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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劍鵰翎

作者:臥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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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遭暗算百口莫辯

第十六章 遭暗算百口莫辯

蕭翎道:「可要先把兩人制服,先挫他們一下銳氣。」
蕭翎點點頭,道:「其人一派英雄氣度……」
蕭翎雖然心性高傲,但見唐元奇這一鎚來勢的威猛,也不敢揮劍硬接,當下一提真氣,不退反進,直向唐元奇懷中欺去。
他用一口鐵鍋作為兵刃,自創了招數變化,路子十分奇怪,蕭翎看他一鍋罩下,長劍一起,斜斜點了上去。
蕭翎道:「大丈夫一諾千金,難道我蕭翎答應了,還會變卦不成?」
蕭翎道:「咱們先隱在這老榕樹上,查看一下他們來勢如何。」一提氣,身子筆直而上,飛起一丈多高,左手一伸,抓住了一條軟枝,一個倒翻,身子隱入了茂密的枝葉之中。
錢大娘冷笑一聲,道:「那南山神醫,和毒手藥王齊名武林,你武功雖好,也難逃出他的掌握。」
那大漢應聲倒躍而退,望著馬文飛,滿臉不服之色,道:「總瓢把子,何以喚回我不許出手?」
酒僧高聲接道:「酒和尚如若不試兩下,心中實有未甘……」舉手對蕭翎一揖,道:「小心了,我和尚也要領教。」
蕭翎道:「什麼人?」
楚昆山道:「這兩位姑娘服有化骨毒丹,藥性何時發作?」
他聽得錢大娘一番話後,心中才陡然大悟,暗道:這等簡單的事,我怎麼竟然想不到,如是早棄此棍,我兩手也不致受它的拖累,以致全為劍勢所制,雙手握棍,閃讓敵劍,豈不是如同綁著兩隻手打架一般……
蕭翎一心只想等待那馬文飛綿連不絕的攻勢,稍有空隙時,再設法展開反擊,只要能使他還擊一招,就可扭回這等著挨打的局面。
蕭翎道:「正是如此。」
唐元奇怔了一怔,道:「好小子,可敢再接我一鎚試試。」手腕一振,銀鎚又點過來。
楚昆山一皺眉頭,道:「這世間究有幾個蕭翎,老夫越聽越糊塗了。」
蕭翎呆了一呆,道:「在下不知。」
酒僧半戒大步而來,行近蕭翎六七尺處,突然停了下來。
錢大娘低聲說道:「那當先而來的紅臉大漢,就是神箭鎮乾坤唐元奇了,其人天生臂力驚人,不可和他硬拚勁力。」
錢大娘拂拭去滿臉老淚,強作歡顏接道:「適才老身接到了一位故友之信,明日午正之時,要老身攜帶我孫兒,同去赴宴,但老身那孫兒已然失蹤了兩年之久,訊息全無,要我那裡去找他回來……」
蕭翎凝目望去,只見那當先之人身著天藍長衫,猿臂蜂腰,星目劍眉,手中握著一把摺扇,身後三個大漢,每人提著亮銀棍,為首一人除手中的亮銀棍外,肩上還斜背了一柄長劍。
馬文飛道:「蕭兄氣度不凡,確非為惡之相,只是因為你投效了百花山莊,所以才成為武林中的公敵。」
正自猶豫之間,蕭翎突然一收掌勢,飄逸五丈,說道:「總瓢把子武功高強,咱們再鬥上百來招,只怕也是難分勝敗,機會難得,咱們等一會再打吧!」返身一縱,直向那茅屋奔去,馬文飛暗暗叫了一聲:慚愧!蕭翎雖說的客氣,但他自己心中明白,以蕭翎那愈打愈快的連環掌法,絕難再擋十招。
錢大娘道:「此地既無滌除凡囂的清蓮之氣,又無悅目動人的風物,不論何人,都不會選擇這樣一個養老避世的居處……」
蕭翎道:「老婆婆今年貴庚?」
她輕輕嘆息一聲,道:「此丹老身已珍存了三十餘年,乃是六十年前,譽滿江湖,被尊為用毒之王金浩的遺物,遍天下只有老身收存兩粒,不論何等劇毒,只要服下此丹,立可解除身上毒性。那金浩雖然未立門戶,但據老身所知,眼下江湖上用毒之人,大都是承繼他的調毒之法,蕭大俠如是不信老身之言,何妨一試?」
蕭翎道:「老婆婆儘管請便。」
馬文飛右臂仍有著麻木之感,運劍不便,單以左掌摺扇和蕭翎搶攻。
蕭翎冷冷說道:「好!我就再接你一鎚。」行氣似珠,運勁若鋼,力道直貫劍身,又向銀鎚上點了過去。
但見那手執虎叉大漢衝近茅舍的身子陡然飛了起來,摔出去四五丈遠。
但聞錢大娘說道:「蕭大俠儘管試用,如是解不了兩位姑娘身中之毒,老身願終生為奴,聽候她們的差遣。」
蕭翎緩緩放下舉起的右掌,回頭看去,只見玉蘭已不再尖叫滾動,臉上也和唐三姑一般,泛起一片黑氣,張口吐著黑水。
那大漢雖然不服蕭翎,但對馬文飛卻是十分畏懼,急急退了下去。
劍鎚一觸之下,立時分開,未發出一點聲息,蕭翎站立不動,銀鎚卻被盪開。
突聞嗤的一聲,一支響箭,破空而至。
楚昆山沉思片刻,突然跳了起來,道:「有過此事!」
蕭翎拱手說道:「在下久聞酒僧、飯丐的俠名……」
在馬文飛的意念之中,這一扇縱然不能把蕭翎左臂完全卸下,至少也將使他筋骨斷裂,失去再戰之能,但在摺扇將要劃中蕭翎肩頭時,似是遇上了一種強大的阻力,那阻力卻無形無體,頗似傳言中的護身罡氣,和佛門至高的須彌神功。
但見馬文飛手中長劍閃起了朵朵劍花,始終指襲蕭翎的握棍雙腕,迫使蕭翎無法求變,左手摺扇忽張忽合,斜削直點,削點之處,又都是人身要穴,迫得蕭翎只有閃讓對方襲擊的份兒,無能還擊。
她的聲音,聽起來淒涼無比。人也似更見蒼老了許多,臉上的皺紋,也似是陡然增加了很多。
只聽蓬然一聲,流星火炮在空中爆裂出一團火花。
只見玉蘭尖叫一聲,滿室滾動起來。
錢大娘接道:「老身之見,三莊主最好是避開一下,也免得她們難以自禁,不言不快。」
錢大娘道:「此人乃近年突起武林道上的一位年輕怪傑,他出道不足五年,已然把豫、鄂、湘、贛四省的武林人物,壓服組合起來,被擁為四省總瓢把子……」
蕭翎冷冷說道:「馬文飛,你可是在招請幫手麼?」
只聽噹的一聲金鐵交鳴,手中長劍被棍勢掃中,長劍被蕩了起來,門戶大開,手臂一麻,長劍幾乎被震出手。
蕭翎一口氣連攻了一十八招,亮銀棍劃起一片嘯風之聲,丈餘內塵揚草飛,潛力激盪,但那馬文飛卻從容的閃開一十八棍,蕭翎口雖不言、心中卻是暗暗敬佩,忖道:此人閃避身法的佳妙,武林中實不多見……
錢大娘左手一揮,扯去了白箋一半,放入那白鴿翼下的銅管之中,雙手一抖,白鴿振翼而去,眨眼間飛的蹤影不見。
蕭翎道:「那只有走一步說一步了。」
楚昆山怔了一怔,收起手中雙輪,說道:「你就是近年中崛起江湖的蕭翎麼?老夫聞你之名久矣!今日有幸一會。」
錢大娘道:「其人天生神力,能開千斤硬弓,手中兵刃,亦是沉重驚人……」
正待發出掌力,忽聽錢大娘嘆息一聲,道:「好厲害的毒藥。」縱身而起,躍落唐三姑的身側,扶起了唐三姑的身子。
馬文飛長劍連閃,施出了「雲龍三現」的連環劍招,但見寒芒閃動,劍氣森森,封住了全身門戶。
金蘭凝目沉思一陣,道:「妾婢亦如墜入五里雲霧之中,江湖固然不乏忘年之交,但如說一個年近古稀之人,對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唸唸難忘,卻又使人有些無法相信……」
蕭翎道:「你如不信,何妨一試!」
蕭翎道:「這等珍貴之物,如是用不對路,豈不是太可惜了麼?」
錢大娘接道:「不用以後了,就以眼下情勢而言,他那四省總瓢把子的地位,並不低於那一派掌門人身份。」
錢大娘雌威大發、枴杖招術一緊,迫的圍攻群豪連連倒退。
蕭翎剛吃過一番苦頭,心知再不棄手中的亮銀棍,必將重蹈覆轍,當下雙手一鬆,亮銀棍砰聲落地。
這快如閃電的驚人一擊,使得在場中人個個心生寒意。
金蘭和玉蘭孤苦相依,情逾姊妹,見玉蘭此刻的痛苦尤甚過死亡,不禁黯然淚下,點點淚珠,沾濕了衣衫。
此人智慧過人,似是不信蕭翎之言。
蕭翎知她武功高強,如是一旦動起手來,那金蘭根本就非她敵手,如是自己退到室外,這錢大娘即可為所欲為了……
金蘭微微一笑道:「錢老前輩既肯全力相助,那是求之不得,就請老前輩主持大局。」
楚昆山道:「如她們藥性發作,如何是好?」
錢大娘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如不肯答允老身之請,你們四人絕難逃過今日之劫,這其間利弊得失,還望你三思而行。」
錢大娘道:「你能活著出來,這不是大喜之事麼!」
馬文飛哈哈一笑,道:「三莊主能連傷九名武林高手,那是足證武功高強了,馬某斗膽領教。」
原來她毒性提前發作,始終未停息下來,但因穴道被點,暈了過去,雖是痛苦萬般,但始終無法叫出聲來。此刻穴道已解,知覺盡復;再難忍受那收筋化骨之疼。
蕭翎道:「此人這般難以對付,由在下來對付他了。」
蕭翎肅然說道:「雖然天下武林同道,盡皆誤會我蕭翎,但大丈夫但行心之所安,他們迫使的我無路可走,那是他們的事。但我絕不願做出有愧於心的事,老婆婆請先自考慮一下,如若是要我幫助你行謀算人,那就不用談了。」
金蘭道:「三爺,得饒人處且饒人,不可下手太狠。」
蕭翎雙手抱拳,微微一笑,道:「老前輩還識得在下麼?」
但聞飯丐說道:「酒和尚快些走啦,今生之中咱們只有一個勝過他的機會……」
蕭翎冷冷說道:「那百花山莊,也在你總瓢把子的地面之上。你又為何不管,若是你馬文飛果真以豫、鄂、湘、贛的總瓢把子自命,早該找上那百花山莊才對!」
圍攻錢大娘的七八個武林高手,眼見那蕭翎輕描淡寫,回手一擊,便傷了同伴,不由得心中震動不已,鬥志大減。
