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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劍鵰翎

作者:臥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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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關山萬里避追騎

第三章 關山萬里避追騎

眼看岳小釵無開口之意,接道:「在下只要一鬆雙手,你這兄弟的一條小命,非被活活的摔死不可。」說話之間,退後了一步,大有放手而去之意。
天色逐漸的暗了下來,一勾新月,高掛天邊,山峰聳立,白雪映月,深山寒夜,一片蕭索。
何坤微微一笑,道:「公子,武功之事,豈是一朝一夕之功,不用這樣趕急了。」
酒僧笑道:「你慌什麼?還多的很。」
那黑衣人突然一伸右臂,右掌一翻,硬接一擊。
方橫被何坤和蕭翎的喝叫之聲相擾,竟然未看到岳小釵暗取金針之事。
岳小釵道:「第二件,就是那『禁宮之鑰』確為本姑娘之物。被兩位要挾取去……」
蕭翎奇道:「為什麼?」
金算盤突然一撩長衫,伸手摸出一把金芒燦爛、珠光耀目的算盤,隨手一揮,一陣嘩嘩亂響,高聲說道:「朋友留步。」
何坤記憶猶新,識得此人正是中州二賈中的冷面鐵筆杜九,此人本和自己相對為敵不知何以會突然出手相救。
蕭翎道:「我不要,凍死了我也不要穿你的衣服。」
蕭翎舉起衣袖,拂拭一下臉上濺落的血珠和冷汗,說道:「現在想來,確實有些害怕,但當時,看姊姊如風的英勇,目不暇接,早已把害怕忘記了。」
岳小釵臉色一變,道:「兄弟,又有人追上來了,我揹著你走吧!」
岳小釵道:「你既然信我之言,那還要多問什麼?」
深夜、荒山、星月下,凜冽寒風雪光中,出現了這一群裝束詭奇的人物,也帶來了一陣陰森、恐怖之氣。
冷面鐵筆杜九輕輕吁一口氣,低聲說道:「老大,這些人抬了座猙獰的神像,不知是何用心?」
大變的形勢,迫得金算盤不得不揮動兵刃,出手拒擋。
只見一個身穿藍衫,氈帽壓眉,身子瘦高之人,冷冷的站在三尺開外,他踢出的一腳,已然收回。落日餘暉中,只見他側臉旁顧著山峰的景物,生似那一腳不是他踢出的一般,不禁心頭大怒,冷笑一聲,道:「你是誰?」
岳小釵道:「家母已仙逝多日了。」
酒僧突然回過身去,行到飯丐身旁,盤膝而坐。
忽然間,一隻腳橫裡飛來,踢向左飛肘間關節。
那黑衣人冷冷笑道:「本幫主特示殊恩,貴兄弟如不領受,那是自尋死路了。」
忖思之間,雙方已惡鬥了十幾個照面,八個手執鬼頭刀的大漢,攻勢更見靈活,八刀結合成一片刀山,分由八方迫壓而上。
岳小釵道:「就此一言為定,兩位武功高強,自然不把我一個弱女子放在眼中了。」揮動毛筆,就絹而書,寫道:「願把家母收存的『禁宮之鑰』一把……」停筆問道:「下面該如何落筆?」
褸衣老人冷冷說道:「想打架,老叫化當然奉陪。」
那褸衣老人突然放聲大笑,道:「老二究竟是不如老大沉得住氣……」
商八笑道:「酒僧、飯丐,如若執意要和我們兄弟為難,倒是麻煩的很。」
商八望了蕭翎一眼,笑道:「小兄弟,不是送,我們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買到……」
商八口中低嘯一聲,召回兩隻黑毛巨犬,拱手一禮,道:「沈兄,久違了!」
杜九冷冷接道:「岳姑娘時光不早了,請姑娘大筆一揮吧!」
蕭翎剛剛行近張乾身側,何坤突然警覺,沉喝一聲:「什麼人?」右手疾快抓出,同時挺身而起,睜開雙目。
商八道:「迄至目前,兄弟還未見過那『禁宮之鑰』,不過這位岳姑娘已立約為憑,賣給我們兄弟了。」
杜九肩頭微微一晃,人已橫移開三四尺,說道:「生意講求賠賺,白出氣力,打閒架,兄弟可是沒有這份雅興。」
杜九天生一付冷冰冰的神色,說話口氣,冷漠異常,縱然是天下最溫柔的言語,從他口中說將出來,亦有著冷水澆頭之感,但這黑衣人的口氣,冰冷之感,尤過杜九。
商八沉聲喝止兩犬,目光轉動,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勢,低聲對岳小釵道:「姑娘請移駕左側背峰那塊大岩石之旁,看來今宵只怕難免一場拚鬥了。」
三個字說的斬釘截鐵。
商八道:「自然大大的不同……」他突然收歛起常掛在嘴角上的笑容,說道:「『禁宮之鑰』不在姑娘身上,但它卻為令堂收存……」
那八個攔路大漢,已有五人中劍倒摔在地上,餘下三個人,還在奮勇苦戰。
岳小釵冷冷道:「可惜我不知那『禁宮之鑰』的存放之處,亦未見過此物,這樁生意只怕兩位賠定了。」
冷面鐵筆杜九,微一點頭,代表了回答。
岳小釵道:「不管兩位出價如何,但我並無出賣那『禁宮之鑰』的用心,所以黃金明珠,恕我不能接受……」
回頭望去,只見岳小釵站在原地不動,不禁一皺眉頭,接道:「姑娘如想平安無事的脫出高手的大包圍,最好能和我們兄弟合作……」目光一掠蕭翎,又道:「姑娘縱然不計本身的安危,兩位隨員的死活,但也該為令弟設想,兵戰兇險,難免有護衛不週之慮。」
岳小釵視若無睹,鬆開蕭翎,迎了上去,冷冷喝道:「閃開。」
冷面鐵筆杜九,睨了左飛的去向一眼,說道:「大哥,可要把那兩個小子擒回來麼?」
商八接道:「此物關係著武林中數大門派和無數高手的命運,姑娘留著它,實是有害無益。」
杜九冷笑一聲,道:「沈兄既是有意找我們兄弟麻煩,乾脆劃出道來!」
只見那站在兩丈開外的招魂手常明,突然提氣一聲長嘯。
杜九等的大感不耐,左腳一抬,欺進了一步,右手鐵筆一招「鳳凰點頭」,疾向巽位攻去。
蕭翎道:「就是吃下去,可多活上一百歲,我也不要吃它,快拿開去。」
商八微微一笑,道:「不勞賢弟費心。」
岳小釵看眼下橫屍流血的慘劇,似是也不願多傷人,一挫柳腰,揮玉腕,人隨劍走「龍行一式」,連人帶劍,一衝而過。
那猙獰神像後背高舉令牌的左手,晃動了一陣,自動停了下來,一縷清音傳了出來。
岳小釵知他存心先讓幾招,以重身份,暗道:少林正大門派,果是有別江湖宵小。心頭念轉,手中劍勢卻連施奇招,連環三劍。
岳小釵心頭煩惱,不再理會兩人,牽著蕭翎,走向一側大岩石邊坐下,閉上雙目,倚石睡去。
岳小釵笑道:「兄弟不要多心,是姊姊拖累了你。」左手一伸,抱起蕭翎,右手揮動長劍,向前衝去。
岳小釵接道:「難道我還能咒我娘死去不成?」
蕭翎轉目望去,不禁心頭一震。
中州雙賈雖然武功高強,耳目靈敏,但那清音細小,相距數丈之遙,也聽不出說的什麼。
酒僧道:「兩位大老闆一向手風極順,數十年從未做過賠錢買賣……」
岳小釵道:「第一件,如是兩位訪查錯誤,那『禁宮之鑰』不在我娘的身上,那這筆帳就算一筆勾銷。」
蕭翎估計那些四面包圍而來的勁裝大漢,不下二十餘人,但在逼近四五丈時,都停下不動,三五成群的扼守住四周通路,似是在等待什麼。
岳小釵笑道:「那怎麼行,你……」
一株高大的蒼松下,響起了一聲低沉的佛號,緩步走出一個身著月白僧袍的大和尚,右手橫提禪杖,左手當胸而立,欠身說道:「來的女施主,可是岳雲姑麼?」
何坤微微一嘆,道:「公子出身富貴,那知江湖上的生活,別說斷去一臂,就是斷了雙腿,有時間也得憑仗著雙手趕路。」
冷面鐵筆杜九拿筆捧硯,右手托著帳本,冷冷的接道:「那神風幫主壇前的開道二鬼,吃了苦頭,絕不肯就此罷休,此去必然將率領神風幫中高手趕來,此刻寸陰如金,姑娘最好不要再多耽誤時間。」
蕭翎在岳小釵夾扶之下,足不著地,奔行在滿鋪白雪的山上。
何坤道:「斷了一條膀子,如非姑娘身懷靈丹,替他閉穴止血,單是疼也得把他疼暈了過去。」
八個執刀的勁裝大漢聞得嘯聲,陡然齊齊攻上,剎那間,寒芒展佈,四面八方攻了上來。
原來她早已被何坤的呼喝之聲,驚醒過來,微啟雙目一看,強敵已然快近身側,看來人勁氣內歛,分明是身懷上乘武功的高手,但自己體力未復,也難和這等高手過招,大危當頭,也只有施用險詐求勝了,當下閉上雙目,裝作沉睡未醒之狀,暗中取出一把金針,扣在手中。
