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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光寒十四州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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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鳩面神婆

五七 鳩面神婆

野人山綿延滇西,以山多生苗野猓而著名,無憂頭陀、靜寧真人、妙法神尼等宇內三奇與「病佛」孤雲、「笑佛」白雲,一行五人,自藏經青,便到滇西,路途本不甚遠。
「病佛」孤雲師兄弟連心,早就心膽皆裂,找了一塊略為突出的崖石寄身,暗用內力掀斷手中那盤百丈山藤,遂向縱身救人的無憂頭陀拋下!
「白雲大師猜得不錯,我也覺得此人那副兇相,頗似當年被故去已久的滇池『香蘭秀士』郭老前輩,施展三才劍法,震斷純鋼禪杖,削去一指的法燈兇僧!想不到此人未死,竟在野人山中出現,並已蓄髮還俗?」
「道長且以玄門罡氣,為無憂、白雲兩位大師,防敵暗算,貧尼非要看看,壁頂究竟是那一個無恥鼠輩!」
靜寧真人長眉微聳說道:
無憂頭陀距離「笑佛」白雲最近,知道倘與壑底金錢毒瘴及桃花毒瘴相觸,「笑佛」白雲的一條性命,就算交代在這野人山中,遂猛然提足真氣,棄卻手中山藤,雙足一踹絕壁,人往斜下方電疾撲到,一把抓住「笑佛」白雲的束腰絲帶。
走到昔日法燈兇僧化身黃衣賣卜人所說的十里之處,正好是一段斷谷,對谷千仞絕峰之旁,另有一條幽澗,地上堆積的落葉更厚,當澗橫放一大塊長方青石,石上擺著一具人拳大小的白骨骷髏,和一具形狀獰惡的烏鐵鳩頭,青石正面,並以金剛指力,鐫出「到此斷魂」四個大字!
宇內三奇及「病佛」孤雲各自撈住一根山藤,以「靈猿過樹」身法,一蕩數丈,躲過危機!「笑佛」白雲則因一塊萬斤大石正好砸向當頭,手邊又恰巧沒有藤蘿可資借力,只得甘冒奇險,硬用壁虎功游龍術,展開四肢,貼吸山壁之上,暫避粉身碎骨之厄!
但宇內三奇、金龍寺二佛,何等功力?一見前後紅、黃煙光騰起,立即口內各含自煉解毒靈藥,袍袖展處,略藉壁間草樹借力,飛身直登千仞絕壁!
妙法神尼哂然一笑說道:「『鳩面神婆』常素素與天南大怪韋昌,均自負一身旁門左道武學,足以蓋壓天下,無敵武林!怎的卻這樣小家子氣,弄這些不值一笑的玄虛做甚?」
「大師不知道這種苗疆毒瘴厲害,而方才所遇的金錢瘴、桃花瘴,尤稱毒瘴之最!休說人困其中,有死無生,就是把毒瘴的特具香味嗅入過多,照樣五臟皆溶,化作一灘膿血!我救白雲大師之際,是預先屏住呼吸,運氣自閉百穴,故而無妨,但白雲大師已因附身山壁,受震昏迷,極https://m.hetubook.com.com可能嗅入了毒瘴香氣!」
那面容兇惡,身著土黃長衫,手執「報君知」之人,不等靜寧真人說完,便自把薄片嘴皮一撇,目光視地,冷冷說道:
無憂頭陀見狀,向「病佛」孤雲慰道:
這法燈兇僧,武功詭異,昔年幾與魔僧法元齊名,自為前輩劍客「香蘭秀士」郭心燈三才劍法所敗,便自絕跡江湖,傳說久化異物!今日突然在這野人山出現,宇內三奇、金龍寺二佛,均由不得的多添一份沉重心事!
說到此處,忽然「咦」了一聲,向「病佛」孤雲詫道:「貧道方才問他『斷魂澗』方向之時,他答以『如欲斷魂可於日正天中,前行十里』,照這語意推詳,『勾魂』、『斷魂』兩澗相通,但何必要激我們,在日正天中,才行前進?」
萬斤大石,帶著排山倒海般的風勢,掠過身旁,雖未觸及「笑佛」白雲,但右角卻與他身旁山壁,重重一撞!
借巖頭石,作獅子吼,警爾癡迷,還不快走?
