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遇異人卜算如神
鳳竹手中舉著紗燈，緩步走來，低聲對蕭翎說道：「馬爺醒了麼？」
周兆龍微微一笑，道：「馬兄過獎了。」
只見那華服少年迎出廳門，一抱拳，道：「兄弟周兆龍，久聞馬兄大名，今承賞光駕臨，百花山莊生輝不少。」
司馬乾突然用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冷冷說道：「馬兄日內定有血光之災，可要兄弟指明你一條去路麼？」
鳳竹道：「不早啦，那邊不是有人來了麼。」
馬文飛也站了起來，笑道：「彼此相交不深，司馬兄不覺得問的太多了麼？」
馬文飛目光銳利，一掠兩個老者身後大漢，已瞧出都是內外兼俱的武林高手，暗中一提真氣，凝神戒備，緩步向前行去。
蕭翎道：「那就請馬兄給小弟起一個名字吧！」
鳳竹欠身一禮道：「馬爺可要更衣？」
馬文飛微微一笑，道：「蕭兄今午與兄弟共赴百花山莊之宴，連姓名也得暫時換換了。」
馬文飛道：「如此叨擾，實叫兄弟心中難安。」
馬文飛目光一轉，緩緩說道：「司馬兄和兄弟倒有緣的很。」
敞廳中人數不多，不過有七八個人，周兆龍也不替馬文飛介紹，直穿敞廳而過，一面笑道：「馬兄遠道來此，請到翠竹軒中稍息風塵，今夜兄弟再為馬兄設宴洗塵。」
敞廳中盛宴早開，一張紅漆八仙桌上，早已坐了四五個人。
司馬乾神色自若的端起茶杯，大大喝了一口，自言自語接道：「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物不算毒，最狠婦人心，玫瑰多刺，酒色誤人，偏又是自古英雄愛美人，石榴裙下，作繭自縛，可嘆啊！可嘆！」
東海神卜居然從懷中摸出三枚金錢，雙手合捧，搖動一陣，撒在桌上，看了一陣後，自言自語地說道：「這百花山莊混入了不少奸細。」
馬文飛緩緩從英雄氅內，取出一個青色的包袱，道：「這裡有衣服和易容藥物一包，蕭兄先請換過衣服，再行易容。」
蕭翎緊隨身後，相距不過兩尺。
馬文飛道：「姑娘放心。」心中卻是暗暗奇怪，道：我幾時曾對她許下了諾言，許諾的又是些什麼呢？
馬文飛只覺這大漢面貌很熟，只是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他的姓名。
馬文飛不待對方話說完，探手從懷中取出銀牌遞了過去。
馬文飛笑道：「大丈夫生死何足畏，不用司馬兄費心了。」
這翠竹軒在百花山莊的四大迎賓館中，是最差的一個，比起那「蘭花精舍」、「梅花閣」、「牡丹亭」都要遜色，蕭翎在這百花山莊中，做了很久的三莊主，就未去過那「翠竹軒」中一步，顯然，豫、鄂、湘、贛總瓢把子，並未受到百花山莊中的重視。
馬文飛緩緩站起身子，道：「此刻已酒足飯飽，二莊主還有什麼指教麼？」
鳳竹笑道：「馬爺，入席吧！」移步向前行去。
只見她躬柳腰，啟櫻唇，嬌聲說道：「小婢鳳竹，馬爺有什麼吩咐，儘管呼叫小婢。」
兩人匆匆用過酒飯，會帳下樓，馬文飛又故意在城中走了一轉，才折向百花山莊而去。行到了一處僻靜所在，低聲對蕭翎說道：「咱們看了一周，竟然未見少林、武當中人，沈木風既然未請白道中人與會，何以會發給我馬文飛一張請帖？古人道：宴無好宴，會無好會，看將起來，沈木風必是將在大會之中，暗用手腳，也許進得百花山莊之後，咱們就無法守在一起，蕭兄要自行留心一些。」
蕭翎低聲對鳳竹道：「姑娘，可有我的坐位麼？」
司馬乾抬起頭來，用袖拭去臉上淚痕，嘆道：「兄弟眼下所見之人，大都即將身遭凶死，叫我如何不哭？」
馬文飛一皺眉頭，接過銀牌，藏入懷中。
鳳竹道：「是啊，我們那姐妹群中，用竹字排名的，都是在翠竹軒中侍客。」
馬文飛一皺眉頭，低聲說道：「司馬兄，夠了，已經是四座皆驚，萬目齊注……」
馬文飛心中奇道：司馬乾找上門來，不知為了何事，看此人態度曖昧，用心難測，倒得留心一些才是，口中卻連連說道：「快些有請……」
左首老者欠身說道：「原來是馬大爺，可否留下大名。」舉手奉上了一支毛筆。
馬文飛道：「既是如此，咱們就即刻動身。」
蕭翎心中暗道：這丫頭的眼光、記憶，倒是很好，我易容之後，她仍瞧得出來，我對她毫無記憶，想來定然不是常見的了。
司馬乾怫然不悅，霍然站起，道：「看將起來，馬兄也是不肯信任兄弟了？」