蕭翎有如解去了手上的束縛,長長吁一口氣,展開反擊,亮銀棍大開大蓋,竟是三十六路行者棒的招術。
蕭翎道:「非是馬兄助力,難道是來幫我蕭翎的麼?」
蕭翎冷笑一聲,道:「為著我蕭某一人,居然勞動中原群豪,和馬總瓢把子的大駕,當真是抱歉的很!」
唐元奇冷冷接道:「好,吃我一鎚。」右手一抖,手中的巨大銀鎚,直飛過去,點向蕭翎前胸。
金蘭柔婉地一笑,道:「咱們的處境雖險,楚歌四面,但妾婢卻毫無畏懼之感,比起在那百花山莊中,反覺得安全多了。」
蕭翎長長嘆息一聲,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如是他們硬是不問青紅皂白,視我如十惡不赦之人,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唐元奇呆了一呆,道:「果然不錯。」
蕭翎暗忖道:這話倒也不錯,如若他暗中施毒,確使人防不勝防……
蕭翎劍眉聳動,俊目放光,怒聲喝道:「如若諸位不聽在下警告之言,那可是自討苦吃。」
蕭翎得天獨厚,生食了數千枚石菌,使他先天虛弱的體質,返弱為強,再經南逸公打通了他三陰絕脈,莊山貝授以道家至高內功絕學,乾清氣功,致使他內力大增,連接唐元奇二鎚之後,仍是面不改色。
步天星突然對蕭翎抱拳一禮,道:「蕭兄出污泥不染清白,兄弟適才多有誤會。」
蕭翎嘆道:「不錯,世間很難有這般巧事,但如有一人,假冒蕭翎之名,那就不足為奇了。」
她出言招呼,為時已晚,蕭翎長劍已然點在了唐元奇的銀鎚之上。
楚昆山冷冷說道:「人生在世,恩怨分明,那沈木風雖然是積惡如山,雙手血腥,但他對你有恩,你助他為惡,總也是情非得已,老夫日後自會替你解說。」
蕭翎道:「理應奉陪。」
金蘭突然插口說道:「大莊主一向心狠手辣,但卻不肯加害三莊主,那是因為三莊主對百花山莊未來的關係太過重大,迫得他不得不冒險求全,他隱身車中,連續斃傷了九名高手,旨在替三爺樹下許多強敵,如是天下武林同道人人視蕭翎為大惡不赦,逼得他無立身之地時,豈不是迫他投入百花山莊,為那沈大莊主效命。」
蕭翎手中長劍,突施一招「天女散花」,銀芒旋飛,劍花朵朵,人卻已從三人合擊的棍勢中一閃而出。
馬文飛素以所學博雜自負,十八般兵刃,件件都能來得,但見蕭翎使出的棍法,竟是正宗棍法中神髓之學,暗中自嘆弗如。
錢大娘衝近蕭翎,突然一挺身,收住急衝之勢,和蕭翎並肩而立,道:「來人過多,咱們並肩一起拒敵,免得顧此失彼。」
蕭翎一皺眉,道:「你如何才能相信呢?」
蕭翎俊目中神光一閃,肅然說道:「楚大俠也相信那九名武林高手,是我蕭翎傷的麼?」
唐元奇看上去身材高大,但舉動卻是靈活異常,雙肩微晃,人已退出了五六尺外,平腕一挫,收回銀鎚。
蕭翎吃了一驚,暗道:這鐵鍋原來有如此妙用,身子疾退,腕勢下沉,險險的避開一擊,舉劍封住面門。
酒僧半戒呆了一呆,凝神望去,只見蕭翎神旺氣足,兩目中神光湛湛,毫無久戰之後的疲累之色,心中大驚,暗道:這娃兒好深厚的內功,但此人英俊挺秀,看不出一點凶邪之氣,何以會投效入百花山莊,甘為沈木風的幫兇……
這幾句話,聽來是尖酸刻薄,其實也是實情。
金蘭突然大邁兩步,追上蕭翎,低聲說道:「三爺,你要小心一些了。我瞧這老太婆不像是個好人。」
錢大娘道:「不用講了,這法子行不通,他們人手眾多,你一人之力,如何能抵拒得住,有道是打蛇打頭,擒賊擒王,我們必得先把他們主持人物制服才行……」
馬文飛臉色微變,道:「還不快退下去。」
印月道長長劍「劃分陰陽」,噹和-圖-書的一聲震開了蕭翎的長劍。
蕭翎和智光大師,甫合又分,智光已合掌當胸,說道:「三莊主武功高強,老衲不是敵手。」
蕭翎心中忖道:「看來這四周群雄,當以馬文飛、陸魁章、唐元奇和印月道長為首,如能挫敗這四人,其他的人想必會知難而退……」
蕭翎道:「此事確然有些奇怪,使人有著莫測高深之感,但看那錢大娘語意懇切,又不似虛偽做作。」
楚昆山道:「好啊!這沈木風當真是膽大的很,四川唐家的淬毒暗器,天下有誰不知,數百年來,一直被人尊為施暗器的泰山北斗,這沈木風竟是不把唐家看在眼中。」
金蘭低聲說道:「老前輩,小婢有幾句話,不知該不該講?」
蕭翎未料到自己竟有著如此渾厚的內力,呆了一呆,回顧馬文飛道:「請總瓢把子指教。」手中亮銀棍一翻,一式「力掃五嶽」,攔腰掃去。
金蘭道:「三爺已然忍耐了很多,目下那楚昆山和步天星,都答允為三爺解說,想此中真相,近日可大白武林,若是三爺忍不下一時之氣,出手傷人,豈不是功虧一簣了麼?」
半戒道:「你要小心了。」
步天星輕輕嘆息一聲,道:「大賢大惡,無不是才絕一代之人,只怕蕭兄的善良,徒將招致殺身之禍……」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兄弟料理過義弟後事,定當追隨楚大俠的身後,為蕭兄的清白奔告武林同道。」
此人神力,天下聞名,江湖中人,大都知道,凡是和他動手之人,都不肯硬接他的兵刃,縱然是不知其人,但見到他那等雄偉的身體、巨大的銀鎚,也不敢硬擋銳鋒,是以,他一生和人動手,從未遇過硬接他銀鎚之人,蕭翎以手中輕靈的長劍,接他一鎚,可算是從未有的事。
只聽錢大娘高聲叫道:「三莊主,快退回來。」
四個大漢,早已逼近茅舍,但卻被金蘭連發的暗器所阻。
蕭翎怒叱一聲,一振手中長劍,白芒閃動,連人帶劍,疾向前面衝去。
蕭翎暗提真力,運起護身罡氣,那酒絲己近蕭翎身前半尺左右,有如遇上了一堵石牆,紛紛落下。
錢大娘低聲對蕭翎說道:「你可識得這個人麼?」
楚昆山道:「沈木風的話,豈能相信,如他不及時送到呢?」
蕭翎道:「老前輩仔細的想上一想,你見過幾個蕭翎?」
這一瞬間,他心中湧起複雜的感慨,想到取過靈丹,解了玉蘭和唐三姑身中之毒,承人之恩,那是必得改名易姓,冒充那錢大娘的孫兒了。
蕭翎緩緩把函簡遞了過去,說道:「這倒是一件奇怪的事,容在下仔細考慮一下再說。」
原來他被蕭翎一腳踢中穴道,身子飛摔了出去,身不能動,口不能言。
凝目望去,只見蕭翎手執長劍,擋在茅舍門口,冷冷說道:「那一位有膽子,再過來試上一試?」
金蘭道:「天下武林人物,人人都認為三爺是大奸大惡的人,只有你楚大俠得悉全情,三爺是身負不白之冤,假若你不替他解釋明白,天下武林怨憤激怒,都指向三爺,處處和他為敵,別說三爺天生傲骨,就是個土人兒,也要有把土性兒,事情如是迫得他退無可退,避無可避,難免要鬧出一場殺劫,那時,血流五步,鐵案如山,天下武林同道故然可以理直氣壯地指蕭翎為沈木風的幫兇,但蕭三爺豈不真的被逼的效死百花山莊……」
兩個大漢一怔之後,雙雙撲到,掄動亮銀棍,當頭劈下。
錢大娘臉色大變,道:「怎麼?蕭莊主可是懷疑老身在用詐麼?」
場中觀戰三人,大都是馬文飛的屬下,他們一向只看到馬文飛決鬥強敵取勝的神氣,心目中已把這位總瓢把子敬若天人,從未見過他和蕭翎搏鬥的這般吃力。
錢大娘道:「自然辦的到了。」
她回目望了蕭翎一眼,接道:「蕭三爺大仁大義,俠骨鐵膽,他盡可拋棄我們不管,但他卻不忍心棄我們獨去,才落得這般下場,被武林同道視為殺人兇手。」
四人略一怔神,蕭翎已疾奔而到。
兩個用刀大漢應了一聲,一字排開,攔住了蕭翎的去路。
楚昆山手拈髯尖,不住的來回走動,顯然,正在忖思著一件十分疑難的事。
蕭翎道:「知道了!」轉身欲去。
他手中軟索可短可長,雖然兩人相隔還有九尺左右,但鎚勢卻直逼蕭翎。
金蘭緩步行近了蕭翎身側,柔聲說道:「三爺,真金不畏火,只要三爺能忍耐一些,是非總有辨明之日,那時武林同道,都將覺得愧對三爺了。」
金蘭接道:「老前輩既已得悉內情,也無疑在雙肩之上,加上了一付千斤重擔。」
蕭翎左手疾探而出,不容那銀棍落地,已然抓在了手中。
蕭翎以絕世無倫的快速身法,衝近了茅舍,大聲喝道:「站住,強入者死。」
蕭翎道:「目下還難如此,必得先見過那沈木風之後,才能決定……」
蕭翎道:「我還記得,那時在下曾拔過老前輩顎下長髯,說你生的好鬍子。」
蕭翎道:「晚輩的際遇,一言難盡,以後再詳細告訴老前輩。」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道:「我擔心的就是怕他們施用火攻,你這一說,我就放心了!」
錢大娘緩緩站了起來,說道:「好,你們商量一下,老身告辭片刻。」
錢大娘嘆口氣,道:「冒充老身一位孫兒,老身這把年紀,做你奶奶,也算說的過去了。」
蕭翎呆了一呆,道:「那時在下人都死了,自然無法履約了!」
這蕭翎的輕功,得自天下輕功第一的柳仙子所傳授,欺攻之勢,快速絕倫,身影一閃時,人已逼近唐元奇的身前,左掌一揮,劈向前胸,右手長劍卻逼住唐元奇的擊鎚軟索。
蕭翎想到此行的險難困阻,如若能把兩人身中之毒解去,不但可減去一大拖累,且可為己助力,再想到玉蘭毒發時的痛苦,不禁怦然心動。
印月道長一翻右腕,唰的一聲,抽出背上長劍,說道:「蕭大俠少年英雄,貧道心慕不已。」
蕭翎借那枝葉間的空隙望去,只見來人年約三十多歲,全身勁裝,手中各執一柄單刀。
出得雜林,瞥見一個滿頭白髮,手執枴杖的老嫗,站在丈餘外一株大樹之下,臉色一片肅穆,雙目中暴射出兩道森寒的目光,凝注著蕭翎。
這段時間中,蕭翎始終無能還手,被迫得連退出一丈多遠。
錢大娘道:「老身洗耳恭聽。」
蕭翎道:「不錯,以後又遇上了中州二賈……」
