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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靂薔薇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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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崑崙之巔

第二十四回 崑崙之巔

夏天翔聽得失笑叫道:「仲孫姊姊快來,你不要變著花樣罵我,我們且趕到這百丈壁頂,欣賞欣賞崑崙落日奇景。」
「絳雪仙人」凌妙妙暗讚仲孫飛瓊聰明識趣,遂一面含笑點頭,一面向夏天翔叮嚀道:「夏天翔,你厲老前輩硬挨兩掌,內傷極重,我們需盡心為他慢慢調治,故對震天派開派大會不能參與,你在會後千萬不要忘了我對你所說的崑崙之巔、大巴之洞、終南之谷、寂滅之宮四語。」
靈猿小白得意自傲地低嘯兩聲,仲孫飛瓊也向夏天翔失笑問道:「翔弟難道不知這種說法?自從孫悟空被玉帝封為弼馬溫後,稍為有點靈氣的猴子便都能降馬。不過小白除了能夠降服烈馬以外,更善於相馬而已。」
他驚喜交集,方叫了一聲:「仲孫姊姊……」
仲孫飛瓊訝然問道:「你添了什麼傷心恨事?」
仲孫飛瓊因自己首先亟需知道之事便是鹿玉如是否人在崑崙,遂設法套取向飄然口風,含笑說道:「向掌門人不必為難,鹿玉如能見與否,仲孫飛瓊及夏天翔聽你一言就是。」
仲孫飛瓊反問道:「翔弟,我們目前的境況極為兇險,你切莫再復意氣飛揚,我來問你,這崑崙絕巔可有食糧?可有飲水?」
話完,遂把夜探絳雪洞的那段經過,向仲孫飛瓊細述一遍,說完仍自悼惜不已,扼腕嘆道:「假如千里菊花青不被戚大招害死,豈不可與姊姊的青風驥並轡江湖,夠多美妙?」
夏天翔起初聽得精神一振,但旋即搖頭嘆道:「姊姊休要騙我,不但千里菊花青已在祁連埋骨,你也決無生死馬而肉白骨之能。」
夏天翔搖手大笑道:「不必,不必,區區數十丈陡立的山壁,夏天翔等大概還不致被它難倒。」
仲孫飛瓊神色安詳地自腰間取下一具特製的海螺,湊向香唇,對壁下吹了一些奇異音節。
夏天翔笑道:「與我定約之人,是崑崙門下的趙鈺、潘莎,請向掌門人命他們出宮與夏天翔一晤便是了。」
說到此處,目光一轉,加重語氣說道:「向飄然對我們如此加害,定係因你知曉他謀害知非子那樁見不得崑崙門下之事,才想把我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消滅在這崑崙絕巔,故而我不僅可以料定他在第十三日來,更可料定是在十三日夜間的更深人靜時分。」
夏天翔蹙眉問道:「我們要在這崑崙絕巔,等上十天半月之久?」
小白自腰間解下一個布包,包中是兩隻肥美的燒雞及一方臘肉。
厲清狂臉上的神色不喜不怒,口內的語音無情無感,淡然答道:「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
仲孫飛瓊笑道:「向飄然上壁以後,被我們擒住制服,就照他的上壁之法,下這百丈峭壁,豈不叫做『自開金鎖』?」
到了崑崙派人物叢居的崑崙宮左近,遠遠望見有位寬衣博帶的老人,正自負手宮前,悠然自得地眺覽煙霞,往來蹀踱。
夏天翔發自內心地嘆息道:「姊姊,我學會了你這種推理方法,定然終身受用不盡。」
仲孫飛瓊目光凝注壁下片刻,胸有成竹地嫣然笑道:「翔弟,你是不是覺得每次打賭都輸給我,有點不大服氣?」
夏天翔驚喜回身,果見仲孫飛瓊不知從何處繞回,正自手牽青風驥,俏生生地站在身後兩丈以外。
話完,右掌微揚,虛空一按,三四尺外的一塊大石之上,便即現出一個清晰的掌印。
夏天翔聞言,愁懷盡解,含笑問道:「姊姊既然並不怪我,方才何必故作矯情,把我嚇了那麼一跳呢?」
