毛的暗器襲擊,勢必要被傷在暗器之下不可。」
只聽大街上一陣混亂的呼喝道:「不得了,打死人了!」剎那間狂呼亂叫,步履雜亂,人群奔跑。
原來,明朝中葉,常有巨宦大官,私下行訪,那護駕的武官衛士,自是也著便裝,但卻又在隱隱之間,表現出他的身份,身著便裝,卻又要掛上一支金把垂纓的腰刀,此事行得多了,民間自有傳聞。
蕭翎殺了兩人,回頭看去,只見那兩個受傷之人,亦為杜九所殺。
蕭翎目注兩人搏鬥之情,心中暗道,再有十合,商八可控制全局,二十合內,可以奪下白梅手中匕首,但此刻形勢不同,拖延時間,與我有百害而無一利,此非爭名比武,何不暗助商八一臂之力。
商八淡然一笑,道:「姑娘這等美貌的玉容,如是被在下失手所傷,毀去玉容,那是未免太過可惜了。」
商八晃著腦袋,道:「咱們二公子是何等身份,豈能在這等混雜之處取樂。」
一縷暗勁,急射而去,正擊在那大漢背心之上。
金算盤商八,久年在江湖之上走動,論他武功成就,也算得江湖上一流的高手,機智沉著,又非常人能及了,雖然覺著這兩人來的可疑,但卻仍然忍了下去,不動聲色,只在暗地裡打量了兩人一眼。
語聲微微一頓,道:「老叫化已找得幾個小叫化子,聽候差遣,不過,一切行動,都由無為道長計劃,老叫化只有一句話告訴你們,進入那三江書寓之後,不要再手下留情,據我丐幫弟子所報,沈木風已然趕來鄂州,同行高手甚多,萬一打了起來,那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展葉青從未進過妓院,眼看兩人起身欲去,竟不知如何才她,商八一橫身,攔住了去路,道:「兩位姑娘欲往何處?」
商八道:「那裏不對了?」
他閱歷豐富,奪下白梅手中匕首,已自警覺到,可能是蕭翎暗中相助。
蕭翎身子一側,掠過展葉青身旁而過,左手一伸,抓住了那青衣大漢手中長劍。
暗室又傳出那人的聲音,道:「你不用問老夫是誰,爾等生死,已操在老夫之手……」
話未說完,瞥見那丐幫弟子,雙手齊揚,右手打出一蓬毒針,左手拔出一把匕首,猛向蕭翎撲了過來。
蕭翎吃了一驚,暗道:這室中除了我和兩位兄弟之外,就是那展葉青了,另外兩個老態龍鍾之人,自無可疑之處,難道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四人的底細不成……
兩隻飛鷂,剛剛飛過屋面,忽聞一陣沙沙之聲,燈光下,只見千百枚銀線,閃閃生光,兩隻飛鷂,同時墜落實地死去,落地之後,竟然未再掙動一下。
白梅道:「你用的什麼武功?」
展葉青望望兩位姑娘一眼,道:「姑娘請坐。」
蕭翎左掌拍出一掌,擊在那人長劍之上,右手長劍疾沉而下,劈斷那大漢一隻臂膀。
孫不邪笑道:「如若他知道你蕭翎要去,天大的事,也要擱下等你了……」
這時,商八、杜九,都已瞭然目下形勢,百花山莊中人,雖是裝扮作各色不同的身份,暗中施襲,但卻志在蕭翎一人,兩人早已暗中商量,分在蕭翎身前身後而行。
展葉青心中暗道:好啊!我是生平初進妓院,瞧這個小子,大約也是初次裝扮龜奴,竟是一點也不油滑。
朱文昌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兄臺如何稱呼?」
蕭翎一提真氣,腿不屈膝的向後退了一步,便輕輕把一招避開。
杜九已聽商八說過三江書寓的大略形勢,大膽行到通向後院圓門前面,一掌擊在門上,喝道:「快些開門。」
那中年大漢帶著幾人,走完了一道長長的走廊,將到盡處,才推開一扇木門,招手一揖道:「幾位請裡面坐,小人立時叫姑娘們見客。」
這三掌都是武當門中綿掌中的奇招,一般武師避開一招,也非易事,但那白梅卻能輕輕把三招盡皆避過。
商八一伸手,抓住垂幔一用力,沙的一聲,竟把垂幔扯下了一片。
杜九似是已被人逼到院落之中,展葉青揮劍擋在門口。
那中年人應了一聲,當先行入室中。
這時,院中高挑著兩盞紅燈,景物清晰可見。
蕭翎暗道:那沈木風知我學會柳仙子修羅指,那是不能告訴她了。當下說道:「隨手一指而已。」
蕭翎借機四顧一眼,果然發覺屋面上一片通明。
只聽一聲慘叫,那龜奴疾退兩步,一跤跌摔在地上,和-圖-書鮮血湧出,身子掙動了一下,氣絕而逝。
一個扮作車夫的武當弟子,跳了下來,迎上來,道:「孫老前輩在車中等候。」
過了片刻工夫,那身背閻王筆的大漢,再也忍耐不住,起身行到那青衣老人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道:「莊主,我瞧他們不會來了。」
白梅目光轉注到展葉青的身上,道:「公子不要生氣,我這位妹妹脾氣一向很壞,唉!因此之故,也不知得罪了多少客人,有道是大人不見小人怪,公子萬金之軀,自是不會生我們小窯姐的氣了,奴家敬你一杯。」
心念轉動,口中卻冷冷說道:「姑娘好心機啊!好做作啊!」
她連連避開了展葉青和商八兩個高手擒拿的攻襲,竟未還一招。
就在他猶豫之中,展葉青、蕭翎、商八等已全部行了進去。
杜九暗道:好啊!你可是想咱們一人一個,好對付些,口中卻冷冷說道:「咱們公子在此,不許胡說八道。」
杜九一橫身,攔住兩個龜奴,冷冷說道:「別要驚著二公子。」
在這等極近距離之下,陡然施襲,匕首好擋,那毒針卻是極端難防。
