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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筆點龍記

作者:臥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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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無名啞巴 白衣羅剎

第二十回 無名啞巴 白衣羅剎

俞秀凡冷眼旁觀,看兩人分好之後,才緩緩說道:「現在,咱們再去看幾個人。」海長城道:「看什麼人?」俞秀凡道:「去看看那位白衣羅剎。」海長城一皺眉頭,道:「俞兄,那位白衣羅剎正在戒除毒癮期間,只怕是不大方便吧!」俞秀凡道:「我知道,只要她肯合作,咱們不會耽誤她太多時間。」海長城道:「這個,這個……」俞秀凡笑一笑,接道:「海院主,不論發生了什麼事,都由在下承擔,不讓你擔當一點風險。」海長城道:「好吧!既然是貴賓堅持要去,老朽只好帶路了。不過,老朽希望能先去通知一聲。」俞秀凡道:「老前輩只管請便,」海長城道:「老朽先走一步。」舉步向東北方位上行去。這時,大院中高燃著數支火炬,照得一片通明,俞秀凡目睹那海長城行入了一座跨院中去,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座別院之中,怎的會有一座跨院。」但聞無名氏低聲說道:「俞兄,咱們此後應該如何稱呼你?」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在下倒不在乎,兩位看著辦吧!」無名氏道:「咱們可以去了。」俞秀凡擺出了主人的架子,大步向前行去。黑袍啞子、無名氏魚貫隨在俞秀凡身後,向前行去。
俞秀凡心中暗道:不論你裝得如何像,我也要揭穿你的偽裝。心中念轉,口中冷冷說道:「無名兄,造化城中的生活,大概要比這地方舒適一些。」無名氏道:「工作是不是很忙呢?」俞秀凡道:「閣下如是不喜歡做事,咱們可以替閣下找一個只吃飯不做事的工作。」無名氏目光突然轉注到俞秀凡的臉上,道:「這麼說來,你朋友在造化城中的身份不低了?」俞秀凡道:「不高,不過,替你老兄安排個小事情,大概還可以對付。因為,你無名兄的胃口太小了。」無名氏雙目眨動了一下,道:「閣下,如是在下不願意離開呢?」俞秀凡道:「聽說你的為人很和氣,總不至於為此和我打一架吧!」
俞秀凡道:「為什麼?」海長城道:「因為,見過驚天三劍的人,沒有一個活的。所以,江湖上只是盛傳,但卻沒有人見過。」俞秀凡道:「原來如此。」語聲一頓,接道:「老前輩,咱們去見見那位無名氏吧!」海長城目注夫人道:「此間事請夫人照顧一下。」海夫人道:「你請去吧!家中事,有我負責。」海長城帶著俞秀凡出室而去。白衣女子當門而立,攔住了去路;道:「貴賓還要停留很久麼?」俞秀凡道:「是的,在下還要見幾個人。」白衣女子道:「還要多少時間?」俞秀凡道:「這就很難說,反正姑娘正在奉命陪我,你留這裡等候就是。」海夫人微微一笑,道:「姑娘,請進來,咱們談談。」伸手一把抓住了白衣女子,拖入室中。
無名氏道:「什麼辦法?」海長城道:「老朽可以想法子取一些福壽膏,給你帶去。」無名氏道:「帶多少?」海長城沉吟了一陣,道:「你想要多少?」無名氏道:「這位兄弟限我們三月到半年時間,在下希望能帶三月至半年的用量。」海長城道:「看在俞少俠的份上,老朽給兩位湊合三個月的用量如何?」無名氏道:「三個月?」海長城道:「你們知道,萬家大院中,只有三天的存量。你們兩個人,每人九十天,帶走了二九一百八十天的存量,萬家大院中,被你們帶走了四分之一的存量,這方面如何安排,在下還要大費周折!」無名氏淡淡一笑,道:「好吧!既是如此,咱們帶三個月存量就是。」目光一掠黑袍人,道:「啞巴兄,你的意思如何?」黑袍人點點頭。
白衣羅剎目光一掠兩個比青袍老者,道:「你們兩個老怪物,過來見見這位俞少俠。」兩個青袍老人一皺眉,目光一掠俞秀凡,冷哼一聲,誰也沒有說話。白衣羅剎淡淡一笑,道:「看你們的神態,似是心中有些不服。」左首白髯老者冷笑一聲,道:「老夫在江湖上行走,很少稱人一個俠字。」俞秀凡微微一笑,道:「這位老前輩怎麼稱呼?」左首白髯老者道:「老夫嶺南千臂魔項侗。」俞秀凡道:「原來是項老前輩,久仰!久仰!」千臂魔冷冷說道:「不用客氣。」白衣羅剎微微一笑,道:「項老魔,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活百歲,能讓我白衣羅剎尊他一聲少俠的,江湖上為數不多。」千臂魔項侗冷笑一聲,道:「這麼說來,老夫倒要試試他了。」白衣羅剎道:「你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不死心了。」項侗道:「老夫一向不太相信傳說。」白衣羅剎道:「你最好自己試試了,不過,小妹希望你小心一些。」項侗道:「小心什麼?」白衣羅剎淺笑道:「小妹之意是,你選一個適可而止,可以下台的試法。」