周兆龍哈哈一笑，道：「馬兄言重了。」右手牽著馬文飛的左腕，並肩向大廳中行去，蕭翎微微垂首，緊隨著馬文飛的身後，亦步亦趨。
馬文飛掃視了那白衣文士一眼，也未理會。
鳳竹放下手中紗燈，摸出火摺子晃燃了，點起室中火燭，道：「縱然不用更衣，也該要叫他起來了。」
蕭翎道：「原來如此，若是在蘭花精舍之中迎客，那是要用蘭字排名了。」
那聳入雲霄的望花樓頂，突然飛飄下一道彩虹，直飛到數丈外一叢花樹之中。
馬文飛吃了一驚，暗道：這狂人難道當真有卜算之能不成。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如是姑娘存有離開百花山莊之心，等在下見得沈大莊主之後，自會代為進言……」
蕭翎經過一陣調息，精神充沛飽滿，微微垂首，肅立於馬文飛的身後。
馬文飛淡淡一笑，道：「好是很好，只是佈設太鮮艷了，似是女孩子家的閨房一般。」
周兆龍帶著馬文飛繞過幾叢花樹，進入了一片翠竹林中。
但見一個紅衣美婢，和一個藍衣童子，急步奔了過來，迎面一禮，道：「恭迎馬爺的大駕。」
桌上四人，三個站起身來，一抱拳，道：「久仰馬兄之名，今日有幸一晤。」
只見樓上坐滿了武林人物，只有靠東面臨街處的一張方桌上面，坐了一個身披鵝黃英雄氅的中年大漢，兩個座位，還沒有人。
這幾句話又使得全場震動，立時議論紛紛。
周兆龍對那白衣文士失禮端坐未動的事，恍如未覺，卻指著三個起身作禮之人，說道：「這三位是泰山三雄，王氏兄弟。」
蕭翎道：「在下決不會胡亂作主，總瓢把子但請放心就是。」
蕭翎低聲說道：「馬兄，這百花山莊看上去似無戒備，實則戒備森嚴異常，那重重花樹林中，隱藏著無數高手。」
在他身後緊隨著百手書生成英。
馬文飛ｈetｕbｏoｋ•cｏm.ｃｏm本待和他客氣寒暄幾句，但聽得那冷漠的語氣，心中一動，忖道：對此等倨傲之人也不用對他多禮，當下也冷冷說道：「司馬兄有何見教？」
馬文飛目光一轉，還了一禮，笑道：「有勞兩位久候了。」
鳳竹微微一笑，滿臉歡愉收了茶碗而去。
蕭翎不再多問，追隨在馬文飛身後而行。
司馬乾臉色大變，冷冷說道：「馬兄可是迫逼在下相助百花山莊了？」
鳳竹道：「什麼事？」
馬文飛淡淡一笑，道：「不錯，兄弟和百花山莊中的人，是道不同難相為謀，承他們看得起我馬文飛，奉柬相邀，如是兄弟不來，豈不是要被人恥笑我膽子太小麼？」
周兆龍道：「兄弟是久聞馬兄之名，今日一見，尤勝聞名許多。」
馬文飛雖然久聞百花山莊之名，但卻從未到過，抬頭看去，只見重重花樹，環繞著一處廣大莊院，一座高樓，聳入雲表，窮盡目力望去，隱隱可見樓上人影閃動。
蕭翎笑道：「這事容易，姑娘不用躁心，決誤不了事。」
鳳竹緩步走出室門，左腳剛剛踏出突然又收了回來，轉過嬌軀，舉手一招，道：「我想起來啦，過來我告訴你。」
心中念頭轉動，人卻步入精舍。
馬文飛回頭望了蕭翎一眼，暗施傳音之術，說道：「蕭兄，赴宴之時，莫忘了和中州二賈等聯繫，商議動手之策。」
馬文飛道：「商兄慢走，在下不送了。」
商八道：「昨日相議之事，馬兄可有困難？」
周兆龍笑道：「敝大莊主雖然不會卜算之術，但卻是料事如神，從無不中。」
念頭轉了幾轉，定了主意，淡淡一笑，道：「不論司馬兄心中如何想法，兄弟是不變既定主意。」
馬文飛還了一禮，道：「怎敢當周二莊主迎接，兄弟這裡拜謝了。」
司馬乾道：「如若馬兄肯把既定之策，告訴兄弟，兄弟倒可助馬兄一臂之力。」
蕭翎急急接道：「小的馬成。」
馬文飛微微一笑，道：「現在可以說了。」
司馬乾正要反唇相譏，突然三聲鐘鳴，傳了過來。
鳳竹嬌媚一笑，道：「小婢侍候馬爺，只望得以常日追隨左右，小婢心願已足。」
馬文飛仍有著很深的戒心，喝了杯中之酒，但卻不肯吞下，藉故吐在手帕之上。
司馬乾收起桌上金錢，冷冷說道：「以兄弟卜相分析，對貴莊大是不利……」
蕭翎道：「今夜之中，不知咱們是否可見到你家三莊主？」
那老者接過銀牌，很仔細的瞧了一陣，雙手奉上，說道：「馬爺請好好保管此物。」
蕭翎道：「多謝關照，進入百花山莊之後，在下自當盡量設法和總瓢把子守在一起。」
馬文飛聽他說的如此肯定，也不禁心中微微一震，抬頭望了司馬乾一眼，緩緩說道：「多承指教。」
馬文飛微微一怔，半晌說不出話來。
司馬乾突然仰天打個哈哈，道：「天下愚人，何以如是之多，死在臨頭，還是貪圖口腹之慾，吃幾餐送終酒席。」
馬文飛道：「原來如此。」
語聲甫落，大廳中緩步走出一個華服少年，迎了上來。
