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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劍朱痕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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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多言賈禍

第二章 多言賈禍

暗想此時已近午夜,只等這皓月西落,旭日再升,幾位知交好友,便將陸續來到,暢敘睽違五載的別緒離情,同作竟日之聚,自己所練的「天馬行空」身法,不知可否在此會之中出奇制勝?
傅天麟軒眉答道:「多承翁老前輩指教,但傅天麟闖蕩江湖,只仗的是一顆俠膽,一片仁心,顧不得什麼艱難險阻!這柄『朱痕鐵劍』,傅天麟倘遇知己之交,也許會雙手奉贈,至於若有人恃技逞威,硬加搶奪,則除非把我肉磨血水,骨化飛灰,萬難辦到!」
最後還是傅天麟恐怕誤了賈伊人的贛南之事,才硬起心腸,轉身而行,但誰知就因為這互相惜別,依依不捨的片刻耽延,便令一位武林奇俠,泉台飲恨!
傅天麟不忍拂逆盟弟一番情意,遂等賈伊人裝好以後,含笑說道:「我們自『紅葉坪』萍水論交,並蒙賢弟相送至此,已約百里,常言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何況賢弟尚有要事趕往贛南,還是暫且分袂,訂個後會之約吧!」
「白衣駝翁」翁務遠,真想不到傅天麟這樣一個年輕後輩,居然不為自己的威勢所奪,不為絕藝神兵的厚利所誘,而再度對換劍之議,加以拒絕!
傅天麟傲然卓立,軒眉抗聲答道:「武林中講究的是不輕然諾,一言九鼎!傅天麟尚知自愛,決不是反覆無常之輩!」
梟婆承兇,羅剎太惡;
回手向二人拋落一枚似珠非珠,似球非球之物,身形便在懸崖絕壁的草樹之間,飄飄而逝。
白衣駝背老頭,眼望狼狽而逃的「紅雲羅漢」法顯及「黃衣真人」通元等背影,冷笑幾聲,慢慢回過身來,兩道炯如寒電似的目光,首先便凝注在傅天麟掌中的長劍之上!
寶劍才動,便作龍吟,隨著出鞘深淺,那龍吟聲也一陣脆似一陣,劍上光華,則似乎是青紫相間,奪人眼目!
但傅天麟恍如未見,依舊劍眉雙挑,岸然答道:
「馬伯蒼前年偷聽我與友人閒談『東海梟婆』所居的『翠微島』上,生產一種稀世靈藥,叫做『香蘭玉實』!此果二十年開花一次,兩度開花,才會結果,果實對內力真氣,並無補益,但有一種特殊效能,可以使人花甲童顏,青春不老!
流光荏苒,轉瞬便是八月十三,彭涵因每次約會,均是中秋前一日,明夜好友即來,其中「長白酒徒」熊大年,嗜酒如命,酒量又豪,特地掘出了窯藏多年的五罈自釀陳酒,並獵來幾隻獐鹿野雉,略加熏炙燒烤!
馮小青尚未答言,那身穿七彩織綿寬袍的瘦削陰鷙少年,接口說道:「『無目仙姬』馮小青,是『南荒瞎道』得意弟子,我這『彩衣魔』宓彥,曾沐『玉指靈蛇』逍遙子的耳提面命恩光,那位『雙鼓追魂』孟武,來頭更大!『五音能手』以內,集『銅鼓簫箏』三人之力,送你歸西,難道你這『萬博書生』,還不值得引頸就戮?」
話猶未了,那位「無目仙姬」馮小青,嬌軀微動,像朵青雲般的飄到面前,出聲叱道:「彭涵惡賊,你狂些什嗎?還不與我先夫償命!」
但簫聲剛起不久,左側方大片嶙峋怪石之後,又有一種似飛雲雨,若散珠璣的箏聲傳到!
但那一身苗蠻裝束的「雙鼓追魂」孟武,怎會來頭更大,他是何人弟子?