商八掀開車簾,當先而下,蕭翎、展葉青魚貫下了馬車。
原來,已然行近了三江書寓。
蕭翎道:「承蒙誇獎了。」心中暗暗盤算道:這兩個丫頭武功的確不弱,如不早些把她們制服,等一下強敵趕到了,內外夾攻起來,那時就更難對付了……。
這是一座兩丈方圓的寬敞客室,四周都垂著深紫色的布簾,檀桌、錦墩,佈置的十分豪華。
只見那當先一個身背閻王筆的大漢,直行到蕭翎對面坐了下去。
商八心中一直記著一刀之恨,出手十分狠毒,一擊致命。
單宏章道:「在下姓單,雙名宏章,此有請帖一張,敬請朱老前輩過目。」
行過了兩條街道,到了一處十字路口,但見路旁廊椽之下,擺滿了各色攤販,不停的招呼客人。
形勢迫人,蕭翎不得不在大街之上。眾目睽睽之下,施出「鐵板橋」的工夫,閃避那近身施襲的毒針。
只見火光一閃,室中亮起了一支火燭。
展葉青心中為難,只覺吃也不是,不吃也未免太過示弱,正自猶豫難解,忽見一隻手伸了過來,食中二指,挾住了綠荷手中的一雙檀木筷子,道:「咱們公子是何身份,姑娘怎能如此失禮。」
那青衣大漢應道:「不錯,師爺有何吩咐?」
蕭翎低聲對展葉青道:「如非情勢所迫,最好不要動手,免得使那沈木風派來鄂州的主腦人物逃走。」
幸得蕭翎在連遇暗算之下,心中早有防備,和那中年叫化說話時,並未鬆懈戒備,看他雙手揚動,立時劈出一掌,人卻仰身向後倒去,貼地橫翻三尺。
白梅看那龜奴被商八一拳擊斃,心中吃了一驚,暗道:這幾人都是一流高手,實非好與人物。
那知蕭翎的劍勢中含蘊力道奇強,那大漢揮手一刀,只不過把劍勢震的約略一頓,閃閃寒芒,穿胸而入,屍體栽倒,氣絕而逝。
杜九沉聲說道:「老大,快退回去。」
那酒保拿起酒,失聲叫道:「銀子。」
那白衣姑娘微微一笑,道:「賤妾白梅,這位是綠荷妹妹。」
第二個綠衫綠裙,胸插翠花,也是一身素裝。
那青衣小帽的龜奴,掃掠白梅、綠荷一眼,面現難色,沉吟了一陣,道:「這兩位姑娘,是我們三江書寓中頂尖的紅姑娘。結交的客人都是本地士紳名流,很多客人,常有非兩位不歡之癖,如是貴公子包下兩位姑娘,只怕今晚,咱們這三江書寓,非被鬧一個天翻地覆不可。」
只聽砰然一聲,店門又被人推開,一個二十五六歲的藍衫少年,推門而入。
商八搖搖頭,道:「老了,不中用了。」
商八,杜九,以及那展葉青,都已經改裝,很難瞧出,縱然是識得之人,也無法瞧出幾人身份。
餘下三張,也早已有人坐了。
那中年叫化武功不弱,眼看蕭翎迅快無比的翻向一側、避開了毒針奇襲,劈出的掌力,直逼過來,立時橫移兩步,先把掌力避開,左手一抖,匕首電射蕭翎,人卻轉身一躍,放腿向正西奔去。
心有所思,不覺間多瞧了那青衣老人兩眼。
商八手中匕首微微一挑,在白梅左頰之上,劃了一道血口,冷冷說道:「姑娘可是認為在下下不得手麼?那沈木風是否已來了鄂州?」
綠荷冷笑一聲,道:「你是死有餘辜。」雙手陡然一抬,兩道寒芒,疾向蕭翎身上刺來。
白梅嬌軀向前一傾,疾快一個旋身,輕巧絕倫的竟又把一擊避開。
展葉青道:「老前輩放心。」
商八突然舉起手中匕首,尖利的鋒芒,輕輕在白梅臉上移動,說道:「姑娘如是珍惜這如花玉容,那就據實回答在下的問話。」
那青衣大漢瞧了手中金葉子一眼,少說點也有二兩左右,心中暗道:除了豪門士族,怎生有這等大方……。
展葉青微微一笑,道:「你開門來的很快。」舉步行了進去。
杜九當先開道,大步向三江書寓行去。
商八道:「兩位可知咱們公子的身份麼?」
急步繞著垂落簾子,行了一遍,道:「你去吧!快些要他們送上酒菜,最好的姑娘叫兩個來,先陪咱們公子喝酒,如是咱們公子爺吃的高興,說不定會留宿,那就是你們的造化了。」
四人裝束停當,一個武當弟子欠身說道:「敝掌門已和孫老前輩約好,不論事情如何,五更時分,在此相會。」
白梅道:「不錯。」
綠荷冷冷說道:「閣下武功不在你們公子之下。」
杜九右腿一抬,端在一扇門上,道:「給我滾開!咱們二公子特地趕來,豈能掃興而歸?」
展葉青輕輕咳了一聲,道:「兩位姑娘在這三江書寓很久了麼?」
商八四顧一眼,只見院落中一片平坦,除了地上青草之外,可以說是毫無可資藏身之地,不禁一皺眉頭,道:「他們如要施放暗器,說不得只好借用這兩位姑娘的嬌軀,當作盾牌了。」
另一個武當弟子低聲對展葉青道:「三師叔身份,是江南巡閱使程大人的二公子,程志青。」
商八目光一掠兩人,兵刃插著的方位,立時說道:「這兩位丫頭的武功,同是一條路子,咱們能找出一個人的破綻,那就不難收拾兩個人了。」
白梅冷冷的望了商八一眼,道:「那要看你問什麼了!」
單宏章道:「那是家師。」
那人連受兩處重創,那裏還能站立得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展葉青淡然一笑,說道:「他可是傷著了姑娘麼?」
那中年大漢道:「爺們不是四個人麼,怎的只叫兩個姑娘。」
杜九一躍下車,怒聲說道:「閒人讓道!」雙手一分,推得七八個人踉踉蹌蹌向後退去。
四人借夜色掩護,轉出陋巷,只見一輛黑色篷車,停在路中。
兩個龜奴相互瞧了一眼,左面那人答道:「小人禮貌不周,客爺勿怪……」伸手指著北廂一個繡簾低垂的門戶,說道:「還有一個空房,諸位客爺,請房裏坐吧!小人去招呼姑娘們見客。」
