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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劍鵰翎

作者:臥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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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骨肉恩重情何堪

第十九章 骨肉恩重情何堪

那大漢一條右臂被生生扭斷,只覺疼徹心肺,默運全身功力,和那疼痛時抗,再被蕭翎一腳踢了穴道、摔倒地上,眼看蕭翎奔上三樓,無法出手阻攔。
周兆龍突然喝道:「坐下!」
他乃極端聰明之人,受到玉蘭彈指警告,立時清醒過來,迅即改變了心意,一撩衣襟,當真要拜倒下去。
直待他氣行一周天,醒了過來睜眼望去,只見二婢依在那棺木之上,瞪著眼睛出神,微微嘆了一口氣,道:「你們怎不惜此時光,運氣調息一下,明日只怕還要經一番生死之搏。」
顯然,這兩人早已聽得樓下的爭吵,兵刃都已出鞘。
玉蘭突然一挺嬌軀,說道:「三爺,你可有勝過大莊主的把握麼?」
只聽一陣森冷的笑聲,傳了過來,道:「長幼有序,三弟在激忿之中,能聽你二哥之命,足見情義深重了!」
沈木風右手一揮,一股暗勁湧來,肅然說道:「三弟不用多禮,小兄有幾句至要之言,想和三弟談談!」
蕭翎右手疾出,快速絕倫的扣住周兆龍的右腕,說道:「周兄可是想立時動手?」
沈木風道:「不錯,這都在小兄的預計之中。」
忖思之間,人已衝上了三層樓。
蕭翎呆了一呆,道:「大哥在那箱中存放了一顆人頭,當作禮物,要小弟帶回,不知用心何在?」
那傷者拼盡餘力的說道:「你要想盡辦法,忍辱負重,保下性命。」
沈木風舉起案上酒杯笑道:「三弟請吃了面前杯酒如何?」
沈木風道:「那很好,恕我不多送了。」
他臉色形貌,完全為血污掩去,只可見怒睜的一雙環目。
蕭翎身子一側,避過一刀,飛起一腳,踢向那老者小腹。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兩位老人家車馬勞累,正在休息,三弟又何必急在一時,待兩位老人家疲累恢復之後,三弟再見不遲。」
只見各層的守衛之人,一層比一層年紀老大,一個比一個冷怪,十層之上的守衛之人,都已是白髯飄飄的老者,寒著一張張面孔,似是世上所有的人,都欠他們什麼東西,混身上下,找不出一點和靄之氣,就是對那沈木風也是視若無睹。
太陽落下了西山,夜幕低垂,黑暗增加了破落荒廟中的恐怖氣氛。
蕭翎道:「不錯,妳們兩位去取些水來。」
蕭翎掌勢一變,展開反擊,一連攻出四掌,招招如電光石火一般,快速絕倫,劈向那老者手腕,把劣勢穩了下來。
金蘭道:「他滿身血污,全身刀傷,必得先把他身上血污洗去,才可下手療治。」
蕭翎大步而入,昂然入席。
蕭翎呆了一呆,默然不語。
蕭翎伸出手掌,按在他前胸之上,只覺心臟仍然有些微微跳動,當下暗運內力,一股熱流,攻入傷者「玄機」大穴。
金蘭道:「賤妾之見,只怕這鳥主人已然遇害。」
片刻間已走出五六里路。
蕭翎心知再言無益,緩緩站了起來,強自按下激動的心情,一拱手,道:「三月限滿在下定當重來百花山莊……」
舉頭望去,只見一個滿身血污的人,圓睜著雙目,當門而立。
一則是蕭翎出手太快,二則那大漢又毫無防備,這一記耳光,不但打的清脆悅耳,而且落手奇重,那大漢被打落兩顆大牙,滿口鮮血淋漓而下。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那是說我不受你們敬重了?」
但蕭翎早已聽到那傳來的步履之聲,是以,顯得十分鎮靜。
那老者左手鐵盾斜裡推出,接下蕭翎掌勢,右手短刀「丹鳳撩雲」橫裡捲了上來。
沈木風縱聲長笑,說道:「冰火難同爐,咱們兄弟早晚都有此日……」
沈木風搖頭笑道:「別無可代之策,但限期可以訂長三月,在此三月之內,在下自會善視令尊、令堂。」言下之意,如若三月之後,蕭翎還不能取得少林掌門和無為道長的人頭,那就要開始加刑於蕭翎父母。
毒手藥王一見蕭翎,雙目中突然閃動著一片神采,不停地在蕭翎身上打轉。
十三層樓上,早已擺好了一桌豐盛的酒席,四個綠衣美婢,早已在席前恭候。
沈木風點點頭道:「咱們百花山莊,結仇甚多,武林中人都視小兄為眼中之釘,急欲拔去而後快,三弟加盟百花山莊一事,已是天下皆知,如小兄不把兩位老人家遷來百花山莊,若被其他武林中人擄去,那還得了!」
四個綠衣美婢替幾人斟滿了酒,然後悄悄退了下去。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轉臉望去,只見金蘭和玉蘭並肩而坐,正在運息行功,心中暗生歉意的忖道:只怕她們一夜未曾安心下來,此刻才調勻真氣,生息行功。正待悄然站起身子,出門去練習一下拳腳,突然聽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心中一動,暗道:莫要是那鳥兒主人同來了……。
翠色鸚鵡飛出鳥籠,並不離去,繞著玉蘭頭頂飛了一週,然後才振翼破窗而去。
蕭翎冷冷說道:「那一個有膽子敢攔阻於我,那是活的不耐煩了,快些給我閃開。」大步直向門裡衝去。
蕭翎輕輕咳了一聲,道:「好吧!」
蕭翎冷冷說道:「不錯……」
蕭翎心中一動,想起了那日遇上毒手藥王的事,暗道:此地人跡罕至,室內有棺,廟中又無僧道駐守,這木門何以會關了起來?