錢大娘冷冷說道:「不過,你也不用太歡喜,雲集於此的武林高手,一批強過一批,你剛才所經,只不過是一場開頭戲,此後的遭遇,必將較過去險惡百倍。」
蕭翎道:「既是如此,就請老婆婆說出條件吧!在下如能答允,立即答應,如是不能答應,也不耽擱老婆婆的時間了。」
金蘭接口說道:「老前輩既知三爺是含冤莫白,尚望能代他多作解說。」
但蕭翎的護身罡氣,卻使酒僧半戒大大吃了一驚,自知酒箭無能攻破那護身罡氣,口雖未言,但心中實已認敗,反身追趕飯丐而去。
楚昆山收起了青鋼日月雙輪,說道:「據老夫所知,你們這次行動,已然傳揚江湖,無數的武林高手,都在向此地集結,準備合力制止一幕慘局!」
蕭翎拳劍平胸,道:「賓不壓主,先請出手。」
蕭翎苦笑一下,挺身而起,道:「縱然是旅途險惡,咱們也不能坐此以待,走吧。」
心念轉動,錢大娘已然行近身前,緩緩把手中白箋,遞向蕭翎。
蕭翎一掌拍出,領動了連環閃電掌法,一招快過一招,連環七掌,已把馬文飛的摺扇逼住,再也施展不開。
錢大娘駭然一震,暗道:好快速的手法。精神一振,枴杖連環三招,擊傷了一個敵人。
楚昆山道:「老夫眼睛裡,向來是不揉一顆砂子,你倒說說看,能不能使老夫相信。」
這時,他劍上餘力仍有,只要一吐右腕,那大漢不死必傷,但他卻不肯藉機施下辣手,左腳陡然飛起,踢了過去。
楚昆山搖著蕭翎的手,接道:「好孩子,看來這世間當真是有脫胎換骨的靈藥了,以你那樣纖弱之軀,變的這般英俊,有如換了一個人般,別說老夫了,就是那岳小釵見到了你,只怕也不敢相認了!」
一股強猛的暗勁,迎向那酒箭劈去。
蕭翎右腕微挫,收回劍勢,翻身一躍,退到茅舍門口,在這段距離中,雖然有人可出手阻攔於他,但卻都站著未動。
錢大娘咯咯嬌笑,道:「老身所謂借用,只要你冒充一人,隨同老身參加一個宴會,宴會終結之後,還你本身面目……」
馬文飛道:「恕在下問一句不當之言,三莊主這蕭翎之名,是真是假?」
錢大娘道:「只要咱們能設法支撐到明日午時光景,即可有援手趕到。」
馬文飛雖是身輕百戰,歷經大風大浪的人物,處逆勢而心不亂,但目睹蕭翎武功博雜、精奇,心中暗自驚駭不已,暗暗忖道:這人藝兼天下之長,又深得佛、道中上乘神功,如若假以時日,必將無敵天下,那時,再想除他,只怕比登天還難,今日非得設法除了他不可……
蕭翎道:「在下之意,還是把兩位姑娘送入密室的好,咱們亦可無後顧之憂,專心一志的對付來犯之敵了。」
印月道長一連攻出了八劍之後,勢道才微微一緩,蕭翎卻借他劍勢一緩間,展開了反擊。
蕭翎轉身而出,出了茅屋,倚身老榕樹下,眺望四郊景物,想到高堂雙親,不禁泛升一縷愧疚之情。父雖豁達,母愛至深,悄然離家,一別數年,音訊全無,想老母思兒之情,不知流出了多少淚水,想到感慨之處,不禁黯然欲泣。
片刻工夫,馬文飛已刺出了三十六劍,摺扇也急攻了二十四招。
蕭翎道:「沈木風曾經相約在毒性未發之前,送上解藥。」
馬文飛淡淡一笑,道:「這位印月道長,乃當代青城掌門人首座弟子,劍術精絕,名震一時,聽得兄弟誇說三莊主的武功,心中羨慕不已,想領教一下蕭兄的劍術。」
楚昆山道:「老夫既然相信你之言,自是要為你解說,但因那沈木風惡名太著,你既和百花山莊攀上了關係;恐非是短時間能夠解說的清楚,日後還得你自己忍耐一些才行。」
他默查蕭翎出手幾招,不但感覺到遇上了生平中從未遇過的勁敵,而且對方武功、內力,恐怕都在自己之上,如是堂堂正正的和蕭翎放手搏鬥,那是必敗無疑,唯一能夠勝得蕭翎的機會,是以己之長,擊彼之短,這期間還得仗憑那數百場搏鬥中,體會出的對敵經驗。
錢大娘恍如未曾聞得蕭翎之言,口中自言自語的說道:「奇怪呀!奇怪,這療毒神丹,一向是靈驗無比,怎的這位姑娘會這般痛苦?」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馬兄倒不失磊落胸懷,英雄氣度,咱們適才之戰,你並沒有敗,不用如此謙遜……」
蕭翎正待接口。錢大娘又搶先言道:「老身這一生之中,從來不作施捨的事,咱們還是談談交易的好!」
蕭翎一字一句地緩緩說道:「他們都是傷在沈木風的手中!」
回目對四周群豪說道:「諸位請退後一丈,觀賞印月道長和百花山莊三莊主比劍。」
飯丐頭也不轉地答道:「你也打他不過,不用當場出醜了。」
馬文飛心知如是讓蕭翎緩過手來,亮銀棍必將有更為厲害的招術,立時欺身而進,逼近蕭翎身側,左扇、右劍,攻勢極為凌厲。
楚昆山突然跳了起來,道:「不錯啊!你怎知道的這般清楚?」
金蘭接口道:「沈木風心機是何等的陰沉,手段是何等毒辣,三爺既已陷足於先,拔足必得等候到適當時機……」
錢大娘氣得一頓手中枴杖,道:「你可知道老身為什麼要來此告訴你麼?」
酒僧半戒,一面不停的喝酒,一面觀戰,看兩人鬥過百合時,突然鬆開了手中的酒壺,微現醉意的雙目,突然暴射兩道寒芒,凝注場中兩人。
錢大娘接道:「不錯,他縱然不為老身,亦將為你出手!」
四個大漢,兩個施用單刀,一個施用軟鞭,另一個施用一把虎叉,聽得蕭翎大喝一聲,突然一齊停了下來。
馬文飛闖蕩江湖,時日雖不長,但他卻是身經百戰的名家,四五年的時光,壓服了豫、鄂、湘、贛四省豪傑梟雄,被擁為四省總瓢把子,自非容易的事,除了一身高強的武功之外,智謀亦非常人能及。
馬文飛道:「原來是百花山莊的三莊主,在下失敬了。」
蕭翎道:「這個,我看不必了吧!」
金蘭移步行近蕭翎身旁,低聲說道:「錢老前輩那密室,堅牢無比,十分安全,縱然是他們放火燒去茅屋,也不致危害到唐三姑娘和玉蘭姊姊……」
步天星道:「蕭兄珍重,兄弟就此別過。」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馬文飛接道:「不然,人過留名,雁過留聲,真假蕭翎,既都是身負絕技的高手,恐都不會默默無聞的虛度此生,這百年之後的是非功過,豈能混淆不清。」
蕭翎道:「不論他們如何去想,但我卻不能親口承認。」
錢大娘口齒啟動,欲言又止,借勢連聲咳嗽一陣、說道:「我們昔年原是仇人,結怨極深,得以化去嫌怨,全係因我那孫兒之故,如若老身不能帶孫兒赴會,定將要引起他的誤會,說不定會當場鬧的翻目動手。」
那酒箭雖被蕭翎震散,但那些散裂的雨絲,仍是衝向蕭翎。
錢大娘回顧了金蘭一眼,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玉杯,一飲而盡,說道:「三莊主可知道老身為什麼會選擇這處荒野之地,安居下來麼?」
蕭翎流目四顧了一眼https://m.hetubook.com.com,沉吟不語。
只覺那點來銀鎚力道奇大,震得手臂一麻,但那銀鎚仍然被蕭翎的劍勢點開。
印月道長道:「蕭大俠請!」
那知飯丐並不避讓劍勢,鐵鍋和長劍相觸,借勢一滑,疾向蕭翎手腕之上削去。
蕭翎正要轉身舉步,聞言頓然停下,回首說道:「楚大俠還有何見教?」
這三人被蕭翎一閃脫出圍攻,覺著大損顏面,這一次合擊之勢,三人早已暗作商量,銀棍出手,力道奇猛,有心一擊得手。
蕭翎知他為人迂腐頑固,也不生氣,微微一笑,道:「五年之前,在下和老前輩被逼在一座山巔之上,在那山上還有我的岳姊姊……」
蕭翎道:「不勞費神……」語音未絕,突見半戒大師一張口,一股水箭,激射而來。
金蘭道:「如是中了迷|魂|葯物,那也不算沈木風的手段,她們服用了化骨毒丹,此刻毒性尚未完全發作,發作時的痛苦,實叫人不敢去想……」
蕭翎接口道:「不是,晚輩這身武功,卻是際遇奇幻,想來如夢……」
但見她緩緩移動著沉重的腳步,走到了蕭翎身側,緩緩伸出右手,道:「如蒙相助,老身願以靈丹二顆相贈,以解那兩位姑娘身受之毒。」
只聽錢大娘冷漠的說道:「小娃兒,恭喜你了。」
要知那莊山貝、南逸公、柳仙子等三人,不但是各有精專,而且兼通天下各門派的武功,尤以莊山貝,好務雜學,胸中所知,遍及星卜醫道,蕭翎穎慧過人,再遇上那等奇人良師,合力傳授之下,雖只短短五年時光,但卻抵得別人數十年的薰陶,除了盡得三人之長的劍、掌、輕功、暗器之外,還熟記了不少外門兵刃的怪異招數,這亮銀棍屬於十八般兵刃之內,用來自是得心應手了。
唐三姑已然掙扎起身,但卻被錢大娘伸過來的雙手,硬把她按了下去。
錢大娘道:「探道而來的無名小卒。」
楚昆山呆了一呆,凝目沉思,良久之後,突然說道:「老夫想起來了,大約五年前吧!老夫曾見過一個虛弱多病的孩子,那孩子似乎也叫蕭翎,以後,他被送上了武當山,此後就下落不明了!」
錢大娘道:「我如無護助之心,也不會把珍藏甚久的兩粒靈丹,給那兩位姑娘服下了!」
談笑聲中,飯丐已欺進身來,鐵鍋揮動,縱削橫擊,斜斬兜劈,武功自成一家,招數奇特。
雖只有短短三日,卻是終身難忘之辱,但想到玉蘭和唐三姑毒性發作的抽筋化骨之苦,心中不禁動搖起來……
馬文飛道:「也許是三莊主手下留情,馬某雖未敗在當場,但在下實已自知如是再打下去,馬某必敗無疑……」
楚昆山道:「事已至此,還望小兄弟能多多忍耐,老夫這就別過。」也不待蕭翎答話,轉身急急而去。
突然間黑影和白芒,同時斂收,兩人也霍然分開。
馬文飛大聲喝道:「回來!」
但仍有著四個人,繞過了錢大娘,向那茅屋中奔去。
蕭翎凝目沉思片刻,心中突然一動,笑道:「我說出一件事來,老前輩定然就會相信了。」
蕭翎左肩受傷之後,激起了強烈的鬥志,大喝一聲,雙腳連環飛起,交替踢去。
心念轉動,欺身向前,劍鋒找上那大漢握棍的右腕。