「他連靈藥結實確期尚在一年以後,也不知悉,便自恃輕功,妄蹈東海,以致在『翠微島』上,死於非命!你怎不去找『紅衣羅剎』古飄香算帳?卻跑到彭某『九連山摩雲壁』蝸居之中,糾纏則甚?」
招隨聲發,右手玉簫「鳳落歧山」,銳聲懾魂地斜砸「萬博書生」彭涵,左手竹杖,卻「毒|龍尋穴」疾出如風,飛點丹田要害!
傅天麟、賈伊人分明聽得「白衣駝翁」翁務遠自承來意是為了想要這柄「朱痕鐵劍」,但如今口氣卻又不似硬奪,不由彼此微帶詫色的,交換一瞥。
「彩衣魔」宓彥見狀叫道:「孟兄小心,老hetubook.com.com狗在『七禽身法』以內,暗藏彈指神……」
傅天麟接笛在手,青騾業已馳出十丈,但到了一個嶺角轉彎之處,賈伊人卻又停蹄回身,遙向傅天麟揮手惜別!
「白衣駝翁」翁務遠更是被這個意想不到的硬釘子,碰得幾乎連手都縮不回來,目光滿含詫色,向傅天麟又復沉聲問道:「這種機緣,真可說得上是百年罕遇,沒世難尋!你若輕易錯過,不後悔嗎?」
「萬博書生」彭涵見識委實極廣,聽出這種中土罕聞的怪異曲調,是南荒化外苗蠻,每逢報復深仇以前,所用的一種「攝魂之音」,知道極可能真是專為自己而來。
但自己適才曾經細察全劍,既非中空藏寶,又係凡鐵,傅天麟只一點頭,以白衣駝翁這等身份之人,即難反悔,一柄常人夢寐難求,足以傲世的武林奇珍,豈不唾手可得?
白衣駝翁在武林中何等身份?何等威望?真被傅天麟僵得按捺不住,胸頭無名之火,立即高騰,怒嘯一聲,震得四山「嗡嗡」迴響,周圍枝葉亂落,蕭蕭鬚髮,「呼」地勁直齊飄,雙目精芒暴射,更如冷電一般,神態威猛得懾人已極!
賈伊人臉上神色一驚,接口答道:「晚輩年稚識淺,不知老前輩這柄神物仙兵,是不是在當今武林五大名劍之中,排名第一的『朱虹劍』?」
自語方畢,那簫箏銅鼓三種樂音,已由繼起相應,變成和聲合奏,而且曲調怪異非常,尤其是那具銅鼓,一聲聲的敲得人心神俱悸!
說完,見傅天麟業已點頭,遂好似不勝傷感的,自青騾背上,取下傅天麟行囊,飄身上騎,絲韁微領,便欲馳去!
「通」字尚未出口,「雙鼓追魂」孟武突然獰聲大笑,雙環銅鼓左右一合,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空中並瀰漫一片黃煙,人卻避開「萬博書生」彭涵的飛撲正面,與「彩衣魔」宓彥、「無目仙姬」馮小青會合一處!
但因「雙鼓追魂」孟武,自現身至今,既未說話,也未動手,只把那兩隻形狀奇特,從來不曾見過的雙環帶柄銅鼓,分持手內,神情頗為怪異。要想試試此人的武功來歷,到底如何?
這幾句話,聽得「紫笛青騾」賈伊人先是一驚,繼而一惜,終於對義兄傅天麟的風骨品格,佩服到了極處!
但傅天麟卻出人意外的,把頭一抬,雙目炯炯神光,注定「白衣駝翁」翁務遠臉上,毫無怯色地朗然答道:「老前輩神劍雖是罕世奇珍,但傅天麟愛惜先師遺物,不願相換!」
賈伊人業已馳出丈許,聽傅天麟一叫,勒轉絲韁,帶著滿面淚痕問道:「麟哥哥,你叫我要說什嗎?」
「萬博書生」彭涵一聽「無目仙姬」馮小青、「彩衣魔」宓彥,竟是「域外三兇」中的「南荒瞎道」、「玉指靈蛇」逍遙子門下,便知今夜情勢不妙!