岳小釵想到兩人迫自己手訂約書之事,心中就油生怒意,冷冷說道:「兩位武功高強,盛名遠播,但行事為人,卻難為天下人所敬仰。」
左飛極少江湖閱歷,不識中州雙賈,當下怒喝一聲,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岳小釵暗道:你們這般舉動,還不是為了早脫圍困,逼我交出那「禁宮之鑰」,也不致謝,轉身又向前奔去。
商八晃了兩下腦袋,道:「下面該接上:售與中州雙賈,定金是:明珠十顆,餘款黃金千兩,錦緞千匹,削鐵如泥寶刃一把,日後得『禁宮之鑰』後,再行補上……」
冷面鐵筆杜九緩緩接道:「我們兄弟明查暗訪,早已調查得十分清楚,那『禁宮之鑰』確已為令堂取得,除非是姑娘有意推拖毀約,絕無取不到手之理。」
蕭翎急睜雙目望去,只見兩人都好好的站在月光下,已然停手罷鬥,心中好生奇怪,無法分辨出誰勝誰敗。
只聽左面那黑衣人冷冷說道:「神風幫主,壇前開道二將,鐵判左飛。」
商八道:「不要緊,只要能夠脫出這次天下高手的大包圍,以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商八接道:「咱們明人不做暗事,沈兄此來,想必也是為著那『禁宮之鑰』?」
岳小釵經過了一陣酣睡,精神大振,睜開眼來,見中州二賈,一個盤坐調息,一個倚石而立,心中感慨叢生。暗道:這兩人身負絕世武功,但卻逐利江湖,大做買賣,自己立下了一些規戒,堅信不渝,想他們聚結之廣,只怕可敵一國之富。千古以來武林中人,不是輕財仗義,以博俠名,就是浪跡江湖,傲嘯風雲,似中州二賈這般高強武功之人,竟是逐利江湖,不惜樹敵結仇,不辭勞苦風塵,武林中也算得僅此二人了。
岳小釵緊跟著商八的身後,出了谷口,抬頭打量了一下地勢,直向正西行去。
杜九急急說道:「岳姑娘既然記得,那是最好不過,小號人手不多,姑娘早些說出令堂的停身之處,也好了清這筆帳目。」
張乾、何坤,緊隨在岳小釵身後行去。
只見那兩個高舉氣死風燈的瘦高黑衣人,陡然停下了腳步,雙手高高舉起。
商八連連搖手,道:「不對,不對,中州雙賈向不強人買賣,這樁生意是姑娘先行答應的。」
兩條巨大的黑犬,緊追在商八身後,風馳電掣而去。
蕭翎看的奇怪,低聲問岳小釵道:「姊姊,那神像是活的還是死的?」
岳小釵道:「亡母已然入殮,男女有別,不便應命。」
商八臉色一變,道:「沈兄是請有幫手來了?」
黑衣人道:「神風幫主隨駕壇前護法,招魂手常明。」
那站在右側的冤魂方橫,突然一挪身子,呼的一聲,由何坤身側搶過,疾向岳小釵撲了過去。
商八道:「還得加上兩句,恐口說無憑,書帳為證。」
智光大師呆了一呆,道:「那『禁宮之鑰』和本寺關係甚大,女施主如若存心隱藏,只怕是有害無益和-圖-書。」
一聲淒厲長嘯傳來,打斷了蕭翎未完之言。
左飛拍出的右掌,疾快的一偏,身隨臂轉,橫跨了一步,轉頭望去。
商八打了個哈哈,道:「令弟幸未受傷。」
杜九應聲探手入懷,摸出一個銀光閃閃的圓圈,和一支鐵筆。
蕭翎驀然睜開雙目道:「何大叔,咱們可是脫了險難麼?」
冷面鐵筆杜九接道:「這筆欠債,咱們兄弟記下了。」
岳小釵冷笑一聲道:「有勞兩位久候了。」舉步走到蕭翎身側,只見他閉著雙目,正在運功調息,寒夜淒冷,以蕭翎的功力,顯然無法抗拒這深夜的刺骨寒氣,但他卻有著無與倫比的堅強意志,一面索索抖動,一面仍自運氣調息。岳小釵油然生出憐惜之心,輕輕嘆息一聲,道:「兄弟,很冷麼?」
說完話,竟然從腰間解下了一個黃色的小包袱,打開包袱,赫然是一個白絹裝成的帳本和筆硯等物。
杜九吃了一驚,暗道:此人好雄渾的掌力。
岳小釵道:「你不回去了……」
蕭翎只看得眼花撩亂,只見一片杖影中,飛旋著一片銀芒,已然分不清楚兩條人影。
杜九連連碰了幾個釘子,心中既覺好氣,又覺好笑,暗道:這娃兒出言豪壯,膽氣倒是可佩的很。當下收了紅色丹丸,退後幾步,靠在一塊大山石上。
金算盤商八雖然處處計較利益,但他做人的涵養,確非常人能及,不論岳小釵如何譏諷於他,始終不動怒火,仍然是一臉笑容的說道:「姑娘可聽說過酒僧、飯丐這兩個渾號麼?」
蕭翎道:「都是我累贅了姊姊。」
這麼想上一想,頓覺理屈語塞,沉吟良久,答不上話。
兩人都在暗作忖量,相對沉吟不語。
但覺一陣疾風,掠身而過,那斷後而行的冷面鐵筆杜九,突然一躍而前,探手一抓,抱起了張乾,右手疾快地點了張乾兩處穴道,止住流血,摸出一粒丹丸,送入張乾口中,說道:「快吞下去。」也不管張乾是否吞下,抱著向前奔去。
智光大師果是言而有信,肅然而立,目注幾人行過,不再阻攔。
金算盤商八搖頭大笑,道:「價錢太大,小號不做這筆買賣。」
蕭翎話未說完,卻被岳小釵點了穴道,只覺全身一麻,暈了過去。
商八微微一笑,道:「咱們生意未能成交之前,這兩位也是我的顧客買主……」
岳小釵接口說道:「那是先母!」
左飛一時間,也聽不懂他言中之意,怒聲喝道:「你胡說些什麼?」又是一掌劈過去。
天際泛起一片晚霞。
金算盤商八笑道:「當今武林之世,能使我們兄弟畏懼之人,還不易找出幾個,但在下為姑娘借箸代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夠逃避得過,何苦又自尋麻煩。」
激鬥中,突然聽出岳小釵一聲嬌叱,長劍疾揮,慘叫聲中,又一人中劍倒下。
凝神看去、只見那高大的神像後高舉的左手,突然緩緩晃動著手中的令牌。
褸衣老人道:「這麼說來,那『禁宮之鑰』是已落在商兄的手中了?」
他雖然已看出來人是蕭翎,但因右手探出奇快,竟是收招不及。
金算盤商八施展傳音入密之術,答道:「單是聞神風幫三個字,也不難想到那主事之人,極善故弄玄虛,見怪不怪,咱們等著瞧吧!看他們究竟耍出些什麼花樣。」
再看張乾側身斜臥,已斷一臂,半個身子,都已為鮮血浸透,日光映下,變成了一片深紫顏色,刀倚身旁,雙目緊閉,似是沉沉睡去。
褸衣老人道:「老叫化走了大半輩江湖,一向是獨來獨往,如果真有幫手,那也是無心的巧合。」
蕭翎道:「酒僧、飯丐的本領大不大?」
杜九左手護手圈,右手鐵筆,齊齊掄動,封開另外四柄單刀,正待揮筆反擊,八個勁裝大漢,卻突然齊齊躍退。
蕭翎突然一聳雙眉,說道:「岳姊姊喪母孤女,這般人為什麼竟苦迫著她不肯放手,我得趕緊的練會武功,好助岳姊姊一臂之力。」當下盤膝而坐,閉起雙目,運氣調息起來。
隨著那急來的身影,飄過來一陣酒氣。
岳小釵接道:「該將如何?」
商八道:「這個在下也相信……」語聲微微一頓,忽的縱聲大笑,道:「姑娘只要在我們兄弟那帳本之上,記下一筆,咱們這筆交易,也就算敲定了。」
杜九舉步行來,順手一把,抓住了何坤,輕輕一掌,擊在何坤背後的命門穴上,說道:「朋友,好好的養息一下。」鬆開何坤,走到商八身後。
那黑衣人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突然舉手一揮,登時人影閃動,八個手執厚背鬼頭刀的大漢,一擁而來,團團把中州雙賈圍了起來。
岳小釵冷眼旁觀,看中州二賈的匆忙奔走,顯是必有勁敵,不由得生出了一種十分奇怪的心理,此時此刻,她倒真的希望有強敵出現,讓中州二賈吃個大虧。
杜九揚了揚手中紅色丹丸,冷漠的說道:「你此刻不肯吃下,日後只怕你要後悔就來不及了。」
只聽汪汪兩聲狗叫,緊接著響起了一聲大喝,道:「狗眼看人低,你這畜生,也敢欺侮我老叫化子。」
智光大師揮舞禪杖,封開連環三劍,心頭暗生懍駭,暗忖道:岳家劍能在江湖上獨樹一幟,果非虛張,這女娃兒年歲不大,卻似已得真傳,不可輕敵。施開禪杖,反擊過去。
左飛雖然甚少在江湖上單獨走動,見聞甚少,但他已從來人閃避的身手上,看出武功不弱,不敢再輕敵大意,暗中提聚真氣準備。
只聽一聲悶哼,方橫瘦長的身軀,陡然飛了起來,摔到七八尺外,手中的蕭翎也被商八奪了過去。
來人圓團臉,又矮又胖,挺著一個大肚子,青綢長衫,黑緞團花大馬褂,正是中州二賈中的老大,金算盤商八。
商八目光一掠岳小釵,道:「這位岳姑娘令堂保存的『禁宮之鑰』早已賣給我們兄弟了,沈兄如若是為此而來,在下先致歉意,只怪沈兄來遲了一步,被我們兄弟搶了先著。」
岳小釵心中微微一動,暗道:酒僧、飯丐,都是名重一時的大俠,難道這兩人也趕來參與奪取那「禁宮之鑰」不成?