仲孫飛瓊對這片峭壁細一端詳,向夏天翔微笑說道:「翔弟,闖蕩江湖,遊俠四海,最忌之事便是恃技自傲,過份驕滿。你看這七八十丈峭壁,不但密佈極為肥厚潤滑的碧蘚蒼苔,壁形並還上端突出,下端縮進,宛如一枚絕大的香章,矗立雲霄,若非尚有幾根由頂倒垂的粗巨山藤,憑我們的這一身功力,上得去麼?」
凌妙妙與董雙雙聞言矚目,果見就這片刻光陰,厲清狂業已臉色慘白,口耳眼鼻均自微見溢血,分明身受極重內傷,搖搖欲倒。
夏天翔如奉綸旨,縱上青風驥,坐在仲孫飛瓊身後,含笑問道:「姊姊要去哪裏?」
仲孫飛瓊絲韁微抖,催動馬蹄,一面招呼小白大黃隨在馬後,一面答道:「崑崙之巔。」
說到此處,崖邊白影黃影同飄,靈猿小白與異獸大黃,果已聞聲趕來,揉登百丈峭壁。
夏天翔越聽越覺奇怪,瞪著兩大眼問道:「我們還有救星?」
語音微頓,略一思索,又向仲孫飛瓊問道:「這樣作法,雖可叫作『守株待兔』,但姊姊的另一句『自開金鎖』,又作何解?」
向飄然得意傲笑道:「論輩份,論武功,除我以外,崑崙派中誰還夠資格擔任掌門名位?」
仲孫飛瓊不禁喝采道:「翔弟弟真好輕功,你近來武學進境確實不凡,爬起山來,幾乎要勝過小白了呢!」
夏天翔這時方聽得有些著慌起來,眉頭緊皺,向仲孫飛瓊說道:「姊姊,向飄然倘若真照你這種辦法與我們乾耗起來,倒真使我們有力難施,異常棘手。」
二人一路談笑,千里關山,容易飛渡,崑崙絕峰,已在目前,仲孫飛瓊遂命小白大黃與青風驥,於峰下隨意遊行歇息,自己及夏天翔則施展輕功,援登絕頂。
方才凌妙妙威勢那強的劈空一掌,厲清狂禁受自如,紋絲未動。但如今董雙雙這未見任何疾風勁氣的輕輕一按,卻把他按得站了起來。
夏天翔雖不知仲孫飛瓊何以突發此問?但仍點頭答道:「這是一定不移之理。」
一看之下,更覺詫然,因為認出這一男一女中,男的正是曾在大巴山得見自己被鹿玉如指破秘密,丟人現眼的夏天翔,女的則未見過,但風采高華,神儀朗澈,無論氣質容貌,彷彿都比鹿玉如還要強勝。
仲孫飛瓊命夏天翔與自己並肩坐在一塊大石之上,含笑緩緩說道:「翔弟,任何人做了一件得意之事,是不是都想親眼看見這得意之事完成?」
仲孫飛瓊又復問道:「向飄然是不是心計極工的陰險刁惡的人物?」
仲孫飛瓊語音一了,立時垂目靜坐,不再理會夏天翔,片刻以後www.hetubook.com.com,便即神儀朗徹,寶相莊嚴,入了內家妙境。
仲孫飛瓊笑道:「但根據翔弟所說向飄然陰險刁惡的情形,則凡屬險刁之人作事必然慎重,他第十天時,可能仍不肯來,還要多等幾天,以防我們氣息未絕,與他見面之下,會不顧一切地拼死惡鬥。」
想到此處,愁眉稍解,自丹田提足內家真氣,施展「傳音及遠」的功力叫道:「仲孫姊姊……仲孫姊姊……」
夏天翔驚奇無已,佩服萬分地問道:「姊姊著實高明,你想的是什麼法兒?」
夏天翔急得方欲俯身搶救,「絳雪仙人」凌妙妙已自發話說道:「夏老弟不必著急,他內功極為精純,雖因坦然受掌,腑臟重傷,但卻絕不致命。我們與他原有夫妻名分,施救之事,且由凌妙妙、董雙雙……負責,便是。」
夏天翔聞言,遂向小白笑道:「小白,我仲孫姊姊既然如此說法,我求馬之事,就拜託你了。」
夏天翔負屈含冤地苦笑道:「姊姊,你怎的把錯處全推在我一人頭上?哀牢詐死之事,我是完全遵照仲孫老伯指示。」
夏天翔雖覺話難出口,但醜媳婦總不能永遠不見公婆,遂囁囁嚅嚅的,把大巴山古洞中那場荒唐綺夢及哀牢山巧遇鹿玉如,使她觸緒傷懷,逃禪遁世等事,向仲孫飛瓊敘述一遍。
夏天翔真氣微提,飄身縱到洞口,往裏望了一望,訝然叫道:「姊姊,你怎的猜得這般準法?這洞穴深才數尺,根本不能藏人,是個假洞。」
夏天翔俊臉一紅,暫停上攀,發動反擊笑道:「姊姊若是吃醋,我們便不去也罷。」
仲孫飛瓊失笑道:「你不要把我捧得那般高法,我若真像中天皓月,你便像那月旁的烏雲,時常攪得我明鏡生翳,道心不淨。」
仲孫飛瓊見夏天翔那種悼惜已極的懊喪神情,不禁微笑說道:「翔弟不要如此懊喪,你既愛馬,我有辦法。」
仲孫飛瓊笑道:「常言道:『天無絕人之路』,我們如今業已身臨絕境,自然會有救星。」
「崑崙逸士」向飄然因這崑崙宮已近崑崙絕巔,經年均少人蹤,突見有人現身,不由頗為詫異地凝目注視。
仲孫飛瓊生性平和溫順,更不願在武林間逞強鬥狠,妄結仇家,遂在聽完向飄然的話後,點頭笑道:「向掌門人請放心,我們見了鹿玉如後,只略談幾句就走,大概不必等到黃昏日落。」