那大漢既斷一臂,又為修羅指力擊中,那裏還能支撐得住,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死去。
只聽到商八輕咳了一聲,道:「好標緻的姑娘。」
單宏章一抱拳,道:「晚輩就此別過。」
白梅冷笑一聲,道:「沈大莊主行蹤神祕,豈是我等可以猜測,他也會陡然在此室之中出現……」
蕭翎目光一轉,看這四個大漢,各自掛著一隻鏢袋,袋中高高鼓起,一眼之下,即可覺出,四人那鏢袋之中,裝滿了暗器。
那柳仙子的暗器手法,在武林中號稱一絕,蕭翎在大怒之下,運足腕勁擲出,勢道奇速,挾帶著一片嘯風,破空閃電而去。
商八道:「你們可是來自那百花山莊麼?」
四人魚貫入店,各自坐了張桌子。
白梅輕輕拉了綠荷一把,說道:「妹妹快些坐下,這位程相公瀟灑文雅,氣度華貴,自是大有來頭的人物,妹妹豈可對待相公無禮。」
商八心知只要自己一閃避,立刻將暴露了身份,當下靜坐不動,任那人握住了手。
白梅只覺到右腿突被一股無聲無息的力道擊中,全身頓感麻木。
但那白梅刁滑異常,商八雖然盡出怪招,仍然無https://m.hetubook.com.com法擒拿住白梅的手腕,不過白梅那凌厲的攻勢,已被商八壓制了下去。
商八和蕭翎走在一起,杜九和展葉青走在一起,四人借機遊覽了一下鄂州城的形勢,牢記於心中。
商八冷冷說道:「這兩位姑娘的身價若干,咱們公子包下了,不用啟簾見客。」
店中除了做成的幾樣小菜之外,別無可吃之物。
蕭翎動作奇快,左腿踢出的同時,右手長劍也遞了出去,刷的一聲,劈斷了一個執劍大漢的左臂。
中州二賈,久年相處,彼此之間舉手投足,都能瞭然對方心意,杜九不再理會白梅和那龜奴,閃身出室,守住室外的門口。
商八繞過展葉青迎了上去,打著官話,道:「咱們二公子,久聞你們三江書寓的艷名,特地抽空來此瞧瞧,可有上好的客室,帶咱們二公子去坐坐,只要咱們公子爺玩得開心,你們有得賞錢可拿。」
這兩隻鷂鷹,大約在籠中關了不短時間,出籠之後,立時振翼直上。
兩個龜奴全是生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付,呆呆的站著不動。
蕭翎低聲說道:「由那廊簷到這座客室,竟有兩重門戶,堅壁厚門,那裏像是妓院?」
那身背閻王筆、坐在蕭翎對面的大漢,打量了蕭翎一眼,突然伸出手去,把蕭翎面前的一壺酒,提了過來,也不問蕭翎是否同意,立時自斟自飲起來,他酒量既豪,動作又快,片刻工夫,那一壺酒已然被他喝個點滴不剩。
那大漢突然一伸手,向商八手腕上抓了過來。
商八道:「據聞那武林四大賢人武功高強,只是他們生性淡泊,一向不和武林人物來往,在殺伐不息、名利爭逐的江湖之上,獨樹一幟,故有四大賢人之稱。」
杜九心中暗道:這小子把我們帶到此地,只怕是不懷好意,要當心他一些才是,當下說道:「房裏有人麼?」
杜九眼看蕭翎到來,精神大振,銀圈封開雙刀,鐵筆奇招突出,點中了一個使刀大漢的左肩。
白梅冷峻的望了展葉青一眼,緩緩道:「只怕未必。」突然躍起,左右雙手,各執一把匕首,疾向商八衝了過去。
只聽室外傳入了一聲高喝道:「白梅、綠荷,見客。」
那中年叫化,身法甚快,蕭翎匕首反擲出手,他已跑出了兩丈多遠,不聞蕭翎追來,不覺間回頭望去。
但想到一個不慎,可能將招致對方施放暗器,一時間竟是不便接言。
綠荷借階下台,緩緩又坐了下去。
白梅柳腰款擺,蓮步柵柵的走向杜九,道:「這位出手好快喲!」
蕭翎站起身子道:「看情形,那沈木風已經親身趕來鄂州城中,現在我們行蹤已洩,倒也不便在此久停,咱們走吧!」算過酒錢起身而去。
白梅冷笑一聲,道:「彼此既然已經挑明,幾位也不用再隱瞞身份了。」
杜九抬頭一看,道:「那假山之後,是何處所?」
蕭翎眼看又有數人,中了毒針而亡,心中激怒無比,伸手接住了疾射而來的匕首,陡然一躍而起,揚腕投出。
蕭翎微微一笑,道:「名字很好。」
展葉青冷冷說道:「這人說話無禮,掃我酒興,打他一個耳光子。」
商八肅容說道:「大哥說的是。」
只聽蓮步細碎,佩環叮噹,垂簾啟處,魚貫走進來四個美貌少女。
蕭翎緊隨在展葉青的身後,亦步亦趨。
白梅搖搖頭道:「不知道。」
原來,那圓門竟然是緊緊的閉著。
四個圍攻杜九的高手,片刻間傷了兩個人,餘下兩人、心中大為震駭,那敢戀戰,同時急攻兩招,倒躍而退。
商八一皺眉頭,道:「姑娘身手果非等閒。」雙手施展開擒拿手法,連攻四招。
商八久走江湖,江湖上玩樂之地的竅門,無不熟悉,擔心展葉青和蕭翎被這個妖艷的女郎套住,落入圈套之中,立時緩步走了過去,道:「這位小管家,雖是咱們公子的隨從,但兩人自小在一起長大,彼此之間,相處甚洽……」
杜九也戴了一個人皮面具,三絡長髯,掛上腰刀,形如長隨。
只聽那身背單刀、坐在身側的大漢,冷笑一聲,道:「有什麼好瞧的。」
奇怪的是這五個人死去之後,竟是不見再有人來,四面一片悄然。
蕭翎接過酒杯看了一眼,只見那酒杯之中,果然放了一塊五錢左右的銀子,心知是那大漢留下的酒錢,暗道:其人雖然莽撞,倒也不是白吃白喝之輩。
那大漢聽金刃破空之聲,疾飛而至、疾轉身軀,回手劈出一刀。
白梅望了綠荷一眼,道:「妹妹傷的很重麼?」
那青衣大漢正待發作,展葉青和蕭翎已然趕到。
但聞幾聲短促的呼叫之聲,四五個無辜之人,俱傷在毒針之下。