這番話,留給了岳小釵深刻的記憶,是以,她也盡量避免和少林僧人的衝突。
心中念轉,口中卻冷冷說道:「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商八笑道:「和氣生財,那是咱們兄弟的信條。」
何坤目睹這兩人像貌森冷,但卻不擅機詐,本待和他多扯上幾句,拖延時光,但不料對方,突然出手,一掌拍來,匆忙間判官筆尖鋒疾轉,迎向左飛脈穴之上點去。
蕭翎有生以來,從未見過此等劇烈的陣仗,心中大為驚愕,憂慮橫生,擔心岳小釵的安危。
蕭翎只覺一股淡淡的幽香,撲入鼻中,不禁抬頭望去。
蕭翎突然皺起了眉頭,道:「他們趕來這萬里雪封的大山之中,定然是和兩位一般用心,來搶岳姊姊那『禁宮之鑰』,是不是?」
岳小釵冷冷的望了商八一眼,道:「中州二賈成名江湖數十年,終日裡鑽營勞碌,博取利潤,想來積財之廣,定然已富甲天下了?」
蕭翎道:「此刻岳姊姊體能未復,張乾臂傷不久,如若再有人追尋過來,豈不要束手待斃。」
那人側目望了中州雙賈一眼,直對岳小釵行了過去。
冷面鐵筆杜九低聲應道:「鬥心眼的事情,小弟向是聽命大哥。」
那大和尚又喧了一聲佛號,道:「貧僧乃嵩山少林本院智光。奉命而來,有要事求見令堂。」
商八看強敵進退有序,各攻一刀後,自行躍退,分明是一種奇門陣勢,剛才一招,不過存心試敵,陣勢尚未發動,心中更是驚駭,這神風幫的盛名,果不虛傳。一面默查敵陣變化,一面施展傳音入密之術,對杜九說道:「老二,強敵佈的是一種奇門陣勢,剛才一刀,不過是測驗咱們功力,陣勢的變化,尚未發動,看他們站立的方位,暗含八卦,切不可恃強硬闖,待為兄的查看出破陣的方法,再一鼓而進,擊潰敵陣,保存下真力,準備對付那神風幫主。」
金算盤商八外表一團和氣,其實卻是個極工心計之人,一看今宵形勢,似是難以善罷,如其拖延時光,倒不如早些動手,飯丐之名,雖然震動江湖,出了名的難纏,但估計他一人之力,絕難攔得住自己兄弟兩個,當下微微一笑,道:「老二,沈兄武功高強,你要小心一些了。」
山路回轉,景物一變,淙淙泉水聲劃破深夜的靜寂,眼前是一道寬闊的山峽,蒼松聳立,寒風減威,峽中氣候溫和了不少。小溪一道,蜿蜒在松石間。
那黑衣人道:「本幫主已傳下神符令諭,不究貴兄弟打傷本幫主駕前開道二將之罪,只要留下那姓岳的姑娘,兩位就可全身而退。」
兩隻黑毛巨犬,仍緊緊的追隨在身後。
褸衣老人又探手向那鐵鍋之中抓起兩把冷飯吞了下去,說道:「請問這位岳姑娘,可是岳雲姑的後人?」
岳小釵接道:「有什麼好笑,你還不是一樣?」
商八道:「兄弟有一件事,必得先行說明。」
岳小釵正待揮筆,突然又停了下來道:「且慢。」
張乾、何坤趁勢刀筆齊揮,大喝聲中,緊隨著岳小釵衝了過去。
岳小釵仍然靜坐不動,似是根本未聽到這呼喝尖叫之聲。
岳小釵冷嗤一聲,右手暗運真力,托起蕭翎,放腿向前奔去。
商八道:「這兩人大大有名,姑娘縱然未曾會過,也該聽令堂提過。」
那褸衣老人突然長長嘆息一聲,自言自語的說道:「老叫化生平之中,從未對任何人有過點滴的負欠,唯獨……」突然有所警覺,住口不言,回顧了中州二賈一眼,緩緩說道:「老叫化聽得傳言,趕來此地,有道是見者有份,你們兄弟這些年來,生意一帆風順,那也不過是別人不屑為金銀珠寶,與兩位為難罷了,但這『禁宮之鑰』,卻是大不相同……」
冷面鐵筆杜九冷冰冰地接道:「咱們兄弟做生意,向來是現錢交易,從不拖欠,只因岳姑娘這筆生意太大,我們破例從優,准予賒欠,但空口無憑,還得姑娘寫一個字據。」
兩方成了一種僵持的局面,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後,仍無動手跡象。
何坤道:「看姑娘神情行動,似是已成竹在胸,眼下之情,只有待姑娘體力恢復,張乾的傷臂稍好,再作計較了。」
何坤心頭一震,道:「神風幫兄弟倒是聽人說過,但卻從未見過兩位,可否見告大名?」他覺出事態嚴重,已非自己力量能夠對付,只有盡量拖延時間,希望岳小釵能夠及時醒來,是以每一句話,都說的十分洪亮。
冷面鐵筆杜九雙肩晃動,陡然間橫行三尺,攔住了那壇前護法黑衣人的去路,冷冷說道:「咱們兄弟走南闖北,見過無數怪異之事,貴幫這點玄虛,也嚇不退咱們兄弟,朋友究欲何為,不妨先開出價錢,小號也好盤算一下,看看是否能接受這筆生意。」
緊隨在張乾身後的何坤,身上也受了數處輕傷,這一陣疾急奔走,早已累得不住喘氣,看著張乾向前栽去,卻是救援不及。
原來岳小釵早已睏倦,過度疲勞,和體力透支,但她又擔心蕭翎閉穴過久,雖經解活了穴道,不知能否醒來,她強忍著睏倦等待,只待蕭翎行血流暢,睜開了雙目hetubook.com.com,她才微微一笑,閉目睡去。
岳小釵道:「如果兩位取不到那『禁宮之鑰』呢?」
岳小釵道:「你可是害怕了麼?」
兩掌接實,如擊敗革,蓬然一聲,各自震得向後退了一步。
岳小釵道:「我如不去呢?」
商八藉機施展傳音入密之術,道:「老二,今宵之局的兇險,是咱們兄弟生平未遇之事,這周圍環伺的強敵,不去說它,單是那四個護法,就夠咱們兄弟對付了,還有那四個赤臂大漢,個個雄武威猛,亦非好與之輩,酒僧飯丐和咱們道不相同,難與為謀,但形勢所迫,咱們勢又不能不借他兩人助力,以度險關,這其間必得大講機巧。」
冷面鐵筆杜九突然一橫身子,攔住了岳小釵的去路,道:「岳姑娘,你可是已經忘記了小號這筆帳了麼?」
冷面鐵筆杜九收好了帳本、毛筆,說道:「有了這筆帳,在下等也可理直氣壯向你姑娘討債了。」
何坤接過杜九相送的鎮神保元丹,自行吃了一粒,一粒讓張乾服下,略經調息,果覺精神大振,心中暗暗想道:看來中州雙賈,不但廣積財寶,只怕連丸藥也在收集之列,這紅色丹丸,也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神效如此奇大。提起雙筆,緊追張乾身後而行。
何坤回目一顧,只見岳小釵酣睡如故,蕭翎卻站起了身子,走了過來,不禁心頭大駭,但此時此刻之中,勢又不能顯露出怯敵之狀,當下一分手中雙筆,擺一個迎敵的姿勢,大聲接道:「兩位是那條道上?」
岳小釵動作如風,借三人中針之際,指點腳踢,擊中了三人穴道,兵刃脫手,跌倒路旁,回頭一笑,說道:「兄弟,快過來。咱們趕路要緊。」
金算盤商八目睹酒僧出現之後,已知今宵之局,極難對付,酒僧、飯丐盛名卓著,武功高強,一對一的對起手來,已不是三五百招,能夠分出勝敗,他長於算計,既無必勝把握,到不如待機再動,當下打消強行闖過的念頭,打了個哈哈,道:「客氣,客氣,咱們兄弟是久慕兩位的大名了。」
商八笑道:「那絕不讓姑娘吃虧,黃金千兩、錦緞百匹、明珠十顆,外加削鐵如泥的寶刃一把,並負責送姑娘和令弟,安全離開危險地。」
褸衣老人道:「這個老叫化想是想,但只怕無福取得。」
蕭翎道:「那真是可憐得很。」
金算盤商八神色間雖然流現出了緊張,但卻笑容依舊,望了岳小釵一眼,笑道:「真糟,兄弟和岳姑娘這筆生意,只怕是真的要虧本。」
酒僧微微一笑,道:「中州雙賈無怪能夠生意興隆,招財進寶,果是有見風轉舵之能。」
回頭望去,岳小釵已然沉沉睡去。
杜九道:「那『禁宮之鑰』一日不出現在江湖之上,岳小釵就難免為人追蹤,難道咱們要當真的保護她一輩子不成?」
蕭翎奔行一陣,低聲問道:「姊姊打勝了麼?」
商八手中算盤一揮,笑道:「諸位是一齊上呢?還是一個一個的來?」
岳小釵心中惱怒,本待發作,繼而一想,以商八在武林中的威望,對這老叫化竟然這般客氣,看來又不似想和他談生意,定然是一位大有名望之人,說不定就是俠名滿江湖的飯丐了。當下隱忍下去。