玉蘭道:「三爺,妾婢有幾句不當之言,如是說錯了,三爺不要生氣才好。」
沈木風道:「縱然是三弟淡薄名利,但咱們兄弟卻是道不同難相為謀,終歸是要翻臉成仇,干戈相見。」
沈木風笑道:「此乃小兄為三弟安排下的成名之路。」
沈木風笑道:「你我既是兄弟,令尊令堂,也就是小兄的長輩,豈能使兩位老人家稍受委屈,這一點三弟但請放心。」
周兆龍早已在莊前相候,一見蕭翎,立時大步迎了上來,道:「小兄還道三弟忘記了今午之約。」
對此人,蕭翎有了深刻的印象,他是那古廟中所遇的毒手藥王。
蕭翎道:「自然是和我蕭翎同進同出了。」
他為人城府深沉,從不願做沒有把握的事,當下一語不發,緊隨蕭翎身後,登上二樓。
那勁裝大漢一皺眉頭,說:「大莊主之命,屬下不敢違抗,就算是屬下准許二莊主和三莊主進入此門,那十二層的守衛之人,也不會放過兩位。」
這時,金蘭和玉蘭,已然提了一桶清水奔回。
蕭翎道:「很難說,但咱們不能見死不救。」
金蘭、玉蘭緊在蕭翎旁側坐下。
蕭翎道:「如是我一定要上去呢?」
周兆龍道:「四海皆兄弟,天涯若比鄰,雖是咱們情義早絕,但這兄弟稱呼,又有何不可,君子絕交,不出惡言,蕭兄的氣量,也未免太小一點了。」
蕭翎奇道:「這個你怎麼知道?」
沈木風道:「不錯,以蕭兄的武功,取那少林掌門方丈的項上人頭,並非是什麼困難之事。」
只聽一聲尖叫,一串血珠滴了下來。
玉蘭輕輕嘆息一聲,道:「大莊主原想借三爺回籍之便,造出一番殺劫,使你無處立足安身,只有投效百花山莊一途,卻不料三爺乃仁勇之士,雖然連受逼迫,仍是不肯妄開殺戒,三爺的仁俠之風,正是那大莊主深惡痛絕之處,才引起他擄掠三爺父母,以作人質之心……」
玉蘭道:「大莊主但請放心,奴婢自當善為勸解三爺。」
蕭翎長長嘆息一聲,道:「你們不用引咎自責,那沈木風早已有了擄我父母,作為人質之心,縱然是玉蘭的內毒未解,我也如他心願的殺了攔劫我們的武林和圖書人物,只怕也是難以解去我父母被擄之難。」
蕭翎心中暗道:這話倒也不錯,當下不再言語。
一夜匆匆,轉眼間天色大亮。
蕭翎只覺他每字每句,都如鐵鎚一般,敲在心上,心頭激忿異常,但想到父母的安危,只好強自忍了下去,盡量平和地說道:「往事已過,不堪回首,各位還是談談眼下的事。」
玉蘭欠身說道:「大莊主言重了,奴婢們是敬重三爺為人,感德圖報……」
蕭翎道:「拿什麼來?」
沈木風道:「你聽得倒是清楚得很。」
蕭翎端起酒杯,緩緩問道:「大哥既是把小弟估計的如此之高,何以不對我暗下毒手,卻把這諸般痛苦加諸我年邁蒼蒼的父母身上。」
心念一轉,壓下怒火,起身抱拳一揖,微笑說道:「大哥思慮周到,小弟感激不盡。」
沈木風笑道:「三弟儘管請說。」
周兆龍怒聲喝道:「賤婢多口!」
蕭翎重重地咳了一聲,問道:「你認識我麼?」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黯然說道:「家父母年老體衰,如何能受得折磨。」兩行珠淚,奪眶而下。
這望花樓數月前被那跛俠常大海帶領兩個弟子一鬧,傷了數層守衛之人,各層守護之人,都經過沈木風再三調整。這三層樓上,是一個五旬左右的老者,左手執著鐵盾,右手握著一把短刀,面色一片鐵青,當門而立,眼看蕭翎和周兆龍走了上來,仍是一語不發。
金蘭道:「不錯,那金花夫人全身都是不可預測的劇毒,就是大莊主也對她憚忌幾分。」
他縱聲大笑一聲,接道:「但小兄卻信得三弟武功,縱受圍攻,亦能應付自如。」
蕭翎道:「在下蕭翎,兄臺如若未受內傷,只是皮肉的傷勢,那就不難療治了。」
蕭翎道:「你說吧!」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這些人何以對那沈木風如此忠心,竟是視死如歸,這其間定然是有原因,必得查個明白不可,心念轉動,冷然喝道:「你要不要命?」
金蘭、玉蘭回過身來,盈盈一禮,道:「多謝大莊主。」
金蘭、玉蘭對望了一眼,心中茫然不知所措,不知是否該跟蕭翎上樓而去。
那人臉上肌肉僵硬,形容古怪,如不是兩隻眼睛可以轉動,簡直是一具僵屍。
蕭翎輕輕一掌,擊在木桌之上,道:「大哥設想如此周到,小弟理該一拜才是。」
蕭翎強行壓制著心中的激忿,道:「還要如何?」
沈木風點頭笑道:「他們驟見親人之頭,證實了江湖上的傳說,這驚愕震動之情,自是難免。」
金蘭低聲說道:「三爺,那人似是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說話之間,人已到了門外。
金蘭、玉蘭齊欠身一禮,轉身追上蕭翎,出了百花山莊。
沈木風回顧了蕭翎一眼,笑道:「他死的很痛快。」仰臉一聲長嘯。
月前他曾和中州雙賈有約,如是江湖驚變,連絡不易,要他到這座廂房中來,在靠南面的一口棺材中,看中州雙賈留下的江湖報告,那日他依約而來,卻遇上毒手藥王,和他那被病魔困擾十餘年,奄奄一息的善良女兒。
蕭翎只覺一股激忿,直衝上來,霍然站了起來。
但聽沈木風冷笑一聲,道:「你縱無爭霸江湖的用心,但我卻認為你是我沈某人謀霸武林的一大阻力……」
沈木風一揮手,道:「二弟不用多禮。」
周兆龍心中暗道:這望花樓任何人向是不得輕入,百花山莊中無人不知,大哥何以此刻說的如此客氣……