錢大娘枴杖一撥,竟然沒把那長箭擊落,只不過震的來勢略偏,撲的一聲,釘在老榕樹上,深入了六七寸,箭尾的雁羽,不停的搖動。
那使虎叉的大漢道:「剛才屬下未曾防到,被他踢了一腳,那如何算得落敗。」
蕭翎望著楚昆山急奔而去的背影,緩緩坐了下來,喃喃自語,道:「天下武林同道,皆曰我蕭翎可殺,難道我就引頸受戮不成?」
蕭翎抱拳還了一禮,苦笑道:「只怪兄弟年幼無知,陷足泥淖,如何能怪得諸位,但得再見到沈木風時,必將盡我之力,勸他洗手息隱,不再為惡武林。」
蕭翎道:「在下仍是有些不解。」
蕭翎接過白簡,打開一瞧,只見上面寫道:
蕭翎道:「大約是服下後七日左右,但如果太過疲勞,或是受到傷害,藥性亦可提前發作。」
錢大娘緩緩說道:「說起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把你自己借給老身,用上三天,這條件夠便宜了吧!」
蕭翎望著那白鴿飛的不見,才低聲問錢大娘,道:「這寫信的是何許人物?看來和老婆婆倒是很熟識呢。」
蕭翎還擊一招,不但破了三人的合圍之勢,而且還奪下兵刃,踢倒一人。
蕭翎冷冷的接道:「在下蕭翎,諸位有什麼事,儘管找我蕭翎說話,如是諸位擅自入那茅舍,那是自尋死亡。」
那排列在他身後的三個大漢,為首一人,迅快的解下了背上的寶劍,遞了過去。顯然,他一睹蕭翎那落地身法,已知遇上了勁敵。
錢大娘微微一笑,轉身行去。
錢大娘道:「來犯之敵,人手眾多,咱們只有三人,不宜和他們對陣相拼,老身之意,咱們各守一處方位,彼此相互接應。」目光一轉,望著金蘭,接道:「姑娘可會施用暗器麼?」
楚昆山道:「你當真是他麼?」
蕭翎道:「那你就據實相告才對,何用我來冒充?」
金蘭道:「那時三爺身受重傷,力盡暈倒,大莊主卻突然出現,點了三爺的穴道,扶他上車,連傷九名追蹤馬車的高手,事情經過,就是如此簡單,但說出來有誰肯相信呢?」
錢大娘笑道:「老身幸未辱命,兩位姑娘的險期已過,三莊主答應老身之言,該當如何呢?」
錢大娘笑道:「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只要你心有此意,事情就好談多了,此地談話不便,請進老身那茅廬中小坐片刻如何?」
轉頭望見,只見那手執虎叉的大漢,側身臥在地上,雙目圓睜,張著嘴巴,但卻講不出一句話來。
他心中雖是疑信參半,顧慮重重,但人卻緩步向外行去。
心念轉動間,突然探手入懷,摸出一個流星火炮,右手一抖,投向高空。
蕭翎心頭一震,暗道:這錢大娘兩目中煞氣甚重,只怕不是好兆頭……
兩劍並舉,展開了一揚兇惡的搏鬥。
蕭翎雖然未能得手,但這反擊之勢,卻替他爭取了足夠的機會,氣沉丹田,疾快的落著實地,未容馬文飛變招反擊,立時搶先發動。亮銀棍一招「盤龍繞柱」,斜裡向馬文飛掃擊過去。
那茅廬不過里許之遙,片刻已到,錢大娘一反倨傲冷淡之態,回頭欠身肅客。蕭翎大步而入,心中感慨萬千,不過是一兩個時辰之前,還和錢大娘動手相搏,此刻重入茅廬,卻受盡了錢大娘的恭敬,這一兩個時辰間變化之大,實叫人料想不到。
那施用軟鞭的大漢,回顧了那用虎叉的大漢一眼,道:「咱們闖入茅舍。」
馬文飛冷笑一聲,道:「閣下是誰?」
錢大娘道:「你隨我赴會,在他心目之中,自然看你是錢家的後輩了。」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此事原無大礙,但在下不明白的是你那位故友,何以非得見你的孫兒不可?」
錢大娘卻是見箭變色,冷冷說道:「好啊!想不到他也來了!」
蕭翎抬頭一瞥,道:「馬兄的幫手來了!」
她望了蕭翎一眼,接道:「本來老身已久年不問江湖中事,對江湖上後進人才,和人事變遷,早已不聞不問,但此人自封四省總瓢把子之後,曾經來拜會老身數次,請老身重出江湖,贊助於他,並說江湖上亂象已萌,不出五年,江湖上必將掀起一場前所未有的殺劫,他是奉師命出道江湖,希望能夠盡人事,挽救一些劫運。此人能言會道,說詞動人,老身幾乎被他說動,幸得我未為所動,一口回絕。此後他在半年之內,連來三次,也被我拒絕了三次,但他竟然第四次還敢來找,老身被他纏的沒有辦法,只好避開不見,那時,我就隱身在這老榕樹上,暗中監視他的舉動,他竟然在我陋室門外,一等三四個時辰之久,那實在需要常人難及的耐性……」
蕭翎道:「在下之意……」
飯丐為一世英名,不能不出全力搶攻,以求勝得此陣,蕭翎為了滿腹冤屈,必得勝了今日這大戰,但因飯丐那兵刃太過奇怪,看上去不倫不類,不在十八般兵刃和九種外門兵刃之內,而招術的奇怪,又令人莫測高深。蕭翎雖然穩下劣勢,展開反擊,但一時如制服對方,卻也是力難從心。
但見馬文飛劍眉聳動,星目射光,怒聲喝道:「想那沈木風銷聲匿跡,深藏在百花山莊中,重出江湖,不過是近月中事,你卻認為那百花山莊是足可托身為避難之地了,馬某今日先收拾了你三莊主,再去鬥鬥那沈木風。」
蕭翎茫然說道:「什麼慘局?」
蕭翎看她背負玉蘭,手牽唐三姑,本該是一付淒涼的畫面,但她臉上卻泛現出歡悅的笑容,不禁精神一振,暗道:那金蘭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但她卻能不為險惡的際遇困擾,我蕭翎堂堂男子漢,難道還不如一個女孩子不成。心念及此,豪氣頓生,挺胸昂首,大步而行。
玉蘭星目半啟,微弱地接道:「這如何能夠怪得三爺。」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你說的不錯……」
蕭翎掌凝內勁,翻腕推了出去。
蕭翎接道:「此法不妥,如若我推斷不錯,咱們此刻的行動,早已在他們監視之中。」
心中念頭回轉,不覺分了心神。
蕭翎道:「在下如答應去了,縱然是刀山劍林,也是義無反顧,只是在下得事先說明,我可以隨你赴宴,但卻不能改換姓名。」
說話之間,數匹快馬,已然疾衝而至。
馬文飛看他輕輕易易的閃出三人的合圍之勢,心中亦是大感震驚,暗道:此人無怪能連傷九名武林高手,果是身負絕技……
飯丐呆呆的望著蕭翎,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這是老要飯一生中第二次的挫敗,敗兵不言勇,咱們後會有期。」緩緩轉身而去,神色間流露出無限的淒涼。
那大漢無暇多作思慮,本能的一鬆手中銀棍。
錢大娘吃了一驚,急急叫道:「使不得,姑娘體內的餘毒未盡,虛弱未復,快依老身之言,靜坐調息,不可妄動。」
金蘭道:「唐三姑娘,不在西南道上走動之人,提起唐三姑,也許還無人知道,但如四川唐家,只怕天下皆聞了。」
蕭翎一套棍法施完後餘下的空隙,不過是一眨眼間的時光,馬文飛就把握著了這一剎那間的機會,反擊出手,欺入了蕭翎身邊,蕭翎手中的亮銀棍乃是善於長戰的重兵刃,被馬文飛欺近身後,不但威勢難以發揮,反而成了累贅。
這馬文飛在江湖的聲望,果然非同小可,四周群豪未必都是他的屬下,但卻都依言向後退出一丈。
金蘭看蕭翎一直敗退下去,只道他後力不繼,心中大為憂慮,放下了背上的玉蘭,正待拔劍助戰,蕭翎卻忽然不再退守,和飯丐相對搶攻起來,唰唰四五劍,已把劣勢穩住。
蕭翎搶得先機,那還容他緩開手腳搶攻,長劍疾揮,唰唰唰,連攻三劍,左掌配合著右手劍勢拍出了四掌。
楚昆山道:「話從那裡傳出,老夫亦不知道,但事已沸揚於武林道上,酒僧、飯丐、跛俠和老夫,只不過是先到的一批而已。此行南下,荊棘正多,小兄弟要多多珍重了……」
這茅屋雖然簡陋,但那套茶杯茶壺,卻是極少見的翠玉雕製,名貴無比。
馬文飛暗中咬牙,一側身子,驚險異常的避開蕭翎的棍勢。亮銀棍掠著前胸而過,半寸之差,就要點中馬文飛的要害。
蕭翎道:「如是那沈木風,我料想你總瓢把子,也不敢出面和他為敵……」他仰臉一陣大笑,接道:「豈是又何止你姓馬的一人,只怕是敢於出面和我蕭翎為難的人,沒有一個敢去輕捋虎鬚,為難那沈木風了。」
蕭翎劍轉「迴風弱柳」,不容印月道長還擊,又是一劍掃出。
飯丐臉色大變,一躍而出,冷冷喝道:「好小子,果真是有兩手,老要飯的要領教領教。」舉起手中大鐵鍋,平舉在胸前。
馬文飛怔了一怔,道:「這世間有幾個蕭翎?」
金蘭道:「一位是賤妾閨房好友,同是天涯淪落人,奉侍於三爺身旁為婢,另一位卻是武林中大大的有名人物……」
蕭翎長劍一探,點了出去,劍尖三顫,閃起三朵劍花。
一舉之間,避讓還擊,東、北兩方位攻來的銀棍,同時落空。
蕭翎道:「真假有何緊要……」
蕭翎腕勢一沉,避開一劍,印月道長就在這一瞬之間,搶去了先機,長劍連環刺出,一口氣攻出了五劍。
金蘭沉聲說道:「三爺小心了。」縱身飛躍而起,直向那茅屋之中奔去。
三條大漢眼看劍花重重湧來,心中暗生震駭,暗道:百花山莊之名,果不虛傳,武功的確是有些怪異。攻出的亮銀棍,隨著心念收了回來,封住門戶。蕭翎就在三人由攻變守的剎那間,閃出了合圍之勢,欺身到馬文飛的身前,說道:「他們三人非我之敵,在下亦不願傷及無辜,還是領教瓢把子的絕學吧。」
錢大娘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蕭翎道:「他能使得如此強力的硬弓,武功定是不弱。」
這時,場中除了蕭翎、金蘭和那服了化骨毒丹的唐三姑,玉蘭之外,只剩下步天星和楚昆山兩人。
蕭翎道:「兩個……」