話完,驀地一聲龍吟長嘯,連人帶劍,化成朱青白交輝的三色精虹,自月光下沖天飛起四丈有餘。
「萬博書生」彭涵聽完,眉梢微剔,向玄衣少女喝道:「聽你口氣,大概是死在『東海梟婆』大弟子『紅衣羅剎』古飄香『天藍毒劍』之下的『飛天玉龍』馬伯蒼之妻?
這五位年輕好手之內,除了「紫笛青騾」之外,可惜全屬邪道中的幾個老魔門下!所以「萬博書生」彭涵,一聽簫箏並奏,便知事非偶然,靜氣凝神地再察是否尚有其他動靜?
毒劍封喉,良人化鶴!
「白衣駝翁」翁務遠抽到三寸左右之時,倏然猛地一拔,傅天麟、賈伊人耳邊一聲極其悠長的清越龍吟,同覺眼目被奇異光輝照耀得有些暈眩,翁務遠手中,卻橫著一柄青光瑩瑩的長劍,但因自劍柄直到劍尖,有一線極亮朱虹,青朱交輝,劍光遂變作了紫巍巍的顏色!
這回白衣駝翁倒並未現出怒容,只狠狠盯了傅天麟幾眼,點頭說道:「我老駝子真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等有骨氣的年輕m•hetubook•com•com人,你既堅持不肯,憑老駝子這點身份名頭,也不好意思恃強硬奪,只好將來再說!但老駝子要問你一句,前途極可能險阻重重,不少魑魅魍魎,全在覬覦這柄『朱痕鐵劍』,我不下手,別人定會下手,你究竟得了『羅浮山香雪嶺』邊老頭的多少真傳?對這柄劍,有把握保得住嗎?」
面含得意之色,回頭向賈伊人問道:「『紫笛青騾』,你如今不應該再不認識老駝子的這柄寶劍了吧?」
「白衣駝翁」翁務遠,臉上居然微微一紅,目光凝注「紫笛青騾」賈伊人有頃,忽地縱聲狂笑說道:「年輕人,你好厲害!『名驚寰宇,藝壓當代,年稚技薄,無力與抗!』這十六個字的強烈對比,實在叫老駝子無法存顏奪劍!但你心思未免用得太過分一點,就憑我老駝子,在武林之內的這點聲名,難道真好意思恃強硬奪你們年輕後輩的手中之物?」
「老前輩盛意雲情,傅天麟只有心領!因這『朱痕鐵劍』,是師門遺物,不能見利棄之,而傅天麟承先師『羅浮老人』耳提面命,亦不敢私自再學他派絕藝!」
彭涵一面說話,一面鼻中好似微微聞見一種奇腥之味,但這種腥味,瞬刻即無,故而並未十分在意!
翁務遠哂然一笑,左手執鞘,右手極慢極慢地,往外抽劍!
「白衣駝翁」翁務遠點頭笑道:「朱虹一線,是我這柄寶劍特點,自然好認,但居然知道此劍在武林五大名劍之中,排名第一,可見你年齡雖輕,見識不淺!」
展開手掌看時,卻是一枚比人拳略小的白骨骷髏,不知何物所製?竟與真的死人頭顱,一般無二!
自己何嘗不在惜別傷離?然因半月以後,即可重逢,也不過眼眶微濕而已!
主意打定,一面接過「朱痕鐵劍」,一面自淒然神態之內,浮起滿臉感激之色答道:「不管這柄『朱痕鐵劍』的價值如何,既是麟哥哥恩師遺物,小弟萬不敢收,但麟哥哥如此盛情,又不可卻!這樣好了,我們暫時交換兵刃,俾可睹物思人,聊解這半月之間的相思苦況!等到『黃山清涼台』重會之時,再彼此換還,麟哥哥接住我的『紫竹短笛』!」
「九宮神劍」是「白衣駝翁」翁務遠威震武林的絕頂劍術,幾與傅天麟師門的「六六天罡劍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由暗想這位盟弟,嚇走「浙西三煞」,拒絕「琵琶玉女」示愛,以及力挫「黃衣真人」通元惡道之際,何等豪氣英風?但現在情感怎又這般脆弱?