但任憑她掌力再強,厲清狂卻既不閃避,也不還招,仍舊端坐椅中,面含傲笑。
仲孫飛瓊搖頭說道:「翔弟這種方法,太以冒險欠妥。倘若我們攀至中途,被向飄然發現,再來個縱火燒藤,豈非進退不得,真正難逃一死?」
仲孫飛瓊白他一眼,佯嗔答道:「你能在哀牢山裝死,氣得鹿玉如遁世逃禪,我難道就不應該代她報仇,嚇你一嚇?」
仲孫飛瓊笑道:「你不要急,等震天派開派大典舉行,群魔鎩羽,江湖稍暇以後,我命小白去往西域一行,替你在野馬群中選匹青色駿馬就是。」
兩人四目微開,相視會心一笑,不作無謂交談,重又參悟內家妙旨。
仲孫飛瓊更是冰雪聰明,深知凌妙妙、董雙雙這縱橫淚漬一現,即係真情已動,舊怨全消,遂趕緊恭身說道:「仲孫飛瓊與夏天翔尚有他事待辦,不便久留,敬向凌、董兩位前輩告別。」
仲孫飛瓊目光一轉,苦笑搖頭說道:「據我猜想,鹿玉如可能不會在那小洞之內。」
仲孫飛瓊笑道:「解鈴原是繫鈴人。」
仲孫飛瓊愕然問道:「鹿玉如好端端的為何要逃禪遁世?」
夏天翔勃然變色說道:「仲孫姊姊,我們連番巧遇,功力大進,且等向飄然上到壁頂之時,索性替崑崙派剪除這名敗類。」
仲孫飛瓊問道:「怎麼只剩我這一匹?祁連派掌門『九首飛鵬』戚大招的那匹千里菊花青呢?」
仲孫飛瓊反向夏天翔問道:「我在被困這崑崙絕巔之時,所作的向飄然估計我們約需十日方可渴餓而死的推斷,能否成立?」
夏天翔滿懷委屈,無由訴說,悲從中來,越想越覺傷心,不由珠淚泉流,放聲大哭。
夏天翔看出此人正是知非子的師弟,曾以「天荊毒刺」暗算鹿玉如的「崑崙逸士」向飄然,不由愕然止步,向仲孫飛瓊低聲說道:「仲孫姊姊,這向飄然謀奪掌門名位,暗害知非子,為人兇殘卑鄙已極。他的這些罪行已被鹿玉如向崑崙門下弟子揭破,我料他必然無顏再轉崑崙,怎會仍在此處,神情並顯得頗為得意呢?」
夏天翔笑道:「多謝姊姊明教,這十日靜坐,毫無旁擾,我悉心參究之下,已可把『薔薇使者』轉注的功力與師門『乾天氣功』融會貫通,但等向飄然到來,便可拿他試試手了。」
夏天翔連嗅幾嗅,愕然問道:「姊姊,這是什麼氣味?」
夏天翔依然搖頭嘆道:「凡馬易得,龍駒難求,何況我是想要一匹與姊姊所騎的青風驥腳程差不多的青色駿馬?」
夏天翔靈機一動,目注「崑崙逸士」向飄然,微笑問道:「向朋友,崑崙派的新任掌門,恐怕就是你吧?」
崑崙絕巔本屬自然妙境,得天地靈氣,吸日月精華,故而夏天翔與仲孫飛瓊一遍功行做罷,均自氣旺神和,天君朗然,感覺全身四肢百穴之間,氣機流暢,舒泰已極。
向飄然臉色一沉,橫身擋路,冷冷說道:「崑崙派已決定閉關十年,在這十年以內,聚居崑崙宮中,研求絕學,不與任何武林人物交往。兩位來此何事?且請止步。」
仲孫飛瓊靜靜聽完,嬌軀一閃,飄然縱上青風驥馬背。
向飄然見他這等焦急的神情,遂越發拿穩主意,接口答道:「鹿玉如似乎受了什麼重大刺|激,回轉崑崙之後,竟然神志失常,我只好命她離群獨居,如今正在崑崙絕巔的百丈壁頂。」
向飄然暗自不住獰笑,但表面卻仍作沉思,想了好大一會,方似十分勉強地點頭說道:「你們既然這等說法,我便允許你們攀登百丈壁頂,與鹿玉如相談片刻,但在日落之前,必須離去,並不可再來崑崙擾鬧。」
夏天翔笑道:「有趣,有趣,向飄然以為我們在這崑崙絕巔https://m.hetubook.com.com饑渴欲死,而我們卻由小白大黃輸送食物,舒舒服服地靜等他自投羅網,惡貫滿盈……」
夏天翔忽然揚眉笑道:「妹姊聰明絕世,我也不甚愚笨,我們且比賽一下,誰先想出在這崑崙絕巔的脫險之法?」
空自叫了十好幾聲,依舊空山寂寂,除了烏啼花落,風嘯雲飄以外,別無絲毫動靜。
仲孫飛瓊笑道:「小白在這一路之上又出了些什麼花樣?」
兩人一番笑語以後,略進飲食,又復靜坐用功,參研內家妙訣。
夏天翔又驚又喜說道:「姊姊要陪我去找鹿玉如麼?但我們為何不等參與了震天派開派大會以後再去呢?」
夏天翔委實想不出仲孫飛瓊意欲如何脫險,遂好奇頗甚地注視她的一切動作。
夏天翔眼望大黃小白的矯捷身影,微微一嘆。