鳳竹道：「大莊主洗塵晚宴時間已經快到，快請喚起馬爺，要他潔面更衣，準備赴宴。」
馬文飛道：「難道二莊主就瞧不出那司馬乾身懷絕技麼？」
心念一轉，微微笑道：「姑娘的風姿撩人，玉潤珠圓，看上去實不像侍人之婢。」
他雖然易容改裝，但仍然不敢和那周兆龍目光接觸。
馬文飛喚過店小二，要了酒飯，回顧蕭翎一眼，說道：「你也坐下吃點食物。」
推開一重繡簾，裡面是一個小巧美雅的臥室。粉紅綾幔遮蔽，靠東首橫放著一張木榻，兩盆不知名的紅花，散播出淡淡的清香，紅花、紅壁、紅綾被，全室看不出第二種顏色。
馬文飛抬頭看看天色，道：「咱們先到歸州城內，飽餐一頓，再到百花山莊中去，不知蕭兄意下如何？」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姑娘可知貴莊沈大莊主的宴客確期麼？」
鳳竹道：「自然是見得到了，敝莊主這場邀集的群雄大會，主要的就是為我家三莊主和江湖群豪會面。」
蕭翎隨那鳳竹身後，直行到精舍盡處，鳳竹推開了一扇緊閉的木門，笑道：「馬兄儘管休息，侍候馬大爺的事，不再勞動你小哥了。」
只聽一陣步履之聲，傳入耳際，鳳竹春風俏步的走了過來。
司馬乾望著那馬文飛的背影，道：「二莊主可識得此人麼？」
周兆龍雖然不願馬文飛隨身僕從也去參與，但馬文飛裝糊塗不講話，周兆龍不便擅自作主，叱退馬文飛的僕從。
蕭翎心中暗道：不知中州二賈和那神偷向飛混入了百花山莊沒有。
周兆龍指著馬文飛，接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豫、鄂、湘、贛四省總瓢把子馬文飛兄。」
馬文飛道：「這個悉憑尊便！」
馬文飛道：「不用了，貴莊大莊主的洗塵晚宴，幾時開始？」
坐在正西位上的大漢，說道：「兄弟王放。」
鳳竹走到馬文飛的身前，停了下來，柔聲說道：「馬大爺，遠道而來，想是十分睏倦，小婢已替馬爺備好了熱水，可要洗澡，在房裏躺著休息一下。」
馬文飛道：「承蒙姑娘諸多指點，在下是感激不盡。」
馬文飛吁了口氣，暗道：這人當真是不能搭訕。
周兆龍帶著馬文飛行近那八仙桌，說道：「諸位貴賓，今日兄弟要替諸位引見一個大有名望的人物。」
只聽右首老者高聲喊道：「豫、鄂、湘、贛總瓢把子馬文飛大爺，隨帶僕從馬成駕到。」
鳳竹輕輕嘆息一聲，道：「馬爺既如此說，小婢再厚顏一些，也不便再多懇求馬爺，帶我離開百花山莊了……」
馬文飛一皺眉頭，道：「姑娘，咱們可是來的太早了一些？」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冤家路窄，兄弟又和馬兄分配到同一桌上了。」
司馬乾眼看仍是無人理他，突然一掌擊在木案上，只震得碗筷橫飛，散落在地，伏案大哭起來。
知趣的鳳竹，打量眼前形勢，悄然退了出去。
就這一會兒，四面花叢中陸續出現了數十盞紗燈，在幾十個美婢引導之下，各就坐位。
馬文飛微微一笑，不再言語，放開腳步，向前奔去。
司馬乾緩步入席，在馬文飛對面坐下，那帶路美婢，悄然退了下去。
鳳竹卻嫣然一笑和-圖-書，道：「司馬先生的武功不弱，他如能稍微沉著一些，不太急於名利，很快就可為百花山莊收羅重用！」
那紅衣美婢嫣然一笑，道：「小婢為馬爺帶路。」轉身向前行去。
馬文飛抬頭看去，果見正北方花樹中緩步走出一個高舉紗燈的藍衣女婢。
這東海神卜司馬乾，來自遙遠的東城，自負學有所長，希望能在中原武林道上，揚名立萬，甫入中原，正趕上中原武林哄傳百花山莊之事，司馬乾慕名拜莊，毛遂自薦，原想憑借胸中所學，一舉驚人，受人尊敬，卻不料事與願違，竟是未蒙重視，而心中一怒，又想幫助馬文飛，把百花山莊鬧一個天翻地覆，卻不料又被馬文飛拒於千里之外。
此人形狀特殊，蕭翎一眼之下，已然瞧出正是浙北向陽坪璇璣書廬主人宇文寒濤。
蕭翎目光一掠來人不禁心頭一跳，趕忙垂下頭去，長吸一口氣，隱斂起目中神光。
馬文飛一抱拳，道：「兄弟這裡先行告退了。」起身而去。
靠南面首位上年齡較大之人，道：「兄弟王通。」
鳳竹笑道：「這等事，小婢本不敢談，但馬爺是正人君子，決不至陷害小婢，談談也就無妨了。」
左首老者欠身賠笑道：「總瓢把子不要生氣，小的們奉命行事，不得不問明白身份，也好為馬爺隨身的小廝準備好宿住之處……」
蕭翎冷冷說道：「像那一個？」