傅天麟也是暗覺愴然,忽地心頭一動,高聲叫道:「賢弟慢走!」
傅天麟雖不似賈伊人那等淚流滿面,但新交盟弟,也怎忍遂爾分袂?兩人就這樣的遙隔十丈,癡癡凝注!
雖然由於不少江湖豪強,紛紛蓄意攘奪,可以斷定這柄「朱痕鐵劍」,必有特殊價值!
「江湖中雖然最近崛起了所謂『紫笛琵琶,簫箏銅鼓』的『五音能手』,但尚不放在彭某眼內!除了『南荒瞎道』、『玉指靈蛇』逍遙子,親身來此,或足一拼,要是光憑你們,慢道三音並奏,就是五音聯彈,彭某何……」
左邊嶙峋怪石叢中,也走出一個身穿七彩織綿寬袍的裝束奇異少年,正把一隻玉板絲弦的極小古箏,繫向腰下!
突然聽得摩雲壁前的一叢茂竹之後,響起了極為淒涼哀怨的一縷簫聲!
竹後的淒切聲忽歇,緩緩轉出一個人來,這人是個身材頎長的玄衣女子,右手倒提著一管玉簫,左手卻以一根青色竹杖拄地。
「紫笛青騾」賈伊人江湖經驗較豐,知道這枚骷髏頭骨,必有大用!
講到此處,突向傅天麟暗使眼色說道:「麟哥哥,把你這柄『朱痕鐵劍』給我!」
傅天麟絲毫未因面前這位武林奇人的盛怒所驚,依舊嶽峙淵亭,岸然卓立,目光並不避開對方,臉上反而浮起一絲傲然微笑!
「紫笛青騾」賈伊人見情勢不妙,悄悄往傅天麟身邊靠了兩步,準備白https://m.hetubook•com•com衣駝翁萬一真下毒手之時,也只有拼命相搏,合力抵禦!
萬博書生,爾知何博?
但身軀剛剛旋過,背後突然吹來幾縷陰冷勁風,彭涵知道是那「彩衣魔」宓彥,用陰毒功力暗算,不由雙眉一剔,功聚右掌,驀然翻身屈指一彈,用自己拿手絕技「彈指神通」,也彈出幾縷勁急無儔的銳嘯罡氣,逆襲而去!
傅天麟眉梢方自一挑,「紫笛青騾」賈伊人業已搶先恭身發話答道:「江湖行道,長者為尊,彼此雖然門戶不同,我們這等年輕末學,也不能妄對武林成名前輩,有所失禮!」
「白衣駝翁」四字,委實威震武林,傅天麟暗想怪不得那惡道兇僧,簡直不堪一擊,遂應聲走過,與義弟「紫笛青騾」賈伊人,一同向這位武林怪傑,長揖施禮。
「萬博書生」彭涵,雖然知道這「銅鼓簫箏」號稱「惡中之惡」,但彼此從未會過,不由心中暗轉,三人來意,分明尋仇,卻不知仇怨從何而結?
果然箏聲與簫聲相和不久,右前方的沉沉草樹之內,又傳來一陣「淵淵」銅鼓!
武林人物,頭顱可擲,熱血能流,就是這點名心難淡!「萬博書生」彭涵正在暗自計畫明日互相獻技之事。
眼看竹杖玉簫,雙雙攻到,「萬博書生」彭涵也是藝高膽大,不慌不忙地偏頭吸腹,往左旋身,連雙腳均未離開原地,便把「無目仙姬」馮小青的「鳳落歧山」、「毒|龍尋穴」兩招,一齊輕輕避過!

「紫笛青騾」賈伊人,伸手一接「白衣駝翁」翁務遠拋落的那枚似珠非珠,似球非球之物,竟感勁力奇強,足下拿樁不穩,硬被震退了兩步!