「道人等生平行事,永順天心,禍福自知,無須問卜,此地既名『勾魂澗』,請教先生『斷魂澗』在何處?」
「這座險惡高峰,大概是所謂『鬼愁峰』,不知『鳩面妖婆』常素素究竟是住在峰上,還是住在澗底?等白雲大師復原以後,我們由峰頭搜起,一直到澗中,那怕他們飛上天去?」
「病佛」孤雲知道無憂頭陀的「萬妙靈丹」,是當今武林之中起死回生的無上妙藥,但因此丹無憂窮四十九年心力,共只練成七粒,視同性命一般,自己不便啟齒,如今聽他慨然自允,不禁喜出望外,連連稱謝!
妙法神尼此時業已怒不可遏,一聲怒叱說道:
就這幾句話工夫,對澗果然有一片金黃色,微帶桂花香味的煙光,自亂葉之中騰空直起!
但絕壁頂端,又復飛下一陣石雨,猛襲向無憂、白雲二人,靜寧真人一蕩山藤,飄過無憂頭陀這邊,半空中道袍大袖一抖,硬用玄門罡氣把漫空石雨掃數震落!
「病佛」孤雲深知三師弟「笑佛」白雲內功極好,雖然用壁虎功貼身石上,受震不輕,但怎會到此刻依然昏迷不醒?
但三奇、二佛何等江湖經驗?從這種沉靜得幾乎達到死寂的程度上看來,均已覺出似有一樁絕大禍變,即將爆發!
這樣一來,自然略為繞路,等到得滇西,進入野人山,尋找「鳩面神婆」常素素所居的鬼愁峰、斷魂澗之時,行跡居然和-圖-書業已被人看在眼內!
「笑佛」白雲凝視黃衣人背影,霍地瞿然問道:「道長與此人答話之時,可曾注意他那持著『報君知』的右手,是否缺一小指?」
無憂頭陀笑道:「我那『萬妙靈丹』,服後不但立即復原,功力反比以前有所增益,金錢及桃花毒瘴以正午最烈,夜來稍弱,我們且回峰頭,等到月上中天,再去搜尋老怪、妖婆,及那陰險刁惡法燈兇僧化身等一干魔頭蹤跡!」
宇內三奇之中,以妙法神尼性情最怪,金龍寺二佛亦頗為驕傲,聞言首先贊同,靜寧真人雖較穩重,無憂頭陀則更爐火純青,但也不信對方有甚出奇手段奈何自己?一齊含笑頷首,就在澗底所積亂葉之上,靜坐歇息。
無憂頭陀心思最細,彷彿覺得這一段幽澗、斷谷之內,過分幽寂,行約十里,竟連一隻飛鳥均未遇上,未免太已異常!而且這種「留物鎮人」之策,只是以強凌弱,先給對方心理威脅,常素素、韋昌明知三奇、二佛,聲勢極強,依然如此做法,其中必然另含深意!
夾澗兩座山峰,一座稍低,另一座卻極為險惡高峻,妙法神尼指著那座高峰,向無憂頭陀、靜寧真人說道:
無憂略候片刻,聽「笑佛」白雲腹內微響,便隔空運氣,解開先前替他所點穴道,笑對靜寧真人、妙法神尼說道:
原來身後方才走過的落葉堆中,被這正值天中的強烈日光一照,也自蒸發出一種粉紅煙光,慢慢騰起!
不但輕功極好,那副長相,也真兇得怕人,兩道濃眉,又粗又短,一對鷹眼深陷眶內,眼珠不停亂轉,鷂鼻成鉤,薄片嘴唇,再配上一張顴骨極高的菱形小臉,頷下一撮微鬚,使得任何稍具江湖經驗之人,一望而知,絕非善類!
無憂頭陀一手抓住「笑佛」白雲,身形無法在空中停留,眼看業已離那毒瘴所在,瀰漫蓬勃上騰的黃煙粉霧不遠,突見山藤飛到,伸臂擄住,便由絕壁半腰的「病佛」孤雲往上援引!
只見適才攀援而上的那條幽澗,又長又深,入口雖在這片百丈絕壁之下,那一頭卻不知通往何處?
但因金龍寺四佛,藏人對之敬若神明,見即紛紛禮拜,「病佛」孤雲為了在宇內三奇這等高人面前,避免此類世俗排場及無謂煩擾,特地盡挑些深山幽谷,不走官塘大道。
「病佛」孤雲見無憂頭陀突然截斷三師弟的血脈流行,心頭一驚問道:「大師此舉何意?難道我白雲師弟,業已中了金錢、桃花瘴毒?」
五人各自功行十二周天以後和_圖_書,妙法神尼一看日影,已將正午,遂含笑而起與無憂靜寧及病、笑二佛,順著這幽澗澗底,向前走去!