俞秀凡道:「兩位所以甘願留此,無非是為了子媳、愛女被留作人質,如若他們獲得解救,兩位心中就沒有顧慮了。」海夫人回顧了海長城一眼,道:「老頭子,我瞧咱們用不著對人家裝作什麼了。」海長城一揮手,道:「俞少俠,茲事體大,也不完全為了老朽等與子媳愛女。」俞秀凡一皺眉頭,道:「這中間還有別的原因?」海長城道:「不錯,俞老弟,別說的這樣輕鬆。如若事情真如你俞少俠說的這麼簡單,別說這座福壽院中,一共有十方別院,單是這座萬家別院,就具有了莫可輕侮的力量,能控制這一股力量的人,又豈是等閑之輩。」俞秀凡道:「老前輩乃是這萬家別院的院主身份,難道也不能控制這萬家別院麼?」海長城苦笑一下,道:「俞少俠認為怎樣?」俞秀凡道:「在下覺著,老前輩既是一院之主,自然是能夠作得主了。」海長城整容道:「單是萬家別院,就夠複雜了。至少有三個人,不會聽老夫的話。」俞秀凡道:「什麼人?可是造化城主派來的麼?」海長城誼:「不是。只是幾個桀驁不馴的江湖人物。」
雙方鬥了百招左右,仍然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白衣羅剎的攻勢,也愈來愈見奇幻,但黑衣啞子和無名氏也漸鬥漸見功夫。俞秀凡突然大聲喝道:「住手!」黑衣啞巴和無名氏,應聲向後退開。白衣羅剎目光轉注俞秀凡的臉上,道:「怎麼不打了?」俞秀凡道:「像你們這樣打下去,幾時才能分出勝負?」白衣羅剎道:「你的意思呢?」俞秀凡道:「你應該明白了,你連我兩個從人,都打不勝,還有什麼法子能夠勝我,你已無能阻止我們了。」白衣羅剎道:「我這個人,很奇怪,一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就算我勝不了你,也得試試才行。」俞秀凡大行兩步,冷冷說道:「你既然不服氣,那就請出手吧!」白衣羅剎格格一笑,緩步向前行去,距離俞秀凡兩尺左右時,才停了下來。
無名氏笑一笑,道:「院主,在下這些時日中,無功可也無過,在下不願離去,還望院主作主了。」海長城道:「這個,這個……」俞秀凡冷笑一聲,接道:「無名兄,你知道,海院主也聽命於造化城。」無名氏突然哈哈一笑,道:「如是海院主答應了,在下也只好跟閣下同和*圖*書往造化城中一行了。」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好,識時務者為俊傑,由現在起,你就跟著在下。」無名氏回目望著海長城道:「海院主的意思呢?」海長城道:「無名兄如是聽老朽的意思,那就最好聽從貴賓的吩咐。」無名氏道:「院主如此吩咐,在下也只好從命了。」俞秀凡一揮手,道:「有勞海院主,咱們去見見那位三年不講話的人。」海長城應了一聲,轉身向前行去。俞秀凡、無名氏魚貫相隨。
俞秀凡道:「這麼說來,那天雷老人,是一位正正當當的人了。」白衣羅剎笑一笑,道:「江湖上正邪之分,嚴格說起來,那是見仁見智的看法。所謂正大門戶中人也有很多作了不少見不得天日的事;綠林道上,也有很多講義氣、明是非的人,他們在武林中的名聲雖然不好,但卻受著很多百姓的敬愛,他們在默默積修善功,而又不願為人知道,所以,只以在江湖的聲譽量人,那就有遺珠之憾。」俞秀凡聽得一怔,雙目凝注在白衣羅剎臉上,瞧了良久,突然嘆一口氣道:「姑娘說的有理。這世間有很多欺世盜名的人,他們被人尊為君子、大俠,但暗中的作為,卻都是些見不得人的事。」白衣羅剎格格一笑,道:「這座福壽院中,雖然是深處在密谷山腹之內,終年不見天日,但十方別院,卻無疑是整個江湖的縮影。在福壽膏毒癮的熬煎之下,九大門派中人,表現出的剛毅不屈之氣,也未必強過我們這些江湖草莽。」俞秀凡點點頭,道:「多謝姑娘的指教。」
述說了被誘騙來此的經過後,嘆口氣道:「未進入這人間地獄之前,在下實未想到造化城中,竟有如此強大的實力。」天雷手紀飛道:「恕老朽托大,叫你一聲老弟,這也為了表示親切一些。」接著又道:「老弟,你準備怎麼進入造化城去?」俞秀凡道:「是的。晚輩既然來了,希望進入造化城中看看。」紀飛道:「老弟,你必有著曠世奇遇,才能突破常規,有此超越年齡的成就。」俞秀凡點點頭,說道:「晚輩確有一點不尋常的奇遇,也在江湖上走動了一段時間,使晚輩奇怪的是,江湖上似乎是十分平靜,對這麼多武林高手,被誘入地獄一事,似乎是全無所覺。」紀飛道:「可怕的也就在此了。所以,老朽覺著,老弟應該先把這消息傳入武林,最好能找到金筆大俠艾九靈,以他的聲望,登高一呼,才能使整個江湖覺醒。」