她突然壓低了聲音接著說道:「這其間定然有什麼古怪,妾婢之意,還是不要答應她的好!」
錢大娘道:「和他對手相搏不但要胸羅龐雜武功,以變制變,而且還要不為他言詞所動……」
錢大娘道:「如是吃壞了兩位姑娘,老身願給她們抵命。」
那大漢整個的身軀,被踢的摔出四五尺遠和_圖_書
楚昆山、步天星四道目光,一齊投注到唐三姑和玉蘭的臉上,說道:「這兩位不知是何等人物,受了什麼暗算?」
馬文飛臉上赤紅,輕輕咳了一聲道:「今日之戰,非是江湖上一般名利之爭,事關武林劫運、自非個人的顏面、勝負,可以影響大局。」
那馬文飛回目一掠身後惡鬥之局,錢大娘似已控制全局,攻多守少,心中暗暗忖道:看來今日之戰,已難單憑我馬文飛和幾個隨行屬下出手,能夠勝得此陣了……
錢大娘沉吟一陣,道:「四川唐家的暗器,享譽武林百年,如若那唐三姑沒有受傷,倒是咱們極好的幫手,眼前我們只得三人拒敵,必得一齊出戰,佈成一個三角陣勢,以這老榕樹為點,不讓他們迫近茅屋……」
錢大娘擔心蕭翎接不下唐元奇的錘勢,伸出枴杖,準備隨時救援,卻不料蕭翎連接兩鎚,竟是若無其事,暗暗讚道:這娃兒功力精深,似已到爐火純青之境。她緩緩收回枴杖,退而觀戰。
那酒箭吃那掌勁一擋,驟然間暴散開來,有如一蓬雨絲籠罩了數尺方圓。
楚昆山接道:「你說的是岳小釵麼?」
馬文飛頭也不回的說道:「他們並非是幫我馬某。」
只聽那三個手提亮銀棍的大漢冷冷說道:「殺雞何用牛刀,不用總瓢把子出手,咱們三人足以對付他了。」
蕭翎道:「在下蕭翎。」
蕭翎劍勢一翻,振起兩朵劍花刺去。
印月道長擋開蕭翎一劍,手腕微微一麻,心頭微生懍駭,忖道:此人果然是名不虛傳!眼看劍勢回掃過來,不再硬接,振腕一劍,刺向蕭翎右腕。
酒僧半戒高聲道:「臭要飯的不要走,瞧我酒和尚給你出氣。」
楚昆山仔細的看了蕭翎兩眼,又道:「不像,不像,老夫絕不受你欺騙。」
只聽一個沉重的聲音說道:「你們不是他一人之敵,快退下來!」
錢大娘道:「如果不幸戰死呢?」
錢大娘道:「既然有話,請說就是!」
楚昆山手拂長髯,搖頭晃腦的說道:「老夫相信,此乃三十六計中移花接木之策,不足為奇。」此人當真是迂腐的可以,似是計出有典,大可不用懷疑了。
錢大娘道:「老身一生之中,最是無憐憫之心,弱肉強食,那也是十分自然的事。」
錢大娘道:「蕭大俠但請放心,老身如無十成十的把握,也不敢勸你當面試驗了。」
蕭翎以連環快速的掌法,控制了局勢之後,攻勢更見凌厲,馬文飛手中空有著長劍、摺扇,卻無法施展得開。
蕭翎點頭說道:「此事確是透著古怪,屆時再見機而作就是。」
蕭翎接道:「可惜她未給你總瓢把子面子。」
金蘭道:「目睹耳聞,一字不虛。」
餘音未絕,那唐元奇已然衝到。高聲喝道:「那一個是百花山莊的蕭翎?」
蕭翎暗暗讚道:青城派稱為武林四大劍派之首,出手的劍式,果非凡響。
來人正是那豫、鄂、湘、贛四省總瓢把子馬文飛,只見他急行兩步,一腳踢在那施用虎叉的大漢身上,說道:「不是你們不行,而是人家武功太高了。」
楚昆山收了雙輪,右手拉著顎下長髯,輕輕的扯動一陣,目注金蘭,道:「你當真的瞧到了麼?」
錢大娘道:「自然是知道了,他叫馬文飛……」
這不禁使東、北方位上兩個大漢吃了一驚,就是那馬文飛,也是大為震駭不已。
錢大娘的耳目何等靈敏,兩人說話聲音雖小,仍被她聽得一字不漏,但她卻恍如不聞,加快腳步向前行去。
蕭翎長劍凝勁,每一劍都帶起一片劍氣,飯丐攻勢雖甚怪異凌厲,但也無法勝得蕭翎,不大功夫,雙方已惡鬥了數十招。
馬文飛接道:「江湖草莽,難望百花山莊的項背。」
兩個手執單刀的大漢,眼看蕭翎人劍合一的威猛來勢,不禁一呆,心中念頭還未轉完,蕭翎已由兩人身前疾衝而過。兩人但覺白光一閃,劍氣撲面生寒,手中單刀還未遞出,蕭翎人已衝到。
那步天星在蕭翎手中,自是不能硬起頭皮再戰,能和蕭翎動手的,只餘下楚昆山一人。
錢大娘道:「一丈二尺的軟索銀鎚……」微微一頓,接道:「你遇上他時,可要小心一些,不可用兵刃打撥他射來的箭,不可硬接他的兵刃。」
楚昆山接道:「那你為什麼要加入百花山莊?」
但聞那錢大娘接道:「那兩位姑娘毒性發作在即,你一個人武功再高一些,只怕也難兼顧她們的安全,合則對咱們兩人有利,分則是兩敗俱傷之局!」
馬文飛雖然封擋開蕭翎那五步鴛鴦連環腳的絕技,但卻失去了控制全局的主動,亮銀棍挾風飛來,不宜硬行封架,一吸氣,飄退五尺。
突然間響起一陣嗚嗚之聲,遙遙傳了過來,錢大娘臉色突然一變,道:「好啊!他們就要發動了,咱們還未研商拒敵之策哩。」
蕭翎俊目中神光一閃,說道:「如若他們當真的不擇手段,那是迫我蕭翎以牙還牙了……」
那知一和蕭翎長劍接觸,不但未能震飛對方手中長劍,反被長劍沾在了銀棍之上,不禁心頭大駭,愕然之間,蕭翎已然連人欺了進來,劍鋒一閃,找上了右腕。
錢大娘道:「三莊主不要小覷老身這兩粒解毒丹丸,如是平常解毒之藥,老身也不會拿出來獻醜的了。」
金蘭道:「咱們和那些來犯的武林人物,無怨無仇,犯不著施下毒手,如事非必要,最好是不要傷人!」
蕭翎看得心中大急,一提真氣,全力向前奔去。迅快得有如流矢,像一道輕煙般,從那錢大娘身側掠過,隨手一揮發出了修羅指力,點倒了一個大漢。
錢大娘道:「他不是救你蕭翎,救的是老身的孫兒。」
楚昆山道:「這是當然,不過集來此地的武林人物,人數眾多,老夫一人,只怕難以兼顧,可惜那酒僧、飯丐,早走一刻,如若兩人能夠盡悉內情,挺身而出,或可消去這番誤會引起的紛爭。」
錢大娘大聲說道:「此外,還有峨眉、青城門下的高手,以及那足智多謀、擅長用毒的南山神醫。」
他回顧了金蘭一眼,接道:「如若不是她告訴我事情經過,連我也不知內情。」
蕭翎道:「既是如此,咱們也該有個計議才是,在下之意,老婆婆負責保護唐姑娘等安全,由在下迎上前去……」
錢大娘手中枴杖,急攻三招,盪開了圍攻之人,飛身一躍,衝近茅屋。
蕭翎一皺眉頭,道:「在下便是,有何見教?」
蕭翎道:「那倒不是,但在下有幾句話,不得不先說明。」
蕭翎回目望了錢大娘一眼,說道:「老婆婆請運氣戒備,在下一向是不願暗中突襲,如是她們兩位服錯了藥物,害了性命,在下要全力搏殺你,替她們報仇。」
錢大娘手中枴杖一揮,嘩啦一聲,擊落了響箭,冷笑一聲說道:「他們就要發動了,問我是否決心助你和他們為敵……」
馬文飛道:「區區正是馬文飛……」
楚昆山突然拋去右手的青鋼輪,握住蕭翎一隻手,道:「小老弟啊,五年不見,你竟長的這般高大了……」他口齒有些拙笨,但字字句句都說的十分真誠。
酒僧半戒吃了一驚,失聲叫道:「護身罡氣。」轉身疾追飯丐而去。
蕭翎轉頭對錢大娘道:「老婆婆請替在下掠陣。」
金蘭道:「小婢金蘭,女扮男裝。」
錢大娘道:「如是等閒之人,也不配和老身書信往還了。」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兩位姑娘托天相佑,劇毒得除,在下也可減少心中負疚……」
蕭翎道:「你那地下密室,可夠堅牢麼?」
她為了蕭翎的清白,不計後果,說出了事實經過,話說出口,卻突然想起那洩露莊中秘密的森嚴條規,當真求生不能,求死不成,要遍歷百般痛苦。一念及此,頓時心頭大震,冷汗淋漓而下。
蕭翎突然覺著這馬文飛有著異於常人的氣度,心中暗暗生出了敬佩之感,搖頭嘆息一聲,說道:「馬兄追的那位蕭翎,恐非在下……」
蕭翎力鬥群豪,腹中早已有些飢渴,正待舉杯飲下,突聽金蘭輕輕咳了一聲,蕭翎知她意在警告,不可飲用杯中茶水,只好放下玉杯。
錢大娘道:「正因如此,我才不希望你逞強戰死,這天下縱然還能找到像你這般可以冒充我那孫兒之人,但一時之間,也是無法尋到,為明日那個宴會,老身必得盡我之能,保護你們的安全不可。」
她回顧了玉蘭和唐三姑一眼接道:「兩位可看到了這兩個可憐姑娘麼?」
飯丐冷冷接道:「不用套交情了,咱們還是在武功上分個高低出來。」
馬文飛只覺臉上一燒,道:「在下之見,此刻也還不遲……」
這一劍卻是攻勢凌厲,劍帶疾風。
但聞那錢大娘接道:「老身瞧你們幾條小命,多則活到明日午時,少則逃不過今晚子夜!」
蕭翎聽她說了半天,仍是未曾說出那人姓名,忍不住問道:「老婆婆可知道他的姓名麼?」
蕭翎淡淡一笑,道:「這位老婆婆說得不錯,兩位得除腹內之毒,全是她賜贈的靈丹之力……」
蕭翎道:「好!」
錢大娘道:「既然有安全之路,又何苦多擔風險,何況老身只借你三天,三日後你仍然是你的蕭翎……」
錢大娘道:「他雖名動武林,人人畏懼,但卻不會加害於你,這個你儘管放心。」
蕭翎只覺臉上一熱,冷冷說道:「胡說八道……」
金蘭正待再勸幾句,突聞一陣流矢劃空之聲,一支長箭,電奔而來。
錢大娘一笑,道:「你不用誤會,老身這把年紀了,縱然是風韻猶存,也不會找上你這般年輕的孩子。」
蕭翎道:「只怪我初入江湖,不解險惡,識人不明,才鬧出這樣一件事情,一時失足,終生抱恨,使天下武林都不恥我蕭翎的為人。」
這一招全是守勢,也含著客氣之情。
蕭翎道:「咱們萍水相逢,承賜靈丹,在下等已感激不盡,在下之意,老婆婆也不用趟這次渾水的了,由在下獨力對付,如若我幸能不死,明日午時,再和老婆婆同赴你故舊之約不遲。」
蕭翎看那急奔而來的群豪,身份十分複雜,肥瘦高矮,不下數十人。