玉蘭低聲說道:「三爺想到了什麼好笑之事?」
語音甫落,突聽嗤的弦聲破空,一枝長箭,由高樓中一座窗口|射了出去,正中那人的大腿之上。
蕭翎道:「既然知我身份,何以不知禮數?」
蕭翎低聲說道:「你們小心戒備!」右手微微加力,推向木門。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那繫在軟椅上的繩索,看上去雖是很細小,但卻堅牢的很,蕭兄不用擔心那繩索會斷。」
蕭翎道:「這麼說將起來,大哥是有心了?」
只聽花木叢中,響起了一聲長嘯,緊接著望花樓頂,響起了相應之聲。
花樹環繞的廣場中,只擺了一張席位,除了沈木風和毒手藥王之外,再無其他人在座。
玉蘭突然接口說道:「大莊主,賤婢有幾句話,不知當不當言?」
血污清去,傷痕已清晰可見,只見一道很深的刀口,由左邊眉梢處,直入髮中,鮮血仍然不停由傷口湧了出來。
蕭翎突然一揚右手,啪的一聲,抽那勁裝大漢一記耳光,道:「狗奴大膽,敢對我如此無禮!」
蕭翎冷笑一聲,道:「自尋死路,怪不得我出手毒辣了。」
蕭翎道:「你留心了。」呼的劈出一掌。
蕭翎抬頭看那高吊半空的父母,豪壯之氣頓然消失,黯然一嘆,道:「那你就說吧,還有什麼條件?」
沈木風目注那高吊著的赤身人,微微一笑,道:「此人暗生異心,背叛於我,應該身受亂箭穿心之苦。」
沈木風坐了首席,蕭翎、周兆龍左右打橫,金蘭、玉蘭也被讓入席中。
周兆龍只覺腕骨隱隱作疼,全身勁力,都用不出來,光棍不吃眼前虧,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只想教訓這丫頭一下,並無和蕭兄動手之意。」
那老者趁勢而上,鐵盾主守,短刀主攻,竟然是凌厲至極。
蕭翎仔細看去,登時魂飛魄散!那一男一女,竟是自己的父母。
玉蘭道:「金蘭姊姊說的不錯,在這百花山莊數十里內,隨時有丟去性命的事。」
金蘭探過頭來瞧了一瞧,伸手提起了棺木中的鳥籠。
蕭翎道:「那時我正被毒手藥王困在室中放血。」
他一伸大指,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三弟已然深得個中三昧了。」
沈木風笑道:「隨口兩句戲言,豈可當真。」
玉蘭道:「賤妾之意,在未見老爺、夫人之前,三爺還是別傷百花山莊中人。」
金蘭、玉蘭齊齊躬身一禮,緊隨在周兆龍身後登上了十三層樓。
那大漢道:「此時此刻,大莊主不見客,三莊主瞧到了還要出手打門,豈不是明知故犯!」
蕭翎接過絹帕,拭去淚痕,嘆道:「百花山莊中高手如雲,埋伏重重,我蕭翎雖是不怕,但救人談何容易。」
他似是想要說話,但體力顯然已經不支,口齒啟動,話還未說出口,人已一跤跌倒地上。
喘息一陣,接道:「放牠飛去,然後把我移入那棺木中,只要能撐過一十二個時辰,就有……」他顯然疲累異常,話未說完,中斷不言。
臉色突然一整,接道:「咱們百花山莊的規戒,十分森嚴,如有背叛,絕不輕饒,今日我要懲治幾位叛徒。」舉起雙手,連擊兩掌。
只聽沈木風接道:「三弟遠道歸來,為兄的亦該稍示慰問,請上樓來,咱們兄弟喝上幾杯,為兄還有事和兩位商量。」
蕭翎冷冷說道:「以小弟看來,此乃借刀殺人之計,如是我受那武林群雄圍攻而死,豈不是死的大為不值麼?」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這個三弟儘管放心,小兄已然代為安排,只要三弟一遇兇險,自然有人趕往相救……」
玉蘭心中大急,暗中伸出一指,擊在蕭翎腿上。
笑聲一斂,冷冷接道:「咱們兄弟間情義既絕,從今之後是各憑智謀,爭霸於江湖之上了?」
蕭翎略一沉吟,道:「大約有一兩個時辰了。」
金蘭手中提了鳥籠,臉上是一片喜愛之色,瞧了一陣,重又放入棺中,口中不自主和-圖-書的讚道:「這鳥兒好看的很。」
金蘭笑道:「我也是這般想法。」聯袂而行,奔上二樓。
蕭翎道:「在下答應了赴人一個約會,此去結果如何,很難預料。」
金蘭低聲說道:「那鳥兒已有些通靈了。」
沈木風道:「你對那無為道長有恩,他絕然不會防你,你只要出其不意的暗施毒手,豈不是方便的很?」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恕我不遠送了。」
蕭翎道:「時已至此,大莊主也不能再耍花招,你要我蕭翎辦什麼?還是說明吧!」
金蘭道:「為何那人把心愛的鳥兒,放在此等隱密之處,獨自離去,自非無因的了。」
左面大漢答道:「咱們雖認得兩位莊主,但手中兵刃無眼,卻認不得三莊主。」
沈木風笑道:「好,你說吧!」
金蘭道:「還有救麼?」
蕭翎飛起一腳,把那大漢踢了一個跟頭,冷冷說道:「姑念初犯,給你教訓,日後如仍不知悔改,當心你的狗命。」大步直向二層樓上衝去。
蕭翎道:「大哥太過多心,小弟是向無雄主一方之意。」
這兩種絕世武功,合併用出,威力何等強大,那大漢勉強接下四五招,右肘間「曲地穴」被蕭翎一指拂中,右手單刀,砰聲落地,半身僵木。
蕭翎道:「你口氣不小!」
那傷者失去神采的雙目,凝注在蕭翎臉上,良久之後,緩緩說道:「孩子,你一定要回來,如是老夫還活世上,可以天涯海角的去找你,如是老夫命喪於此,豈不是……」一陣急喘,接不下去。