商八雙眉聳動,哈哈一笑,道:「兄弟做生意向不怕人賴賬,只要姑娘答應,這筆買賣咱們就算一言為定。」
岳小釵道:「他雖敗了一招,並未受傷,如他不肯認輸,盡可揮杖再戰,他功力深厚,久戰下去勝負就難預料啦。」
冷面鐵筆杜九突然放下懷抱中的張乾,大步行了過來,冷冷接道:「咱們兄弟買賣事忙,無暇和沈兄敘舊,異日有緣再會。就此別過。」
冷面鐵筆杜九,回顧了商八一眼,道:「老大,咱們就守在這裡等著麼?」
蕭翎依偎在岳小釵的懷中,鼻息間甜香幽幽,目光中卻是劍氣縱橫,刀影如雪。
蕭翎舉起衣袖,拂拭一下臉上的汗水,說道:「我很好。」
那燈火來勢奇快,轉眼間已到十餘丈處。
杜九怔了一怔,道:「吃了這粒丹丸,對你身體補益很大。」
中州雙賈常年在江湖之上走動,雖已早聞神風幫主之名,但卻未見過其人。這股新近崛起武林的勢力,擴展迅速,充滿著神秘。
商八道:「這個姑娘不用擔心,這無數武林高手,苦苦追蹤姑娘,都是為了那『禁宮之鑰』,如已為我們兄弟收存,此訊傳出之後,姑娘就不會再有麻煩了……」
商八道:「小兄弟猜的不錯,那飯丐食量大得驚人,一餐食斗米不飽。」
只見那單屈一膝跪在神像前的黑衣人,突然站了起來,回身一躍,縱到中州雙賈的身前,身法快速至極。
方橫冷笑一聲,隨手一擋,蕭翎頓覺手腕脈如被人用鐵棍重重擊了一下,疼徹心肺,身子也被震的向一側摔去。
蕭翎一伸舌頭,道:「一餐食斗米,豈不要漲破肚皮了麼?」
他兩臂膂力驚人,鴨蛋粗細的禪杖,揮舞開來,帶起一陣呼呼的風聲。
商八目觀四方敵勢,手中卻鬆開了兩隻虎獒頸間的鐵環。
岳小釵道:「什麼人?」
岳小釵道:「少林寺被武林尊為泰山北斗,大師父可是要仗勢欺人麼?」
蕭翎站在岳小釵的身邊,雙目轉動,四下掃視,只見逼近之人,個個都是夜行勁裝,手中兵刃,都已出鞘,寒光在星月下閃動。
金算盤似是和蕭翎談的十分投緣,有問必答,哈哈一笑,道:「因為那『禁宮之鑰』已由你那岳姊姊賣給小號了。」
商八五指運力,緊扣著方橫雙腕脈穴,但也不奪下蕭翎,卻回頭望著岳小釵哈哈一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岳姑娘你好啊!咱們又碰上了。」
蕭翎接道:「我要跟姊姊,走遍天下,行高山峻嶺,看浩瀚煙湖,海上觀日出,大漠望風沙。」
岳小釵欠身一禮,牽著蕭翎大步而去。
只見兩個細高的黑衣人,高舉著兩盞垂蘇氣死風燈開路,兩盞燈火之後,是四個身軀魁梧的大漢,凜冽的寒風中,赤著雙臂,抬著一個面目猙獰、體格高大的怪狀神像,疾奔而來。
停下腳步望去,只見三道山谷交連之處,有一座小土地廟、廟前老松之下,坐著一個鶉衣百結,簡直遮不住身體的老頭子,身前放著一個大鐵鍋,旁邊橫著一隻木杖。兩隻高大的黑毛巨犬,站在四五尺外,望著那褸衣老人,作勢欲撲。
岳小釵冷冷說道:「你要說就說個明白,不想說那就算了,這般吞吞吐吐,轉彎抹角,叫人聽得心煩。」
捨光道:「令堂縱然真的仙逝,也望能一睹遺容。」
蕭翎接道:「兩位從旁相助,幫我岳姊姊拒擋強敵,幸脫險難,那也功不可沒。」
幾個攔路大漢,眼看岳小釵勇猛無敵,心中大是驚駭,雖想退避,但一想到那違抗令諭之後,身受的慘刑、痛苦,尤重過死亡數倍,那裏敢擅自退避,一人倒下,立時又一人揮刀衝上。
以中州雙賈的見識之廣,亦是認不出,這是座什麼神像。
商八道:「其實我不說,姑娘的心中也十分明白,這樣多武林高手,追蹤姑娘,不都為了那『禁宮之鑰』麼?就眼下形勢而論,憑仗你岳姑娘一人之力,已然無法再保得住那『禁宮之鑰』,與其落入別人之手,倒不如和在下成此交易。」
褸衣老人道:「願聞高論,老叫化洗耳恭聽。」
岳小釵接道:「我娘已然仙去。」
冷面鐵筆杜九冷冷說道:「兄弟倒是忘了,酒僧、飯丐,由來是焦不離盂,孟不離焦。」
商八藉著燈火,打量那座神像,放在地上,仍有著七八尺高,頭如巴斗,臉似藍靛,高鼻闊口,卻微閉著兩隻眼睛,嘴角處,兩根獠牙,伸出有七八寸長,前面兩隻手,合掌當胸,後面兩隻手,高高舉起,一手執著令牌,一手執著長劍。
岳小釵停下腳步,放下了懷抱中的蕭翎,嘆息一聲說道:「戰陣凶危,生死一髮,兄弟生長在富貴人家,目睹此事,只怕難免要驚心動魄……」
岳小釵黯然說道:「你可是害怕了麼?」
金算盤商八低聲對杜九說道:「老二,你跟著岳姑娘護駕,我到前面探道,只要能夠避開那神風幫主,和幾個特別難纏的老怪物就行了。」
岳小釵陡然止步,回頭問道:「什麼事?」
他手中算盤乃純金打成,盤上的珠子,卻是用明珠所串,揮展之間,珠光寶氣,耀眼生輝。
張乾、何坤齊揮動兵刃,分由岳小釵兩翼,向前衝殺。
商八接口說道:「沈兄遊戲風塵,俠名卓著,兄弟一向敬重……」
岳小釵道:「家母已然仙去,大師父有何事見教,對我說吧!」
他心頭雖是暗生懍駭,但臉上卻仍然帶著笑容道:「做買賣,難免要遇上風險,貴幫如若一定要砸咱們兄弟的招牌,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岳小釵心頭一懍,冷冷接道:「想不到名滿武林的中州雙賈,竟然是這等人物……」
酒僧道:「除了和尚和老叫化之外……」
岳小釵再也沉不住氣了,嬌聲說道:「你先救下我兄弟,咱們再談生意不遲。」
冷面鐵筆加快了腳步,緊追在何坤身後而行。
岳小釵長劍一揮,嬌喝道:「擋我者死。」杖劍當先,向前衝去。
岳小釵依言寫好,道:「行了麼?」
商八微微一笑,道:「姑娘如肯和我們兄弟合作,安過重圍,並非難事。」
這一腳來的無聲無息,急快中不帶一點聲息,當真是突如其來,莫可預測。
何坤急道:「公子,可別這樣叫我,以後有事吩咐,叫我一聲何坤也就是了……」
智光大師禪杖斜撩,封開長劍,卻不肯揮杖還攻。
蕭翎聽得心裡不服,忍不住插口說道:「那『禁宮之鑰』,既然是有害無益之物,你們為什麼要迫我姊姊送給你們?」
杜九冷冷接道:「沈兄可是有意和我們兄弟為難麼?」
岳小釵道:「可是我並不知道『禁宮之鑰』現在何處?」
岳小釵道:「高見如何?」
燈光更見明亮,來人已清晰可見。
何坤道:「唉!如若驚著公子,定然難逃姑娘一頓嚴責。」
智光大師長嘆一口氣,道:「少林寺戒規森嚴,女施主縱然講的句句真話,貧僧也難做主……」
商八道:「好談,好談,只要岳姑娘誠心誠意做成這筆買賣,在下絕不讓姑娘吃虧的。」
岳小釵心知今日之局,勢難善罷,早已動了殺機,雙手揮動著兩把金針,激射而出。
何坤體能未復,再搏強敵,餘力早已用盡,右腕左肘,又為強敵所傷,左飛一掌劈來,快速異常,何坤眼看對方掌勢,拍向頭頂,卻是無能閃避。
岳小釵掠了那帳本一眼,說道:「要我如何落筆?」
杜九身軀又是一閃,退到一丈開外,說道:「兄弟說過,向來不打閒架,一出手就得賺錢,你還是等著的好。」
就在方橫手指將著未著之際,突然一聲冷哼,疾向後面躍退了數尺。
岳小釵悽婉一笑,道:「咱們如能平安渡過此難,找一處清靜地方住上一年,待兄弟那太乙氣功,紮好了根基,送你回去,和父母團聚……」
岳小釵淡淡的說道:「沒有忘記。」身子一側,向前行去。
蕭翎望了望杜九左手銀圈,回頭低聲問何坤,道:「何叔叔,那杜九手中的白圈圈,也能作打架之用麼?」
商八道:和圖書「什麼條件?」
蕭翎睜開雙目,望了望岳小釵焦急的臉色,微微一笑,道:「姊姊不用擔心,我很好。」挺身由岳小釵懷中站了起來。
蕭翎凝神注視,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只覺一股寒意,由心底直泛上來。