錢大娘道:「我那位故友,脾氣古怪的很,雖是交往數十年的老友,但一旦翻臉,就難免演出殘殺之局,老身如說我那孫兒失蹤不見,定然難以使他相信,老身為此愁慮,一籌莫展,正自為難,突然想起了三莊主來,你和我失蹤的孫兒,年歲相當,如是肯答允老身之求,助我三日,待那位故友去後,你仍是你的蕭翎,但老身也不會讓你白白相助,自當盡我之能,助你逃過天下武林高手的攔截。」
錢大娘下了決心,點頭說道:「好!咱們就這麼辦,我去把兩位姑娘移入密室。」
馬文飛道:「他們是來找那百花山莊的三莊主,如何是助我馬某……」
蕭翎道:「他用的什麼兵刃?」
倒是那馬文飛身後三個大漢,有些沉不住氣,揮動手中亮銀棍,由兩側搶出,成了三面合搏之勢。
但他究是成名武林的人物,一方霸主之才,施展暗算,心中又有些慚愧之感,矛盾難決,竟然無法下手。
楚昆山接道:「高論,高論,老夫自當要天涯奔走,為蕭翎解說明白!」
錢大娘道:「因為這一棵數千年的老榕樹,才使老身留居陋室,十數寒暑……」她似是自知說錯了話,不待蕭翎追問,趕忙改變話題,接道:「老身息居於此之時,有一個十八歲的孫兒,和我同住於此,兩年前,我那孫兒突然失蹤,迄今下落不明,老身本要去尋找於他,只因和人有約在先,和一件要事糾纏,無法分身找他……」說至此處,雙目突然一紅,兩行老淚,順腮而下。
蕭翎點頭說道:「來了,但他卻一直隱身在暗處,不肯出面,連傷九名武林高手,是有心要嫁禍於我。」
楚昆山道:「傳言中說百花山莊已盡出高手,由蕭翎領隊,沈木風親自督後,重出江湖,先滅四大賢,然後會合南海五凶,血洗峨眉、青城兩大門派……」
蕭翎道:「改名易姓的事,我蕭翎是絕然不幹,但如是有利雙方,我或可考慮、但你得先說明原因何在,讓我想想才能決定。」
步天星接道:「兩位姑娘目光遲滯,神情恍忽,似是中了迷|魂|葯物之類的毒。」
馬文飛料不到他放棄去兵刃,不禁微微一怔。
蕭翎低頭望去,果見她掌心之中,托著一個小巧的玉瓶,搖頭笑道:「老婆婆的盛情,在下只有心領了,那兩位姑娘身中之毒,乃是百花山莊的化骨毒丹,除了他們配製的解藥之外,天下的任何解藥丹丸,都難奏效。」
這時,場中的飯丐和蕭翎,已然鬥入了將分勝敗的關頭,只見一團黑影,裹住了一道白芒,盤旋飛舞,交錯在一起,難分敵我。
馬文飛接道:「這倒是聞所未聞的事了,世界不乏同名同姓之人,但如說兩位蕭翎,都是身負絕技的武林高手,那倒是有些奇怪了。」
蕭翎道:「步兄有何高論?兄弟洗耳恭聽。」
蕭翎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蕭翎豈肯冒充你們錢家之人,這事不行。」
蕭翎道:「老婆婆只不過想借重在下,冒充你那孫兒,這代價豈不太大了麼?」
錢大娘道:「這麼說將起來,那還有商量的餘地了。」
蕭翎道:「好說,好說,總瓢把子過獎了!」
楚昆山呆了一呆,道:「沈木風也來了麼?」
匆匆一別,轉眼又十易寒暑,無日不在思念之中,明日午時之前,有軟轎數頂登府,請乘轎來此一敘,唯望能攜帶令孫兒同來。
楚昆山輕輕嘆息一聲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年輕人沒有經驗,不能怪你,既知失足,應該及時回頭才是……」說至此處,聲色突轉嚴厲,大聲接道:「為什麼還要下那毒手,傷斃了九名武林高手,別人不知他的為人,也還罷了,但那三湘老漁翁,和老夫相交了數十年,他的為人,老夫知之甚深,謙和慈愛,從無仇家,你竟皂白不分的把他也傷在淬毒暗器之下?」
金蘭道:「唐姑娘得天獨厚,境遇和我們兩姊妹大不相同,她是當今唐家主事人,唐老太太的嫡親孫女。」
蕭翎雖是兼通各種兵刃,但精專的還是劍術、掌法,再加上缺乏對敵經驗,掌握到先機,勝算時,故可一氣呵成,勝來乾淨俐落。但如陷入被動,卻少了那份由經驗中體會出的應變之能。
馬文飛待蕭翎那一十八招連環棍法施完,才一揮右手長劍,一劍刺出,反擊劍勢出手的同時,左手中的摺扇,也斜裡劃出了一股扇風,劍刺蕭翎的握棍右腕,摺扇卻逼住了蕭翎反擊路道,一招之間,攻守兼具。
蕭翎道:「多承指教。」
楚昆山道:「眾口鑠金,人家說的歷歷如繪,步大俠又說是他親目所睹,親耳所聞,要我如何能夠不信。」
錢大娘道:「無名小卒,殺之不武,不用理他們了。」
馬文飛一皺眉頭,道:「你們四個人合起來,都打不過人家,你一個人豈不是白白的送命麼?」
蕭翎道:「老婆婆言重了。」伸手取過玉瓶但又迅快的放了下去。
馬文飛道:「是了,兩位蕭翎之中,有一人是冒名頂替的。」
那楚昆山為人雖是迂腐固執,但他自知論名氣,難及飯丐、酒僧,說武功難及得上智光大師,這三人尚且敗在了蕭翎的手中,自己縱然奮起一戰,也是必敗無疑。
但見那施用虎叉的大漢,打了兩個翻滾,突然挺身而起,伸手抓起虎叉,猛向蕭翎撲去。
蕭翎被他反擊的摺扇風逼退了一步。
蕭翎心頭大為緊張,運勁右臂,緩緩舉起了右掌,道:「老婆婆,小心了。」
馬文飛怒道:「沈木風又待怎樣?」
蕭翎抱劍而立,欠身說道:「多承相讓。」他心中一直念著當年酒僧、飯丐相助自己一事,對兩人十分恭敬。
蕭翎道:「記下了,老婆婆請自珍重……」也不讓那錢大娘再行接言,陡然一提真氣,由那濃密的老榕樹枝葉中,飄落實地。
蕭翎道:「那要看他們手段了。」
兩人不過剛剛隱好身子,兩條人影,已然聯袂奔到。
楚昆山道:「你如能脫離那百花山莊,自可消除武林同道之疑。」
蕭翎道:「只怕你連我蕭翎也勝不了!」
蕭翎道:「原來如此,倒是有勞掛懷了!」
回目望去,只見金蘭雙目現出一片乞求之色,顯是已為那錢大娘的言詞所動。
這一陣劍中掌的猛攻,迫的唐元奇連連後退,反擊無力,幾乎傷在蕭翎劍下。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那位沒有中毒的女娃兒,武功如何?」
錢大娘道:「據老身所知,武林中四大賢的門下,也已趕到。」
這五劍猛惡快速,迫得蕭翎無法還手,連退五步。
蕭翎霍然停下腳步,右手一翻,肩上的長劍已然出鞘。
只聽一陣宏亮的喝聲,傳了過來,道:「老前輩乃江湖上素負盛譽之人,實在犯不著為一個積惡如山,雙手血腥的惡徒,和天下武林人物作對……」蕭翎仔細看去,那喝聲正是出自馬文飛之口。
蕭翎道:「咱們素不相識,閣下為何率領屬下高手,和我蕭翎為難?」
蕭翎心中忖道:她這般恫嚇於我,不知用心何在?口中卻應道:「多承相告,在下感激不盡。」

那施軟鞭的大漢怒聲喝道:「你是什麼人,出言如此狂傲!」
蕭翎瀟灑的行前五尺,抱拳而立,欠身說道:「青城名劍,天下知聞,蕭翎有幸一會道長。」
錢大娘抬頭望了那茂枝、密葉的老榕樹一眼,道:「但願這棵千年老榕,能夠安度這場劫數。」
飯丐目睹蕭翎武功,連敗步天星,跛俠常大海和少林智光大師,那裡還敢稍存半點輕敵之心,鐵鍋起處,兜頭罩了下來。
蕭翎神情嚴肅,分把兩粒丹丸,送入了玉蘭和唐三姑的口中。
他全心全意,都想著得以扭回劣勢後,如何才能把亮銀棍發揮出十成威力,這一念頭,害得他無暇旁思。
金蘭心中暗暗忖道:不論三爺武功如何高強,也無法能勝得這麼多高手的車輪戰,似這般的打下去,終歸是必敗無疑,正待出口揭露,使蕭翎有所警惕,那知蕭翎已拔劍在手,道:「好!請出手吧!」
這次唐元奇又加了幾成力道,來勢較那第一鎚猛了許多。
蕭翎接道:「豫、鄂、湘、贛的總瓢把子……」
那錢大娘親自動手,替蕭翎和金蘭倒了兩杯茶,笑道:「老身這松子香蕊茶,從不敬客,吃下有補肺清神之效,兩位請先喝一杯茶,咱們再談正經事情不遲。」
蕭翎步入室中一看,景象已然大變,只見那唐三姑和玉蘭二人並肩盤膝而坐,微閉雙目,正在運氣調息,兩人臉上濃重的黑氣,已然消退甚多。
蕭翎接過一瞧,只見上面寫道:老前輩隱息已久,何苦為人所累,結怨武林同道,見字尚望賞賜薄面,逐走蕭翎等一行四人,日落之前,望能實現,屆時晚輩縱有相護之心,恐已無相護之能了。短短幾行草書,下面署名一個飛字。
蕭翎茫然道:「我和他素不相識啊!」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道:「在下說的句句實言,這身武功,絲毫與沈木風無關……」
原來此人有著三分運氣,只被蕭翎一腳踢中穴道,翻了兩個觔斗,但總覺那不是由一刀一槍的被打敗,心中大不服氣。
錢大娘道:「這第二個辦法,那就是和他們周旋一戰,但必得預作佈置,進者可攻,退者可守。」
蕭翎低聲說道:「老婆婆,這兩位是何許人物?」
蕭翎回顧了金蘭一眼,道:「你都聽明白了麼?」
錢大娘道:「事已至此,老身也顧不得許多了,縱然和天下武林結怨,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唐元奇大喝一聲,道:「好啊!可敢再接我一鎚。」掄動銀鎚,呼的一聲,當頭劈了下去。
只聽錢大娘長長吁一口氣;道:「好了,好了。」回目望了蕭翎一眼,接道:「她們上吐下瀉,靈丹效驗已著,你請出室,待老身替她們換件衣服。」
站一側靜靜聽聞,始終不發一言的步天星,突然接口說道:「敗兵之將,原已無說話餘地,但在下心中有數點疑問難明,實難忍下……」
當先一人身高八尺,臉色赤紅,手中提著一柄軟索銀鎚,背上揹弓,腰間插箭,神態威猛,氣勢懾人。
她打量了一下樹下情勢變化,接道:「總算老身定力深厚,也隱在樹上不動,和他對了三四個時辰之久,他大概見老身心意堅決,才死去了請我重出江湖之心!」
錢大娘道:「老身六十有六了。」
忽覺一股奇臭味道,觸鼻欲嘔,充塞全室,蕭翎一皺眉頭,暗道:這是怎麼回事?