這位萬博書生,把諸事安排就緒以後,獨坐窗前,引酒自酌,見那似圓尚未全圓的皓月,已到中天,澄澈清光,照得遠近山林,景物如畫。
「白衣駝翁」翁務遠見傅天麟不為自己的威勢所懾,目光微轉,鬚髮緩緩垂落,長嘆一聲說道:「我老駝子縱橫數十年來,這還是第一次向人低頭,你如答應換劍,我再教你一套向來秘不傳人的『九宮神劍』!」
距離既近,月光之下,遂看得分明,那七彩寬袍少年,瘦削的臉龐,鷹鼻鷂眼,貌相過嫌陰鷙;苗蠻裝束少年,滿臉橫肉,兇暴異常;玄衣少女倒頗為美好,但鬢邊斜帶一朵白色紙花,面容冷冰冰的像個死人般,兩隻妙目卻始終不睜,行進之時,每用竹杖先行探路,似是雙睛已瞎!
翁務遠向足旁一塊斗大山石,執劍微揮,紫色精光閃處,並不曾聽見多大的金石交擊之聲,便把那塊巨石,中分為二!
右前方的沉沉草樹之內,則鑽出一個蓬頭亂髮,上身赤|裸,腰圍虎皮,肌肉虯結,顯見極其孔武有力的苗蠻裝束少年,兩手各持一隻上繫雙環的帶柄銅鼓,晃動之間,不住「咯咯」作響!
傅天麟應聲答道:「鋒芒極利,爐火純青,老前輩此劍是天上神物,人間罕睹!」
賈伊人不明白對方意旨,目光電掃「白衣駝翁」的手中舊劍,搖了搖頭。
「彩衣魔」宓彥臉上飛紅,半聲不響地十指箕張又是一抓,罡風勁氣,銳嘯破空,而「無目仙姬」馮小青的一根竹杖,一支玉簫,也向「萬博書生」中下兩盤,同時點到!
恐怕傅天麟性傲不收,遂特地親手替他裝在行囊之內!
「紫笛青騾」賈伊人聽這位武林聖傑,居然自動願以一柄武林第一名劍,再加上一套罕世絕學,換取盟兄看不出絲毫異處,極為尋常的「朱痕鐵劍」,不由目光斜睨傅天麟,示意他不要把這曠代奇緣,輕輕錯過!
「白衣駝翁」翁務遠自腰間慢慢地解下一柄舊劍,劍鞘雖是蟒皮所製,但又破又爛,看去極不起眼!持在手中,微一摩挲,忽地抬頭向賈伊人問道:「你手橫紫笛,身後青騾,想必就是近年來,在江湖中聲譽鵲起的『紫笛青騾』,認不認識我手內寶劍?」
「萬博書生」彭和圖書涵見孟武自銅鼓互震之下,發出黃色迷煙,不由哈哈大笑,右掌微推,以內家罡氣,擊散黃煙,身形落地,手指對方三人說道:「怪不得彭某耳內,不曾聽說過『銅鼓天尊』四字,原來是個只會在兵刃之中,裝設迷香毒煙的下五門濫賊!」
「萬博書生」彭涵,看清三人貌相以後,心中方似想起一件什麼事來?那位玄衣少女,業已淒聲作歌唱道:
一語多言,東海有藥;
「白衣駝翁」翁務遠還劍入鞘,不住反複摩挲,臉上現出一種奇異的淒然神色!
「彩衣魔」宓彥雖得「玉指靈蛇」逍遙子真傳,但功力火候方面,畢竟難勝「萬博書生」,勁風互接之下,不由冷「哼」一聲,微退兩步。
賈伊人真想不到傅天麟為了這柄「朱痕鐵劍」,對白衣駝翁威武不屈,厚誘不移,如今卻會慨然脫手相贈自己?
「紫笛青騾」賈伊人幾乎疑心自己聽錯,這位「白衣駝翁」翁務遠竟肯拿名震武林的第一仙兵,換取義兄傅天麟一柄平平凡凡的「朱痕鐵劍」!