她疲累未復,又經一番搏鬥,此刻倚石養神,竟然沉沉睡去。
商八目注岳小釵哈哈一笑,道:「人無信不立,令堂以手中一柄長劍縱橫武林,江湖之上,誰不敬仰,姑娘出身名門,定然是一諾千金,咱們對姑娘一言一字,都不懷疑……」
右面那黑衣人接道:「在下冤魂方橫。」
商八搶過蕭翎之時,已然暗運內力,催動蕭翎的氣血。
顯然,他已對逼近的敵勢,生出了警惕之心。
岳小釵道:「不知道。」
左飛暗中凝聚功力,已到了蓄勢待發之境,正待發動攻襲杜九,忽聽悶哼之聲傳來,轉臉望去,只見方橫躺在石地上,雙目緊閉,傷的似是甚重,顧不得再向杜九施攻,縱身一躍,飛了過去,探手抓起方橫,一躍丈餘,急奔而去。
褸衣老人忽然挺身而起,道:「怎麼令堂去世了?」
蕭翎看她眨眼之間擊中了三名大漢。心中大是敬佩,暗道:不知幾時,我才能練成姊姊這般矯捷的身手。
何坤吃他一掌擊在命門穴上,全身血脈頓時一暢。
酒僧冷笑一聲,道:「一般武林中人,自是不會放在兩位大老闆的眼中,但那神風幫主……」
岳小釵道:「兩位不是想見我仙逝的母親麼?」
轉臉看去,只見一條人影,疾如隕星飛墮一樣,由對面不遠處一棵千年巨松之上,急瀉而下,落著實地,兩個飛躍,已到幾人身前。
商八道:「那是要強一些了。」
耳際間響起了岳小釵柔婉的聲音,道:「兄弟,你醒了麼?」
山道曲轉,一夜奔行,也不知行了多少路程,天色又到了破曉時分。
那黑衣人停下了後退身子,冷冷說道:「有何遺言?」
但聞一陣嗚嗚的怪鳴聲傳了過來,遠遠地,現出來兩點燈火。
岳小釵道:「能使中州雙賈視作勁敵的人,自不是無名之輩了?」
商八笑道:「這個容易,只要我們兄弟不死,禁宮未開,那『禁宮之鑰』價值不失,姑娘隨時可以向我們兄弟追討。但醜話說在前面,姑娘要想討回那『禁宮之鑰』,可得要憑仗武功,只要你能勝過我們兄弟,也就是砸了我們的生意招牌,那時姑娘不但可取回『禁宮之鑰』,而且還可以開出價錢,向我們兄弟討點利息。」
只見岳小釵神定氣閒,毫無畏懼之意,不禁心中一動,暗道:姊姊乃女流之輩,尚毫無懼意,我蕭翎堂堂男子,怎生這般膽小。當下一挺胸,昂首而立。
只聽來人輕輕咳了一聲,道:「岳姑娘不要誤會,在下商八。」說話間,人已奔到了岳小釵的身前。
那黑衣人冷笑一聲,突然回身對那神像走去。
冷面鐵筆杜九,攤開帳本,放好筆硯,隨手抓了一把白雪,托在手中,眨眼間手中雪團,化成點點雪水,滴入了石硯之中。
只聽杜九冷冷說道:「兄弟是做買賣的,招牌響亮,童叟不欺,生意不成仁義在,你先等等,這筆買賣談不好,兄弟回頭就走,決不管兩位的閒事。」他聲音冷漠,但言詞卻是十分和氣。
何坤道:「慚愧的很,咱們不但未能幫助姑娘,反累她處處分神照顧,主母在世之日,岳家劍名震一時,咱們在江湖之上行動,不論黑白兩道中人,誰不刮目相看,在主母的威名蔭護之下,咱們從來是有驚無險。不瞞蕭相公說,這一番闖關血戰,在下也是初次經歷,岳姑娘手不離劍,腳不停步,越絕峰,渡危谷,一晝夜冒險犯難,衝破了無數高手的攔截,日後如傳揚到江湖上去,可也是一件大大的美談。」
商八笑道:「托福,托福,大賺小賠,還過得去。」
但這不過是陡然間意識反應,一退即上,三柄單刀,齊齊推出,生恐岳小釵闖了過去。
岳小釵不自覺間,已對蕭翎生出了深深的惜愛,蕭翎的幼弱,激發了岳小釵潛在的母愛之心,不但覺得蕭翎的生死,必需得自己維護擔當,就是他的寒熱饑飽,也要得自己呵護關注。當下微微一笑,道:「泥塑木雕,自然是死的了。」
只見那四個身佩綵帶的黑衣人,繞到神像前面,恭恭敬敬一個長揖,霍然轉過身來,其中一人大步對中州雙賈行去。
那黑衣人似是已聽過中州雙賈之名,目光轉動,打量了商八,杜九兩眼,冷冷說道:「本幫幫主駕前的開道二將,就是傷在兩位的手中了?」
蕭翎道:「我不是害怕,只是覺著累贅了姊姊。」
智光大師道:「令堂仙逝一事,江湖從未傳聞,貧僧甚望能一晤令堂……」
兩個黑衣人相互望了一眼,停下腳步,冷冷的望著何坤,臉上是一片莫測高深的神色。
這兩句話,其實卻是點醒杜九,要他快些動手,不要拖延時間。
岳小釵道:「本姑娘正是岳小釵,有何見教……」
大和尚微微一笑,說道:「貧僧甚少涉足江湖,不識姑娘。還望原恕貧僧不知之罪。」
商八突然加快腳步,搶在前面說道:「在下為姑娘帶路。」
商八道:「在下之意,繞道而行,避開兩人。」
商八也不生氣,微笑著接道:「江湖道上,又有誰不知中州雙賈,向來是認利不認人,咱們兄弟只問買賣是否成功,不問是非手段。」
商八微微一笑,道:「岳姑娘一諾千金,絕不致有悔約賴帳的舉動,你把身上靈丹,送給這位小兄弟,和這兩位朋友,每人一粒,咱也要藉機會休息一下。」
蕭翎強忍傷疼,站了起來,尖聲大叫,又向方橫撲去。
良久之後,智光大師才緩緩說道:「老衲這把年紀。如是以武功強壓你交出『禁宮之鑰』,確有些仗勢欺人之嫌,但那『禁宮之鑰』,卻又是本派必欲取得之物,貧僧等奉命而來,如若聽女施主幾句話就這般自行而退,何以向掌門方丈覆命。」
酒僧醉眼乜斜,身子不住地左右晃動,生似醉得已站不穩腳步,口中卻哈哈大笑:「恭喜兩位大老闆,生意發財呀!」
商八道:「在下早已說過,凡姑娘出口之言,兄弟深信不疑。」
酒僧突然語氣嚴肅的說道:「常年上山終遇虎,兩位大老闆這次只怕要遇上麻煩了。」
何坤吃了一驚,伸手抓起雙筆,挺身而起,奮力一躍,攔住了兩人,厲聲喝道:「站住!」
智光道:「出家人不打誑言,女施主如勝過貧僧,貧僧決然不再留難。」
蕭翎也聽得好奇心動,插口說道:「他們沒有名字麼?為什麼叫酒僧、飯丐?」
蕭翎道:「原來如此,酒僧能酒,那飯丐想是能吃飯吧?」
蕭翎遍搜枯腸,勾不出一點回憶,只記得明月寒夜鐵騎追至,他被岳小釵一指點中了穴道,此後就暈迷不醒。
商八微微一怔,道:「兄弟經過了無數的大風大浪,絕不至於在陰溝裡面翻船,這一點姑娘儘管放心。」
方橫驟不及防,距離又近在咫尺,只見金芒一閃,雙膝、雙臂數處穴道,已為金針刺中。
話還未說完,突然幾聲尖厲的長嘯傳來。
褸衣老人目光一轉,投注到岳小釵的身上,道:「不得了,商兄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連人口也販賣起來。」
商八哈哈一笑,道:「早晚市價不同,兄弟要不把握這個機會,岳姑娘過河拆橋,或是漫天開價,兄弟豈不要賠上一筆。」
岳小釵霍然挺身而起,長劍一抖,寒光暴閃,點擊過來。
蕭翎見敵人眾多,暗自想道:岳姊姊本可越峰渡險而行,只因帶我同走,諸多不便,我如不再累贅於她,她或可脫出強敵的追蹤、圍截,當下說道:「姊姊,你們走吧,不用管我了。」
商八暗道:糟,怕遇見鬼,繞來繞去,怎麼又遇上了這老叫化子。
岳小釵星目流轉,看左側背峰屹立的突巖,不失為一處較好的避敵所在,當下牽著蕭翎,走了過去。
但聞幾聲汪汪叫,兩條黑毛巨犬,疾奔而至。
商八道:「據為兄的觀察,那老叫化子此來,關心岳小釵似是尤過『禁宮之鑰』,但那醉和尚,心機深沉,智謀百出,必將讓咱們先和神風幫鬥個精疲力盡之後,他們好坐收漁人之利。如若咱們能夠利用岳小釵的安危,用以激那老叫化子出手,飯丐、酒僧情同手足,只要老叫化子出手,不怕那醉和尚不捲入漩渦。」
心念轉動之間,突聞大笑聲傳來,谷口外山壁之下,突然站起七八個人。
杜九冷哼一聲,道:「就是兩位麼……」
這兩個字喝聲響亮,只震得四下山谷回鳴。
岳小釵道:「那是家母忌諱,大師父有何見教?」
岳小釵瞪了杜九一眼,道:「我雖是女流之輩,說了也不會不算,但在未落筆之前,必得先說清楚。」