俞秀凡道:「萬家別院中,有多少人可以擺脫福壽膏的控制呢?」項侗道:「海院主一家人和我們三個,另外,還有兩位可能也擺脫了毒癮的控制,但他們一直不表明出來,叫人心中存疑。」俞秀凡道:「那兩位是什麼人?」項侗道:「那是這位啞巴兄弟和這位無名兄了。」俞秀凡回顧了兩人一眼,道:「兩位究竟是有沒有毒癮?」無名氏道:「有!而且毒癮還不小。」俞秀凡聳聳肩,未再多言。白衣羅剎道:「俞少俠,走過了另外九處別院,他們有好多人擺脫了福壽膏的控制。」俞秀凡搖搖頭,道:「在下只走了另外三處別院。就在下觀察所得,每一座別院中,可能只有一二人擺脫了毒癮的控制。」白衣羅剎道:「俞少俠,我們很希望你能說出來此的真正用心。」俞秀凡道:「在下奉告諸位來此的經過,至於我有什麼用心,現在還無法深談。」
俞秀凡道:「看在武林同道的份上,老前輩夫婦可以忍受,但造化城主怎會忍受這些狂傲行為?」海長城道:「造化城主如不願忍受他們的狂傲,勢必要大費一番手腳,那可能造成重大的衝突。」俞秀凡道:「老前輩是否可以說得詳盡一些?」海長城道:「萬家別院中,是福壽院中最大、也最複雜的一個別院,這裡有一百數十位武林高手,大都是江湖上一方的豪雄人物;當得武林中第一流高手之稱的,至少有十個以上,或者更多一些。因為這裡面太龐雜了,其中有很多人,我不但沒有見過,而且根本就沒有聽說過!」俞秀凡道:「除了你們才說的白衣羅剎等三人之外,還有些什麼特殊的人物?」海長城沉吟了一陣,道:「有兩個表面上看去,全不引人注目的人,但如經過長期的觀察後,就發覺了他的特異,與眾不同;到目前為止,對這兩個人,我仍是有些莫測高深。」
俞秀凡心中大感不忍,但形諸於外的神色,仍然十分凌厲。無名氏冷然一笑,道:「一個人如是死了,那就永遠不能說話了。」黑袍人望著無名氏一眼,仍然未發一言。俞秀凡不停的增加內力,那黑衣人的臉上已然開始扭曲、變形。那是因為全力抗拒俞秀凡內力壓迫的緣故。海長城輕輕咳了一聲,道:「貴賓,請手下留情。」俞秀凡已看出對方無能支持下去,借階下台,立刻鬆了五指。無名氏笑一笑,道:「他已許是被人下了毒手,變成了啞子,一個人不論如何裝作,也不會連命也不要。」這時,俞秀凡也無法確定這人是不是啞子了。他已存心征服此人,心中雖然有些抱疚,神情卻仍然十分冷漠,緩緩說道:「閣下口不能言,想來定然是可以寫字?」
俞秀凡一吸氣,倏忽間飄退五尺,閃到了無名氏的身後。無名氏心中已明白,這是要他出手,當下右手一抬,拍出一掌。白衣羅剎一揚柳眉兒,右手突然劃出,尖厲的指甲,劃向了無名氏的右腕脈穴。無名氏一吸氣,疾退三尺,左手又疾快拍出。兩個人展開了一場凌厲搏殺。俞秀凡凝目望去,只見兩人拳來、腳去,指點、掌劈,見招破招,極盡變化能事。轉眼之間,兩人已拼鬥了四五十招。俞秀凡暗暗忖道:「這無名氏的武功,如此高明,怎的剛才和我動手時,不過數招,即已落敗。」這無名氏的武功高強,不但俞秀凡大感意外,就是白衣羅剎也有著意外的感覺。不禁激起殺機,柳眉聳動,掌法一變。但見掌影幻起,立時把無名氏迫得向後退去。
俞秀凡道:「好拳法!」倏然之間,挪開半步。一股拳風,掠著俞秀凡的前胸掃過。無名氏左拳落空,身子衝過俞秀凡身側時,那平胸的右掌,卻呼的一聲,推了出去,五指分取俞秀凡五處大穴。俞秀凡微微一懍,吸了一口氣,又向後退開了兩步。只見拳風破空,那黑袍人卻在俞秀凡腳步停下時,急襲而至。雙方立刻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惡鬥。無名氏和黑衣人聯手施為,攻勢凌厲得很,一招一拳,無不恰到好處。俞秀凡憑仗一套閃轉的身法,躲避了兩人攻擊,但卻一直沒有還手。
海長城接道:「你是城主貴賓。」俞秀凡道:「這就是在下要請你海院主作證了,在下自願和他們兩位比武,就是死於他們兩位手中,由你海院主作證,造化城主也不會追究他們了。」海長城道:「這個,這個,老朽只怕擔當不起。」俞秀凡道:「海院主不用擔心,我相信他們,絕不會傷害到在下。」海長城目光一掠無名氏和黑袍人,道:「兩位意下如何?」無名氏沉吟了一陣,道:「這個,要看看那位啞兄的意思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黑袍啞子忽然站了起來,點點頭。顯然,他已同意了比武的事。無名氏哈哈一笑,道:「好!那就請海院主替咱們作個見證了。」俞秀凡道:「兩位同意了比武,但不知是否同意在下的條件?」無名氏道:「什麼條件?」俞秀凡道:「兩位如是敗在區區手中,願否作在下的從衛?」無名氏道:「有沒有一個時限?」俞秀凡道:「有!至少三月,至多半年,由在下決定。半年之後,悉憑兩位決定。」無名氏笑一笑,道:「值得一賭,啞巴兄,高見如何?」黑袍人點點頭,表示贊同。
海長城道:「俞少俠,是要他來此會面呢?還是咱們去找他?」俞秀凡略一沉吟,道:「咱們應去拜訪他。」海長城點點頭,道:「俞少俠這點年紀,身懷絕技,又全無狂傲之性,確是難得的很。」俞秀凡道:「老前輩誇獎了。」一抱拳,道:「那就煩請老前輩帶我一行了。」海夫人突然開口說道:「慢著,俞少俠,老身有一事請教,不知當是不當?」俞秀凡道:「什麼事?」海夫人道:「俞少俠,你剛才擺出的劍式,是什麼劍法?」俞秀凡道:「驚天三劍。」海長城、海夫人同時臉色一變,道:「那就難怪了。」長長吁一口氣,海長城道:「驚天三劍,已經失傳於江湖,老弟在那裡學得此技?」俞秀凡道:「晚輩是無意得到了一本劍譜,上面記述著驚天三劍。」海夫人道:「看情形,俞少俠已把這驚天三劍參悟透澈了。」俞秀凡道:「晚輩照著劍譜練習,但已參悟了多少,晚輩也不太清楚。」