蕭翎道:「不錯,進入百花山莊,咱們滴水不入就是。」
蕭翎只覺心頭響起了一陣劇激的跳動,不自禁抬頭望去。
金蘭、玉蘭互相望了一眼,齊齊站起身來,道:「奴婢們就此別過。」
帶著二婢,行到廟外雜林之中,指點二婢兩招武功,自己又練了一陣拳腳,才向百花山莊奔去。
沈木風道:「那就只有把令尊、令堂永留在百花山莊了。」
身子一側,巧妙的避開雙筆,人卻直欺過去,右手橫劈一掌,推出一股潛力,逼住了雙筆,左手翻轉之間,扣住了那大漢右臂,微微一扭,只聽格登一聲,生生把那大漢一條右臂扭斷,接道:「暫斷一條右臂,略示薄懲。」一抬左腳,踢中那大漢穴道,大步上了三樓。
凝目望去,只見幾具棺木,散放室中,景物依舊。
那傷者道:「好極了,你們在明日太陽下山時分,再來此地瞧瞧,此刻快把我移入那棺木中去!」
玉蘭道:「三爺雖然武功高強,豪勇無比,但你一人之力,要想勝過百花山莊中無數高手,確非易事,明日還望善自珍重,能夠忍耐下去,那是最好,如是忍耐不下,當場動手,亦不可固執戀戰,也不用顧及我和金蘭的安全,只管突圍而去就是……」
周兆龍應了一聲,下樓而去。
沈木風端起酒杯,笑道:「三弟往返跋涉,受盡辛苦,為兄的先敬一杯。」
蕭翎緩步走入室中,直奔靠南面一具棺木,手上蓄勁,推開棺蓋。
金蘭冷冷說道:「咱們姊妹已成了百花山莊的叛徒,二莊主說話可要客氣一些,丫頭、丫頭的叫那一個?」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好!打開天窗說亮話,只要你設法取到當今少林寺掌門方丈的人頭,令尊立即可獲自由。」
那老者道:「望花樓侍衛除了沈大莊主之外,從不對其他人行禮。」
蕭翎只覺心中一陣激動,強自按捺下心中的怒火,又道:「那擄來小弟的父母,也是大莊主的安排了?」
蕭翎道:「你膽子不小,敢……」
那老者雖然被迫的改採守勢,但全身上下,都在鐵盾和短刀護衛之下,卻無絲毫空隙可乘。
蕭翎仰天長長吁一口氣,黯然不言。
那傷者緩緩地說道:「除非是我那翠鸚鵡在途中出了事情。」說完話,緩緩地閉上了雙目,若不勝力。
周兆龍眼看蕭翎瘋狂的舉動,連傷二層樓門守衛,心中暗自吃驚,想這一十三層望花樓中的守護武功,一層高過一層,蕭翎這等衝搏之戰,必也是一層比一層激烈,這些人都是百花山莊中的精英高手,沈木風絕不會坐令他們傷亡殆盡,說不定立時就要鬧出兄弟反目的慘劇。
蕭翎心中一陣劇疼,湧出來兩眶熱淚,仰臉說道:「我蕭翎未在二老膝前,盡過半點孝心,卻先連累二老受苦,這罪孽是何等深重……」珠淚紛紛,順腮而下。
金蘭、玉蘭緊隨著站了起來,舉步欲行。
那大漢霍然退後兩步,刷的一聲,抽出肩上單刀。
那鐵盾光滑異常,蕭翎掌力擊在鐵盾之上,立時被滑向一側。
蕭翎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失足之後無緣無故的成了武林中眾矢之的,人人仇視於我,那裡去找幫手。」
蕭翎只覺一股激忿之氣從心底直泛上來,忍不住拍案而起,道:「大哥如此無情,不要怪小弟無義……」
玉蘭唰的一聲,抽出了背上長劍,道:「三爺接劍。」
望花樓頂距地有數十丈高,那人高高吊在一條伸出的長竿上,看上去驚險萬狀。
三人在那道旁小店,胡亂吃些東西。雖是粗茶淡飯,但三人吃來,確有特別香甜之感。
兩扇緊閉的木門呀然大開,一個全身勁裝的佩刀大漢當門而立,冷冷的瞧了周兆龍和蕭翎一眼,問道:「那一個出手打門?」
周兆龍怒聲喝道:「賤婢敢爾。」霍然離位,直向二婢衝了過去。
金蘭低聲說道:「三爺!請改用兵刃!」
右手執判官筆的大漢倨傲地說道:「這望花樓乃是大莊主居住之地,自應戒備森嚴,除了大莊主召見之外,任何人不得登樓。」
蕭翎雙目神光一閃,道:「只要被我發現,那就別想活命。」
金蘭道:「妾婢等想為三爺之事借箸代籌,但想來想去,就是想不出一個兩全之策。」
蕭翎氣憤填胸,心頭一片茫然,不辨方向的一陣亂走,直待走到江邊,才停了下來。金蘭、玉蘭,知他心頭煩惱,也不敢多言相勸,相隨身後而行。
蕭翎冷冷說道:「咱們兄弟情義早絕,二莊主不用這般稱呼了。」
蕭翎道:「這個很難說了,沈木風為人深藏不露,很難從表面上瞧出什麼。不過,不論他武功如何高強,為人如何的陰險,但我蕭翎一點也不怕他。」。
四周枯草、雜樹,更見蕭索,飄飄黃葉,增加了不少淒涼。
蕭翎只覺心中有如刺入一把利劍,全身微微顫抖,但他心中知道事關父母生死大事,絕不能亂了章法,強自裝出笑容,說道:「不知小弟可否拜見一下父母?」
那血珠就滴落在宴前四五尺處,染紅了一片黃沙。
那老者望也不望蕭翎一眼,冷冷答道:「你是咱們百花山莊的三莊主。」
蕭翎手按木棺,沉聲說道:「在下等如若明日還活在世上,自當依約而來,探望你的傷勢,如是我等不幸死去,那就不再能來了。」
蕭翎搖手接道:「咱們不用談這件事了,你們兩人也該休息一下了。」
金蘭接道:「大莊主迫你和那唐姑娘服下『化骨毒丹』,旨在困擾三爺,使你有著顧此失彼之憂,或是讓我等受到傷害,以激怒三爺,出手傷人,卻不料三爺得道多助,巧遇那錢大娘,慨贈靈藥,竟解了大莊主『化骨毒丹』之毒,同時,又發覺了我等心向三爺,背叛了百花山莊,才生出擄掠三爺父母之心,算來咱們姊妹,倒是那罪魁禍首了。」