司馬乾收起桌上金錢，冷冷說道：「周兄既然不肯聽從兄弟的警告，兄弟倒要拭目以觀貴莊如何應付混亂之局了。」
馬文飛運足目力看去，原來是幾匹彩絹銜接起來，由那樓頂垂下，心中奇道：沈木風垂下這一匹彩絹，不知是何用心？
馬文飛目光一轉數十個高舉紗燈穿梭在筵席間的帶路美婢，全都悄然退去，不禁暗暗讚道：百花山莊果然不可輕視，單是這些訓練有素的美婢，就非江湖上任何一家門戶能夠及得。
馬文飛道：「這就好了，中州二賈武功高強，他們入得百花山莊，也好助我們一臂之力。」
周兆龍帶著馬文飛行近了一精舍前面，笑道：「這就是馬兄的休息停居之處，近日來百花山莊內佳賓雲集，莊中的房舍，不敷應用，委屈馬兄在這蝸居遷就幾日了。」
他雖然臉色枯黃，但易容藥物卻無法改變那端正的輪廓，清澈的星目。
蕭翎道：「事無幸成，忍辱負重，這個小兄理會得。」言罷閉目調息。
穿過了幾叢花樹，到了一座燭光輝煌的敞廳中。
日落西山，夜色低垂，東方天際，升起了一鉤新月。
伸手在門環上輕叩三聲。
馬文飛哈哈大笑道：「當真是大方的很，可惜呀！可惜。」
鳳竹道：「正期是明日中午，但今天晚上，確有一個盛大的晚宴，席設望花樓前的花圃之中，大莊主屆時將親身主持。」
鳳竹送上香茗細點，馬文飛卻不敢輕易嘗試，想到那沈木風為人的毒辣，很可能在這香茗細點中滲入了無色無味的毒物，待鳳竹離開之後，悄然取出攜帶的乾糧，略為食用一些果腹。
蕭翎道：「多謝姑娘指點。」
他忍了又忍，終是忍耐不住，低聲說道：「司馬兄，群豪畢集，盛筵將開，你這般嚎啕大哭，成何體統。」
周兆龍哈哈一笑，接道：「司馬兄不用擔心，諸般可能發生的變亂，都已經在敞大莊主的計算之中。」
蕭翎道：「好說，好說。」心中暗道：我在這百花山莊中，擔當三莊主時，是何等的神氣，那時，你這丫頭，就算想和我說幾句話也不容易，此刻倒得受你冷嘲熱諷了。
抬頭看去，只見一座聳雲高樓，屹立在眾女婢環繞之中。
馬文飛微微一啟雙目，瞧了鳳竹一眼，裝作不見，仍然靜坐不動。
只見蕭翎緩步走入廳中，說道：「總瓢把子藉機坐息一陣，也許夜間難免有一番應酬。」
馬文飛笑道：「好說，好說，兄弟久聞百花山莊之名，今日一見，果然是氣象萬千，百花盛放，如入仙境。」
司馬乾不用人讓，自動坐了下去，道：「咱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馬兄到這百花山莊中來，心懷別圖，瞞得了周兆龍，卻是瞞不過兄弟。」
鳳竹笑道：「我只是說你眼睛和他生的一樣，至於其他地方，那就相差的太遠了。」
馬文飛微微一笑，道：「姑娘在這百花山莊很久了麼？」
他每一句一字，都用丹田真氣送出，聽來聲音不大，但卻傳出極遠，筵席中人，個個聽得真切。
鳳竹笑道：「如得馬爺提攜，小婢是感激不盡。」
繞過一叢翠竹，景物忽然一變，只見花樹環繞著一座高大的門樓前面，左側站著十二個藍衣童子，右側十二個紅衣美婢，幾張木案，排列大門前面，中間僅可容兩人並肩通過，兩個身著長衫，留著八字鬍的老者，分坐在兩側木案後面，每人身後，站著兩個勁裝大漢。
馬文飛接過毛筆，龍飛鳳舞的在木案白緞上簽下了姓名。
他這般自言自語，似是與人無涉，但已有幾個脾氣暴躁之人，聽得不耐，冷笑連連，嚷道：「你這狂人，瘋子，瘋子，狂人。」
鳳竹笑道：「千真萬確，你這對眼睛，確是像他，水汪汪的桃花眼，只是你面色枯黃，和我們三莊主俊俏模樣，差的遠了。」言罷，也不待蕭翎回答，轉身而去。
只聽司馬乾接著說道：「可嘆世人無知，急急的趕到此地，只為了送死而來。」
司馬乾冷冷說道：「馬兄既不相信兄弟這卜算之術，那麼也就算了。」放下茶杯，大步而去。
鳳竹道：「後面有小房一間，是你宿居之室，跟我來吧！」舉步行去。
馬文飛淡淡一笑，道：「豫、鄂、湘、贛總瓢把子馬文飛。」
馬文飛點點頭道：「多謝蕭兄指教。」
鳳竹道：「小婢在此侍候馬爺。」
鳳竹道：「你好像我們三莊主！」
目光轉注到蕭翎身上，道：「小哥怎麼稱呼？」
馬文飛緩步行近那木桌之前，緩緩坐了下去，蕭翎倒是裝什麼像什麼，悄然站在馬文飛的身後。
那小婢應了一聲，欠身說道：「馬爺請進。」
花樹林中，奔出來四個青衣童子，送上新的碗筷。
鳳竹眼看奉上的茶點不動，也不多問，悄然收了起來。
馬文飛原想仔細觀察一下百花山莊的形勢，但此刻只好改了念頭，緩步行了過去。
樓下一片如茵草地上、早已擺好了十幾桌酒筵，ｍ.ｈｅｔｕｂoｏｋ.ｃｏｍ•ｃom看情形，邀請之人，並不太多。