仲孫飛瓊秀眉微揚,得意笑道:「我這條妙計,可以叫做『守株待兔,自開金鎖』法。」
仲孫飛瓊大大方方地微笑說道:「我又不是醋娘子,妒紅妝那般的世俗女兒,怎會不能原諒?何況誠如你說,雙方靈智均為藥物所迷,自然怪不了你與鹿玉如之中的任何一個。」
仲孫飛瓊玉頰微紅,方自看了靈猿小白一眼,夏天翔又復笑道:「但它聽我繼續把姊姊比做高華無匹,清朗無儔的中天皓月,卻又立時高興得怪聲大笑。」
夏天翔微微一笑,正待答話,仲孫飛瓊又復說道:「但這次你若想與我打賭?卻又要輸了。」
思索之間,夏天翔與仲孫飛瓊業已走到距離這位「崑崙逸士」向飄然只有一丈三四。
夏天翔忽然想起仲孫飛瓊適才所說的修行半月之語,遂又問道:「姊姊方才對小白說是我們要在這崑崙絕巔修行半月?」
仲孫飛瓊便即微哂說道:「虧你近來藝業精進,學會了『薔薇三式』、『度世三招』,獲得『薔薇使者』的功力轉注,新近又服了蜈蚣蟒丹元,怎的我牽著青風驥繞到你身後兩丈,你仍懵然不覺?像這樣耳目不靈,心神不靜,你還想在震天派開派大會之上鬥得什麼『白骨三魔』,揚名天下?」
夏天翔答道:「因為鹿玉如逃禪遁世,欲以青燈古佛,度此餘生,凌老前輩遂指示了這崑崙之巔等四個所在,認為鹿玉如隱居之處,不出其中之一。」
夏天翔聽出凌妙妙語音悲咽,抬頭看時,果見凌妙妙、董雙雙二人臉上,均已被厲清狂的負愧真情所感,滿佈縱橫淚漬。
仲孫飛瓊笑道:「我不是說能將千里菊花青救活,而是說你既愛馬,大可另找一匹。」
仲孫飛瓊忽又飄身縱上青風驥,並把嬌軀略向前移,對夏天翔招手笑道:「翔弟上馬,我與你一騎雙乘,走趟遠路。」
夏天翔驚喜問道:「小白還有這種本領?」
夏天翔被它笑得滿臉通紅,不禁微怒叱道:「小白,你這隻怪猴子,再敢笑我,我便把你好好打上一頓!」
夏天翔猶存不信地走到壁邊,往下一看,果見仲孫飛瓊猜得絲毫不差,山藤微含油質,燃燒極速,片刻之間,便自燃盡。
夏天翔劍眉微蹙,繼續問道:「姊姊這種理論,是怎樣推法,可以指教我麼?」
轉眼之間,十日已過,其間除了小白大黃來送乾糧食水以外,向飄然方面,果然絕無絲毫動靜。
仲孫飛瓊笑道:「一日,一日,又復一日,到了第十三日上,向飄然不僅忍耐到了最大限度,再一計算,我們至少業已絕食十天,毫無生理,豈不定然悄悄設法攀登峭壁,來享受他的勝利果實?」
仲孫飛瓊點頭說道:「所以我們應該各自靜矜勿躁,好好想一個怎樣下這七八十丈絕壁之法。而且必須在我們未感饑渴以前,盡快想好。否則,人一饑渴,精神定減,縱或想出辦法,也將力不從心,便可能無法逃生,變作崑崙餓鬼的了。」
向飄然老奸巨猾,夏天翔雖已力加掩飾,但仍被他看破內情,暗自忖道:「原來鹿玉如並未在自己毒上淬毒的『天荊毒刺』之下死去,這兩人遠上崑崙之故,即是為了尋她而來。」
夏天翔聽得連連點頭說道:「有理!有理!」
仲孫飛瓊笑道:「這又是我的推理。」
夏天翔恭身領命,遂與仲孫飛瓊退出莫愁石室,馳下那片排雲峭壁。
夏天翔笑道:「對……對……」
靈猿小白卻以兩隻朱紅的火眼,凝視夏天翔,雙掌連拍,又復發出一陣滿含揶揄意味的怪聲大笑。
仲孫飛瓊點頭說道:「你說說看,你究竟做了什麼荒唐事兒?」
靈猿小白低叫兩聲,便即拉著異獸大黃,施展天賦本能,滑下百丈峭壁。
夏天翔點頭道:「這種道理,妹姊已然說過,向飄然計算我們縱然身邊帶有乾糧食水,最多三日,也將用盡,他在十天以後來時,我們餓了七天,必已餓死。」
夏天翔笑道:「『絳雪仙人』凌妙妙、『九天魔女』董雙雙等兩位前輩在路上提到鹿玉如、霍秀芸,我遂把她們比作天上明星,小白聞言,居然板起一張猴臉,為姊姊大吃飛醋。」
兩人一番笑謔,不知不覺問,業已援藤借力,翻上壁頂。
仲孫飛瓊抬頭目注莫愁石室入口,慰然一笑說道:「月缺終圓,花殘又好,我們總算完成我爹爹所付的使命,作了一件功德。」
夏天翔劍眉雙蹙,恨恨說道:「那匹馬兒本已被我贏到手中,卻又被那無恥已極的戚大招用『天荊毒刺』活活打死,委實太以可憐,我已決定要在震天派開派大會之上,替那匹可憐的馬兒報仇雪恨!」
夏天翔聞言止步,但卻哦了一聲,含笑問道:「夏天翔請教向朋友,崑崙派閉宮十年,不見外客之事是誰決定?」