展葉青道:「在下姓程。」
這一陣去來,不過是眨眼之間,當真是快如電光石火。
只見那赤手空拳的老人,兩邊太陽穴高高突起,分明是一位內外兼修的高手,那身背單刀的大漢,看上去雖也強壯矯健,但如比起那青衣老人,顯是相差甚遠了。
綠荷心中暗道:我這匕首,鋒利無比,就算你練過鐵沙掌的功夫,也要傷在匕首之下,去勢微緩,故意讓蕭翎抓住匕首,暗運功力,左右一搖。
蕭翎道:「一個小廝而已。」
就在白梅躍起的同時,綠荷也緊隨躍起,撲向蕭翎,右手匕首,迎胸刺去。
蕭翎壺中之酒,和面前酒杯,被大漢拿了過去,等幾人走後,才叫過酒保,重新添了一壺,換過酒杯。
心念一轉,暗提真氣,發出了修羅指力。
展葉青微微一笑,道:「記下了……」目光轉到蕭翎的臉上,道:「蕭大俠,兄弟想給你取個名字,暫叫程翎如何?」
展葉青一身湖青長衫,裝作一個貴家公子模樣,臉上稍經修飾,掩去本來面目。
那送菜小廝,瞧了杜九,商八一眼,低聲道:「兩位爺可要找兩個姑娘陪陪麼?」
那龜奴借白梅和商八談話的機會,暗中運氣調息。
蕭翎早已有了打算,眼看綠荷一刀刺來,右手一揮,疾向那刀上抓去。
蕭翎殺機已動,發出修羅指力的同時,右手長劍也投擲出手,白虹一道,破空飛去,直向那執刀大漢後背擊去。
單宏章一抱拳,道:「久仰大名,今日幸會。」
蕭翎流目四顧一眼,道:「不錯,咱們該小心一些才是。」
目光轉動,掃視了商八和展葉青一眼,道:「幾位已然陷身絕地,此刻不說,等一會亦是非說不可,那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這一擊快速絕倫,而且攻守兼備。
商八急急接道:「二公子萬金之體,不用和這等下人生氣。明日小人寫個名帖,送過鄂州府去,有得他好瞧了。」
這三江書寓在這鄂州城中,乃是最負盛譽的一家妓院,院中姑娘,個個美艷多姿,因此,在這塊妓院林立之地,也以那三江書寓的生意最好。
綠荷暗運功力,一挫腕,仍是無法收回匕首,這才知道遇上了生平未遇的勁敵,不禁大吃一驚,左手一揮,拍向蕭翎的右腕。
別人看他雖是便衣青帽,但掛著腰刀,氣勢兇惡,正是身著便裝的武林打扮。
那小廝怔了一怔,接過賞錢,低聲對兩位穿紅衣女子說道:「走啦。」當先轉身而去。
展葉青冷冷道:「原來姑娘有著如此快速的身手,那無怪不肯馴服了。」
心念轉動之間那中年叫化,已然行到蕭翎身前三四尺處。低聲說道:「你是蕭大俠?」
展葉青道:「他未和姑娘手指相觸,肌膚相碰,不知如何會駭了姑娘一跳。」
杜九挑起車簾看去,只見人潮洶湧,萬頭攢動,兩側花燈高挑,爭奇鬥艷,引得狂蜂浪蝶,紈袴子弟,一個個趨之若鶩。
那青衣老人搖搖頭,道:「他們既然約了咱們,決然不會失約,咱們再等一會。」
白梅雖然連連避開了展葉青和商八兩人的掌勢、擒拿,但心中卻知遇上了第一流的高手。避開了商八擒拿手法之後,緩緩說道:「幾位究竟是何身份,官場中人,卻難有這等身手。」
蕭翎低聲對展葉青道:「這兩個丫頭桀驁不馴,如不給她們一點苦頭吃吃,只怕難以馴服。」
壁間一座暗門,尚未關閉。
杜九低聲應道:「小弟已查過牆壁,至低限度,這絨幔之後,沒有敵人埋伏。」
綠荷怔了一怔和-圖-書,道:「你究竟是何身份?」
只見垂幔一動,一道寒芒疾射而出,直射向蕭翎後心。
商八搖搖頭,道:「但洛陽朱文昌的名頭,卻是聽人言過已久,朱、秦、尤、許,武林四大賢,以朱文昌為首,想不到沈木風竟然找到了這四位從來不問江湖是非的賢人頭上。」
蕭翎力道運用的恰到好處,就在綠荷掌勢將落之際,陡然一帶匕首,絲荷掌落如風,一時間收勢不住,擊在了自己右臂上,但她武功不弱,在千鈞一髮之間,收住了劈出掌勢的力道,手掌雖然擊中在右臂上,但卻是並未受傷。
綠荷淡淡一笑道:「縱然是皇太子,咱們也不能有違行規。」
商八一皺眉頭,道:「強敵已全面發動,這個丫頭要如何處理?」
那單宏章走後不久,朱文昌也緩緩起身、大步向外行去。
那中年大漢道:「如是有人,小人怎敢帶諸位來此。」
商八道:「姑娘這等身手,亦非煙花院中人物,不知可否先見告身份。」
馬車直行到三江書寓門前,停了下來。
說話之間,商八已走到了幾人身前。
展葉青冷笑一聲,道:「你們這家書寓,可是不想開了……」
右手一抖,把奪得綠荷的匕首投入了垂幔之中。
白梅覺出腿上受擊甚重,已無抗拒之能,也不再出手還擊,任那商八出手點了兩臂穴道,目光一掃蕭翎和展葉青,道:「那一個暗中出手傷了我?」
杜九伸手抓住了白梅,擋在身前,說道:「南北兩面各有一屋,皆藏有敵人,咱們衝到那室中去,再設法破隙而出。」
蕭翎心中暗道:這丫頭可惡的很,非得讓她吃些苦頭不可,默運內力,陡然向前一帶,奪過了綠荷手中匕首。
蕭翎右肘一抬,點了綠荷穴道,左手疾向後背一抄,抓住了一支銅鏢。
四人酒菜剛送上,酒店外突然行進來四條大漢。
那青衣大漢打量了杜九一眼,道:「後院客滿,閣下明日請早。」伸手去關木門。
杜九當先帶路,行了四五步,到了一個轉角所在,瞥見一個中年大漢轉了出來,攔住杜九道:「客爺可是已經定好了客房?」
杜九冷笑一聲道:「咱們師爺給你們說話,你們聽到沒有?」
展葉青指指那兩位素妝少女。說道:「賞他一片金葉子。」
孫不邪道:「老叫化這身打扮豈能進入妓院,就此別過。」雙肩一晃,穿門而去。