司馬乾冷冷說道：「這麼說來，那沈大莊主也會卜算之術了。」
馬文飛在廳中一張籐椅上坐了下來，長長吸一口氣，納入丹田，微閉著雙目養神，他為人精明，進入臥室中後，覺出那臥室中散佈著一種奇怪的清香，有若醉人春酒，心中霍然警覺，暗暗忖道：那臥室中一色桃紅，佈置的有如新房一般，再加上那股醉人的香氣，嬌嬈的美婢，顯然，這是有意的安排，看來非得小心一些不可……
馬文飛心中暗自罵道：沈木風的手段，當真是卑劣的很！連美人計也用了出來，這丫頭只怕是奉有嚴命，非得誘我上鉤不可，看她之貌，不似淫|盪之人，何以竟然這般自甘下賤，我倒是要逗她一逗，看她有些什麼反應。
太陽逐走了暗夜，金色的光芒，照耀著水中蕩起的漣漪，一葉小舟，由遠處蘆葦叢中急駛而至，直劃向兩人停身之處。
周兆龍道：「不敢，不敢，馬兄如若有事，儘管請便。」
鳳竹笑道：「你很聰明嘛，舉一能反三。」
只見司馬乾和王氏三雄，杯舉酒乾，才漸漸的放開了懷，吃喝起來。
鳳竹黯然說道：「天涯茫茫，我無親無故，你要我到那裡去呢？不敢勞動馬爺了。」轉過身子，緩步而去。
一個全身勁裝，披著黑色英雄氅的青年，躍上岸來，那小舟卻疾快的轉頭划去。
司馬乾道：「在下的看法，馬兄到此，恐不止單是為了一點顏面英名而已。」
她探頭室外望了一陣，接道：「只怪司馬乾來不逢時，大莊主正為英雄大會勞心，無暇接見於他，才埋沒了這樣一位奇才。」
守在室外的鳳竹姑娘，眼看司馬乾含憤而去，悄然走回室中，收拾茶具，那知手指一和司馬乾用過的茶杯相觸，一個細瓷白杯，突然碎裂如粉，灑了一地。
兩人進了歸州城，只見滿街都是佩帶兵刃，騎著駿馬的武林人物。
馬文飛笑道：「我知道，我要請大莊主，把姑娘賜於在下，待離開百花山莊之後，姑娘就可以自由他往了。」
馬文飛心中一動，這丫頭似是知道的很多，而且評論司馬乾的武功時，口氣是那樣平靜，既無驚愕之感，亦無讚佩之意，難道這丫頭也具有上乘武功不成，何不借此探聽一些莊中隱秘。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久聞百花山莊，納賢羅才，是以莊中有著無數的奇才異士，不知何以對那司馬乾，竟然十分冷淡？」
輕薄的鳳竹，突然間變得莊重起來，獻茶之間，無不低垂螓首，只瞧的馬文飛心中好生不忍。
馬文飛心中一動、暗道：是啦，沈木風這般安排，分明是想以女色為餌，使人不覺陷入於脂粉陷阱之中，唉！與會群豪，不知有幾人能逃過這脂粉陷阱！
鳳竹道：「只請馬爺肯在我們大莊主面前提上小婢一句就行了。」
馬文飛心中暗道：這丫頭果然是聰明得很，當下行入臥室，嗅了一陣，果然再無香味，才盤膝坐在木榻之上，運氣調息。
馬文飛微微一笑，道：「這還要蕭兄擔待了。」轉身向前奔去。
司馬乾道：「兄弟之意，簡單不過，我要在周兆龍面前證明我司馬乾卜算之術的靈驗，並非是信口開河。」
席中諸人，除了周兆龍殷殷勸酒之外，都很少說話，一席酒飯匆匆吃完。
馬文飛舉步隨進，蕭翎緊隨在馬文飛的身後，那藍衣童子卻在蕭翎身後而行。
鳳竹微微一笑，道：「馬大爺許下的諾言，但願不要忘去。」
蕭翎緊隨在馬文飛身後而行，想到大廳去瞧瞧商八等是否已經混進了百花山莊。
馬文飛心中暗道：前有開道，後有跟隨，當真是防備森嚴。
語聲甫落，瞥見花樹林中，轉出來兩個青衣大漢，快步迎了上來，遙遙抱拳說道：「兩位可是應邀赴宴來的麼？」
鳳竹拿起放在案上的紗燈，說道：「小婢替馬爺帶路。」舉步向外行去。
忽然錚錚幾聲弦響，傳了過來，緊接著細樂聲悠揚，起自四周花樹叢中。
馬文飛暗道：這丫頭大有自薦枕席之意，看來如不堅決斷去她的念頭，只怕她心猶不死，當下哂然笑道：「以姑娘之貌，嬌態媚笑，不為所動者，那是絕無僅有，在下自知難以自鎖心猿意馬。」
一句話未說完，司馬乾已闖了進來，道：「打擾馬兄。」語氣冰冷，簡直不似在說客氣話。
鳳竹急急道：「馬爺既是不喜小婢常侍身側，千萬不可在大莊主面前，為小婢請命……」
鳳竹目光當和蕭翎冷電般的眼神一觸，芳心突然一震，忍不住打量了蕭翎一陣，茫然說道：「你面貌、眼神好像一個人。」
只聽鳳竹嬌聲說道：「你追隨馬爺很久了？」
果然，數十道目光，一齊投注過來。
蕭翎心中暗自奇道：為什麼不到臥室中去呢？有我蕭翎替你護法，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麼？