「此人對我們滿含敵意,臨去之時,又顯露了這一手『凌虛縮地』的絕頂輕功,到底是何來歷?」
三奇回到峰頭,果然「笑佛」白雲業已復原,與「病佛」孤雲師兄弟二人,深深謝過無憂頭陀甘冒奇險,飛身相救,及慨贈起死回生的萬妙靈丹大德,五人遂在峰頭各自靜坐,等待夜來搜索鬼愁高峰及斷魂幽澗!
明知此人不善,仍然故意稽首問道:「這位先生,貧道有事請教……」
絕壁又滑又陡,不是身負絕頂神功,根本無法攀登,三奇、二佛為避毒瘴,匆促寄身蘿蔓之間,足下均未站穩,哪裏禁得起這種突來襲擊?
剎那之間,天交正午,「笑佛」白雲偶然一瞥對澗地上的那些厚厚落葉,彷彿覺得落葉顏色,怎的這麼黃?方一回頭還未及開言,靜寧真人已自瞿然叫道:
靜寧真人毫不為忤的依然微笑說道:
靜寧真人側顧與自己走在一起的「病佛」孤雲笑道:
一面說話,一面已在緩步前行,毫未見他有何縱躍,但最後「里」字入耳,身形已在二十丈外,腳下卻連一張落葉均未掀起。
方圓丈許的巨石凌空下墜,與山壁互相一撞,威力何等驚人?「笑佛」白雲只感覺到一陣強烈震動,便被震得神智昏迷,手足一軟!往澗底瀰漫蓬勃的金錢、桃花毒瘴的黃煙粉霧之中墜去!
「病佛」孤雲方一點頭,來人已自澗角轉出,踏著落葉行來,足下竟然不出絲毫聲息!
正待細加察視之時,無憂頭陀見「笑佛」白雲臉色,在蒼黃之中帶著一點隱隱紅暈,怪異已極!心頭忽自恍然,左手攔住「病佛」孤雲,右手卻向「笑佛」白雲胸腹之間隔空三指!
話完竟自施展禪門絕學「平步生蓮」,身形猛往上拔,真力貫注足尖,每次一點石壁,均自深陷石內,然後借力騰身,便是三丈高下!
三奇二佛對這野人山,因係初到,地勢極生,加以到處都有「金錢」、「桃花」等類極毒惡瘴,故要想找到那座僅知其名的鬼愁峰,與「鳩面神婆」常素素所居的斷魂澗,並非易事!
無憂頭陀知道金龍寺四佛在藏邊阿耨達池金龍寺閉關苦練絕藝,足跡少到中原,對這種苗疆毒瘴的厲害程度,可能僅曾耳聞,未經目睹,搖頭微嘆說道:
「勾魂、斷魂,不過是一字之差,你們倘若定欲『斷魂』,可在日正天中之時,前行十里!」
這種宇宙奧秘,天然奇和-圖-書險,絕非倚仗武功可以剋制,三奇二佛知道「鳩面神婆」常素素就是在這金錢毒瘴肆虐之下,瘋癱了近一甲子,遂趕緊往後撤身,但才一回頭,不禁個個驚心變色!知道果然上了那法燈兇,化身黃衣賣卜之人的莫大惡當!
這種粉紅煙光,名叫「桃花瘴」,與對澗金黃色的「金錢瘴」異曲同工,厲害無比,人如呼吸過多,頃刻之間,便能化為一灘奇腥血水!

靜寧真人倒不注意他長相兇惡,卻著實為此人踏葉無聲的絕頂輕功,及那雙鷂眼之中所隱藏的銳利神光,暗暗驚奇這野人山中,居然還有如此武林高手?
最可恨的是絕壁頂端居然有人隱身,轟隆連聲,當頭推落兩塊萬斤大石!
「各位趕緊把自煉解毒靈藥,含在口中,對澗金錢瘴起,我們速速後退!」
三奇土雞,四佛瓦狗,入野人山,插標賣首;

妙法神尼「哼」了一聲答道:「『鳩面神婆』常素素確實厲害無倫,至於這蓄髮還俗的法燈兇僧,據我看來,卻沒有什麼大了不得!他既有此言,不如索性就在此處略為休息,等到日正天中,再往前行,到看看這些鬼蜮邪魔,有甚高明手段?也免得他笑我們空負三奇、四佛之名,卻對一句虛言都有所怯懼!」
這三十二個大字,極盡驕狂蔑視意味,氣得個妙法神尼心頭火發,殺氣騰眉,搜清四外確無埋伏,先把靜寧真人、無憂頭陀、「病佛」孤雲及昏迷不醒的「笑佛」白雲,接應上了絕壁!