夏天翔目注小白笑道:「這隻猴子著實怪得可愛。」
夏天翔眼珠一轉,微笑說道:「我們並非專上崑崙,只因西陲有事,遂順道來踐舊友之約。」
「絳雪仙人」凌妙妙被他氣得舊仇新恨一齊爆發,神功凝處,一掌猛推,莫愁石室之中,立即陰寒懾人,狂飆厲嘯。
夏天翔又復訝然不解問道:「姊姊,你又沒有前知慧覺,怎可斷定向飄然三日後來?」
仲孫飛瓊點頭笑道:「那是當然,依我推算,最少要等十天以後,救星和圖書才可能趕到。救星未來之前,我們如何安然無險地下這百丈絕壁?」
夏天翔俊臉一紅,暗想自己素來胸襟坦蕩,何必為了大巴山古洞的無心之錯,便對仲孫姊姊有所隱瞞?不如坦白說出,請她原諒,才是正理。
夏天翔笑道:「像姊姊如此灑脫的人物,怎麼也有這等道學氣呢?成仙成佛,有何好處?便如傳說中的月殿嫦娥、廣寒仙子,也不過落得義山詩中所吟的『碧海青天夜夜心』而已。像我們這樣同心結伴,嘯傲江湖,拔劍降魔,濟救民物,無論對人對己,不都比什麼清淨無為的仙佛之流強得多麼?」
話猶未了,突然一股焦臭之味,自壁下傳上。
夏天翔點頭同意,兩人遂轉過崖角,笑語從容地向崑崙宮前緩步走去。
仲孫飛瓊收起海螺,點頭笑道:「像這苔滑蘚濃,陡立七八十丈的奇險峭壁,只有小白大黃那等天生異稟,才能隨意上下。」
夏天翔訝然說道:「我們又沒有作甚虧心缺德之事,修行則甚?」
夏天翔答道:「當然成立,非常合理。」
話音甫落,真氣忽提,凌空縱起四丈來高,伸手撈住一根粗巨的山藤,略微借勁,接連三個「雲裏翻身」,便已上升了十八九丈。
仲孫飛瓊看他一眼,揚眉笑道:「誰說我不能服禽?只不過通靈巨鳥比通靈異獸還要難得罷了。且等祁連事了,我調|教一隻可以乘騎的鳥兒給你看看。」
仲孫飛瓊笑道:「根據這種推理,向飄然是否會上這崑崙絕巔,來看看我們兩人在他意料中凍餓而死的屍體?」
仲孫飛瓊秀眉微蹙說道:「我爹爹作事往往也是興之所至,不顧後果。如今鹿玉如這樣傷心一走,若不把她找回,不僅你薔薇願力難圓,問心也自難安。若想把她找回,卻又海角天涯……」
夏天翔笑道:「既有山藤就好,我們總不好意思真個借用崑崙派特製的登山劍履吧?」
大黃則捧給仲孫飛瓊一隻巨大的葫蘆,其中滿貯美酒。
仲孫飛瓊黛眉顰蹙,螓首微搖說道:「這氣味已在我意料之中,必是向飄然縱火燒去那幾根山藤,以斷絕我們下壁之路。」
仲孫飛瓊看了夏天翔一眼,緩緩道:「翔弟往昔聰明無比,今日怎變得糊塗起來?那向飄然老奸巨猾,何等刁惡,他在這等情況之下,肯上壁來與我們互相搏鬥嗎?」
向飄然聞言,暗笑對方不知趙鈺、潘莎及雲野鶴三人早在自己的「天荊毒刺」暗算之下,化作大巴山中的三堆白骨,但卻絲毫不露神色,搖頭答道:「崑崙派銳意革新,力圖上進,這十年以內,不僅謝絕外客,即門下弟子中,除去輪值採購用物者外,亦不准擅出崑崙宮半步,故而你們要見趙鈺、潘莎,必須等到十年之後。」
仲孫飛瓊目注夏天翔微笑問道:「翔弟,如今你定已發現這十日靜坐,獲益匪淺。」
「九天魔女」董雙雙憤然叱道:「你還敢恃技賣狂?再嚐嚐我的『天魔無風陰掌』。」
凌妙妙方欲憤然再擊,仲孫飛瓊卻在一旁勸解說道:「凌老前輩不要鑄恨終身,你們蓄怒施為的兩掌之威,足能震嶽摧山,熔金化石,厲老前輩已然挨不起了。」
夏天翔拍手笑道:「我真糊塗,姊姊命小白大黃弄條百丈長藤帶上壁來,我們豈不便可攀藤而下了麼?」
仲孫飛瓊聽到此處,忽然想起一事,秀眉微蹙,向夏天翔注目問道:「翔弟,『絳雪仙人』凌老前輩囑咐你在二月十六震天派開派大會了結以後,不要忘記了她所說的崑崙之巔、大巴之洞、終南之谷、寂滅之宮,這四句話兒,卻是什麼意思?」
話音方了,全身忽顫,吐出一口鮮血,便自暈倒。
仲孫飛瓊笑道:「你這種見解只對一半,我們如今以百歲人生分作兩世,則前半世應該為人,後半世應該為己。為人之道,自應慷慨有為,雄聲捭闔,但為己之道,卻無過於潛心養性,寧靜蹈泊。故而無論何事,貴在勿頗勿偏,務求合於中庸,才是上智。」
仲孫飛瓊嫣然一笑,也自照方抓藥,與夏天翔同樣施為,一面攀藤急速上升,一面向夏天翔笑道:「翔弟如今也學得油腔滑調,心不應口起來,你急於趕到這百丈壁頂,究竟是想看崑崙落日?還是想看你的玉妹妹呢?」