展葉青右手一扯,脫去長衫,嗤的一聲抽出長劍,道:「我去接應杜兄。」大步向室外行去。
白梅嬌軀連閃,竟把四招一齊避開。
他一擊震斃了那龜奴之後,左手已奪下了那人手中的匕首。
蕭翎道:「不知今宵能否和那沈木風遇上?」
展葉青心中暗道:就算是萬弩齊發,也未必就真的能把人給射死……
商八望了大漢一眼,道:「你可是當值之人?」
那四個大漢的武功,都很高強,兩人施劍,兩人用刀,攻勢猛烈異常,杜九一手鐵筆,一手銀圈,分拒雙劍雙刀,處境極是危險。
這時,車輪轆轆,篷車正飛奔在大街上。
待到華燈初上,四人才行到了一條陋巷之中,折入了一家豆腐店中。
但四人心中都明白,如是四周暗器的密度,都如北面的佈置一般,幾人很難有機會衝入屋中。
蕭翎左手疾收,快逾閃電一般,扣住綠荷的左肘關節,微一加力,綠荷驟感到骨疼如折,全身力道盡失,無能反擊。
只聽商八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兩位最好識趣一些,老夫一向不知憐香惜玉。」
杜九出手,何等快速,那人避開了杜九左掌,卻不料杜九右掌隨後而至,呼的一聲,掌個正著。
蕭翎左手一抬,發出修羅指力。
展葉青微微頷首,高聲說道:「閣下是什麼人?」
蕭翎青衣小帽,戴上一個娃娃臉具,裝作展葉青隨身小廝。
那身背閻王筆的大漢舉手一揮,三個背插單刀的大漢,齊齊站起身子而去。
杜九冷冷說道:「不用慌,咱們公子是萬金之軀,區區職責所在,不得不小心一些。」
孫不邪道:「老叫化和丐幫弟子,都在外面接應你們……」目光轉到展葉青的臉上,道:「令師兄調度有方,佈置周密,運籌帷幄之才,實是常人難及。」
顯然這三江書寓中,亦有了嚴密的戒備,這兩個龜奴,分明是武林高手改裝,一副生手生腳的模樣。
蕭翎道:「百花山莊中人,個個積惡甚多,但兩個丫頭已無法反抗,殺之不武。」
蕭翎道:「他們隱世獨生,悠遊林泉,那也無可厚非,但如四人個個身懷絕技,眼看江湖之上,道消魔長,仍然不肯出手過問,那也算不得大英雄、大豪傑的行徑了。」
展葉青微微點頭,霍然站起,右手一揮,疾向白梅腕脈之上抓去,口中怒聲說道:「臭丫頭,如此放肆。」
幾人行了一段,未再遇施襲之人,蕭翎看看時光還早,專在街上蹓躂,亦非辦法,轉身行入了一座酒店之中。
忖思之間,瞥見那青衣小帽的龜奴,突然一躍而起,疾向商八撲了過去,手中寒光閃閃,竟然也拿了一把匕首。
兩個龜奴應了一聲,停了下來。
蕭翎冷笑一聲,道:「還想走麼?」縱身而起,直向那執劍大漢撲了過去。
只聽商八說道:「好!我來試姑娘匕首上的奇幻招數。」
二女舉止,不似常在風塵中人,蕭翎心中早已動疑,存心借機會試試二女,是否身懷武功。
語聲未落,陡聞室外傳來一聲怒喝道:「再接一掌試試。」
他手中套著千年蛟皮手套,刀劍難傷,別人不知內情,看他空手來抓長劍,心中自是毫無畏懼。
杜九冷冷說道:「你如再激怒了咱們公子,當心劈下來你的腦袋!」
展葉青一皺眉頭,低聲說道:「蕭兄,此刻咱們該當如何?」
蕭翎接過衣服,急急穿好,展葉青也已趕到,急急說道:「街上一片混亂,地保衙役,即將赴到,咱們不宜在此多留,快些走吧!」
語聲甫落,陡然向前躍飛五尺,抓住一具屍體,反身一躍,退回原地。
白梅目光轉注到綠荷的臉上,緩緩說道:「綠荷妹妹,眼下這幾位,都是經過刻意裝扮而來,雖然掩去了本來面目,但都是當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姊姊一人之力,只怕難以對付得了,還有勞妹妹出手了。」
當先一個,身著白衣,鬢插紅花,薄施脂粉,淺掃娥眉,打扮的甚是樸素。
杜九站在門口,暗運功力戒備,卻是不肯隨他而入。
蕭翎順勢奪過那大漢手中長劍,飛步出了室門。
那大漢倒是堅強的很,雖被劈落了一隻臂膀,冷哼一聲,仍然向前奔去。
那身背閻王筆的大漢心中忽然動了懷疑,冷冷望了商八一眼,道:「閣下是何人物?」
右面一人道:「那是後院,今日已被熟客定滿。」
白梅挽起酒壺,替那展葉青斟了一杯酒,道:「請教客爺貴姓?」
商八道:「江南巡閱使程大人二公子,誰人不知。」
聲音中帶著一股冰冷的味道,正是杜九所發。
商八轉入了僻巷之後,閃入一個高大的門樓下,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人皮面具,道:「大哥快些戴上。」
杜九手執著鐵筆銀圈,急步走了過來,道:「大哥,咱們應該如何?」
蕭翎身子一側,搶在商八的前面,道:「不用勞動你了……」目光轉到綠荷的臉上,說道:「姑娘對在下心中記恨甚深,此刻當可報得適才之辱了。」
那中年大漢緩緩說道:「小人去替幾位叫姑娘來。」
這座酒店之中,不過六七張木桌。
白梅微微一笑,道:「你可是認為今宵還能離開這三江書寓麼?」
商八道:「姑娘好身法。」右手一伸,疾向白梅右臂抓去。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不能太怪她們,百花山莊規令森嚴,她久處在沈木風積威之下,心中早已畏懼萬分,殺了她們,也是無用,點了她們穴道算啦。」
綠荷淡淡一笑,緩緩脫去長裙外衣,露出一身綠色的緊身勁裝,腰中也橫束了一條白色絲帶,和白梅一般的分插著四把匕首。