太陽下山時分，周兆龍果然是如約而來，牽著馬文飛一隻手，說道：「小弟已備下酒宴，為馬兄洗塵。」
馬文飛一時間倒是摸不清他的用心，一皺眉頭，道：「恕兄弟愚拙，聽不懂司馬兄言中之意。」
馬文飛道：「可惜姑娘這等美艷之人，在下卻無艷福消受。」
馬文飛暗道：好大的鋪張，揮手說道：「不用多禮。」
片刻工夫已到了百花山莊。
這條路蕭翎是熟悉無比，閉著眼也可以摸上百花山莊中去，但他卻循規蹈矩的追隨在馬文飛的身後而行。
蕭翎道：「馬成。」舉步向前行去。
馬文飛心中暗道：難道這翠竹軒無數精舍中，都有專司侍候貴賓的美婢不成。
馬文飛笑道：「這事容易，但不知他如何賞賜姑娘。」
周兆龍望著那白衣文士，笑道：「這位是東海神卜司馬乾。」
蕭翎道：「兄弟是悉聽吩咐。」
周兆龍卻停在精舍門外，抱拳說道：「馬兄如要酒飯，儘管吩咐侍婢，兄弟還要迎客，恕不能奉陪了。」
馬文飛冷冷說道：「隨身僕從，那邀請函上說的明白，每面銀牌，可容兩人入莊，難道是在下看錯了麼？」
馬文飛心中暗道：此人一副驕狂之氣，我也不和他客氣了，緩緩坐了下去，冷漠地說道：「原來是司馬兄。」
周兆龍眼看司馬乾已然吃了起來，急急端起酒杯，說道：「諸位請啊！」
忖思之間，瞥見那剛剛行出精舍的鳳竹，重又急急奔了回來，說道：「馬爺，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一位司馬先生來拜訪。」
蕭翎應了一聲，端端正正的坐了下去。
兩人奔行六七里路，到了一片分岔的溪流旁邊，停了下來，商八鄭重地說道：「大哥，那馬文飛雖然很敬佩你的武功，但他心中疑念甚深，大哥要多加小心。」
馬文飛一拱手道：「不錯。」
周兆龍為人雖然精幹，見及細微，但他料不到一向高傲的蕭翎，會扮作別人的僕從，始終未多留意，牽著馬文飛，直向大廳中走去。
馬文飛道：「提什麼呢？」
馬文飛點點頭道：「咱們要即刻動身了！」
馬文飛行至那木案旁側，兩個老者齊齊站了起來，欠身說：「貴賓留名。」
馬文飛一揮手，道：「不用了……」
司馬乾似是對自己的卜算之術，充滿著自信，說道：「也許變化出在貴大莊主的意料之外呢？」
此人每一句，都使人震駭、驚異，大有語不驚人死不休之概。
司馬乾目光一掠那站在廳室一角的鳳竹，欲言又止。
鳳竹道：「我們百花山莊，大權一向是集中在大莊主一人手中，二莊主只不過是傳達大莊主之命罷了。」
鳳竹顰起了柳眉兒，道：「你只要敢坐，就在旁邊坐下吧！反正每一桌可坐八人，事實上人數都是不足。」
鳳竹緊隨而出，俏目流轉，望了蕭翎一眼，笑道：「這位可是馬爺的僕從麼？」
右面一位老者賠笑說道：「大爺鑒諒，可否把奉邀銀牌……」
蕭翎道：「這自然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在下要見識貴莊三莊主，既生的和小的相貌一樣，為何是貧貴懸殊如此之大？」
但聞司馬乾那嚎哭之聲，愈來愈大，全場皆聞。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馬爺請看看宿舍，如若有什麼不妥之處，小婢亦好早些為馬爺換過。」當先轉身，蓮步姍姍，帶路而行。
馬文飛在鳳竹引導下，入了席位。
周兆龍道：「我和他見面始自今日，但對他的底細，卻是早已瞭如指掌。」
桌上四個人，齊齊抬起頭來，把目光投注到馬文飛的身上。
微微一頓，接道：「在下有一件事，想請教姑娘，不知姑娘肯不肯賜告。」
蕭翎一直微微垂頭隨在馬文飛的身後而行，直奔那翠竹軒中。
馬文飛道：「商八、杜九，可要與會麼？」
馬文飛啟開雙目，望了鳳竹一眼，淡淡說道：「不敢多勞姑娘費心，在下自會料理，姑娘請自去休息！」
蕭翎心中暗道：看情形這丫頭只發覺我像他們的三莊主一事，是從眼睛之上瞧了出來的，我該特別留心這眼睛才是。
司馬乾冷笑一聲，道：「馬總瓢把子的氣色很壞，近日裡必有血光之災。」
那美婢穿著一身青衫、青裙，但卻用白緞滾邊，臉上脂粉薄施，看上去倒是有一股清雅嬌俏之氣。
馬文飛暗暗想道：沈木風故意造出這些排場，用作唬人的方法之一。
司馬乾道：「此人就是一位大有問題的人物，二莊主要多多小心。」言罷，也不待周兆龍回答，就起身而去。
司馬乾道：「以卦相看來，至少有十位以上。」
蕭翎道：「咱們總瓢把子一向衣著隨便，不用更衣了。」