夏天翔人極聰明,心中立即想通:「不對,不對,仲孫姊姊倘對自己絕情,怎會未將小白大黃帶走?」
這幾句話兒,不僅編造得恰到好處,又復正合「絳雪仙人」凌妙妙崑崙之巔的指示,夏天翔與仲孫飛瓊均自深信不疑,遂由夏天翔對這如今身為崑崙掌門的向飄然含笑說道:「向掌門人,請容夏天翔與我仲孫姊姊一會鹿玉如,或許我們可以治癒她的精神失常之症?」
仲孫飛瓊見夏天翔眼光畏縮,雙頰羞紅,不禁越發奇怪,詫然問道:「翔弟,你素來大方,如今怎的羞窘得這副樣兒?莫非鹿玉如之所以逃禪遁世,是你闖的禍麼?」
仲孫飛瓊不等夏天翔說完,又自搖頭說道:「學武之人首重定心,講究的便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麋鹿驚於側而目不瞬。稍微一點愁急,便影響到耳目心神,還算得上是什麼內家高手?」
向飄然問道:「我崑崙派中何人與你有約?」
夏天翔以為仲孫飛瓊嗔怪自己,意欲拂袖絕情而去,不由急得幾乎哭將出來的,頓足叫道:「仲孫姊姊,這件荒唐事兒,是被奇花所迷,不是我靈智所能控制,你難道就不原諒我麼?」
仲孫飛瓊想了一想,低聲答道:「我們此來,是為了尋找鹿玉如,其他之事,只好暫時不管。且自現身上前,看這向飄然如何發話,再相機回應便是。」
夏天翔話中「得趁心願」四字,意含譏刺,聽得「崑崙逸士」向飄然臉上一紅,只好故作不知地問道:「你們遠上崑崙,究因何事?」
凌妙妙被「九首飛鵬」戚大招倚為靠山,足見功力到了何等地步。這當胸一掌,威勢實能震嶽崩山,凌厲無比。
仲孫飛瓊見他這副樣兒,不禁嬌靨回春,微微一笑。
夏天翔笑道:「失敬,失敬,原來向朋友果然得趁心願,繼任崑崙掌門,來來來,我且為向掌門人,引見這位與我同來的仲孫飛瓊姊和*圖*書姊。」
向飄然心機詭辣無倫,就這片刻之間,業已根據夏天翔、仲孫飛瓊的語氣神情,編造了一套說法,點頭答道:「因為鹿玉如不在崑崙宮內,我正考慮容她與你們見面,是否與崑崙派閉關不會外客之令,有所抵觸。」
「絳雪仙人」凌妙妙與「九天魔女」董雙雙本來已有初步協議,決定只要「風塵狂客」厲清狂真能悔悟知非,向自己陪禮謝罪,便可盡釋前嫌,言歸舊好。
這種儀態萬分,美絕天人的微笑,看在夏天翔眼中,使他壓在心頭上的一塊大石方自落地,搶前幾步,陪著笑臉問道:「仲孫姊姊,你對我方才所說的那件荒唐事,可以原諒我麼?」
語音方落,背後突然響起一陣銀鈴似的嬌笑道:「你要是打了我的小白,我卻不能原諒你呢。」
仲孫飛瓊道:「一來如今時方十月,距離震天大會之期尚有相當時日,我們流蕩江湖,無所事事,正好走趟崑崙。二來鹿玉如既與你愛恨糾纏,又處於她父母為仇的兩難之間,雖然遁世逃禪,定仍寢食難安,心煩已極。如今厲老前輩與凌、董兩位前輩既已舊恨冰釋,言歸於好,我們為何不設法早點找到她,告訴她這樁佳訊,讓她獲得莫大安慰與高興呢?」
夏天翔點頭示意,仲孫飛瓊遂微笑說道:「由於以上兩點推斷,向飄然在這十日之內,定然提心吊膽,經常於壁下徘徊,偵察我們可有什麼脫逃的舉措?」
夏天翔大為驚訝說道:「姊姊是說向飄然?」
夏天翔急急問道:「救星是誰?」
仲孫飛瓊被他逗得嫣然失笑說道:「我不再和你多說廢話,要施行我的脫險妙策了。」
夏天翔聽出鹿玉如人在崑崙,不禁又驚又喜問道:「鹿玉如不在崑崙宮內,卻在何處?」
他既把仲孫飛瓊看做中天皓月,則自己頓覺被這輪皓月的聖潔光輝,照得渺小塵俗起來,趕緊也自效法仲孫飛瓊,屏絕百慮,靜坐入定。
小白連連點頭,仲孫飛瓊又復指著夏天翔道:「我和他要在這崑崙之巔修行半月,不需食用美酒佳餚,你與大黃每隔三日,替我們送些乾糧食水便可。如今趕緊下去陪伴青風驥,來去行蹤均須極端隱秘,不要讓人知道我們有東西可吃。」
仲孫飛瓊趕到夏天翔身邊,玉頰飛霞,佯嗔叱道:「翔弟該打,怎的說出這種話來?我對鹿玉如若有歧見,何必慫恿你趕來崑崙?如今上壁在你,不上壁也在你,我卻恕不奉陪,要帶著小白大黃及青風驥,獨自回轉中原去了。」
但壁頂只有白雲如帶,天風砭骨,卻哪裏有那位曾與夏天翔合體結緣的鹿玉如的絲毫蹤影?