因為近來江湖小一輩的人物之中,出了所謂「五音能手」,「五音」即指「簫箏銅鼓,紫笛琵琶!」
他一面暗笑這位盟弟帶點娘娘腔,一面也著實為賈伊人的真情所感,慨然自腰間解下那柄「朱痕鐵劍」,雙手捧向賈伊人說道:「這柄『朱痕鐵劍』,經賢弟與我再三觀察,雖不曾看出有甚異處,但由於『白衣駝翁』翁務遠,肯用武林第一名劍,並加授他成名絕學『九宮神劍』相換,以及一干江湖豪強的覬覦攘奪,顯見必有其極不平凡之處,不過尚未發現而已!我們一盟在地,傅天麟癡長為兄,因身邊別無長物,敬將這柄『朱痕鐵劍』,贈與賢弟!」
「白衣駝翁」翁務遠一陣震天長笑,笑完說道:「志氣是真有志氣,但就憑你們這點微末技能與經驗見識,那裏鬥得過毒辣無邊的江湖險惡?老駝子有點怪癖,我既然得不到這柄『朱痕鐵劍』,也不願意你輕易被旁人奪去,且送你一樣東西,只要不遇上『域外三兇』,便足可助你逃脫幾次大難!」
玄衣少女恨聲答道:「我夫愛我如命,不是聽你妄逞淵博,說出有這種可以永駐紅顏的稀世靈藥,怎會想去弄來,討我喜歡?而把條性命,送在古飄香賤婢的『天藍毒劍』之下!追源溯始,你是肇端引禍之人,『南荒無目門』中,睚眥必報,我馮小青先殺你這『萬博書生』,再找『紅衣羅剎』古飄香算帳!」
說完,雙手平伸,果然竟把那柄「朱痕鐵劍」,恭恭敬敬地向「白衣駝翁」翁務遠獻上!
「九連山摩雲壁」左近,並非絕險,騷人雅客,月夜吹簫,更不是什麼稀罕之事,所以「萬博書生」彭涵,雖覺簫聲掩抑,哀怨無倫,並未十分在意!
彭涵施展新近所練的「天馬行空」絕頂輕功,真氣微提,人便從對方的指風杖影簫光之中,凌空直上三丈。
說到此處,轉面向傅天麟笑道:「你看我這柄『朱虹劍』的爐中火候,與刃口鋒芒怎樣?」
賈伊人與傅天群,定盟雖僅半夜,但因氣味相投,感情深得已如十年交契,眼圈紅潤,珠淚瑩然地淒聲答道:「麟哥哥,我奉命趕赴贛南,倘若到遲一步,有位武林奇俠,便恐將為宵小暗算,所以只能倚仗青騾腳程,抽暇送你百里,我贛南之事,最多三五日間即了,辦完尚須回轉『黃山』覆命,麟哥哥,你半月以後,到『黃山清涼台』上找我好嗎?」
摩挲片刻以後,好似下了什麼莫大決心般的,毅然把那柄「朱虹劍」,連鞘遞向傅天麟道:「我以這柄人間罕睹的武林五大名劍之尊,換你的『朱痕鐵劍』!總不算是強奪後輩之物了吧?」
彭涵因與「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孤雲道人、洞庭釣叟、長白酒徒等好友,五年一聚的時日又到,這次並係自己輪作主人,和_圖_書遂興沖沖地,把所居「九連山摩雲壁」下的幾間茅屋,整理乾淨,溫習溫習近年所練的「天馬行空」絕頂輕功,準備到時聯歡獻技!
但因藝高膽大,毫無所怯,放下酒杯,輕飄飄地自窗口縱出,仍然是空著雙手,卓立屋前,遙向那最先發出簫聲的一叢茂竹,提氣傳聲笑道:「『萬博書生』彭涵在此,那位江湖同道,光臨我這『九連山摩雲壁』下蝸居,何不請出一見?」
「野人山主銅鼓天尊」八字,真還陌生,「萬博書生」彭涵不禁臉上微紅,仰面狂笑說道:
「南荒瞎道」門下,均是盲人,這位「無目仙姬」馮小青,僅憑極聰耳力,聞聲尋穴,手法居然施展得如此之狠,並如此之準,真不禁令「萬博書生」彭涵大出意外。
本來不擬接受,但忽然念頭一動,想起傅天麟無此劍在身,前途定然要減去不少兇險!