朱文昌道:「老朽不送了。」
她臉上是一股自憐自惜神色,但卻緊咬牙關,不肯再言。
商八道:「大哥說的是。」伸手又點了白梅的兩處穴道。
展葉青舉杯放在唇邊,嗅了嗅,道:「m•hetubook.com.com有負姑娘雅意,在下是滴酒不沾。」
燭光下,兩把匕首幻起一片寒芒,籠罩了蕭翎前胸數處大穴。
蕭翎怔了一怔,一時之間,反不知是否該挺身承認。
端起酒杯,又乾了一個滿杯。
朱文昌接過請帖,看了一眼,道:「閣下和沈莊主怎麼稱呼?」
蕭翎目光一轉,只見五六丈處,有一條僻巷,大街上人聲吵雜,行人混亂,最是難防暗襲,不如轉入僻巷,正待施展傳音之術,招呼商八、杜九,卻瞥見一個滿身褸衣的中年叫化子,迎面行了過來,雙目盯住在自己臉上,蕭翎心中一動,暗道:久聞丐幫弟子,遍佈大江南北,這人注視於我,或是丐幫弟子,奉那孫不邪之命而來……
奇怪的是,那人問了一句之後,竟然不再說話,暗夜中,雙方默默的對峙著。
蕭翎一抱拳,道:「老前輩,可曾找到了貴幫中人?」
他這幾句話聲音雖低,但卻用丹田之力道出,展葉青等聽得十分清晰,急急就座,蕭翎站在身側,杜九卻退到垂簾入口處,蕭然而立。
蕭翎低聲說道:「四面都有暗器,不可大意,咱們各顧一面。」
那龜奴受此一擊,心中大怒,大聲喝道:「你怎麼可以出手傷人?」
蕭翎飛起一腳,又踢在那大漢左膝之上,咯登一聲,那大漢一條腿,生生被踢斷。
她外形雖然冷峻,大有不惜玉容被毀之慨,但內心之中,實是害怕異常。
商八行到蕭翎身前,一扯蕭翎衣袖,道:「快走,隨在小弟身後。」蕭翎黯然一嘆,隨在商八身後行去。
這時蕭翎戴的人皮面具,臉色青中透黃,右頰之上,還多了一撮黑毛,看上去極是醜怪。
商八緩緩說道:「沈木風現在何處?」
綠荷拿起展葉青面前的筷子,道:「公子不會吃酒,那麼多用點小菜。」挾起盤中一塊雞肉送上,說道:「我們姊妹得蒙公子垂青,心中感激不盡,公子酒不沾唇,賤妾等自是不敢勸酒,請吃下這塊小菜如何?」手中雞肉,直向展葉青口中送去。
商八道:「姑娘的口氣很大,不知在百花山莊中是何身份?」
杜九應聲出手,一掌劈去。
商八輕輕在馬車上拍了一掌,那駕車的武當弟子,立時揚鞭起車,轆轆行去。
抬頭看屋面,燈光如晝,照得屋頂一片通明。
在她想來,這揮手一搖,必可使蕭翎斷去五指,鮮血淋漓,那知事情竟是大謬不然,對方抓住了匕首,不但毫無損傷,自己反覺得手中匕首,有如被一道堅固的鐵鉗鉗住,竟是難再移動。
過了良久,才想起一句話,道:「兩位姑娘的花名如何稱呼?」
兩個穿紅衣的少女,望了展葉青一眼,嘟起小嘴,隨那小廝而去。
蕭翎等四個人,就坐了四張。
綠荷生性倔強,左臂關節,雖已被蕭翎捏得疼徹心肺,但卻始終不發一語,直待白梅相詢,才搖首答道:「小妹並未受傷,只是被他扣住關節要害,無法掙動。」
商八道:「他們要施放毒煙,咱們退回房中,那是自投羅網了。」
綠荷道:「行有行規,貴公子縱然多金,咱們姐妹也不敢貪多,有背行規。」
展葉青望了那龜奴屍體一眼,冷冷說道:「兩位姑娘如若還不知早日悔悟,這龜奴就是兩位的榜樣了。」
白梅搖搖頭道:「師爺這話就不對了。」
只聽那在靠門口和杜九同坐一桌上的大漢,高聲說道:「等一會,如是有了什麼事故,諸位還請坐著別動,免得受到無妄之災。」
綠荷冷冷說道:「幾位試試再誇口不遲。」雙手一招,各握著一把匕首。
那小廝一伸舌頭,急急而去。
顯然,那暗器不但密如驟雨,而且都經過劇毒淬煉。
杜九道:「找一處最好最大的就是。」
商八道:「姑娘身法雖然奇奧,但江湖上的見聞,卻是有限的很。」
談話之間,篷車突然慢了下來。
那大漢被杜九一筆洞穿肩頭,受傷甚重,疾向後面退去。
但聞呀然一聲,圓門大開,一個身著綢褂的中年大漢,擋在門口冷冷說道:「閣下找那一位?」
原來,來人竟是沈木風的大弟子單宏章。
心中念轉,人卻不由自主欠身說道:「多謝二公子的厚賞。」
只聽垂慢後一聲悶哼,傳了出來,想是有人被蕭翎匕首擊中。
商八的桌位之上,原已坐了一個身背單刀的大漢,此刻再加上一個青衫老人,已是坐了三人。
商八早已隨在那小廝之後,走了進來,伸手往袖中取出一片金葉子,遞到那小廝手上,道:「這是公子爺賞錢,留下前面兩位姑娘。」
展葉青聽他誇獎師兄,心中甚喜,說道:「老前輩過獎了。」
停了一停,又道:「那三江書寓內的女娃兒,據說大都武功極好,你們可要小心一些,別在弦管歌聲、燈紅酒綠之中,受了那些女娃兒的暗算。」
就在他回頭一望的剎那,匕首已疾射而到,只見白芒一閃,閃避已自不及,一把匕首,正中頂門,深沒及柄。
商八長衫瓜帽,外罩黑馬褂,套上了一個人皮面具,打扮成一個紹興師爺的大管家。
忖思之間,突見這座小店大門,被人推開,一個赤手空拳的長衫老人,大步而入。
展葉青目光一轉,瞧那出手之人正是蕭翎,微微一笑,也不阻止。
那龜奴賠笑說道:「這麼辦吧!小人暫帶兩位姑娘出去應酬一下,半個時辰之內,定把兩位姑娘送回。」
那青衫老人緩緩站起身子,道:「區區便是洛陽朱文昌。」
蕭翎心中雖然不悅,但卻強自忍了下去。
但二女眼看那龜奴當場身死,神情仍然十分沉著,竟是毫無驚異悲傷之感。
蕭翎眼看那白梅身手如此矯健,亦不禁為之暗暗驚駭,忖道:這丫頭如若果是百花山莊中人,武功只怕還在金蘭玉蘭之上,不知是何身份。