俞秀凡肅然而立,雙目凝注在白衣羅剎的臉上。白衣羅剎格格一笑,道:「你怎麼不出手啊?」俞秀凡道:「在下例不先行出手。」白衣羅剎道:「這麼說來,你很謙虛了。」突然右手一招,五指尖尖,逼向了俞秀凡的前胸。這一招變化萬端,五道指尖,內勁外透,手指未到,暗勁已然逼上前胸。俞秀凡斜斜側身,右手一揚,五指反向白衣羅剎的手腕搭去。白衣羅剎右腕一沉,向後縮去。那知俞秀凡右腕忽長,斜裡一抄,竟然抓住了白衣羅剎的右腕。他指上早已滿蓄真力,五指一收,內勁驟發,白衣羅剎立刻感覺到半身麻木。俞秀凡右手一抬,掌勢已然逼在了白衣羅剎的頂門上,緩緩說道:「姑娘認輸麼?」白衣羅剎道:「看來,我不認輸也不行了。」俞秀凡放開了白衣羅剎,緩緩說道:「姑娘可以閃開了。」白衣羅剎嘆一口氣道:「自我出道以來,還沒有遇到一招就拿住我腕脈的人。」無名氏微微一笑,道:「妳今天遇上了。」
只見她啟唇一笑,露出來一口細小如玉的白牙,緩緩說道:「無名氏,你來此作甚?」無名氏笑一笑道:「找人。」白衣女子道:「什麼人?」無名氏道:「海院主。」白衣女子道:「他來過,現在廳中,不過,海院主沒有交代過,說你要來。」無名氏道:「姑娘的意思是?」白衣女子道:「一個字,滾!」無名氏哈哈一笑,道:「羅剎姑娘,如是咱們這樣快的滾出去。那就不如不來了,」白衣女子道:「你自己不願走,我只好動手攆你了。」俞秀凡冷冷說道:「妳就是白衣羅剎?」白衣羅剎道:「不錯,我就是。你大概是造化城中的貴賓了。」俞秀凡道:「在下俞秀凡。這位無名兄是受區區之請而來。」白衣羅剎道:「聽說無名氏和那位不說一句話的啞巴,都已經被你收在身側了。」俞秀凡道:「承他們兩位幫忙,願意跟著區區在下去那造化城中走走。」白衣羅剎道:「造化城的名字,在這裡確有點震駭人心,不過,小女子沒有把造化城三個字放在心上。」俞秀凡嗯了一聲,道:「果然是很狂妄。」
俞秀凡回顧了海長城一眼,道:「海院主,這位仁兄深藏不露,留在貴院中,有害無益。」海長城一時間也未想通俞秀凡的用心何在,呆了一呆,道:「俞老弟的意思是……」俞秀凡道:「在下之意,希望帶這位無名兄同往造化城一行,不知院主的意下如何?」海長城道:「這個,老朽倒沒有什麼意見,要看這位無名兄的意思了。」無名氏長長嘆息一聲,道:「兄弟走過很多的地方,但卻一直沒有地方像這裡舒服。」海長城道:「此地終年不見天日,有什麼地方舒服呢?」無名氏道:「這是見仁見智的看法了。像你海城主,在江湖上地位顯赫,手下的僕從如雲,過的是豪富生活。至於區區在下,只是一個流浪江湖的人,從來沒有過像這麼不愁吃,不愁穿的舒服日子。」
項侗哦了一聲,突然回手一指,點向了俞秀凡的前胸。俞秀凡一抬手,扣住了項侗的腕脈。項侗微微一怔,道:「這是什麼手法?」俞秀凡鬆開了五指,道:「晚輩僥倖,老前輩承讓了。」項侗道:「閣下很謙虛啊!」俞秀凡道:「晚輩只是取巧罷了,如若是真正相搏,晚輩只怕不是敵手。」項侗長長吁一口氣,道:「俞少俠,你有什麼話,可以說了,萬家別院,在十方別院是較受優待的一座別院,這地方更是很隱密,俞少俠有什麼心腹之言,可以說給咱們聽聽了。」
緊隨在海長城的身後,俞秀凡行入了一座小室之中。不知道是為了省油,或是地獄中人適應了黑暗,每一座小室中,都沒有點燈。兩人行入了室門,室中才亮起了一盞燈火。一個面目清臞的人,臥在一張木榻之上,手中還拿著一把火摺子,點燃案頭燈火。海長城一拱手,道:「無名氏,在下帶一位朋友來看你了。」無名氏一躍下榻,肅容一抱拳,道:「原來是院主大駕,在下怎麼敢當。」海長城微微一笑,道:「無名氏,這一位是俞秀凡俞少俠,城主的貴賓。」無名氏回頭望了俞秀凡一眼,微微一笑,道:「失敬!失敬!」俞秀凡道:「不敢!不敢。無名兄今天還未過毒癮吧?」無名氏笑道:「今日不用了。兄弟昨天一連吸食十餘筒,連今天一起食用過了。」俞秀凡道:「無名兄,台端是如何被請入這地獄門中的?」無名氏道:「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和他們差不多,造化城主看著在下順眼,就把我給請進來了。」俞秀凡道:「真的是要言不多,簡明得很啊!」無名氏道:「事實上確也如此。」語聲一頓,道:「一般被造化城主看上的人都是送入地獄,閣下怎會作了造化城的貴賓?」