方橫的撲襲之勢,迅快無比,蕭翎看方橫伸出的右手,已然快要抓到了岳小釵的頭上,岳小釵仍似未醒,不禁失聲哭叫道:「姊姊啊!……」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嬌喝,蕭翎心頭一震,暗道:完了。閉上雙目不敢再瞧,在他的想像之中,一定是岳小釵傷在了那老和尚的禪杖之下。只聽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大師父,承讓了。」
金算盤商八突然轉過身子,向正北行去,一面說道:「咱們一面趕路,一面談吧……」
只聽商八哈哈大笑一陣,道:「岳姑娘,留得青山在,那怕沒柴燒,咱們生意如能談成,那是兩取其利,姑娘執意不肯,咱們生意人,只得等著瞧熱鬧了。」
杜九左手護手圈,右手鐵筆,同時展開了迅快的招數,圈守筆攻,凌厲的攻勢中,門戶卻又守的十分謹嚴。
商八看那八個勁裝大漢奔行而來的身法,迅快矯健,疾逾飄風,似是人人都有一身上乘的武功,不禁心頭發毛,暗道:神風幫不知在何處,收羅了這麼多高手。
岳小釵道:「那和尚武功高強,姊姊行險勝他一招。」
岳小釵無可奈何的嘆息一聲,道:「你說吧!你要什麼?」
岳小釵道:「我真不知道『禁宮之鑰』……」
岳小釵左手一轉,輕輕把蕭翎帶在身後,右手緊握劍把,準備迎敵。
他仰天打個哈哈,接道:「在下倒是忘記告訴姑娘,適才遇上那兩個難纏的人物了。」
岳小釵道:「好!那咱們就此登程。」牽著蕭翎,當先舉步行去。
何坤道:「兩位果然是人如其名……」
金算盤商八道:「兄弟遠行西域,做了一筆買賣,錢沒有賺到,卻帶了這兩隻虎獒回來。」
四外人影閃動,兩隻虎獒巨犬狂狺不休。
智光大師道:「要有勞女施主隨貧僧同赴嵩山一行。」
何坤道:「那是一種奇怪的外門兵刃,名叫護手圈,能用這等兵刃的人,必得身負上乘武功,才能以小制大,發揮妙用。」
商八略一沉吟,道:「只要姑娘不從中吞沒隱蔽,我們便認下了。請說那第二個條件吧。」
微微一頓,又道:「這次攔截咱們之人,可算是廣包黑白兩道,正邪各門,看他們緊迫不捨之情,咱們遠避到天涯海角,只怕也無法逃得過他們的追尋。」
冷厲的夜風中,張乾和何坤,都跑得不住舉手揮拭著臉上的汗水。
四個高大赤臂人,緩緩放下了抬著的猙獰神像,排列在那神像兩側。
蕭翎回顧了hetubook.com.com張乾一眼,道:「這位張叔叔傷的很重麼?」
回頭望去,只見方橫高高舉起一個童子,但雙腕脈穴卻被一個矮胖之人扣著,動彈不得,心中又驚又怒,厲喝一聲,撲了過去。
商八高聲說道:「杜老二,咱們和岳姑娘這樁生意談成了。」喝聲之中,突然雙手加力,右腳一抬踢了過去。
商八微微一笑,道:「這兩人大概就是姑娘所敬所慕的人了,他們浪跡江湖,濟困扶危,輕財仗義,以博俠名,和咱們做買賣的,那是大大的不同。」
商八道:「當然,姑娘還有什麼指教,儘管請說,兄弟洗耳恭聽。」
智光大師收了禪杖,閃開一步,說道:「岳家劍盛名不虛,女施主請吧!」
何坤緊傍著張乾而坐,好像睏倦難支,依在山石上,雖未完全睡熟,但看樣子已是朦朧無知。
商八笑道:「這兩人行事難測,來意如何,在下不敢斷言,不過,但願他們不是才好。」
金算盤商八怔了一怔,道:「人各有志,勉強不得,儘管有人視金銀珠寶有如糞土草芥,但在下兄弟,仍是樂此不疲……」
岳小釵一皺眉頭,暗道:此人以廣集財寶為樂,出言譏諷於他,他反而以此為喜。
商八笑道:「江湖上稱他飯丐,豈會是白叫的,如不能餐食斗米,那是有負飯丐的雅號了。」
只見岳小釵背靠在一塊大山石上,眉宇間泛現出無比的睏倦,身上濺滿了血跡,髮亂縱橫,臉色蒼白,目睹蕭翎微微一笑,緩緩閉上雙目。
張乾、何坤緊隨岳小釵身後,勿匆行過。
何坤雖然武功不高,但他常年在江湖之上走動,見識卻很廣博,看兩人來勢從容,步履凝重,分明是身懷上乘武功的高手,自知難敵,想借這一聲大喝,驚醒岳小釵。
一言甫落,突聞冷笑傳來,山坳一角處,緩步走出來兩個身穿黑衣,面容陰沉,身形瘦高的人來。
商八手握金算盤,目光一轉,星月下,只見八個環伺四周的勁裝大漢手中厚背鬼頭刀上,泛起一片藍汪汪的顏色,立時低聲說道:「老二亮兵刃,他們刀上有毒。」
中州雙賈登時被這瀰漫的刀光包圍了起來,遠遠看去,但見一片白光翻滾,不見中州雙賈的人影。
商八道:「那裡不妥了?」
冷面鐵筆杜九冷笑一聲,打斷那褸衣老人之言、接道:「老叫化不用討巧賣乖,既有意和我們兄弟為難,用不著嫁禍他人,中州雙賈的金字招牌,也不是才打三年兩年,不論什麼人,想砸我們兄弟的招牌,我們都伸手接著。杜老二久聞你飯丐之名,今宵能有機會領教領教,也算是一件幸事。」
岳小釵黯然嘆息一聲,道:「你說吧!什麼生意?」
只見來人身軀高大,滿臉紅光,光著一個腦袋,身披一件袈裟,但卻沾滿了油污,醉眼半啟半閉,掃掠了中州二賈一眼,笑道:「我道是什麼人?原來是兩位大老闆。」說著話,回手一撈,從背後抓過來一隻奇大的鐵葫蘆,拔開塞子,咕咕嘟嘟大喝一陣,才緩緩放下鐵葫蘆,合上蓋子,笑道:「好酒,好酒。」
商八道:「千古寶刃,削鐵如泥,姑娘不要麼?」
蕭翎歉然道:「身受斷臂重傷,不能及時療養,露宿這荒山窮谷,受風吹日曬之苦,當真是人間慘事。」
岳小釵聽見母親生前,談論江湖中事,論及少林一派,向為武林中翹楚,但在近兩百年來,連遭大挫,忍辱負重,聲名大墜,幾乎使少林派一蹶不振,但那少林基礎深厚,潛力實非武林中所有門派能望其項背,自達摩師祖開創門戶以來,即成了主裁武林的領袖,只因聲威太盛,寺中僧侶逐漸的沉於逸樂,經過幾次大挫以後,力求振作,近數十年來,人才輩出,聲望漸復,大有恢復昔年領袖武林之勢,不可輕易招惹。
岳小釵怒道:「我兄弟不會武功,被人這般的抓著,如何能受得了,我答應你了,那就不會再賴。快快把我兄弟放下再說。」
他鐵筆出手,陣勢迅怪的起了變化,刀隨人轉,分由四方八面攻了上去。
商八道:「大得很……」
商八笑道:「一回生,兩回熟,咱們打了一次交道,兄弟還未請教貴姓。」
智光大師道:「阿彌陀佛,貧僧前來的不巧了……」抬起頭來,望了岳小釵一眼,接道:「令堂生前收存『禁宮之鑰』的事。女施主是知道了?」
岳小釵揚了揚秀眉兒,接道:「我沒有見過那『禁宮之鑰』並非謊言,你們不信那也是沒法的事。」
酒僧哈哈大笑,道:「我和尚是個有酒萬事足,那老叫化更是但求一飽,咱們兩個酒囊,飯袋,自是不會放在兩位大老闆的眼中的?」
招魂手常明冷笑道:「只怕兩位今宵已難生離此地了。」
這幾句話,果然打動了岳小釵的芳心,牽著蕭翎,折向正北行去。
方橫穴道中針,運轉已不靈活,腳落實地,身子搖了幾搖,幾乎拿不住樁。眼看岳小釵劍芒閃閃刺來,心中又急又怒,回首一瞥間,蕭翎和身撲到,當下伸臂一探,抓過蕭翎,當作兵刃施用,橫向岳小釵長劍之上封去。
商八急急說道:「不行,不行,姑娘可以不收,但我等不能不出。」
她本是說的諷刺之言,但在金算盤商八聽來,卻有些沾沾自喜,哈哈一笑,道:「兄弟擁有的財產,不敢說富甲天下,可與國比,但放眼當今武林,兄弟要自誇一句,那是無人可及的了。」
這是副黯然、悲壯的畫面,鮮血和疲倦編織成劫後餘生的淒涼。
商八笑道:「不用啦,咱們得先和岳姑娘談正經事。」
不知奔行了多少路程,天上已升起一輪明月。
岳小釵道:「我不收這些東西,那是不用寫了。」
金算盤商八哈哈一笑,接口說道:「咱們兄弟中州雙賈,金字招牌,代客買賣,關外皮貨,南疆珠寶,一應俱全,無所不包,一言為定,向不二價。朋友如想買點什麼,儘管開口就是。」一番嬉笑言談之中,大包大攬,示出身份。