錢大娘道:「好吧!屆時你要聽老身的話,免得露出馬腳。」
他聽馬文飛盛讚蕭翎劍招內力,有心要硬接他一劍試試。
蕭翎道:「謝謝指教。」
此人對敵經驗十分豐富,已知自己陷入了落敗的邊緣,如若不能冒險爭得主動,必將為蕭翎那大開大蓋的棍法所敗。
錢大娘怒道:「老身如是不想助你,你求我也是無用,如若我要幫你,你不答應那也不行。」
蕭翎心中暗暗好笑,忖道:這人當真是固執的很,我說這般清楚了,他還是不肯相信,但他可愛之處,也就在此了,一旦相信之事,承諾之言,終生不變,當下微微一笑,道:「在下就是那在場目睹的蕭翎,自然清楚了。」
蕭翎道:「你要我冒充何人?」
蕭翎道:「這就是了,你們都已是花甲以上之人,十年不見,那時你的孫兒,才不過八、九歲,你那故友何以會看重一個大事全然不解的孩子呢?」
蕭翎道:「承讓,承讓。」
唐三姑突然睜開了一雙失去神采的眼睛,緩緩說道:「多謝蕭兄相救……」掙扎欲起。
蕭翎道:「什麼?借我用三天?一個活生生的人,也可借用,這倒是未曾聽聞的事。」
金蘭雙掌齊出,拍活了玉蘭的穴道。
只聽錢大娘急聲說道:「不可接他的銀鎚!」手中枴杖一伸,點了過去。
蕭翎一抱拳道:「兩位想已盡知內情,但願能在天下英雄之前,為我蕭翎辯說幾句,在下就感激不盡,咱們青山綠水,後會有期。」
蕭翎道:「好吧!就依老婆婆的吩咐。」
錢大娘道:「不解之處,儘管請問。」
但見軟簾啟動,錢大娘啟簾而出,接道:「老身一生之中,從未求告過人,想不到這把年紀了,竟然要求人相助……」
飯丐哈哈一笑,道:「老要飯的鐵鍋滋味如何?」
蕭翎雖有重重疑竇,但見她冷冰冰的神情,也不願多問,淡淡一笑,道:「多承指教,在下自當小心。」
錢大娘接道:「縱然她們內毒全除,但體力未復,在十二個時辰之內,亦無拒敵之能。」
蕭翎已然逐漸的消去驚懼,手中長劍也力圖振作,展開了反擊之勢。
錢大娘道:「想是他們看到了老身撕去那傳來書簡,心中惱怒,提前發動。」
蕭翎還劍入鞘,運足真力,健腕一翻,陡然向亮銀棍迎去。
錢大娘道:「他尤長老身幾歲,已是七十多了。」
蕭翎心中暗道:敵眾我寡,必得先挫一下敵勢銳焰……
這兩人似是對錢大娘有著甚多顧慮,距那茅屋還有四五丈遠,已然停了下來。
錢大娘道:「他們這等明火執杖來犯,形同搶劫,那是分明沒把我老婆子看在眼裡,今日如是不能給他們一點苦頭吃吃,日後我老婆子還有何顏面在江湖之上立足。」
錢大娘回顧那茅舍一眼,道:「如此一來,那就得死守這座茅屋了!」
回頭望去,只見蕭翎抱劍而立,星目中神光閃動,掃掠了四人一眼,冷冷道:「在下不願傷人,並非是不敢傷人,如若諸位硬要向茅屋中闖,莫怪在下手下狠毒了!」
施軟鞭的大漢,似是四人中的首腦,厲聲喝道:「有這等事,在下倒是有些不信。」
蕭翎打量了馬文飛一眼,緩步向前行去,直似未曾瞧見那列隊以待的陣容。
錢大娘道:「馬文飛右邊那位全身紅衣人,乃是江湖上有名的玩火高手,三陽神彈陸魁章,他和毒火井伽,在江湖上並稱為正邪二火,此人一身是火,和他動手更要特別小心。」
蕭翎道:「在下顧慮的是那唐三姑和玉蘭兩位姑娘,日落時分,是否已內毒盡除……」
蕭翎道:「應該算是二流身手。」
他輕輕嘆息一聲,又道:「在下久聞蕭兄的大名了!亦曾快馬追尋,兩日夜兼程三千里,但卻緣慳一面,始終未能見得蕭兄,想不到初次一見,竟成生死對頭。」
蕭翎長揖到地,道:「兄弟感激不盡。」
楚昆山道:「任憑你說的天花亂墜,舌翻金蓮,我不信還是不信。」
只聽馬文飛高聲說道:「三莊主的武功,在下適才已經領教,那確實高明的很。」
楚昆山已然拉開架勢,準備搶攻,他心中不但沒有絲毫勝人的信心,而且自知必敗無疑,是以雙輪握在手中之後,立時全神凝注,卻不料蕭翎和他敘起舊來。
印月道長長劍劃出,閃起一道白芒,封住了蕭翎劍勢。
楚昆山突然叫道:「且慢!」
蕭翎道:「老前輩相信了吧?」
蕭翎道:「你不過是畏懼那沈木風的威名,不敢找上百花山莊罷了,如是此刻和總瓢把子對陣的非我蕭翎,而是沈木風……」
蕭翎暗中運氣,右手挺劍陡然點出,心中卻暗暗忖道:此人長相,氣度,威猛驚人,但不知內力如何?
語音甫落,又是四條人影,疾奔而到。
錢大娘道:「神箭鎮乾坤唐元奇。」
蕭翎黯然一嘆,道:「多承掛懷,在下就是那昔年虛弱多病的蕭翎。」
正面方位上的大漢,看蕭翎竟然以手中長劍和自己銀棍相觸,心中大喜,暗道:你這是自找苦吃!內勁陡落,向外猛碰,希望一下振飛蕭翎手中長劍。
但見那手執虎叉的大漢,抖動著手中的虎叉,一陣嗆嗆亂響,疾向那茅舍衝了過去。
金蘭嫣然一笑,接道:「唐姑娘和玉蘭姊姊,身中絕毒,除了沈大莊主之外,世間原無可救之藥,但咱們就偏偏遇上了錢老前輩,承她慨賜靈丹,使唐姑娘和玉蘭姊姊,絕處逢生,吉人天相之言,看來並非是欺人之談,也更堅定了妾婢一片向善之心。」
蕭翎搖頭說道:「不認識,老婆婆想必識得了?」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這錢大娘隱居於此,甚少和武林人物往還,那來的信鴿到此呢……」
馬文飛道:「天下武林何辜,蕭莊主何故下手屠殺,何況那九名傷亡人之中,還有在下的一位得力屬下,別說要為死者報仇的話了,單是蕭莊主在兄弟的地面上鬧事,馬文飛也不能坐視不管!」
蕭翎道:「在下為什麼要騙老前輩呢?」
錢大娘低聲讚道:「好俊的輕功!」枴杖點地,身子斜裡飛起,也隱入那茂密的枝葉中。
蕭翎急急接道:「不知他現在何處,請步兄帶兄弟去瞧瞧,或能代為效勞,療好他的傷勢。」
蕭翎道:「如是老婆婆這解毒神丹解了她們身受之毒,在下勢必要隨同老婆婆去赴你那位故友之會……」
這等欺身搶攻,看上去,十分兇險,其實這等以攻還攻的手法,正是制服唐元奇巨鎚厲攻的良策。
只聽那榕樹上傳下來錢大娘的聲音道:「你如再不棄下手中銀棍,拖著那個累贅,m.hetubook.com.com再鬥上一百招,也是無能還擊一招。」
蕭翎嘆道:「在下雖然也叫蕭翎,但卻不是那位名動江湖的蕭翎……」他只覺此事纏夾不清,一時間實難找出適當之言,三言兩語,說個明白。
蕭翎劍眉聳動,沉吟不語,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改名易姓的事,我蕭翎豈可答應。」
楚昆山突然鬆開了蕭翎手掌,撿起地上的青鋼輪,道:「可是那沈木風改變了你纖弱的身軀,傳授你這身驚人的武功麼?」
步天星接道:「什麼人?」
蕭翎心中大感奇怪,暗暗忖道:她要我冒充她三日孫兒,這倒是聞所未聞的怪事……
大約過有頓飯工夫之久,室中才傳出錢大娘的聲音道:「三莊主,請進來吧!」
步天星凝目沉思了片刻,道:「這個必得酒僧、飯丐同意之後才行,兄弟難作主意。」
步天星道:「九個受傷武林高手,已然死了八個,只餘那風塵三俠中的神行追風客,還有一口氣息未絕,此人輕功,蓋代無雙,他是當先追近馬車之人,只要他能夠說話,此事不難弄個明白。」
蕭翎吃了一驚,道:「強弓長箭,勁勢竟如此兇惡,此人的內力,定甚驚人。」
忖思之間,錢大娘已緩步走了出來,手中持著一張白箋,滿臉凝重之色,緩步對蕭翎行了過來,那只全身雪白的健鴿,就落在她左面肩頭之上。
這四人適才精神集中在對付金蘭發出的暗器之上,聽得蕭翎的呼喝之言,等回過頭來,未見到蕭翎奔來時的快速身法,如是幾人瞧清楚了,必將相信蕭翎警告之言。
銀鎚帶起一陣呼嘯風聲,有如泰山壓頂一般,當頭劈落下來。
蕭翎道:「什麼事?在下可能辦得到麼?」
蕭翎道:「在下不知。」
蕭翎道:「老前輩可還想見見那昔年的蕭翎麼?」
他的舉動來勢,快速至極,出劍欺身,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之內完成。
心念一轉,彈劍說道:「道長名門大派中人,想必不願搶佔先機出手,在下先出招了。」
蕭翎望了那馬文飛一眼,道:「此人氣度不俗,日後在武林之中,必將有一席之地……」
原來蕭翎緊追著唐元奇,追出了兩丈多遠。
他輕輕嘆息一聲,接道:「這些人事先並未有人邀約,一個個自動而來……」

蕭翎亮銀棍掠胸點過,亦知此舉失措,正待挫腕收回,馬文飛已疾快的反擊過來,左手摺扇斜裡削向蕭翎右腕。
錢大娘道:「老身亦為此事難作主意,如若咱們三人之力,能夠撐上一夜半日,不讓他們攻入茅屋,老身可以把她們請入我那地下習武密室之中養息,怕的是敵勢眾大,咱們自己無能支撐時,要借那黑夜掩護退走,就無法兼顧到密室中的兩位姑娘了。」
這兩種佛、道絕學,武林中向極少見,對方小小年紀,怎會練成此等絕技……
蕭翎道:「不成,三人一齊出手固可增加一些聲勢變化,但那兩位體力未復的姑娘,豈不是沒有照顧了麼?」
錢大娘道:「好,就請姑娘守在茅屋之中,老身和蕭莊主二人分在室外拒敵,我們以那茅室為護守要區,不要他們逼近。」
但形勢如此,又不能縱身而退,因為那比打敗更損聲名,只好取下背上雙輪,舉手一揮,閃動起一片青芒,說道:「老夫以雙輪領教三莊主的劍術。」
蕭翎一時間想不出她的用心何在。愣了一愣,道:「老婆婆難道要為我等四人,和那天下英雄對抗麼?」
蕭翎道:「老婆婆六十六歲,你那故友至少也該在半百之上了?」
蕭翎道:「但得老前輩為我解說,已經夠了,至於他們能否相信,也無法強人所難。」
蕭翎道:「好說好說,尊駕是馬文飛了?」