那大漢奔行之間,突聞衣角飄風之聲,直撲下來。回頭看去,只見蕭翎連人帶劍疾撲過來,來勢奇快,有如電閃雷奔一般。
只見單宏章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說道:「那位是朱老爺子?」
蕭翎戴上面具,杜九已從懷中取出了一件折疊好的青衫,遞了過去,道:「大哥再罩上這件衣服,他們就瞧不出來了。」
蕭翎一提氣,疾衝而上,手中長劍左右擺動,擋開了兩柄長劍。
那展葉青自幼在武當山中長大,從未和女人單獨相處,此刻面對著兩個絕美佳人,雖是逢場作戲、別有用心而來,一時之間,倒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四個大漢,部分著疾服、勁裝,當先一人背了一支奇形外門兵刃閻王筆之外,另外三人各背了一柄單刀。
白梅道:「薄命女子斷腸花,但淪落風塵也不過三月時光。」
抬頭看去,只見杜九被四個大漢團團圍在中間,合力迫攻。
白梅輕歎一聲,道:「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那位出手傷人,未免有些過份了。」
只見青衣老人揮手說道:「不要多惹是非。」
朱文昌道:「好,請上覆令師,就說老朽如約前往。」
他掩飾得法,兩個假扮龜奴的人,雖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動的精明人物,也被唬騙過去,認為當真是官府中人,垂手向後退去。
只見劍光耀目,展葉青揮動手中長劍,正和一個青衣大漢,鬥的十分激烈。
商八低聲說道:「小心了,這室內有機關佈設。」
綠荷道:「雖未傷著,但卻駭我一跳。」
商八道:「咱們最好裝作互不相識,但也不要離開太遠,以便彼此照應。」
蕭翎借二女心神轉注到那龜奴屍體之時,雙手悄然套上了千年蛟皮手套。
燈光燃起,杜九才緩步而入。
緊接,左手一彈,羅衫落地,露出了玄色長褲。
蕭翎站在展葉青的身後,暗中卻留神著二女的一舉一動,只見二女道謝一聲,落落大方的在兩側坐了下去。
四人魚貫而行,繞過僻巷,又轉入另一條大街之上。
單宏章笑道:「秦,尤、許三位老前輩都將如約而去,朱老前輩請早。」
杜九道:「攆他們走就是。」大步向前行去。
蕭翎道:「那百花山莊萬花樓上,層層有機關埋伏,這三江書寓,如若真是那沈木風經營之地,只怕這室中也有埋伏,咱們小心一些。」
展葉青大步行了過來,接道:「咱們一番打鬥,已驚動了整個三江書寓,此刻不再見強敵出和-圖-書現,只怕是別有陰謀。」
一個二十上下,面目清秀的小廝,隨後而入,欠身一禮,說道:「這四位是咱們三江書寓最紅的四塊金牌……」
她這出手一擊,只瞧的展葉青和商八心中一凜,暗道:這丫頭好快的手法,好奇幻的招數,心中輕敵之心,一掃而空。
猶豫之間,商八已哈哈大笑,道:「咱們之中並無蕭翎,如是那蕭大俠,也在此地,只怕你們早已死傷於他的掌劍之下了。」
白梅怔了一怔,道:「諸位好像已經很清楚我們的底細了。」
那人不聞蕭翎等答話,冷笑一聲,又道:「這庭院房舍之中,到處都有埋伏,而且距離尺寸,早已算好,可以說沒有一尺安全之地,爾等若想憑借武功頑抗,那是自取滅亡了。」
白梅右手纖指沿著衣襟輕輕一劃,一襲外衣,有如刀割一般的整齊,接著一抖嬌軀,身著外衣突然落在地上,露出一身緊裹嬌軀的勁裝。
白梅道:「啟簾見客。」
展葉青道:「我是未瞧出來。」
只聽室外兵刃相擊的聲音陣陣傳來,想是打鬥十分激烈。
這時,大街上仍是人聲沸騰,相傳那強盜殺人的事。
商八道:「小的趕車的車夫。」
人群攔道,馬車難行。
展葉青怕兩人可能會衝突起來,急急說道:「這人開門很快,賞他一片葉子。」
只見商八仰起頭來,自言自語地說道:「朱、秦、尤、許,那是武林四大賢了。」
那商八精通多處方言,說來是叫人難辨真假。
蕭翎道:「不錯,兄臺可是丐幫……」
心中念轉,人卻緊隨在杜九身後行去。
商八搖搖頭,道:「屋裏不能停。」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仍未作聲。
商八冷冷說道:「我在問姑娘的……」
蕭翎心中暗道:原來,他們和人約會,不知何以選了這樣一處所在。
蕭翎點頭道:「好!你們好好守護此地。」
展葉青氣勢不凡,進得那三江書寓的大門,立時有兩個龜奴迎了上來。
顯然這後院客室,是經過特殊的設計建築而成的。
但聞北面一座房中,傳出了另一個冷冷的聲音,道:「爾等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叫你們見識一下,大約你們還不肯相信了。」
那身背閻王筆的大漢,似是對那青衣老者,十分敬畏,立刻鬆了商八的手腕。
白梅倒滿了自己酒杯,道:「有幸得遇程公子,賤妾奉敬一杯。」舉杯一飲而盡。
孫不邪笑道:「老叫化實不習慣那改裝易容的事,還是恢復我本來面目的好……」
展葉青低聲說道:「這院落四周,滿伏暗器,此刻咱們已陷入他們的暗器陣中了。」
商八卻一橫身,攔住了白梅和那龜奴去路,道:「姑娘快請回座位上去。」