行至途中,看到一座小店,金蘭突然停下來,低和_圖_書聲說道:「三爺,此刻距午時還有段時間,咱們在這小店之中,進些食物。」
蕭翎只覺由心底泛升起一股寒意,出了一身冷汗,緩緩說道:「看到了,快放下來。」
蕭翎怒目圓睜,冷冷的問道:「你們認識我麼?」
蕭翎劍眉聳動,接道:「為人子者,不能盡孝膝前,已是人生大憾,如再連累父母受苦,那是萬死亦不足贖罪了。」
只聽砰然一聲,木門呀然大開。
那手執雁翎刀的大漢,神色如常地說道:「這望花樓上,只受大莊主一人之命,其他的人,一概不聽。」
蕭翎道:「我想那存放此鳥之人,定然覺得此地,十分隱密,才肯把牠存放此地,但卻被我等找了出來。」
沈木風淡然一笑,道:「未雨綢繆,有何不對?」
蕭翎低聲看去,果然不錯,籠中的存糧、蓄水都已點滴不剩,不禁一皺眉頭,道:「不錯,這鸚鵡主人好生糊塗啊!」
玉蘭訝然說道:「三爺怎麼知道?」
金蘭、玉蘭似是料不到沈木風這般和氣,大有受寵若驚之感,呆了一呆,才站起身來,說道:「多謝大莊主。」
蕭翎幾度想啟口相詢父母何在,但卻勉強忍了下去,當先舉步而行。
蕭翎並無殺那老者之心,借勢順水推舟,收回揚起的掌勢,道:「二莊主之命,饒你不死就是。」
蕭翎雖覺這傷者有點奇怪,口口聲聲要人把他存放入棺木之中,難道那棺木之中,還能有助他養傷不成,但看來他又說的十分認真,只好依他所說,托起他的身子,移入棺木中去,說道:「兄臺可是確信十二個時辰之內,有人趕來相救麼?」
蕭翎呆了一呆,凝神望去,只見棺木之內放著一個精緻的鳥籠,一隻通體翠綠的鸚鵡,不停的在籠中跳躍。
那傷者緩緩閉起兩目,微弱的說道:「不要動我,那靠南方一具棺木裏,有一隻翠鸚鵡……」
此刻,舊地重遊,不禁又想起往事,帶著二婢直向那後院東廂房走去。
只聽周兆龍道:「三弟不可殺人!」
金蘭、玉蘭,驚魂已定,齊齊奔過去,去扶那滿身血污的人。
周兆龍臉上立刻現出一抹冷峻的笑意,道:「好!這兩個丫頭被蕭兄抬高了不少身份。」
周兆龍臉色大變,閃身退到一側。
沈木風道:「如是蕭兄不和我沈某人割袍斷義、劃地絕交,這兩位老人家也就是我沈木風的長輩,那自是敬如上賓、尊如師長……」
蕭翎目光一轉,投注到那手執判官筆的大漢身上,道:「要命的就快些閃開!」
蕭翎一招得手,那還容他逃開,右腳趁勢飛起,踢中了那老者左腕,手中鐵盾,也被踢落地上,左掌五指疾出,按在那老者左肩之上,冷冷說道:「你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蕭翎道:「好吧!咱們就在這存棺室中,休息一夜明日動身之前,仍不見鸚鵡主人同來,咱們打開鳥籠放牠飛去……」
那老者道:「三莊主如肯聽在下良言相勸,還是暫時下樓的好。」
周兆龍目光一掠二婢,說道:「這兩個丫頭呢?」
蕭翎抬頭望去,只見沈木風那高大微駝的身子,站在四層樓梯口處,望著幾人。
蕭翎怒道:「狗奴才,你竟敢這樣放肆。」右手一揚,點了出去。
蕭翎沉吟了片刻,道:「咱們先找一處隱秘所在,好好的休息一下。」
那傷者緊閉的雙目,突然一睜,道:「為什麼?」
蕭翎聰慧過人,如何聽不出弦外之音,是勸他不要趕赴那明日之約,當下一皺眉頭,道:「此事不勞兩位費心,我自有道理,倒是兩位大可不必和我一起趕赴那明午之約,不如乘機會逃命去吧!」
周兆龍眼看蕭翎激動憤怒之情,怕在當場出醜,急急說道:「兄弟帶路。」舉步向前行去。
只聽那傷者接道:「不錯,快把我移入那棺木中去,一十二時辰,你們再來這裏瞧瞧,如若我已死去,請取出我胸前一封書簡……」言未盡意,卻又突然停口不言。
那傷者急道:「放去了多少時間?」
周兆龍正待出言喝止,忽聽蕭翎大聲喝道:「放手。」砰的一掌,擊在那老者右腕之上,手中的短刀,應聲落地。
只聽呀然一聲,積塵飛揚中,木門大開。
蕭翎冷冷說道:「你要找死?」
蕭翎冷冷接道:「殺了那無為道長,好使武當門下恨我入骨!」
玉蘭道:「如果是那金花夫人還在百花山莊,倒可以助三爺一臂之力。」
蕭翎也正好借階下台,原位落坐,道:「大哥有什麼吩咐?」
沈木風淡淡一笑,端起了酒杯,說道:「兩位姑娘,明珠不棄,能得蕭兄賞識,在下要管兩位恭喜了!」
沈木風笑道:「此人雖生異心,但尚未行動,讓他少受一點活罪吧!」舉手在頭上一揮,立時亂箭齊出,由各層窗口|射向那赤身人。
二婢愕然停手,向後退了兩步。
這一掌暗運內力,只震得兩扇大門吱吱作響。
沈木風接道:「令尊、令堂年邁體衰,只怕是難當刑具加身之苦,蕭兄重來百花山莊,望你已取得了少林掌門和無為道長的人頭。」
他似是有一股特別震懾人心的殺氣,金蘭、玉蘭雖已下定了必死之心,但一見沈木風出現之後,竟是嚇得渾身發抖,齊齊跪了下去,道:「奴婢們叩見大莊主。」
蕭翎輕車熟路,帶二婢放腿急奔,不過頓飯工夫,已到那破落大廟所在。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你們陪侍三莊主遠道跋涉,都算得有功之人,快些起來吧。」
蕭翎突然想起那座荒涼的破廟來,在那裡他收服了中州二賈,也遇著毒手藥王,幾乎被他放去身上血液。那座破落的大廟,留給他極深的印象,心念一轉間,立時想了起來,當下說道:「走!我帶你們去一個容身所在。」