仲孫飛瓊笑道:「我們大概要在這崑崙絕巔,等上十天半月之久,若不命小白大黃設法找些吃喝之物送來,豈非必將饑渴而死?」
仲孫飛瓊笑道:「翔弟,我們心切勸慰鹿玉如,未曾細察向飄然的神情語氣,以致上了這莫大惡當……」
夏天翔接口說道:「關於鹿玉如的去處,『絳雪仙人』凌老前輩不是業已指示了崑崙之巔、大巴之洞、終南之谷、寂滅之宮等四個所在?我想等過了二月十六,便即……」
這番話兒,把夏天翔聽得周身冷汗,慌忙姊姊長姊姊短,連連陪禮。
仲孫飛瓊又道:「既無食糧飲水,則向飄然怎肯上壁與我們相鬥?他只要靜等我們餓得頭昏眼花,渴得全身無力之際,手到擒來,豈不省事?或是乾脆三五日不理我們,讓我們在這天風吹拂之下,自行變為餓殍冤鬼。」
夏天翔笑道:「崑崙掌門知非子已於祁連山絳雪洞口自盡身亡,難道他竟死為鬼雄,能在九幽傳令?」
夏天翔把這「守株待兔,自開金鎖」八字唸了幾遍,依然猜不透其中奧妙,只得向仲孫飛瓊苦笑道:「姊姊招呼小白大黃上這絕壁則甚?」
夏天翔好生不服地閃身縱過,摸出一粒靈丹,塞入厲清狂口內,詫然問道:「厲老前輩,她們打你,你為什麼不還手呢?」
仲孫飛瓊嗯了一聲,點頭說道:「除了向飄然以外,還有誰會趕到這崑崙絕巔對我們加以援手?」
夏天翔窘得俊臉通紅,賠笑說道:「姊姊不是說不吃霍秀芸及鹿玉如的醋麼?怎麼把這碗飛醋帶到崑崙絕頂來了?」
厲清狂兩眼一翻,傲然不答,那副神情大有我雖作錯了事,你們又其奈我何之狀。
但哭了片刻,忽然發現異獸大黃、靈猿小白均以一種揶揄訕笑的目光凝注自己。
夏天翔伸手撫摸青風驥頭上的青鬃,黯然說道:「仲孫姊姊,當世之中,能夠日行千里的青色龍駒,只剩下你這一匹青風驥了。」
「絳雪仙人」凌妙妙冷哼一聲說道:「你既知昔日『天涯酒俠』慕無憂所聽的讕言盡屬無稽,則對當時狠心毒手點散我們所練的內家真氣,搶走兩個女兒之事,如何交代?」
夏天翔被罵得羞窘不堪,苦笑說道:「仲孫姊姊,不是我耳目不靈,心神不靜,只因我以為姊姊含怒而去,從此對我絕情,愁急大過,傷心太甚……」
夏天翔欽佩無已,把頭湊在仲孫飛瓊頰旁,邊自領略溫馨,邊自說道:「仲孫姊姊,我一點都沒有把你比錯,你真是一輪清高無比,聖潔無儔的中天皓月。」
靈猿小白朱睛一閃,猿頭連點,竟神氣非常地慨然應允。
夏天翔兩道劍眉,又自深深愁鎖。
向飄然沉聲說道:「這樣重大的決定,自然是掌門人親下令諭。」
向飄然雙眉一軒,接口說道:「人事有代謝,江湖遍血腥。知非子雖已謝世,但崑崙掌門的職位自然有人繼承,而閉宮十年之舉,也就是準備血洗祁連,為我大師兄、三師弟報仇雪恨。」
夏天翔暗中竊笑,自己只是在未與鹿玉如相見之前,不願與崑崙派人物鬧翻,致成僵局。否則,誰還向你一再好言商請,乾脆施展輕功,飛登絕壁,把鹿玉如帶走,送到高黎貢山凝翠谷的莫愁石室之中,讓她眼見父母言歸於好,享受享受溫暖樂趣。
仲孫飛瓊秀目方自一蹩,夏天翔卻手指壁頂一個僅可容人的小小洞穴說道:「姊姊,鹿玉如莫非在那洞穴之內,我們過去看看好麼?」
仲孫飛瓊向靈猿小白失笑問道:「小白,你與大黃的這些m.hetubook.com•com酒菜,是否是從崑崙宮中偷得來的?」
夏天翔卻長嘆一聲說道:「雖然完成一件功德,但我也因此添了一樁傷心恨事。」
仲孫飛瓊知道夏天翔既得「薔薇使者」功力轉注,又服食蜈蚣蟒丹元,如今再加上這一塵不染的十日靜坐,把諸般所得融會貫通,真氣內力方面,定已不遜於當世八大掌門,但卻不加說破,不予揄揚,只是微微一笑說道:「翔弟,你若想拿向飄然試手,大概還要再等三日。」
仲孫飛瓊點頭笑道:「我們應該修修行了。」
夏天翔劍眉微揚,哦了一聲說道:「姊姊這種推斷頗為高明,但怎知向飄然來時最少要在十天以後呢?」
仲孫飛瓊半語不答,手中絲韁微領,青風驥四蹄展動,疾似雲飛,剎那之間便在眼前消失。
夏天翔劍眉微剔,傲然說道:「向飄然若不上壁,徒自燒斷山藤,卻奈我何?」
夏天翔笑道:「我是嘆惜姊姊只能服獸,不能服禽,倘若養上一隻通靈巨鳥,豈非便無今日之難,還可四海遨遊,上下青冥?」
夏天翔此時最怕仲孫飛瓊生氣,遂不敢再復強辯,恭身施禮,深深一揖說道:「夏天翔敬謝姊姊訓誨,從此知戒就是。」
仲孫飛瓊笑道:「推理究事,雖不一定完全正確,但若能分條析理,仔細參求,往往可以推斷出個十之八九。」
仲孫飛瓊笑道:「翔弟,如今有酒有菜,你還嘆氣則甚?」