俞秀凡神情冷肅,緩緩說道:「兩位聽著,由現在開始,兩位就算是在下的從衛了。」無名氏道:「不錯,這個咱們早就答應了。」俞秀凡道:「既然答應了,兩位就要合乎從衛的身份。」無名氏道:「如是咱們不記得,而有所違犯之處呢?」俞秀凡道:「那就別怪在下施下毒手了。」無名氏微微一怔,道:「俞兄的意思是說咱們如有疏忽之處,那就要受懲罰了。」俞秀凡道:「不錯!追魂取命,絕不寬貸。」無名氏臉色一變,未再多言。這時,海長城已然手提著一個大包行了過來。無名氏伸手接過,道:「海院主,這是三個月份的福壽和_圖_書膏?」海長城道:「不錯,兩位一旦離開了俞少俠,希望兩位還能回到萬家別院來。」無名氏道:「海院主但請放心。除了萬家別院之外,天下還有什麼地方能供應福壽膏呢?」海長城道:「這包袱之內,分為兩個包袱,每人三個月份,最好兩位請分別帶上。」無名氏打開包裹,分了一個給黑衣人,兩人分別背好。
俞秀凡目光一掠右首青袍老人,道:「這一位想是五台山的天雷手老前輩了?」白髯老人道:「老朽正是天雷手紀飛,俞少俠身手絕倫,使老朽又目睹一代武林奇才。」俞秀凡道:「老前輩誇獎了。」紀飛道:「萬家別院,能在十方別院中較受優待,並非是造化城主對咱們有所偏愛,而是經過幾番搏殺之後,爭來這一點點放寬的尺度。」俞秀凡點點頭,沒有說話。項侗輕咳一聲,道:「俞少俠,可知道咱們為什麼要同住這一座跨院中麼?」俞秀凡道:「晚輩不知。」項侗道:「造化城中的殺手,一個個武功高強,我們三人同住於一處,就是防備他們暗中下手算計我們。」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這萬家別院中有這麼多人手,難道還有別的人會來行刺麼?」項侗道:「是的。福壽膏並非是不可戒絕之物,只要一個人能下定決心,忍受一些痛苦,就可以擺脫福壽膏的控制。」俞秀凡道:「這樣說來,造化城對十方別院的控制,並沒有絕對的把握了。」項侗道:「那要看能不能擺脫福壽膏的控制,擺脫不了的人,只有聽命行事了。」
海夫人道:「俞少俠,那劍譜還在你老弟身上麼?」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的意思……」海夫人道:「俞少俠不要誤會,那驚天三劍的劍譜,如若還在你的身上,那就設法把它毀去。此一劍譜,一旦落在別人的手中,那就大大的麻煩了。」俞秀凡道:「老前輩不用擔心,在下身陷危境時,已把驚天劍譜毀去。」海長城道:「那就是說今日天下唯一會驚天三劍的人,就是你老弟一人了!」俞秀凡道:「在下未毀去劍譜之前,也許已經有人看過了驚天劍譜,學會了驚天三劍。」海長城道:「老朽夫妻陷身地獄,已有數年之久,江湖上有什麼變動,已經無法知曉了。」俞秀凡道:「老前輩,那驚天三劍,在武林中,可是很有名麼?」海長城道:「那是震動江湖的一套劍法,江湖上只傳出驚天三劍,也有很多武林高手,死於驚天三劍之下,但卻沒有人見到過驚天三劍。」
俞秀凡目光一掠無名氏和黑袍人,道:「兩位的事情已都辦完了,現在,該聽聽兄弟的意見了。」無名氏道:「好!你說吧!」俞秀凡道:「兩位可知道作一個從衛的責任麼?」無名氏道:「兄弟什麼事情都幹過,就是沒有幹過從衛這一行,你說說看吧!」俞秀凡道:「一個從衛的責任是:第一、要保護主人的安全;第二、要有為主人生,為主人死的決心。」無名氏道:「一副活奴隸的嘴臉!」俞秀凡道:「人生如做戲,咱們要唱這齣戲時,大家只好湊合湊合了。」無名氏道:「好!在下同意,但要問問啞兄的意見。」黑衣啞人點點頭,表示同意。無名氏嘆口氣道:「啞巴兄,我認為你會反對的。」黑衣人淡淡一笑,未再作任何表示。
俞秀凡道:「老前輩可否告訴在下,那是兩個怎樣的人?」海長城道:「其中一人,自進入萬家別院,五年來從沒有說過一句話!」俞秀凡哦了一聲,道:「他會不會是個啞巴?」海長城道:「老夫相信,他絕不會是啞巴。」俞秀凡道:「會不會是被人點了啞穴呢?」海長城道:「不會!他舉動靈活,一點不像被人點了穴道的樣子。」俞秀凡皺了皺眉頭,道:「還有一位呢?」海長城道:「那個人更奇怪了,就一般來說,十二個時辰之內,毒癮發作一次,吸食後精神飽滿,但到毒癮發作的時候,那萎靡失神的樣子,完全不像一個人,但那個人很奇怪…」俞秀凡接道:「他可以不按時間吸食?」海長城笑一笑,道:「他可以連續地吸毒兩個時辰,但也可以連續兩三天一口不吸。」俞秀凡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異於常人之處?」海長城道:「他常常打坐,有時能把自己關入房中,一連數日不吃不喝,而且還能睡覺,睡它個三日三夜不起來,更是平常事。」俞秀凡道:「他的武功呢?」海長城道:「從未見露過武功,他也從不和人衝突;有時碰到別人的情緒不好,給予他很大的羞辱,他也能視若無事,忍了下去。」
俞秀凡沒有看錯,那確是一座跨院,木門虛掩。無名氏似是對作為從衛一事,極為內行,俞秀凡一步踏入門內,無名氏已快步越過了俞秀凡,搶在前面。但無名氏立刻停了下來。他走在最前面,他一停下,俞秀凡和黑袍人全都停了下來。俞秀凡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全身雪白的白衣女子,站在院中。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跨院,院中也燃起了一支火炬,照得一片明亮。火炬映照下,清晰地看到那白衣女的每一部分。一身白色的羅衣,長垂地上,掩去了雙足,長長的秀髮,披垂在肩上。一個白裡透紅的粉臉,一對圓圓的大眼睛、瑤鼻、櫻唇,細細的兩條柳葉眉。長長的羅衣袖管,掩去了雙手。她是個很美的女人,尤其在這樣的環境中,更顯得嬌媚動人。