馬文飛道：「我要如何提攜姑娘呢？」
馬文飛道：「幸會，幸會。」
心念一轉，緩步退出室外。
周兆龍道：「不多，不多，照敝大莊主估計，至少該有二十位以上。」
蕭翎心中雖然不願，但卻知道這分派於此的婢女，明是侍候，暗是監視，如果對她太過冷漠，她只要在周兆龍面前，講上幾句壞話，使那沈木風加意防範，對自己援救雙親的舉動，卻是大有妨礙，只好緩步走了過來，道：「姑娘要說什麼？」
兩扇紅門，呀然大開，一個眉目清秀的小婢，當門而立。
馬文飛道：「這個姑娘儘管放心，我馬文飛豈是反覆無常的傳言小人……」
馬文飛心中暗道：這丫頭似有著離開百花山莊之心，只不知是真是假，唉！百花山莊中人，縱然是一個婢女，也使人莫測高深……
只有靠北面的一個面色慘白，身穿白衣的中年文士，坐著未動，似是根本未聽到周兆龍介紹之言。
蕭翎道：「沒有，姑娘有何見教？」
馬文飛冷笑一聲，道：「司馬兄就是為這句話過訪麼？兄弟已經知道了……」
蕭翎回顧了鳳竹一眼，道：「咱們總瓢把子，打坐調息時。向不許別人驚擾，此地暫有小的照看，不勞姑娘了。」
馬文飛道：「與會之人，都是些何許人物？」
蕭翎和鳳竹談話之間，馬文飛已緩步走了出來。
周兆龍指著馬文飛說道：「這位馬爺，是咱們這百花山莊中的貴賓，你好好招待。」
司馬乾仰天打個哈哈，端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
司馬乾道：「周兆龍不肯相信我司馬乾的話，我要他嘗點苦頭，知道我司馬乾的利害！」
鳳竹道：「我們大莊主大方的很，他便將小婢賜給馬爺。」
鳳竹愕然說道：「可惜什麼？」
馬文飛聽他哭聲甚是淒涼，心中暗暗奇道：此人武功不弱，亦似具有才華，何以會這般哭笑無常，難道當真是有些瘋癲不成。
馬文飛帶著蕭翎行到一處高大酒樓前面，停了下來，四下打量了一眼，緩步向樓上行去。
蕭翎心頭一跳，道：「我像貴莊的三莊主，姑娘取笑了！」
蕭翎想到搶救父母時，難免要有一場惡戰，入得那陋室之後，就盤膝調息。
只聽鳳竹說道：「你問此事，可是為了我說你生的很像我家三莊主？」
馬文飛笑道：「願聞其詳。」
司馬乾冷冷接道：「兄弟觀察在座之人，大部都跌入脂粉陷阱之中，豈不是一大可悲之事。」
馬文飛和蕭翎一氣走回翠竹精舍，鳳竹含笑相迎，捧上香茗，笑道：「馬爺，可要休息麼？」
蕭翎道：「兄弟既然扮作了馬兄的僕從，馬兄如若有事，但請吩咐就是。」
馬文飛心中暗道：此人見語不驚人，心有不甘，不用再和他談了。轉過頭去，裝作不聞。
馬文飛沉吟了一陣，道：「但望蕭兄能夠馬到成功，旗開得勝，順利救出令尊、令堂，易名馬成如何？」
那身披鵝黃英雄氅的大漢，抬頭望了馬文飛一眼，欲言又止。
馬文飛笑道：「司馬兄自負神卜，何不自卜一卦，算算兄弟心中所謀。」
鳳竹笑道：「一則二莊主的眼光目力，難以及得大莊主，他雖然瞧出了司馬乾是一位懷才奇人，但卻無法瞧出他究竟有多大www.hetubook.com.com本領，二則他也無權重用那司馬乾。」
蕭翎道：「很好。」
鳳竹道：「凡是應邀來找我們百花山莊中參與英雄大會之人，全都要到。」
鳳竹道：「不用謝了。」轉身退下去。
司馬乾道：「馬兄的來意，不但是兄弟瞭然，就是那周兆龍，只怕也知道的十分清楚。」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但小婢奉命侍候馬爺，馬爺留在百花山莊一日，小婢就奉君身側，聽候差遣。」言罷一笑而去。
鳳竹抬頭望望天上一鉤新月，笑道：「月上樹梢頭，已經到了。」
泰山王氏三雄，心中暗自忖道：世間那有強行迫人相信自己卜算之術的人，這司馬乾也算得是一個奇怪之人了。
鳳竹臉色一紅，垂下頭去，道：「侍婢身份，醜陋之貌，不配侍候馬爺。」
蕭翎心中暗道：不知又是那一個冒充了我蕭翎，難道那藍玉棠也被沈木風收羅在百花山莊之內不成。
那筵席坐位，似已早經排好，數十個帶路美婢，交錯穿梭而過，帶人就座，有條不紊。
只見宇文寒濤在藍衣小婢紗燈引導之下，在靠近望花樓的一面坐下。
蕭翎緩緩接過包裹，心中說不出是一股什麼滋味，轉入一叢深草之中，換過衣服，取些河水調開易容藥物，塗在臉上。
鳳竹伸出纖纖的玉指，按在頂門之上，思索了良久，道：「我一時想不起來了，但你那眼神，我一定見過。」
兩人突然閃向兩側，欠身說道：「這邊請。」
馬文飛道：「周兄請便。」