綠荷望著展葉青道:「公子這位書僮,好生無禮……」
這時商八擋在出口之處,展葉青站在酒席之前,蕭翎仍然站在展葉青的身後。
餘下三人,竟然也分在商八、杜九、展葉青位置對面坐了下去。
白梅也不再勸展葉青,卻望著蕭翎說道:「小管家,今日我這綠荷妹妹,是你家相公招來,在我們行規中說,別人輕薄不得,只要你家相公,今宵不肯寵幸我綠荷妹妹,小管家有興緻可明日再來,招我這位綠荷妹妹奉侍,那時,小管家怎麼輕薄,她也不會生氣了。」
展葉青道:「為什麼?」
商八和那老人面對而坐,看他形貌,似是聽人說過,但一時之間,卻是想不起來。
這時,綠荷的左掌,剛好劈下,啪的一聲,正擊在自己右臂之上。
白梅道:「賤妾看貴公子,總在二十三四之上,這個小管家,身材雖然和貴公子相差無多,但那副娃娃面孔,至多也不過十五六歲,兩人相差八九年,怎能說是一起長大。」
展葉青帶著蕭翎,步入客室,那商八卻留在室外。
商八道:「小小一個鄂州府的士紳名流,算不得什麼。咱們公子既然是看上了兩位姑娘,就非得留下不可。」
那龜奴眼看一掌劈來,橫向旁側閃去。
那人長劍被蕭翎抓住,不禁微微一呆,就在他一怔神間,展葉青一劍刺來,透胸而過。
一向足智多謀的商八,此刻竟然也想不出一個主意來,沉吟不語。
那人略一沉吟,道:「好!小人替諸位帶路。」當先向前行去。
蕭翎淡淡一笑,道:「區區在下。」
展葉青端起酒杯,做了一個樣子,仍是酒未沾唇,又放回了原處。
凝目望去,只見一個全身青衫的大漢,倚壁而立,前胸之上,插著一支匕首,深沒及柄,看樣子早已氣絕而逝。
第三、第四兩位姑娘,卻是艷妝濃抹,全身紅衣。
商八眼看已出了手,立刻就將有一場激戰,看那龜奴閃避杜九第一掌的身法、十分快速,並非是平庸之輩,立時舉手向外一揮。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們喬裝而來,必有所圖,不知意欲何為?」
商八暗暗忖道,好厲害的丫頭,但卻微微一笑,說道:「姑娘就不知了,咱們公子身側這小管家,一向是不太喜用心思,故而雖已二十出頭,看上去卻是一副娃娃臉的樣子。」
一陣鳥翼劃空之聲,兩隻灰色飛鷂,由窗口飛了出來。
白梅眼看展葉青出手快速異常,那裏還敢裝作,嬌軀一閃避了開去,道:「這是為何?」
朱文昌道:「單兄放心。」
蕭翎道:「咱們衝出去吧!」一側身子,當先向前行去。
蕭翎暗中打量那兩個龜奴一眼,身著土布褲褂,但眉宇間卻現出一種桀驁不馴之氣,被商八一頓官話,打的呆在當地,半晌不言不語。
那些被杜九推開之人,心中原是不服,但見他那一身裝束和華貴的馬車,誰也不敢多言,只好忍了下去,紛紛讓開去路。
白梅突然一閉雙目,兩行淚水,順著眼角流了下來,緩緩說道:「殺剮毀容,任憑於你,不用多問我了。」
蕭翎心中暗道:那綠荷適才一聲尖叫,這龜奴又被我等留在此地,只怕他們已經得到訊息,此刻不見動靜,只怕是正在部署了。
商八心中一震,趕忙別過臉去。
杜九應了一聲,大步行出室外,片刻工夫,帶了一個身著青衣小帽的大漢,行了進來。
語聲微微一頓,高聲接道:「眼下爾等只有兩途可循,不是放下兵刃,束手就縛,就是死在各種淬毒暗器之下。」
商八冷笑一聲,道:「咱們今宵留定了兩位。」目光轉注到杜九的臉上,道:「喚那龜奴進來。」
杜九道:「有了,咱們去拷問那兩個丫頭,問問她們究竟在鬧什麼鬼。」
蕭翎制住綠荷,轉目望去,白梅和商八正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白梅手中兩把匕首,招招如電光石火一般,攻向商八要害大穴,商八全力反擊,施展擒拿手法,空手入白刃,扣向白梅緊握匕首的雙腕。
蕭翎暗道:好啊!轉來轉去,不是要他吃酒就是勸他吃菜,看來這酒菜之中,果然是有些名堂了。
綠荷仍然是穿著外衣長裙,輕倚在一張木椅之上不動。
單宏章道:「不敢有勞。」轉身大步而去。
蕭翎不願暴露身份,低聲對展葉青道:「展兄和他答話,兄弟暗中觀察一下情形。」
綠荷兩道清澈的眼神盯住在展葉青的臉上,道:「公子當真沒有瞧到麼?」
白梅一身玄色勁裝,站在商八和展葉青兩人之間,腰中橫束著一條白色的絲帶,分插著四把匕首。
四人登上篷車,只見孫不邪已然恢復了原來裝束,身著百綻大褂。
那老人四顧了一眼,緩緩走向商八身前,道:「在下借坐一個位子如何?」
杜九道:「好!你進去燃起燈火!」
只見綠荷明亮的雙目,轉注在蕭翎臉上,眨動了兩下,突然尖叫一聲,放開了手中筷子。
商八應了一聲,由懷中取出一片金葉子,遞了過去道:「還不快謝二公子賞賜。」
蕭翎道:「看來是有些奇怪,屋面光耀如晝,屋下卻不見燈光。」
這座酒店,規模不大,似是專做一些販夫走卒的生意,此刻午時已過,店中稀稀疏疏,坐著三四個人。
那大漢吃了一驚,暗道:這人來勢好快。急忙舉起手中長劍,疾向蕭翎迎去。
蕭翎等轉目望去,只見商八左手牽著白梅,右手扣著綠荷腕脈,大步行了出來。
蕭翎站起身來,緩步行到商八的座位之前,說道:「商兄弟,你識得那青衣老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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