無名氏道:「越是微小的毛病,越是易犯,如若這個啞巴兄是存心裝作而來,必然也有了很完全的準備。」俞秀凡道:「怎麼一個準備法呢?」無名氏道:「方法很多,譬如他自行閉了啞穴,或是破壞了聲帶。」俞秀凡道:「閉了啞穴,還可以活開穴道;如是破壞了聲帶,那豈不是永遠就不能恢復了。」白衣羅剎淡淡一笑,道:「還有很多別的方法,有一種藥物,吃下去,可以使一個人暫時失去聲音。」俞秀凡道:「世界之大,當真是無奇不有了。」白衣羅剎奇道:「聽閣下的口氣,你似是在江湖上走動不久。」俞秀凡冷笑一聲,道:「在下是初出茅廬,姑娘有什麼指教?」
俞秀凡心中一動,暗道:此人臉上不見灰氣,分明未受煙毒侵害,但他大智若愚,不說正事,我何不用話點他一點。心中念轉,冷冷說道:「無名兄,有一句俗話說,虎行千里吃肉。」無名氏笑一笑,道:「狗走千里吃屎。」俞秀凡道:「這就是在下被造化城主視為貴賓的原因。」無名氏道:「對!所以,閣下是貴賓,咱們入地獄門了。」他的修養好極,俞秀凡雖然出語尖銳,辱及到他,這無名氏竟也能輕描淡寫地應付過去,全然不見一點火氣。俞秀凡微微一笑,道:「閣下好耐心。」無名氏道:「誇獎,誇獎。」俞秀凡道:「無名兄,在下想帶閣下同入造化城去,不知你意下如何?」無名氏微微一笑,道:「我這樣一個人,也能進入造化城麼?」俞秀凡道:「為什麼不能呢?閣下深藏不露,留在地獄中豈不可惜得很。」無名氏笑一笑,道:「在下已經習慣了地獄的生活,驟然被帶往造化城去,在下只怕不能適應。」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和_圖_書「閣下似乎是對這份生活十分留戀。」無名氏道:「談不上什麼留戀。不過,這裡臥龍藏虎,而且管吃管住,又沒有什麼工作,很對在下這份好吃懶做的性格。」
無名氏、黑衣啞巴對望了一眼,緊隨在俞秀凡的身後,行入廳中。也許是限於形勢,這裡所有的房屋,都很小巧,所謂廳,也不過比一間房子稍為大些。廳中早已坐著三個人,海長城和兩個長髯青袍的老者。加上了白衣羅剎和俞秀凡等三人,立刻擠滿了整個廳房。白衣羅剎苦笑一下,道:「當年我所住房子的浴室,也比這座客廳大上三倍,俞少俠只好委屈一下了,請坐吧!」俞秀凡緩緩坐了下去,道:「在這樣的環境,有這樣一幢獨立的跨院,已經是難能可貴了。」白衣羅剎親手倒了一杯茶,送了過來,道:「俞少俠,請喝杯茶!」俞秀凡接過茶杯,但卻茶未沾唇,就放在了木案上。
無名氏道:「造化城,是不是有福壽膏食用呢?」俞秀凡沉吟了一陣,搖搖頭,道:「造化城中沒有福壽膏。」無名氏笑一笑,道:「你俞少俠在造化城中的地位,是不是能夠供應我們的福壽膏?」俞秀凡道:「這個,在下還沒有把握。」無名氏笑道:「啞巴兄的感覺如何,在下不敢妄言,但兄弟決定不去了。」俞秀凡道:「為什麼?」無名氏道:「因為,兄弟的毒癮很大,如若沒有福壽膏,只弟就像孫悟空沒有了金箍棒耍,你俞兄帶著我們,和不帶有何不同?」俞秀凡道:「閣下的毒癮,真的很深麼?」無名氏道:「不錯。兄弟的癮很大,如是沒有福壽膏,那就完全斷去了生機,」俞秀凡皺皺眉頭,道:「海院主,這是否能夠想辦法呢?」海長城道:「這個麼,在下倒可以想辦法。」
俞秀凡將身形移開了三步,道:「兩位請出手吧!」海長城似乎是有意的把這件事烘托得熱鬧一些,吩咐點燃了兩支高大的火炬。高達兩尺的火苗,照亮了方圓七八丈的地方。黑袍大漢恢復得很快,就是這一陣工夫,人已經完全恢復了常態。無名氏笑一笑,道:「咱們二打一,那就請俞少俠先出手了。」俞秀凡道:「還是兩位先請。」無名氏一抱拳,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多有得罪了。」突然欺身而上,左拳擊向胸前,右手卻五指半屈,橫胸而立。他口中雖是說的客氣,但卻掌出如風,直擊要害。
這一下,倒使白衣羅剎呆住了,一雙動人的雙目,盯在俞秀凡身上,不停地打量。只看得俞秀凡有些尷尬不安,但他一直忍耐著沒有多問。俞秀凡心中,原對白衣羅剎有著很深的厭惡,一個人取了個羅剎的名號,其惡毒可想而知。但白衣羅剎一番話,使得俞秀凡的印象大變。只聽白衣羅剎輕輕吁一口氣,道:「很難得啊!你這點年紀,又有著那樣一身驚人的成就,卻沒有年輕人那股自負不凡的傲氣。」俞秀凡道:「在下行走江湖,只服義、理兩字,義理所在,雖死不屈。姑娘言之有物,句句合理,在下自是佩服。」白衣羅剎雙目中閃動著明亮的光輝,道:「你讀過不少的書吧?」俞秀凡道:「學無止境,在下讀書實也有限得很。」白衣羅剎道:「咱們到廳中談吧!」轉身向前行去。