錢大娘一條枴杖,有如水中游龍一般,縱送橫擊,獨擋了七八個人的圍攻。
蕭翎道:「你可還記得那蕭翎的形貌?」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錢大娘帶著金蘭,齊齊走了出來。
蕭翎道:「高明的很……」
蕭翎知他心中仍有極深的懷疑,不再多言此事,回顧了楚昆山一眼,道:「老前輩既然相信在下之言,還望代我解說一二。」他一直記著南逸公的話,和人平輩論交,難得稱人一聲老前輩,但想初遇楚昆山時,自己不過十二三歲,楚昆山已白髯垂胸,這才破例稱他一聲前輩。
蕭翎大喝一聲,欺身而上,亮銀棍直搗黃龍,疾向前胸點去。
金蘭道:「用是會用,只是不夠精熟罷了。」
楚昆山點頭讚道:「不錯,那沈木風用心確然如此……」
那水箭尚離數尺,一股強烈的酒味,已然撲入鼻中。
楚昆山愕然說道:「怎樣在老夫肩上加上了千斤重擔?」
蕭翎道:「你可是說的那位故友……」
蕭翎暗道:看來她說不和武林同道往還之言,盡都是虛空之談……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鳥羽劃空之聲,抬頭看去,只見一隻健壯的白鴿,由那枝葉茂密的老榕樹中穿隙而下,略一盤旋,直向那茅屋之中飛去。
只聽唐三姑啊喲一聲,盤膝而坐的身子,突然栽倒地上,雪白的臉上,籠罩了一層黑氣,張口吐出了一片黑水。
蕭翎看她思念孫兒之情,盡現於神情之間,心中忽生不忍之感,暗道:她這般年歲,孤苦伶仃,必然和孫兒相依為命,老而失依,這傷心之情,定然是很重了,想要安慰她幾句,又不知從何說起,不禁黯然一嘆。
蕭翎道:「老婆婆選中此地,想來是定有道理了。」
忖思之間,分去了不少心神,一個應變較慢,左肩被馬文飛擊中了一扇,登時衣衫破裂,鮮血汩汩而出。
蕭翎凝神思索良久,仍是想不出一點頭緒,當下舉手一揮,道:「在下生死本算不得什麼,但這兩位病傷的姑娘,已失去了任何反抗之能,如是他們不擇手段,施放暗器,謀算在下,只怕遭殃的還是這兩位傷病的姑娘……」
蕭翎道:「看那飛鴿傳來書信,今宵來犯之敵,人數定是不少,咱們只有三人之力,還要分心保護兩個毒傷未癒的人,如不能安排妥當,只怕有顧此失彼之憾。」
這轉變,是好是壞,蕭翎無法預料,只好靜以觀變。
蕭翎望望天色,道:「時限還早,為什麼提前發動?」
蕭翎道:「在下愁處正多,何喜之有?」
蕭翎接道:「我蕭翎出道江湖不久,有什麼大罪大惡,惹得這麼多武林高手追殺於我?」
馬文飛似是已看出了蕭翎心中為難之意,接道:「在印月道長和蕭兄未分勝負之前,咱們絕不妄進尺寸……」
錢大娘道:「此時此情,只有老身能夠救得你們四條性命!」
蕭翎訝然道:「這話從那裡說起,在下只不過回籍探親……」
那手執軟鞭的大漢,聽到那說話聲音,已知來人是誰,垂首說道:「屬下等替總瓢把子丟人,願領責罰。」
錢大娘道:「堅牢的很,不知開啟之法的人,絕難強行攻入,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通往別處的暗門。」
蕭翎看見短函,長嘆一聲,道:「天下武林同道,對我誤會如此之深,看來是難以善言解說了。」目光一轉,望著錢大娘,道:「老婆婆可有打算麼?」
楚昆山突然長長嘆一口氣,道:「那娃兒和老夫談的十分投緣,可惜他身罹絕症,虛弱多病,又被捲入江湖人物的恩怨之中,受盡折磨,唉!風聞他落江而死……」
蕭翎自離師門之後,一直在險惡機詐的環境之中摸索,但覺人與人之間,充滿著險惡,此刻卻被這老人豪爽真摯的熱情感動,不禁真情激動,湧現出兩眶熱淚。
那施用軟鞭的大漢,右手一揮,低聲對兩個施用單刀的大漢說道:「貴昆仲一齊出手對付這等萬惡之徒,不用講什麼武林規矩江湖道義。」
馬文飛道:「在下既是無能說服那錢老前輩,只有據實相告今日來此群豪,以作公決,是戰是和,也非我馬某能作決定。」
蕭翎銀棍揮動,放手搶攻,他胸中熟記的武功甚雜,雖是從未用過銀棍,但使出來招數,卻是棍法正宗之學。
錢大娘輕輕嘆息一聲,道:「這封函簡,明裡是請老身,其實重要的還是那最後一句,老身思前想後,只有三莊主一人最為適合不過,因此,老身不揣冒昧,請來三莊主,坦然相商,甚望三莊主答允助老身一臂之力。」
馬文飛也不攔阻,身子一閃,讓開了去路。
這正是昔年梁山好漢武松,醉打蔣門神的五步鴛鴦連環腳,乃是連環腳法中的一絕,莊山貝好務雜學,費了數月苦功,把這套幾乎失傳的武功,重又整創出來,傳了蕭翎。
金蘭道:「聽明白了。」
只聽他繼續說道:「晚輩素來敬重老前輩的為人,極力約束屬下。不可侵入老前輩那榕樹為界的禁地。但此刻的形勢不同,除了晚輩之外,還有少林高僧,和天下雲集於此的武林高手,這些人都在二里外一片雜林之中休息,是晚輩再三婉言商榷,他們才肯答應,讓晚輩最後再來勸說老前輩一次。在下言盡於此,還望老前輩三思而行。」
錢大娘沉吟了一陣,道:「眼下有兩個策略可循,一是走避敵鋒,讓他們撲一個空……」
語聲甫落,三條亮銀棍同時飛起,分由三個方位,攻向了蕭翎。
楚昆山道:「這個老夫已是記不清楚,隱隱之間,只記得那孩子身體雖弱,但口齒卻很伶俐,膽子很大。」
楚昆山道:「原來如此,你說說此事經過,也好洗刷蕭翎的冤枉。」
楚昆山聽他聲音嬌柔,不禁一皺眉頭,道:「你究竟是男子還是女人?」
馬文飛目光一瞥見那蕭翎飄落實地的身法,欲言又止,右手中的摺扇平胸舉起,左手斜刺裡向旁邊伸出。
原來他這噴酒之技,乃生平絕學,用一口真元之氣,把飲入腹內之酒噴了出來,縱然是遇上阻力,那酒箭分裂成縷縷雨絲,罩了數尺方圓,更使人有著無法讓避之感。
馬文飛雖目中湧現一片殺機,暗中旋動摺扇柄處的機簧。
蕭翎道:「好!有勞帶路。」
馬文飛看他內力驚人,那裡還敢封擋來勢,雙肩微晃,人已退出八尺。
錢大娘冷冷說道:「如若你肯答允老身一件事情,老身就設法救你們一次。」
蕭翎看她不願說出這人身份,也不再多問,抬頭望望天色。說道:「此刻距離日落,最多不過一個時辰,強敵來犯在即,老婆婆可有什麼打算麼?」
在這等近身相搏之中,沉重、長大的亮銀棍,已然失去制敵作用,蕭翎鬆去手中兵刃,反有手腳靈活之感,右腕一挫,避開扇勢,左掌疾快拍出一掌。
回目一瞥,只見錢大娘手橫枴杖,擋在那茅舍門口,環伺茅舍兩側的武林高手,都已亮出兵刃,形勢已然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持劍而行,距蕭翎五尺左右時停了下來,亮開門戶,道:「蕭大俠請!」
馬文飛臉上一熱,道:「不錯,今日來此之人,原非馬某一人,只因在下敬重那錢老前輩的為人,曾經力勸群豪,等候片刻,先讓在下和錢老前輩談談,如是錢老前輩給在下一個薄面,那是最好不過。否則……」
這一腳勢道奇快,而且大出意外,但聞蓬然一聲,正踢在那大漢右胯之上。
只聽一陣金鐵交鳴的大震,正東方位上一條大漢,手中亮銀棍脫手飛出,正北方位上的大漢,銀棍雖未出手,但卻被震得雙臂發麻,半晌舉不起手中兵刃。
抬頭看去,只見那茅屋之前,人影閃動,刀光如雪,打的激烈無比。
金蘭蹲著身子,扶住了玉蘭嬌軀,右手輕輕在玉蘭背上敲打。
那馬文飛竟也是沉著的很,右手中的摺扇,迅快地交到了左手中,左手卻把長劍交付於右手之中,眼看著蕭翎緩步行來,也不出言喝問。
楚昆山道:「數百年來,四川唐家一直是威勢顯赫,自成一派門戶,但不知這位唐三姑唐姑娘在四川唐門中,是何身份?」
錢大娘道:「此中情由,說來話長,三莊主如是不信,先請看過這張請帖。」右手從左袖之中,取出一張白柬,遞了過來。
錢大娘接口說道:「兩位最好是別多講話,四個時辰之內,餘毒就可以消除了,那時兩位縱有千言萬語,也可以放心暢談了。」
錢大娘低聲說道:「那馬文飛左面一位中年人,乃青城派中三大名劍之首的印月道長,此人劍術精絕,已得青城派中劍道神髓,不可輕視。」
蕭翎目光一轉,掃掠了全場一眼,除了馬文飛、印月道長和三陽神彈、唐元奇之外,四周高矮肥瘦,為數二十以上,看上去,都不是平庸之輩。心中暗暗想道:那沈木風剛剛重出,便立刻哄動了江湖,九大門派、黑白兩道,似是都和他有著無與倫比的深仇大恨,必殺之而後快……
這一劍名時「鳳凰三點頭」,隱隱間含有客套之意。
錢大娘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讓我看在這兩位姑娘份上,仗義援手……」
蕭翎道:「當真是熱鬧得很,在下如若能幸脫今日之難,日後必將登門拜謝示警之情。」
但聞三聲大喝,連續響起,那三個手執亮銀棍的大漢,重又撲了過來,手中亮銀棍分由三個方位,點向蕭翎。
他在三聖谷時,南逸公曾經告訴過他,日後在江湖之上行走,不論遇上何等人物,都以平輩相稱,是以他始終不肯稱那錢大娘一聲老前輩。
錢大娘接過簡柬,緩步走回內室。
蕭翎道:「老前輩此刻還可置身事外。」
伸手取過玉瓶,打開瓶塞,倒出了兩粒黃豆大小的白色丹丸,又回頭望了錢大娘一眼道:「老婆婆請再仔細瞧瞧這丹丸沒有錯吧?」
楚昆山雙目圓睜,打量了蕭翎一陣,突然怒聲喝道:「你胡說八道,老夫是何等人物,豈是好騙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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