仲孫飛瓊繼續笑道:「十日一滿,向飄然必定心癢難熬,亟想上壁觀看他這得意傑作的收穫。但又因他心機陰刁,為了慎重起見,只好咬緊牙關,再復略為等待,以防萬一。」
夏天翔訝然說道:「姊姊既不欲行險,我真猜不出你有何妙法?」
仲孫飛瓊笑道:「你也想上一想,倘若無甚其他妙策,我再說出我的計畫不遲,因為你的想法,可能比我更高更妙。」
話完,便與仲孫飛瓊向「崑崙逸士」向飄然略一抱拳,雙雙施展絕世輕功,繞過崑崙宮,繼續上行,馳往崑崙絕頂。
厲清狂長嘆一聲,目光中蘊含無限歉疚愧悔的神情,凝視著「絳雪仙人」凌妙妙與「九天魔女」董雙雙,氣息微弱地緩緩答道:「我昔日對她們名節加誣,並點散真氣,奪走愛女,使她們負屈二十年,所受的痛苦,比這當胸兩掌,深重何止百倍?我若不故意誘使她們出手,並坦然身受,又怎能表示真心愧悔,並使她們略洩積鬱已久的胸頭怨憤?」
因為厲清狂所坐的石椅,已被「絳雪仙人」凌妙妙的掌力擊酥,再加上董雙雙的「天魔無風陰掌」一按,便自碎作一堆石粉。
夏天翔劍眉雙挑,搖了搖頭。
夏天翔面帶愧色,強然笑道:「姊姊不必給我留面子,從今後我決不敢再存與姊姊比較智慧之心,永侍妝台,甘為臣僕。」
但如今見了厲清狂這副洋洋不睬的驕狂神情,連性情比較溫和的「九天魔女」董雙雙也被激怒起來,目注那位端坐椅中,大模大樣的「風塵狂客」,憤然問道:「厲清狂,你今日重見我們,可是把當年之事弄清楚了?」
夏天翔方自一愕,仲孫飛瓊又復正色說道:「翔弟請想,近來在外力方面,你學會了『薔薇三式』、『度世三招』,以及獲得天羽大師昔年降魔至寶『天禽五色羽毛』,我學會了威力極強的『無相勾魂龍飛三絕』,均已夠與當世一流高手相互頡頏。但基本內功方面,卻因鎮日俗事煩擾,毫無寸進,否則你已受『薔薇使者』功力轉注,怎會在祁連山絳雪洞口拔不起九鵬展翼鋼拐,最後仍倚仗其他助力,才倖免受辱傷身,丟人現眼?如今我們須在這崑崙絕巔留居半月,正是屏除百慾,靜心用功的大好機緣。何況震天大會就在眼前,尚有『白骨三魔』等罕世強敵待鬥,你既受『薔薇使者』付託之深,怎的還不戒慎恐懼,趕緊自求充實?此地天風凜凜,氣機空靈,是絕好修練內功之處。我們快快各自入定,除了飲食之際,不妨略作笑談以外,我不再和你多說話了。」
夏天翔劍眉微挑,含笑問道:「姊姊何以見得定是我輸?」
夏天翔苦笑說道:「姊姊不要再打禪機,請把你的囊中妙計明白說出,免得我著急好麼?」
話完,單掌微揚,向厲清狂虛空一按。
夏天翔聽了仲孫飛瓊詞嚴義正的一席深談以後,本已慚愧得通身汗下。如今再見她這副莊嚴妙相,不禁更是油然生敬,心中忖道:「這位仲孫姊姊真是天上神仙,品格、智慧、見識、武功,任何方面,無不高人一等,超凡入妙。自己曾經把她比作皎潔無塵的中天皓月,委實毫不為過。」
仲孫飛瓊笑道:「因為我已經想好了極為妥當,並極為奇妙的下壁之法。」
仲孫飛瓊失笑說道:「好個『永侍妝台,甘為臣僕』,但臣僕貴乎忠誠不二之臣,你卻風流倜儻,到處留情,鬢影衣香,滿身情債,如今已是二臣,三臣,將來還不知是十幾臣呢?」
仲孫飛瓊笑道:「在向飄然的意識之內,我們已成籠中困獸,不誅自滅,他又何必早來冒險?」
向飄然伸手向上一指說道:「你們既然如此說法,便請自去,恕我不陪。但百丈壁陡拔峭滑,除了有幾根山藤可資借力之外,極為難走,要不要我借兩雙崑崙派特製的登山劍履給你們應用?」
夏天翔先提趙鈺、潘莎之故,便係掩飾自己此來真意,聞言之下,遂乘機轉入正題,裝作漫不經意地隨口微笑問道:「趙鈺、潘莎二位既然無法相見,則鹿玉如呢?」
仲孫飛瓊答道:「我們要修的不是品格德行,而是內家功行。」
夏天翔在大別山初會仲孫飛瓊之時,便曾見她使用過這具特製的海螺,知道具有傳音妙用,如今又聽出仲孫飛瓊是凝足真氣施為,螺音傳送極遠,不禁恍然頓悟,微笑問道:「姊姊是否利用這海螺傳音,與小白大黃通話?」
夏天翔耳根發熱,臉上紅得宛如九月丹楓,但卻提足勇氣,昂然抬頭,以一種無邪的目光看著仲孫飛瓊說道:「這樁事兒,我做得委實荒唐,說將出來,請姊姊不要笑我,並對我多加原諒。」
片刻以後,已抵絕巔,面前果然矗立著一片高約七八十丈的陡峭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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