這是一座邊間房舍,雙門緊閉。海長城輕輕叩動門環道:「老朽海長城,有人在麼?」未聞回答聲,木門卻呀然而開。無名氏幌燃手中的火摺子,點起了案頭火燭。明亮的燈光下,只見一個黑袍人冷冷地站在門後。無名氏一揮手,道:「得罪,得罪!」黑衣人冷冷地站著,似乎是根本未聽到無名氏說的話,連頭也未轉一下。海長城一指俞秀凡,道:「這位是造化城主的貴賓,特來探望。」黑衣人目光轉到俞秀凡的臉上,瞧了一陣,搖搖頭,擺出一個送客的手勢。海長城低聲道:「貴賓來自造化城,不可輕易得罪。」黑衣人一皺眉頭,突然轉身行回木榻,盤膝而坐,閉上雙目。
突然間,俞秀凡對這麼一位怪人,發生極大的興趣,急急說道:「他有多大年紀?」海長城道:「很難說,三十左右,四十上下,都說得過去。」俞秀凡道:「海前輩沒有找他談過麼?」海長城道:「談過!他為人和藹,十分健談,但卻從來不談正經事,問起他的來歷,更是顧左右而言他,叫人難測高深。」俞秀凡道:「他的姓名呢?」海長城道:「他自稱無名氏,不肯見告。他為人和氣、忍讓,又胸羅甚博,很多人對他逐漸了解,誰也不願再找他的麻煩,反而對他有些敬重。」俞秀凡道:「確可當得是位怪人了。」語音一頓,接道:「照老前輩的看法,一個有了毒癮的人,能不能夠隔日吸食?」海長城道:「不可能。老夫是過來人,就親身經歷而言,毒癮發作,有一定的時間,如若能夠一日不食,那就可以永遠不食。」俞秀凡道:「天下有這等人,在下應該去見識一下。」
俞秀凡心中暗作盤算忖道:這人一語不發,看來只有逼他出手一途了。內勁暗發,右手一揮,硬把那黑袍人拋向院外。但聞蓬然一聲,摔落在實地上。無名氏手執火燭,當先奔出室外。只見那黑袍人仍是雙掌合什,盤膝坐在實地上。他臉色平靜,盤坐的姿勢,也和室中木榻上一樣。這一摔不但不見他有什麼痛苦,而且,連他的姿勢也保持原來的樣子,沒有改變。無名氏輕輕咳了一聲,笑道:「好定力!」俞秀凡快步行了過來,看那黑袍人仍然閉著眼,心中暗暗敬佩,忖道:「這人的定力,果然叫人敬佩。」心中念轉,口中卻冷笑道:「閣下有這樣一份好定力,才能一直閉口數年,不說一句話了。」無名氏微微一笑,道:「一個人,到了這等境界,不論他說不說話,實也無關緊要了。」俞秀凡冷冷說道:「我不信,他真的能忍下去。」右手緩緩伸出,扣向那黑袍人的脈穴。
黑衣啞子雙拳同施,一招連環撞掌,拍了過來。無名氏卻一掌掃過俞秀凡的背後,嗤的一聲,衣衫破裂。俞秀凡冷哼一聲,雙手突然一齊拍出。右手掌力,排山倒海般拍向黑衣人,左手卻施展擒拿手法,抓住無名氏的右腕穴道。急漩湧浪的惡鬥,忽然間靜止下來。無名氏臉色微微一變,道:「俞兄,高明啊!咱們不用再打了。」黑衣人被俞秀凡一記強猛絕倫的掌勢,給迫退五六步遠。俞秀凡望望黑衣啞子,道:「閣下怎麼樣,還要打下去麼?」黑衣人搖搖頭,垂下了雙手。顯然,兩人都已被俞秀凡所折服。輕輕嘆息一聲,無名氏緩緩說道:「俞兄,咱們認輸了。不過,在下覺著應該先把事情談清楚。」俞秀凡道:「什麼事?」無名氏道:「閣下不會留在這萬家大院吧?」俞秀凡道:「不會。我要帶兩位進入造化城去。」
俞秀凡道:「他們是否染有毒癮?」海長城道:「三個人都有毒癮。不過,他們和別人不同,他們雖有毒癮,但卻不甘受毒癮的控制。」海夫人接道:「其中一位,已開始戒毒了,已經進行三日了。」俞秀凡道:「另外兩位呢?」海長城道:「聽說也要戒絕,不過他們還未開始。」海夫人www.hetubook.com.com接道:「他們希望看到白衣羅剎戒絕的反應,再作主意。」俞秀凡道:「白衣羅剎,那是個女的了?」海夫人道:「是的。一個修為極深的女人,她不但武功精深,且通達媚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魔頭。」俞秀凡道:「可是這三人不聽兩位的指揮麼?」海長城道:「他們我行我素,全然不把我們放在眼中;就是造化城主派出的巡使,他們也一樣不放眼中。」
黑衣人吃足了苦頭,銳氣盡失,已不敢再和俞秀凡抗拒了。點點頭,表示可以寫字。俞秀凡道:「請閣下跟區區離開萬家別院,不知你意下如何?」黑袍人又點點頭。俞秀凡目光一掠海長城,道:「請海院主替在下作個見證。」海長城微微一怔,道:「什麼見證?」俞秀凡道:「在下看上了無名兄和這位啞兄,請他們作兄弟的隨從侍衛士。」海長城道:「就算是你俞少俠帶他們兩位離開,也用不著老朽作見證。」俞秀凡道:「他們心中定然有些不服,所以,兄弟想叫他們心服口服,日後也好不生背叛之心。」海長城道:「俞少俠的意思……」俞秀凡接道:「請他們兩位聯手而出,和兄弟動手一搏,如是他們兩位勝了,在下願聽他們兩位的發落。」
俞秀凡回顧了黑袍啞子一眼,道:「閣下可以出手了!」黑袍人一點頭,側身而上,人來到,掌勢已到,呼的一聲,劈向了白衣羅剎的後背。白衣羅剎反身一指,點向啞子的穴脈,迫啞子急得向後退,避開了指風。但這一來,無名氏承受的壓力大減,立時放手反擊。三人這一番惡鬥,只打得奇招百出,極其凌厲。白衣羅剎力敵兩人,雖無敗象,但卻也無法取勝。俞秀凡看別人搏殺,只覺拳風呼嘯,指影點點,激烈絕倫,但自己和人動手時,卻從未有過如此情勢,最多兩三招,就分出勝負了。所以,他看得十分用心。這一來,立刻從三人的搏鬥中,看出了很多的破綻。原來,金筆大俠艾九靈傳給他的武功,都是化繁為簡的招數,一招擒拿,一指變化,無不花費了艾九靈極大的心血。所以常能在三二招之內,克敵制勝。