岳小釵道:「我如你之言,寫下了這筆欠債,你們要付些什麼代價?」
金算盤商八笑道:「畜生無知,沈兄不用見怪,兄弟這裡賠禮就是!」說罷抱拳一揖。
那褸衣老人緩緩轉過臉來,望了金算盤商八一眼,說道:「商兄是越來越發福了,生意發財。」
岳小釵道:「那你要怎樣呢?」
抬眼望去,岳小釵、何坤已走出數十丈外,一拍杜九肩膀接道:「老二,快追上去。」當先一躍而起,快擬奔雷,幾個飛躍,人已掠過岳小釵。
岳小釵早已奔了過來,接過蕭翎,急急說道:「兄弟,你怎麼樣?」
以中州雙賈在武林中的威望,聽到這等當面激辱之言,縱不立刻發作,亦將面現不愉之色,但金算盤商八,不但毫無慍意,反而有些沽沽自喜的說道:「岳姑娘說的不錯,我們兄弟向不喜沽名釣譽,只講求實惠,千百年來,武林道上,不少豪富,但如論積聚之廣,獲寶之多,在下雖不敢斷言後無來者,但卻是前無古人。」
杜九應了一聲,取出一個小巧的玉瓶,倒出三粒紅色的丹丸,送給了何坤兩粒,說道:「這兩粒鎮神保元丹,功效強大,你自己吃一粒,另一粒給你那位被人砍掉了手臂的朋友。」他也不看何坤反應如何,把兩粒鎮神保元丹,交給何坤,轉身走近蕭翎,冷冷的說道:「小兄弟吃下這粒丹丸。」
岳小釵估計情勢,已難善罷,一抖手中軟劍,道:「大師父名剎高僧,說了可是不能不算。」
商八、杜九選擇了一處有利的地形,背對背站在一起。
那褸衣老人道:「虎獒太不雅了,兩隻大狗就是,商兄有錢人,連那兩隻大狗,也帶了一身富貴氣,見著老叫化這副形貌、很不順眼。」
岳小釵劍風如輪,招招辛辣,甫一交接,已有兩人傷在劍下。
黑衣人冷冷說道:「你們中州雙賈,自尋煩惱,怪不得人。」說話間,緩步向後退去。
蕭翎想到岳小釵昨天叱責之言,心中雖然仍有著甚多不解之處,但卻是不敢再多追問。
金算盤商八又回復了滿臉笑容,說道:「簡單得很,在下口述,姑娘用筆寫下就是。」
岳小釵道:「神風幫追兵將至,待我脫出險地之後,再告訴你不遲。」
這等奇異之事,唬不住走江湖、見多識廣的中州雙賈,但卻使少見多怪的蕭翎大為震驚,心中疑慮重重,但又怕岳小釵生氣,不敢多問。
商八笑道:「姑娘說的不錯,適才兄弟發現了兩個近年甚少在武林中現身的難纏人物,但這兩個人,一向是淡薄名利,此來不知是巧合,還是也參與了奪取『禁宮之鑰』的是非?」
只見商八微閉的雙目,突然一睜,哈哈一笑,道:「岳姑娘醒來了麼?」
忖思之間,突聽一聲汪的狗叫,山坳轉角處,人影乍現,疾奔而至。
八個勁裝大漢,分站了八卦之位,緩緩向前逼進,不徐不疾,臉上一片冷肅,不發一言。
那八個手執鬼頭刀的勁裝大漢,已然迫近到兩人七八尺外,但卻一齊停了下來,不再逼近。
只見兩人搏鬥之勢,愈來愈是驚心動魄,岳小釵劍轉如風,但卻始終在那大和尚縱橫的杖影包圍之下。
原來這些人一聲不響地坐在山壁暗影之下,不出聲息,岳小釵雖有極好的目力,但因未曾留心,竟未覺查。
蕭翎笑道:「我在擔心姊姊打他不過,姊姊卻勝了他。」
金算盤商八大笑說道:「這話不錯,岳姑娘大主顧,老二咱們客氣些。」喝聲之中,疾如飄風一般,掠著岳小釵身側而過,搶先奔出谷口,撮唇一聲長嘯。
蕭翎抬起頭來,望了杜九手中的丹丸一眼,道:「我不吃。」
褸衣老人道:「好說,好說。」
岳小釵黯然說道:「好吧!我答應你。」
商八縱聲大笑,打斷了岳小釵未完之言,接道:「岳姑娘是咱們的主顧,什麼事只管找咱們兄弟說話。」
岳小釵口齒啟動,本待出言相詢,但話到口邊,突然又嚥了下去,冷冷的望了商八一眼,默然不言。
商八道:「可笑天下無數高手,皆紛紛趕來追蹤姑娘,只道那把『禁宮之鑰』,定然是收藏在姑娘身上……」
那黑衣人亦是微微一愕,停下了腳步,口齒啟動,冷冷的吐出一句話,道:「什麼人?」
但覺眼前人影一閃,遙站在一丈開外的杜九,突然攔在了身前,擋住去路。
何坤談興大起,口沫橫飛地接道:「幸好公子被姑娘點了穴道,要是眼看這一晝夜間身經的險惡血戰,嚇也得嚇個半死……」
她急欲脫身趕路,出手劍勢,十分凌厲。
岳小釵手橫長劍,暗中運氣調息,仍是不言不語。
蕭翎搖搖頭道:「我不吃,就是不吃,你縱然是龍肝鳳髓,吃一粒,可以長命百歲,我也是一粒不吃。」
岳小釵心中雖然卑視兩人行徑,不願和兩人多所搭訕,但仍是忍不下好奇之心,不自覺地問道:「那是什麼人?」
金算盤商八心知酒僧看上去雖然醉態可掬,似是終日裡沉迷醉鄉,其實是機智過人,絕不放無的之矢。當下他喝住了杜九,大步迎了上去,抱拳笑道:「兄弟領教,不知還有那幾位高人,要和我們兄弟為難?」
張乾一挺身站了起來,道:「流血已止,傷疼大減,可以趕路了。」伸手撿起地下的單刀。
岳小釵道:「你說了半m•hetubook.com•com天,還未提到遇上的何等人物?」
商八凝目看去,只見那黑衣人身佩綵帶之上,寫著四個字:「壇前護法」。
那褸衣老人笑道:「豈敢,豈敢,老叫化這幾年時運不濟,年景不好,三餐難繼,貴兄弟財寶如山,富可敵國,也不在乎一筆生意賠賺,今日既叫老化子湊巧趕上,還得請貴兄弟顧念舊情,分我些殘茶剩飯。」
只聽商八打了兩個哈哈,說道:「沈兄言重了,這位姑娘乃我們兄弟一位大大的賣主。」
張乾斷臂不久,緊趕一陣,傷口迸裂,鮮血泉湧而出,他雖勉力苦撐,但人終是血肉之軀,如何能夠受得,又行了一陣,只覺頭重腳輕,眼前金星亂閃,一個跟斗向前栽去。
智光大師被她說的啞口無言,暗道:這女娃兒說的不錯,我在少林寺中,名列「達摩院」八大高手之一,豈能和一個女孩子家動手,何況那「禁宮之鑰」是否在她手中,還難料斷,無憑無據,豈可加人之罪……
這時,商八身後兩隻黑毛巨犬,突然伏下身子,作勢欲撲。
就這一瞬工夫,那四下裡人影閃動,已然逼近到幾人停身處數丈之外。
金算盤商八心中叫苦,口中卻微笑道:「托福,托福,大賺小虧、差強人意。」酒僧伸出右手指著商八笑笑道:「兩位大老闆向來有賺無賠,今宵只怕是要打錯算盤了。」
蕭翎睜開雙目,望了岳小釵一眼,笑道:「我不怕冷。」
巨犬見了商八,一陣搖首擺尾之後,緊依在商八身旁。
金算盤商八原想在查看出敵人的陣勢變化後,一擊成功,但經杜九這一擾,局勢大變,對方攻勢一經發動,立時如江河堤潰一般,洶湧而來,似是個個都忘去生死之事。
商八接口道:「不要緊,如若那『禁宮之鑰』確不在姑娘身上,兄弟就認下這一樁賠錢買賣,但要姑娘寫給在下一個字據,咱們自會去找令堂說話。」
岳小釵道:「我寫下這筆欠帳可以,但有兩個條件。」
何坤道:「公子睡熟在姑娘的背上,不知咱們這一番衝殺的兇險,在下走了大半輩子江湖,可是第一次經歷這等兇惡之戰……」他忽然一拍大腿,接道:「這一戰雖是兇險百出,但也算開了一次眼界,姑娘的一支劍出神入化,連闖過二十八個險關,劍下傷人總在四十以上,她背負公子,連經惡戰,一晝夜未得稍息,這份能耐,在當今江湖上,也算是少見的了。」
蕭翎似懂非懂的啊了一聲,雙目又投向場中。
商八道:「這都是江湖朋友賞咱兄弟的面子。」
蕭翎輕倚岳小釵肩頭之上,但覺耳邊勁風呼呼,奔行奇快,轉眼間,已繞過兩座山峰。
在那神像之後,緊隨四個全身黑衣,身佩綵帶的人。
岳小釵道:「不要。我只要保留著日後追回之權。」
蕭翎心道大急,大喝一聲:「不要傷了我岳姊姊。」伸手向方橫抓去。
蕭翎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身不由主,一個觔斗栽了過去。