這是個簡陋的小室，除了一榻一桌之外別無長物，蕭翎想到過去在百花山莊的威風，此刻卻要在陋室居住，不禁啞然失笑。
心中念頭轉動，人卻閃入廳門後面，倚壁而立。
忖思之間，已繞過了兩片花叢。
商八緩緩站起身來，一抱拳，道：「總瓢把子果然言而有信。」
左首老者兩道目光卻一直在蕭翎身上打量，直待馬文飛收好銀牌，才緩緩說道：「這位是總瓢把子的什麼人？」
周兆龍目光一掠馬文飛，接道：「縱然是變亂情況，確然出了大莊主的意料之外，那也不致引起敝莊的驚恐混亂。」
鳳竹粉臉突然泛現兩圈紅暈，低聲說道：「馬爺只要在我們大莊主面前說上一句，極為喜愛小婢，那就行了。」
馬文飛道：「不知司馬兄要如何證明？」
蕭翎垂目緊隨在馬文飛身後，直奔翠竹軒。
馬文飛道：「我要靜坐一刻，姑娘請自去休息吧！」
在那藍衣女婢之後，緊隨一個手提描金箱，身著長衫，年約四旬左右，胸前黑髯及腹的文士。
緊傍王通而坐的大漢接道：「兄弟王驥。」
那紅衣美婢，引導兩人進了懸燈結綵的大門，穿過一條紅氈鋪地的，到了一座敞廳門前停下了腳步，高聲說道：「豫、鄂、湘、贛總瓢把子馬文飛，馬大爺駕到。」
蕭翎目注商八去遠，欠身說道：「在下幾時改扮？」
商八道：「馬兄，我把大哥奉託你了，兄弟就此別過。」
正自懷疑之間，鳳竹已重返廳中，笑著說道：「馬爺請放心在室中休息，小婢已經移開了那兩盆紅花。」
鳳竹嫣然一笑，道：「小婢如非侍候馬大爺，可是沒福住這翠竹軒了。」言來星目流轉，巧笑倩兮，媚態橫溢，極盡誘惑。
周兆龍笑道：「晚宴之時，兄弟再親來奉請。」轉身大步而去。
一個英俊瀟灑的美男子，片刻間容色大變，變成了一個面容枯黃的少年。
蕭翎道：「他們身上懷有銀牌，不難混入。」
馬文飛笑道：「小弟既然答應了商兄，不論如何困難，也得辦到……」目光轉注到蕭翎身上，接道：「只是委屈了三莊主，兄弟心中難安。」
商八道：「不敢有勞。」轉身兩個飛躍，人蹤頓杳。
這幾句話，說的聲音很高，似是有意讓全場中所有的人全都聽到。
蕭翎只覺三莊主這稱呼，刺耳異常，但仍然心平氣和的抱拳說道：「有勞馬兄相助，兄弟是感激不盡。」
蕭翎點點頭，緊行兩步，迫在鳳竹身後，搭訕著說道：「姑娘一直在這翠竹軒中麼？」
馬文飛道：「好！我就在廳中坐息一陣。」
只見無數紅磚砌成的精舍，散佈在翠竹林中內。
鳳竹黯然嘆息一聲，道：「馬爺，這些話小婢只是隨便說給你聽聽，如果洩露了出去，傳入大莊主或是二莊主耳中，小婢這個苦頭，就要吃大了，二莊主雖無權勢決定大事，但懲治小婢，卻是輕而易舉的事。」
司馬乾道：「馬兄不信，咱們走著瞧吧！在下索性說的武斷一些，由今日算起，三日之內，馬總瓢把子如無血光之災，兄弟就從此不用東海神卜的稱號。」
馬文飛心中一動，暗道：這人很少在中原武林中走動，既然不知他的來歷，又不知他和百花山莊的關係，切不可露了口風。
輕輕帶上木門，轉身而去。
鳳竹笑道：「小婢奉命侍候馬大爺，不論馬爺有什麼吩咐，小婢是無所不從。」
鳳竹笑道：「小婢自幼在百花山莊中長大，早已不知姓名來歷了……」
馬文飛道：「姑娘錯了，如以姑娘之貌而論，那足以當得嬌艷如花之稱，只是在下練的是童子功，不能接近女色，只有望花惆悵，有負姑娘的雅意了。」
司馬乾道：「周兆龍不聽我警告之言，自負他們這百花山莊有如銅牆鐵壁，實叫兄弟氣憤不過。」
只見周兆龍微微一笑，道：「司馬兄可能卜算出有幾位麼？」
馬文飛眼看他這等癲狂的舉動，有心勸他幾句，又怕纏上自己，只好忍下不理。
蕭翎道：「很久了。」
馬文飛道：「怎麼？他身為百花山莊的二莊主，難道做不得一點主麼？」
但聞酒樓上人聲吵雜，進出之人，川流不息，大都是江湖中的人物，蕭翎心中暗想，不知那沈木風邀請了多少武林同道，怎的有這麼多武林人物在這歸州城中出現。
馬文飛心中暗道：這沈木風果然是厲害得很，單是訓練這等能言善道的侍女，就非容易之事，似這等脂粉陷阱，只怕能夠逃過的人不多。
只見司馬乾說道：「百花山莊中這些美婢，個個都是人比花嬌，不知已有多少人，跌入了脂粉陷阱之中。」
馬文飛淡淡一笑，道：「兄弟一向不信命相之論。」
蕭翎目光微微一轉動，看那輝煌的大廳中，只擺這一桌宴席，心下好生奇怪，暗道：這百花山莊舉行英雄大會，函邀天下各方群雄，何以人數竟如此之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