傅天麟不解賈伊人用意,但對這位盟弟信任極深,遂隨手遞過!
賈伊人接劍在手,傲然笑道:「尤其翁老前輩,名驚寰宇,藝壓當代,要在我們手中奪一柄兵刃,簡直如同探囊折枝般的隨心所欲!傅天麟、賈伊人年稚技薄,無力相抗,恭獻此劍!」
他話完以後,見「無目仙姬」馮小青、「彩衣魔」宓彥、「雙鼓追魂」孟武三人臉上,全現出一種怪異神色,宓彥孟武更以一副哂薄目光,凝視自己!心中一面起疑,一面暗覺這三人近來名頭不小,怎的武功卻不見過分驚人?
萬博書生眉頭深皺,伸手摘下一對輕易不用的點穴鋼鐝,掖在腰間,自言自語地低聲說道:「江湖傳言:『一音蕩魄,二音驚魂,三音並奏,如見閻君!紫笛光明,琵琶灑脫,銅鼓簫箏,惡中之惡!』如今不但三音並奏,恰巧更是惡中之惡的『銅鼓簫箏』,難道真個是為我彭涵,有心至此?」
而自己回轉「黃山」覆命之時,更可向恩師叩明這柄「朱痕鐵劍」的價值何在,然後再還給傅天麟,豈不是好?
說完,也不管傅天麟同意與否,便把手中『紫竹短笛』,凌空拋過,絲韁微領,那頭矯健青騾,立時四蹄如飛,絕塵而馳!
手持玉簫的玄衣少女,腰間繫著極小古箏的七彩長袍少年,與那手執帶柄雙環銅鼓的苗蠻裝束少年,全是啞口無聲的緩緩向前,一直走到距離「萬博書生」彭涵兩丈左右,才倏然止步!
傅天麟見賈伊人就這馳出數步,便已滿臉淚痕,如今不僅語音嗚咽,神情也悽楚之極!

「萬博書生」彭涵冷笑一聲哂道:「『域外三兇』門下,原來也只有這大能耐?」
賈伊人見狀,眉頭又是一蹙,轉面已對傅天麟叫道:「麟哥哥過來見禮,這位是當代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人物,『白衣駝翁』翁務遠老前輩!」
遂半空中轉向右邊,以一式「飛鷹搏兔」身法,兩手在胸前合抱,屈指成鉤,目光籠住「雙鼓追魂」孟武,飛撲而下!
心中起疑,目光也不由斜睨「雙鼓追魂」孟武幾眼,「彩衣魔」宓彥見狀,冷笑說道:「彭涵,你還是把你那『萬博書生』四字,趕緊取消,免貽人笑的好!難道你竟不曾聽說過新近崛起苗疆,號稱『野人山主』的『銅鼓天尊』雷震宇?這位『雙鼓追魂』孟兄,就是『銅鼓天尊』的衣缽傳人,得意弟子!」
「白衣駝翁」翁務遠飄身右閃,避不受禮,似笑非笑地,目注傅天麟說道:「彼此門戶不同,你們不必對我這樣客氣,我老駝子實話實說,此來也未安著好心,正與那惡道兇僧目的相同,想要你手中這柄上有一點朱色斑痕的尋常鐵劍!」
「萬博書生」彭涵,先前真未把這三個新近崛起的江湖少年人物,看在眼中,但如今卻被馮小青的「南荒無目門下」六字所驚,愕然問道:「你是『域外三兇』中的『南荒瞎道』弟子?」
這箏聲聽在別人耳中,也不過如同燕語朱欄,龍吟玉海般極其美妙而已,但與簫聲繼起同奏,卻使這位見聞極廣的萬博書生,心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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