一陣清脆的鳥鳴聲,自籠中傳了出來,劃破了夜的岑寂。
沈木風笑道:「我料那蕭翎此去之後,絕不會在百花山莊之中停留,傳了令諭下去,各地暗樁,只可暗裡監視,不可出手干擾。」
蕭翎冷冷說道:「大莊主武功高強,我蕭翎早有耳聞,今日正好領教。」
他心中有了個飄緲的希望,希望在這一夜中出現奇蹟,中州二賈能找上這荒涼的破廟來。
金蘭低聲說道:「三爺準備到那裡去,可曾想到過麼?」
只聽慘叫之聲,不絕於耳,血珠如雨,片刻之間,那人全身射滿了亂箭。
蕭翎黯然說道:「在下父母年事已高,單是那高吊驚駭,恐已承受不了。」
金蘭搖頭說道:「不怕。」
金蘭、玉蘭緊隨身後而行,三人默然疾走。
周兆龍道:「如論咱們莊中規矩,那是死有餘辜,不過他乃執行大……」
沈木風道:「不用了,你們既然追隨那蕭翎而去,已非我百花山莊中人。」
沈木風淡然一笑,道:「好,蕭兄準備如何拯救令尊、令堂?」
蕭翎急聲說道:「不要動他。」
想到好笑之處,不禁啞然一笑。
玉蘭滿臉堅決之色,道:「上去,如是三爺遭了大莊主的毒手,咱們還好得了麼?如是三爺安然無恙,他也決不會瞧著咱們受莊中規戒處死。」
蕭翎道:「既是兄弟相稱,如何還以賓客自居。」左掌一揮,拍在大門之上,高聲說道:「快些開門!」
那大漢道:「大莊主規令森嚴,二莊主和三莊主如是要硬闖,屬下只好開罪了。」
那大漢冷冷接道:「大莊主令出如山,就算是二莊主也得遵從。」
蕭翎道:「因此大哥擄來了我的父母和圖書,作為人質,好讓我為百花山莊賣命。」
金蘭突然一皺眉頭,道:「那金花夫人不知那裡去了,她如在百花山莊中,聽得三爺回來,必將現身相見,既然不見,恐是已離開了百花山莊。」
蕭翎正待舉杯,心中突然一動,放下酒杯,說道:「小弟心中有幾句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蕭翎、周兆龍、金蘭、玉蘭四人,穿過了幾重庭院,行到望花樓前,只見樓下門戶緊閉,高掛著一個「不見賓客」的牌子。
沈木風道:「小兄這次重出江湖,心目中早把三弟目為勁敵,今日眼看你臨事的機智變化,更是證明先見不錯。」
二婢應了一聲,聯袂而去。
那伸出的長竿,緩緩收了回去,東西角樓處,卻同時伸出兩根長竿,長竿上各吊著一個軟椅,分坐一男一女。
那老者左腕一沉,手中鐵盾封住了下盤,右手短刀一振,閃電一般,削向蕭翎的右腿。
蕭翎被他一輪急攻,迫的一連向後退了五步。
周兆龍道:「大哥妙算,小弟難及了。」
語聲微頓,目光緩緩由兩人險上掠過,接道:「不知你們害不害怕?」
蕭翎帶著二婢直入大殿後院,奔入了東邊廂房。
那鳥籠以銀作柱,金絲盤繞,極盡玲瓏曲纖之妙。
蕭翎愕然道:「少林寺掌門方丈?」
他內功深厚,這一股攻入體內的真氣,立時帶動那傷者微弱的心脈,一陣劇烈的跳動後,緩緩睜開了雙目。
蕭翎道:「好吧!在下只要留得性命,一定趕來就是,可要替你合上棺蓋?」
蕭翎一皺眉頭,道:「如是這鸚鵡主人,夜半歸來,不見他心愛鳥兒,咱們坐在室中調息,來人如質問起來,咱們要如何答覆。」
玉蘭只覺心頭一陣劇烈的跳動,臉上泛現一片赤紅,說道:「奴婢不是此意。」
玉蘭啞然一笑,道:「金花夫人心中對待三爺很好。」
周兆龍回頭對蕭翎說道:「大哥正值坐息時間,不見賓客,咱們等會再來如何?」
那老者一閉雙目,不聞不理。
蕭翎緩緩站起身來,走近那人旁側,蹲下身去,仔細瞧了一陣,道:「他傷的很重,全身有六處兵刃的傷痕,內部是否受到傷害,眼下還未能看出。」
他左手施出十二蘭花拂穴手,右手卻用的連環閃電掌法。
蕭翎道:「好!咱們就在這裡坐息一夜。」
二婢默然一嘆,道:「三爺此刻意欲何往?」
玉蘭停下手來,望了蕭翎一眼,道:「三爺,咱們沒有藥物,只怕救他不了。」
玉蘭輕輕嘆息一聲,道:「這鸚鵡存放在這棺木中的日子不短了。」
臉色一整,冷然接道:「你縱然有心和我動手,那也是以後的事,此刻,令尊、令堂的生死都在我掌握之中,只要我舉手一揮,他們立將遭亂箭穿身而死。」
沈木風笑道:「世無不解之結,何況小兄請來了令尊令堂,並無傷害之心……」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容易多了,容易多了,只要你混入武當山去。」
玉蘭輕輕嘆息一聲,道:「三爺,妾婢曾經來此等過三爺未遇。」
蕭翎道:「不敢有勞。」轉身大步下樓。
惡鬥了十餘招,仍是不勝不敗之局。
周兆龍目睹二婢背影消失,才茫然說道:「大哥當真要放過那兩個丫頭麼?」
玉蘭打開鳥籠,自言自語的說道:「逃命去吧。」
二婢似是已橫了心,周兆龍雖在身側,她們也不再顧忌。
金蘭道:「據妾婢所知,這百花山莊,方圓百里之內,到處都有他們的眼線。」
金蘭探手入懷,摸出了一方絹帕,遞了過去,柔聲說道:「老爺夫人,吉人天相,三爺不用太過憂苦,此時此情,三爺必得振起精神,謀慮善後,設法救出老爺、夫人,才是道理。」
蕭翎道:「小弟已數年未拜慈顏,心中孺慕情切,急欲早日拜見雙親。」
周兆龍一皺眉道:「賤婢大膽,竟敢如此放肆。」揮手一掌,劈了過去。
她語重心長,很多話不直接說出口來,只好繞圈子,暗點蕭翎。