智光大師緩緩退後兩步,一橫手中禪杖,道:「那只有請女施主憑仗武功,勝過貧僧手中禪杖,如若貧僧技不如人,甘願回寺去,領受責罰。」
黑衣人突然把兩道冷森的目光,投注到岳小釵身上,道:「那位姑娘可是姓岳?」
月光下只見他一張圓團團的臉上,不住的冒出熱氣,一望可知他是經過一陣全力的奔行。
這時,何坤單餘左手鐵筆,力拼鐵判左飛,勉強支撐三四個回合,被左飛一招「迴光返照」,拍中了左臂「曲池穴」,左手的鐵筆也應手而落,左飛欺上一步,揚手一掌,拍向何坤「天靈」要穴。
岳小釵冷然一笑,提起了毛筆。
冷面鐵筆杜九身子一橫,攔住了去路,冷冷喝道:「站住。」
岳小釵暗道:中州雙賈,身列武林名宿,決計是不會謊言相欺,這大和尚忽然出現這荒山深夜之中,只怕也是為著那「禁宮之鑰」。當下說道:「這點小事不足掛懷,大師深夜攔道,是何用心?」
左飛冷冷接道:「我等奉命而來,無暇和你多說閒話,讓開。」左手一揚,橫裏拍來。
抬眼望去,只見那黑衣人已行到神像之前,屈下一膝,似在等待示下。
飯丐突然接口說道:「神風幫高手如雲,傾巢而來。」
兩人數十年相處一起,形影不離,彼此心意早已相通,杜九如何會聽不出商八言中的弦外之意。當下右掌護身,左掌待敵,身子一側,向前衝去,正待出手,突聽一聲長笑傳來。
岳小釵冷眼旁觀,看中州雙賈和強敵搏鬥之情,心中暗暗想道:中州雙賈之名,果非虛傳,這八名強敵,攻勢猛惡,非同小可,而且身法之中,還似是暗含著奇奧的變化,中州雙賈竟然能硬憑武功,聽風辨聲,擋住了八名強敵的猛攻。
何坤雖亦睏倦難支,但他心中一直惦記著張乾的安危,這一個沉重的事,使他一直未能睡的十分酣熟。
冷面鐵筆杜九,陡然收往身子,凝目望去。
岳小釵辣手頻施,手中軟劍,幻化起劍花朵朵,片刻工夫,又有兩人傷在劍下。
杜九右手鐵筆一擊左手銀圈,噹的一聲脆響,高聲說道:「我瞧諸位最好一齊上來。」
鐵判左飛動作奇快,左掌一收,右掌卻同時拍出,一掌正擊在何坤右腕之上,判官筆脫手飛出,跌撞在山石之上。
商八笑道:「做買賣講求賠賺,貴幫主如想要強買強賣,那是砸咱們中州雙賈的招牌了。」
岳小釵突然伸手,點了蕭翎穴道,解下腰間的汗巾,把蕭翎綑在背上。
幾人又奔行一陣,出了峽谷,明月西斜已經過了子夜,岳小釵仰望明月,不禁一嘆,暗暗忖道:追蹤強敵,不知多少,似這般衝殺下去,不知要打到幾時才能停手……
左飛正向前衝,杜九來勢奇快,一去一迎之間,撞個正著,杜九靜站不動,左飛卻被那一撞之勢,震得向後退了一步,心頭不禁駭然,知道自己遇上了強敵,不敢再隨便出手。
暈迷中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醒來看見自己正停在一處山谷之中,夕陽西下,天際間泛現出一片瑰麗的晚霞。
蕭翎在岳小釵右手抑扶之下,放腿奔行,翻越過兩座山峰之後,寒意盡消,回頭看去,見那氈帽兒低壓眉際的杜九,緊緊追在何坤身後,果然是相隨保護,心中暗暗忖道…這人雖然長的面目可憎,但他武功高強,當可能為岳姊姊拒擋強敵……
岳小釵道:「恭敬不如從命,請大師父接招了。」起手一劍「斗柄犯月」,直刺過去。
這兩個黑衣人,神色間雖是一片冰冷,使人一見之下,心中暗生寒意,但卻似不常在江湖上走動之人,對何坤的內心,渾似無覺。
商八一皺眉頭,道:「在下做了數十年生意,雖然說不上一帆風順,但卻未遇過像姑娘這筆難做的生意。」
商八一揮手中金算盤,寶光四射中一陣金鐵交鳴,封開了四柄鬼頭刀。
冷面鐵筆杜九冷冷答道:「他傷口迸裂、人要暈倒,現在不妨事了,在下抱著他趕路也是一樣。」
蕭翎長長吁了一口氣,暗道:完啦,看來今宵那胖子和瘦子是死定了。
冤魂方橫凶性大發,舉起蕭翎,正待摔向一塊大岩石上,突聽一聲大喝道:「摔不得。」喝聲中人影一閃而至,雙手齊出,抓住方橫兩隻手腕。
當下不再言語,拉起了蕭翎,回顧張乾一眼,道:「你傷勢好些麼?」
那褸衣老人目光移注到那兩隻黑色巨犬身上,說道:「這兩隻畜生,可也是商兄養的麼?」
商八道:「好了,有勞姑娘。」
蕭翎道:「比我岳姊姊如何?」
岳小釵內功精湛,能得片刻熟睡,精神已好轉不少,一面扣針待發,暗中卻運氣調息,直待冤魂方橫掌勢將要及身之時,才陡然向後一仰嬌軀,金針借勢而落。
就這一瞬工夫,追蹤強敵,已然趕到。
蕭翎接道:「不要緊,等我練會了武功,就可以跟著姊姊跑了,不要妳再抱我……」
這三人雖然捨死忘生,奮力苦戰,但已無能攔得岳小釵,被那飄雪落英般的劍花,逼的向一側退去。
岳小釵道:「天下無數的武林高手,包括那少林、武當兩大門派,都無緣無故地和我作對,追蹤鐵騎,如影隨形,這天下雖大,那裡有我立足之地!」
三個勁裝大漢,看她高視闊步而來,有似未見三人,手不拔劍,行不作勢,毫無迎敵準備,不禁暗暗讚道:這女娃兒好大的膽氣。聽得她喝叱之聲,都不禁向旁側一讓。
商八笑道:「酒僧是個和尚,雖是人在三界之外,但卻是酒肉不戒,而且酒量奇大,當真是千杯不醉,昔年在黃鶴樓上,和人相較酒量,三日三夜杯不釋手,與會之人,大都當場醉倒,只有那和尚若無其事,因而得酒僧之號。」
轉過了兩座山峰,只見山道上站著三個勁裝大漢,手中兵刃出鞘,一字排開,攔住了去路。
岳小釵沒好氣的說道:「金銀財寶,有什麼用?死也不能帶進棺材裡。」
何坤收招不及,但救人卻是從容有餘,左手一揮,擋住了蕭翎撞向岩石的身體,歉然說道:「公子嚇著了麼?」
金算盤商八大步行了過來,笑道:「兄弟有一件貂皮寶衣,保暖之力,十分強大,如若令弟需要,在下可以奉送。」
岳小釵感覺到蕭翎全身都在顫抖,低聲說道:「兄弟,不要怕!」
商八接道:「這倒叫咱們兄弟想不起還有那些高人了?」
蕭翎道:「不行,揹著我豈不有得姊姊的手腳……」
商八道:「此事必須做的不著痕跡,以免落入了岳小釵的口實。」
商八運用目力,遙向酒僧、飯丐望去,只見兩人並肩盤膝而坐,對眼下的情勢發展,視著無睹、心中暗暗發急,忖道:神風幫聲勢浩大。這兩人今日如當真的袖手不管,只怕今日之局,是凶多吉少。
岳小釵揮筆書成,冷冷說道:「好了吧?」
何坤疲睏之身,早已自知難和來人抗拒,但卻未料到,交手一招,就被人拍中手腕,震落鐵筆,心頭大駭,左手判官疾出一招「劃分陰陽」,口中又大聲喝道:「姑娘快些醒醒……」
杜九道:「小弟聽命行事就是。」
左面那黑衣人冷冷的答道:「神風幫。」三個字說的冷漠無比,生似不是從活人的嘴裡說出。
他回顧了倚靠在山石間沉睡去的岳小釵,忽的黯然一嘆,道:「這一番惡戰,可也把姑娘累壞了,唉!縱然鐵打銅鑄的人,也是擔受不起。」
杜九道:「不錯啊,找令堂討取姑娘賣給我們兄弟的『禁宮之鑰』。」
杜九道:「小弟記下了……」微微一頓,又道:「適才小弟和那黑衣人對了一掌,覺出來人功力,似不在小弟之下,動手之時,大哥萬勿大意輕心。」
商八微微一笑道:「小兄弟這點年紀竟有如此風骨,實叫在下佩服。」
蕭翎搖頭接道:「我不回去了!」
那褸衣老人探手從面前大鐵鍋中,抓起一把米飯,一口吞了下去,笑道:「有道是窮不和富鬥,你們兩兄弟,富甲天下,老叫化窮無立足之地,如若鬥將起來,老叫化是必敗無疑。」
商八道:「神風幫中高人,咱們兄弟已經會見了幾個,那也不過是虛有其名。」
杜九道:「小買賣,不值一提。」
金算盤商八略一沉吟,隨即朗聲說道:「賒欠人岳小釵,如今親口允諾,願把家母收存的『禁宮之鑰』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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