「道士們不自種桃洗藥,練氣養生,卻跑到這『勾魂澗』中,分明劫數已到,本人有術卜命,無力回天,你何必還要問什麼吉凶禍福?」
勾漏山幽谷,谷中有洞,洞外有壑,西門豹、呂崇文二人,一步縱空,自百丈高處,直墜無底絕壑的生死禍福,暫且不提。
等妙法神尼施展絕頂神功,翻上二、三十丈石壁以後,壁頂早已鴻飛冥冥,那有人跡,仍然擺著一具烏鐵鳩頭,一支骷髏令,壓著一張白紙上寫著:
靜寧真人、妙法神尼及「病佛」孤雲,聞言均不禁相顧皺眉,尤其「病佛」孤雲以為若無「雄黃精」之類靈藥,「笑佛」白雲既無生望,急得臉上神色為之慘變。
當年西門豹飲下自製極為猛烈的斷腸毒酒,呂崇文一粒「萬妙靈丹」,便能令其起死回生,可見靈效無匹!
宇內三奇、金龍寺二佛,均自一眼便即認出,那烏鐵鳩頭與白骨骷髏,正是「鳩面神婆」常素素及天南大hetubook•com.com怪「骷髏羽士」韋昌的特殊表記!尤其那具白骨骷髏,不同於江湖中所傳說的普通表記骷髏令,乃是大怪韋昌貼身所佩!
那人聞言,眼皮連抬都不抬地,以一種極為冷酷的聲音答道:
無憂頭陀雖然猜出對方隱佈陰謀毒計,但就這一反覆籌思,業已等於中了對方圈套!
「病佛」孤雲聽無憂頭陀說得毒瘴如此厲害,不由眉頭深鎖,伸手僧袍以內,方想掏取自煉解毒靈藥,無憂頭陀又復搖頭說道:
「想不到這樣窮山惡澗之中,還聽得到『報君知』響,這位賣卜先生應非俗士,我們迎上前去,打聽一下這座鬼愁峰、斷魂澗,究在何處?」
此物既然出現,可見對谷那座千仞絕峰,就是久尋未獲的鬼愁峰,峰旁幽澗,也必是「鳩面神婆」常素素所居的「斷魂澗」!
靜寧真人、妙法神尼知道白雲大師可能有餘毒尚待瀉清,無憂頭陀才特地設詞要自己略為迴避,遂含笑點頭,三人同往周圍勘察地勢。
無憂頭陀自懷中摸出一粒以朱紅蠟丸封固的龍眼大小靈丹,湊到昏躺石上的「笑佛」白雲口邊,輕輕捏破蠟丸,登時一片奇芬,把其中包藏的淡黃色靈丹,納入白雲口中!
七、八里路,轉眼即過,慢說毫無埋伏,連個蟲獸之聲都聽不見,澗底草樹也靜蕩蕩的,毫無半絲風色!
先要表敘另一場驚險絕倫的宇內三奇、金龍寺二佛連袂同往苗疆野人山,會鬥六十年前,即世無敵手,如今壽過百歲的狠惡魔頭,「鳩面神婆」常素素!
這日搜了幾座險惡高峰,走到一條滿是落葉的深澗以內,突然聽得前路轉彎之處,「噹」的一聲「報君知」響!
靜寧真人方自把頭一點,無憂頭陀也已皺眉說道:
「大師與白雲大師仗義相助,致遭此厄,無憂等委實無以為情,既然均未帶有雄黃精之類靈藥,無憂拼捨四十九年心血,耗費一粒『萬妙靈丹』,包管白雲大師立即復原!」
靜寧真人點頭說道:「我正覺得此人臨去施展的『凌虛縮地』輕功,世上並無幾人能擅,如今想起果是法燈兇僧的獨門家數!這些隱跡多年的萬惡魔頭,一個個的紛紛出世,看來真是大劫將臨,我們只好盡己力所及,能挽回幾分算幾分了!」
「請孤雲大師在此照拂白雲大師,我們且去勘察一下附近形勢,既已來到野人山,無論是否插標賣首,斷魂澗中總不能不走它一走!」
「這種毒瘴能力,非普通藥物能解,而且照白雲大師的臉上神色來看,中毒還不在淺,那位身上帶有雄黃精之類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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