蕭翎道:「事已至此,愁苦何益,不用多想它了,明日咱們見機而行就是。」
蕭翎沉吟不語,心中卻念頭百轉,暗暗忖道:我和那中州雙賈,約定在這荒廟之中相晤,第一次來的時候,見到了毒手藥王和他那病魔纏身的女兒,再度來此時,卻有了這隻鸚鵡,單看這銀柱金絲的精緻鳥籠,想那主人對此鳥定然十分惜愛,他把這鳥兒存放在棺木之中,那是感覺到此地十分荒涼隱密,人跡罕至,才會這般放心了……。
一縷指風,疾奔而去,那大漢還未舉起手中雁翎刀,修羅指力已中小腹,張嘴噴出一口血來,仰面摔倒地上。
蕭翎道:「我乃三莊主的身份,不用令牌。」
只見盛宴早開,沈木風端坐在首席之上,另外一個枯瘦的黑衣老人,和那沈木風對面而坐。
周兆龍哈哈一笑,道:「看將起來,蕭兄似是對在下痛恨的很。」
玉蘭不敢再接口多言,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二婢似是早已下定了必死之心,回顧了周兆龍一眼,舉步行去。
玉蘭輕輕啟開木棺,取出鳥籠,柔聲說道:「三爺,放了牠好麼?」
蕭翎想到那夜被他放血之事,不禁由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蕭翎悲憤填胸,但想到父母的安危生死,空有一腔悲憤,不敢發作,強按激動,拱手說道:「明午在下當依約而來。」
蕭翎道:「小弟回籍探親,沿途之上,遇上了無數武林人物攔截,要查看小弟所帶之物,小弟心中無愧,自行啟箱讓他們查看,卻不料那箱中,竟然放著一個人頭。」
蕭翎垂下兩行淚水,道:「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辦法麼?」
周兆龍一皺眉頭,欲言又止。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道:「無怪江湖之上,人人都把那沈木風視如洪水猛獸,其人果然是陰險毒辣得很。」
金蘭一咬牙道:「奴婢們恭敬不如從命了。」牽著玉蘭緊追蕭翎身後而去。
沈木風接道:「有道是雙雄不並立,這區區一座百花山莊,如何能夠容得下小兄和三弟兩個英雄人物?」
蕭翎道:「大哥誇獎了!」
穿行過幾重花樹,已到了望花樓下。
玉蘭道:「大莊主要蕭爺取得少林掌門方丈項上人頭,只放蕭老爺一人自由,那麼夫人可是另有條件?」
蕭翎怒道:「百花山莊,人人都叫我三莊主,難道是白叫的麼?」
蕭翎只覺一股怨憤之氣,直衝而上,霍然站了起來,怒聲說道:「如若我不答應呢?」
玉蘭急行一步,走在蕭翎身側低聲說道:「三爺,鎮靜些,不要亂了方寸。」
蕭翎強自壓制下心中的氣怒,淡淡一笑,道:「那就有勞周兄帶路了。」
二婢一向對那沈木風敬畏異常,此回和他對面而坐,相持為敵,內心激動莫名。
只見一根竹竿,緩緩由望花樓頂,伸了出來,長竿高吊著一個僅著短褲的赤身人。
蕭翎道:「見到了又待怎樣?」
玉蘭道:「三爺,那沈木風擄來了老爺、夫人,目的是為了制服三爺,只要三爺能夠保得無恙,那沈木風就算白費了一場心機。」
兩扇油漆剝落的大門,緊緊的關閉著。
蕭翎道:「兄臺如此吩咐,想必有所作用,我等也不便勉強施救,不過尚有一事,在下不得不事先說明,就是那存在棺木中的翠鸚鵡,食水具斷,在下不忍牠活活餓斃,早已代你放走了。」
玉蘭道:「那人如真愛此鳥,應該想到牠早已用完食物了。」
只聽一陣清脆的鳥鳴之聲,和*圖*書由那棺木中傳了出來。
沈木風笑道:「人急拚命,狗急跳牆,如若那蕭翎無人從旁相勸,難免要生出拚命之心,豈不是要白費了為兄的一番心機麼?」
蕭翎看他們戶封閉的十分嚴謹,疾快地收回了踢出的一腿。
這一著果然是大出了沈木風意料之外,不禁一呆,臉上微現驚愕之色,但瞬息之間,又恢復鎮靜的神情,哈哈一笑,道:「小兄早就瞧出了三弟乃是智勇兼具之人,果是沒有走眼……」
玉蘭緩緩把鳥籠放入棺木之中合上棺蓋,笑道:「如是那鳥主人此刻回來,咱們都不承認,他也是沒有法子。」
那老者右手短刀在鐵盾之上一碰,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沈木風道:「以少林掌門人頸上人頭,交換令尊之命,也不過一命換一命,算不得什麼苛刻,至於令堂,那就更簡單了。」
勁裝大漢道:「門上木牌,三莊主可見到麼?」
唰的一聲,撕下一片袍角,道:「咱們兄弟就此割袍斷義,劃地絕交。」
蕭翎緩緩說道:「他要我們把他移入那棺木之中,放出那翠鸚鵡,只要他能撐過一十二個時辰,就有救了。」
語聲微微一頓起身說道:「明日午時,請到望花樓下,和令尊令堂一晤,此刻恕我不留大駕了。」言語之間,不但盡絕了兄弟情義,而且下令逐客。
他的目光,已經失去了神采,凝注在蕭翎的臉上,良久之後才發出一縷微弱的聲息,道:「請問你是誰?」
金蘭看蕭翎站著不動,忍不住低聲問道:「三爺,怎麼不走了?」
沈木風哈哈大笑,道:「兩位姑娘要多多照顧和勸慰那蕭翎,別讓他氣出病來,不但苦了自己的身體,而且也害了兩位老人家。」
那大漢料不到蕭翎出手一擊,就把同伴傷在當場,生死不明,不禁為之一呆,直待蕭翎出口喝問,才清醒過來,雙筆一振,分攻向蕭翎兩處穴道。
三個人施展開輕身提縱之術,直向郊北奔去。