白衣羅剎不但全無怒意,反而望著無名氏一笑,道:「你也高明得很。」無名氏道:「誇獎!誇獎!」白衣羅剎道:「閣下想是太有名了,說出來,恐怕驚世駭俗,自號無名氏。」無名氏道:「姑娘把在下估計得太高了。」白衣羅剎目光又轉到那黑袍啞子身上,道:「你朋友這身成就,也算得是武林中一流高人了。不過,你能忍住數年不發一語,也實在叫人佩服。」黑袍人神情冷漠,恍如未聞,望也未望。白衣羅剎看那黑衣人的神情,心中大感惱火,一揚柳眉兒,似要發作,但卻又強自忍了下去。無名氏緩緩說道:「就在下所知,天生不會說話的人,耳朵也不太靈光,希望姑娘不要介意。」白衣羅剎道:「無名兄,相信他真的是啞子麼?」無名氏笑一笑道:「一個人,如若幾年來不說一句話,不啞也要變啞了。」白衣羅剎似是被無名氏說得有些動搖了,沉吟了一陣,道:「說得也是,一個人如若好幾年不說一句話,幾乎是一件十分不可能的事。」
無名氏道:「俞兄,還有什麼吩咐?」俞秀凡道:「為人的從衛,還有一件最為重要的事,那就是對主人絕對服從。」無名氏一皺眉頭,道:「你叫我去殺人,自然是應該從命。但你如叫我去打狗,我們難道也要服從麼?」俞秀凡道:「無名兄,如是一條比老虎還要厲害的狗,那也只好勞動兩位了。」無名氏道:「這世間如真有比老虎還要厲害的狗,咱們也只好認命了。」俞秀凡道:「兩位應該記著一句話:主人的話,作從衛的只有一個決定。」無名氏道:「怎麼一個決定法?」俞秀凡道:「聽命行事。閣下如是有什麼意見,可以先說明白。」無名氏道:「在下沒有什麼意見。」俞秀凡道:「那就勞請海院主替我準備一下。」海長城一欠身,道:「老朽這就去叫他們準備一下。」舉步而去。
白衣羅剎冷笑一聲道:「年輕人,你今年幾歲了。」俞秀凡道:「在下覺得年齡的大小,和咱們之間的事,似乎是沒有多大關係。」白衣羅剎道:「我是說,你少不更事,說話太狂妄。」俞秀凡冷笑一聲,道:「不是猛龍不過江,如是在下真如你羅剎女說的那樣脆弱,在下也不會來了。」白衣羅剎道:「自從進入這鬼地方之後,我已經很多年沒有殺過人了。」忽然一長柳腰,白衣飄動,人已到了俞秀凡的身前。衣袖飛揚,纖纖玉指,已經指向了俞秀凡的前胸大穴。
俞秀凡心中一動,回顧了無名氏一眼,道:「勞請無名兄,把這位不說話的朋友給拖出去。」無名氏搖搖頭,笑道:「這個恕難從命。」俞秀凡道:「無名兄不肯出手,俞某人只好自己來了。」大步行進木榻,突然一伸右手,抓向黑袍人的肩頭。黑袍人雙目未睜,身軀未動,被俞秀凡一把抓住。俞秀凡只覺五指如同抓在一塊堅硬的石頭上一般,心中暗暗一震,暗忖道:這是什麼武功?心中念轉,右手向上一提,竟把那黑袍人給生生提了起來。但那黑袍人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雙腿盤收,雙手合什,有如一座鐵鑄木雕的神像一般。
黑袍人靜坐不動,竟讓俞秀凡抓住了右腕脈穴。手指觸及那黑袍人的右腕,俞秀凡立刻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向外面膨脹,而且手指握住的右腕,突然開始發熱,俞秀凡一皺眉頭,提聚真氣,五指緊收。黑袍人臉上突然變了顏色,雙目也緩緩睜開。俞秀凡承受少林群僧合力打通奇經八脈,又得花無果用藥物和本身絕世功力,助他突破了十二重樓。他已具備了當世第一流高手的功力,只是他自己還不知道而已。這一運功抗拒,那黑袍人手腕上的熱力,頓然開始減低,逐漸消失。黑袍人臉上,開始滾落下汗水,片刻工夫之後,汗水濕透了黑袍。但那黑袍人確有一股狠勁,雖然人已大感不支,但仍然咬著牙,一語不發。冷眼旁觀的海長城和無名氏,卻看得心中震駭不已。海長城心中有些底子,還可以保持著鎮靜之色,但無名氏卻看得臉色大變。
江湖上事,就是這樣,強者為尊,白衣羅剎領教了俞秀凡的武功,心中已有些畏懼,也很佩服。他雖然語中帶刺,聽了也若無其事。當下賠笑說道:「不敢。小妹只是覺著俞兄的江湖閱歷差些。」俞秀凡話題一轉,道:「在下聽海院主說,姑娘是這萬家別院中最傑出的幾位高人之一,否則,也不會離群獨居,住在這樣一處幽靜的跨院中了。」白衣羅剎道:「那是海院主抬愛小妹。其實,這座跨院中,住的也不是我一個。」俞秀凡道:「除了姑娘之外,不知還有些什麼人?」白衣羅剎道:「除了小妹之外,還有五台天雷老人,嶺南千臂魔兩位。」俞秀凡道:「天雷老人在江湖上的聲譽如何,啊,在下問他的是正是邪。」白衣羅剎道:「如若一定要分個正邪出來,天雷老人該是白道上聲譽卓著的人。嶺南千魔和小妹這個白衣羅剎的名號,一聽就是綠林道上的匪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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