蕭翎看他神色平靜,似是對自己這般激忿質詢,亦早在預料之中,不禁心中一動,暗道:看將起來,他已是早有準備,我如立刻翻臉,亦是無補於事,必得出他意料之外。
倒是金蘭壯著膽子接道:「那些人見得人頭之後,立時激忿難耐,硬指三爺是殺人兇手。」
沈木風目注蕭翎,說道:「為兄因昔年結仇很多,不得不使望花樓門禁森嚴一些,屬下無知,竟連二弟、三弟也敢阻擋,那是自討苦吃,怪不得三弟教訓他們了。」
只見二層樓上,站著兩個全身黑色勁裝的大漢,左面一人手中握著一把雁翎刀,右面一人手中拿著一對判官筆,並肩而立,擋住了去路。
微微一頓,接道:「快閃開去!」
玉蘭道:「這話不錯,賤妾等雖有萬死不辭之心,但自知武功淺薄,難為三爺助力,三爺縱然是勇武過人,也難以兼顧拒敵救人之事,怎生想個法兒找個幫手才好。」
那老者冷笑一聲道:「拿來。」
沈木風微微一笑,欠身說道:「三位請坐。」言下之意,把金蘭、玉蘭也當作了客人。
沈木風右手一揮,一股潛力應手而生,攔住了周兆龍,道:「放她們去吧!」
沈木風冷漠地接道:「咱們就此一言為定,你如能取無為道長人頭,在下立時釋放令堂,取得少林掌門人的人頭,釋放令尊,話已出口,不折不扣。」
那老道:「大莊主的召見令牌。」
蕭翎急急接道:「既是該死,那就不能饒他。」左手一伸,拂向那大漢握刀右臂,右手卻疾快地拍出了一掌。
沈木風笑道:「咱們兄弟情義,早已斷去,這話不覺太自信了?」
蕭翎臉色連變,忽青忽白。片刻工夫,似是經歷了數十年一般悠長。
金蘭柔婉地一笑,道:「此事也不用急在一時,咱們從長計議,先找一個容身之處再說。」
沈木風回目望了二婢一眼,笑道:「慢著,金蘭、玉蘭此刻的身份,已是三弟婢妾,自不能以奴婢視之,要她們一起上樓來吧!」
玉蘭摸入懷中,摸出一方絹帕,放在桶內濕過,拭淨他險上血污。
蕭翎道:「三莊主蕭翎。」
且說蕭翎步下了望花樓,穿過花木庭院,直出百花山莊。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我相信你,絕不會逞此匹夫之勇。」
蕭翎心知此刻讓他多說一句話,就減少他一分生機,雖然還有很多不解之處,也不便再多追問。
周兆龍眼看蕭翎情緒激動,滿臉煞氣,心知他心中已充滿著悲憤,此刻如若攔阻他,只怕要翻臉成仇。
玉蘭道:「你可瞧那籠中的存糧已盡,蓄水已乾,至少該有兩日夜以上的時間了!」
玉蘭輕聲笑道:「牠一定很餓了,咱們放了牠吧!」
周兆龍回顧了二婢一眼,道:「望花樓上那有爾等的立足之處,還不快下樓去!」
仰天長長吁一口氣,道:「此刻距中午,還有幾個時辰,咱們借此機會練習一下拳腳,順便我再指點你們幾招對敵的手法,雖然時間短促,難有大效,但對敵之時,不無小補。」
玉蘭淒涼一笑,道:「妾婢等死何足惜,只是三爺……」
蕭翎雙目中殺機閃動,一回顧了周兆龍一眼,道:「這人目無尊上,該不該殺?」
蕭翎原想當面揭穿沈木風陰謀之後,他必然有些尷尬愧疚之色,那知沈木風竟是平靜的出奇,似是這些根本和他無關一般,蕭翎心中又急又氣,半晌講不出話來。
一餐飯匆匆用畢,聯袂趕往百花山莊。
沈木風神情平靜的微微一笑,道:「他們瞧見那人頭之後,有何反應?」
蕭翎只覺沈木風每字每句,都如利劍一般,刺入胸中,全身震顫,轉過身子,步履踉蹌而去。
蕭翎道:「如我一定要上呢?」
玉蘭回顧了蕭翎一眼,道:「三爺,他傷的很重,只怕是難以救……」
蕭翎舉手拂拭一下臉上的冷汗,道:「你有什麼話,說吧!」
周兆龍欠身抱拳一禮,道:「見過大哥。」
金蘭望了玉蘭一眼,低聲說道:「咱們要不要隨著三爺上去?」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蕭兄看清楚了麼?」
蕭翎看他說話十分艱難,不忍再讓他開口,沉聲說道:「我一定趕來,兄臺請好好休息了。」輕輕合上棺蓋,留下一條縫隙,轉身而去,輕輕帶上了木門。
蕭翎呆了一呆,道:「小弟向無爭霸江湖之心。」這一瞬間,他已發覺了自己正處在極端劣勢中,沈木風正要激怒自己。
周兆龍怔了一怔,只覺沈木風對待蕭翎的寬厚,乃是從所未有之事,望了二婢一眼,微覺尷尬地說道:「看在三莊主的份上,大莊主格外施恩,還不謝過。」
蕭翎道:「嗯!也許是要我幫他辦理身後的事。」
金蘭輕輕嘆息一聲,道:「賤妾雖無識鳥之能,但只看牠通體碧翠的羽毛,當知已是極難得的異種了,唉!如非咱們生死難卜,我真想把牠帶走算了。」
忽見那傷者緊閉的雙目,突然睜開說道:「不要動我……」他雙目睜動,傷口處又有鮮血流了出來。
蕭翎暗道:剛放了別人的鳥兒,馬上就準備耍賴了。閉上雙目運氣調息,片刻工夫,已入物我兩忘之境。
蕭翎道:「我知道,你遇到了金花夫人,她要告訴大莊主,為你選一個眇目拐腿的老頭子……」
蕭翎雙目中泛起一片殺機,道:「如若在下的父母,有了毫髮之損傷,我蕭翎必將要血洗百花山莊,那時,二莊主必將是第一個濺血授首的人。」說話之間,放開了周兆龍的右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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