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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銅鼓天尊」雷震宇，目光微睨「長白酒徒」熊大年，傲慢無倫的冷笑幾聲，緩緩說道：「熊大俠上次駕臨『野人山百獸岩』，雷震宇既未能善盡地主之誼，彼此尚未曾盡興，如今『黃山清涼台』重會，是否可以好好賜教幾手關東絕學？」

白元章微微一笑答道：「她此時雖已魂遊墟墓，但不是白元章自詡，我那『九轉返魂丹』，只要一口氣未斷，包管能在五殿閻君之前，奪回性命！」

第二列是「覺慧神尼」，及「洞庭釣叟」雲九皋，「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孤雲道長」、「長白酒徒」熊大年等「萍蹤四友」！

說也奇怪，挨打的「南荒瞎道」費南奇、「銅鼓天尊」雷震宇，受傷似不太重，而打人的「東海梟婆」芮冰心，反倒立時暈倒！

清涼台上群俠，一致拊掌贊同，茹天恨也就不再謙辭，由「長白酒徒」熊大年動手，把那件「血淚布衣」，釘在一株古松之上，遂請茹天恨領導群雄，指衣為誓！

阻礙他的，正是他所帶來的男弟子「黃衣五煞」，及女弟子「無目仙姬」馮小青！

「南荒瞎道」費南奇是凝集了十二成的「道家先天罡氣」，威勢直如狂風暴雨，撼嶽搖山！

而是茹天恨獨處墓穴之內的片刻之間，居然形貌變易，由鬚眉如戢的「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變成了一個修眉朗目，五絡微鬚，清逸出塵的陌生老者！

但變起突然，又復太已意外，「東海梟婆」芮冰心連出聲警告「丹心劍客」茹天恨都不及，只得銀牙咬處，雙掌左右齊翻，也凝集了數十年性命交修的內家真力，分向費南奇、雷震宇二人擊去！

話音至此，「丹心劍客」茹天恨搖手笑道：「芮道友與各位同道，均請回轉所居，對附近一帶的江湖志士，宣告這場黃山大會結局為要！因為『九九重陽大會』江湖矚目已久，既有這好收場，亟應廣事宣揚，大快人心！至於南荒殲惡之行，茹天恨率領小徒，再約請白元章兄，便足擔當的了！」

破空銳響，是「洞庭釣叟」雲老漁人所發的一把魚鉤，大部分用來趕走「南荒瞎道」費南奇。

果見芮冰心擊中「銅鼓天尊」雷震宇腰間的那隻右手，業已變成紫黑之色，人也只剩奄奄一息！

雲老漁人知道白元章平素把這「九轉返魂丹」，視如性命一般，珍貴無比！不禁訝然問道：「你準備用『九轉返魂丹』，來救芮老婆子？」

直等嘯聲收歇，才自墓穴之中，傳上「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的朗笑話音說道：「常言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但不知殺卻兇惡獸類，又當如何處理？雷天尊不必見怪，我還你幾根毛兒便了！」

「東海梟婆」芮冰心、「南荒瞎道」費南奇、「銅鼓天尊」雷震宇等，聽說「黃山遁客」葛愚人，與「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竟是一人，自均驚詫到了極點！

甄秋水這等妙齡少女，在武林中輩份又低，彈不斷「朱虹劍」，不算丟人！

五名黃衣瞎道，一位玄衣瞎女，身形晃處，不約而同地一字排開，擋住「南荒瞎道」費南奇的去路，同聲齊道：「恩師留步！」

茹天恨眼望「萍蹤四友」等人，微笑說道：「茹天恨如今既把本來面目揭開，有些隱情，便不能不公開略為交代，當年洞庭湖上，我以『綠玉青芒劍』換取白元章兄的『九轉返魂丹』，便係要馳救老友，也就是傅天麟之師，『羅浮老人』邊遠志！但等我星夜急趕，到了羅浮，邊兄卻天年已盡，撒手西歸，這粒功能生死人而肉白骨的『九轉返魂丹』，此刻可能尚在我徒兒甄秋水身畔！」

茹天恨「哦」了一聲，含笑目注甄秋水點頭說道：「秋兒這事做得頗好，因武林人物，最要緊的就是具有一顆『仁心』，俠盜正邪之分，便在於此！」

「南荒瞎道」費南奇、「銅鼓天尊」雷震宇二人，各自挨了芮冰心一掌以後，究竟因偷襲茹天恨之事，有些虧心，加上又恐群俠起了公憤，遂根本顧不得察看茹天恨受傷情勢，及芮冰心中毒情勢，便即乘著被芮冰心掌力震出，分頭而遁！

茹天恨挨了一記「先天罡氣」，五縷「腥毒陰風」，身形足足前飄六尺有餘，撞在那株懸掛「血淚布衣」的古松幹，如今正在閉目調息！

「至於無數刀口槍洞，則每一槍每一刀，都是立志馬革裹屍，為天地略挽正氣，答報先朝，獨端賊營，浴血苦戰，以一當百，十蕩十決的所留紀念！

茹天恨輕輕易易地把那柄號稱天下第一的「朱虹劍」捏成五六段後，卻未凌空擲落，竟自縱下墓穴，將斷劍在「白衣駝翁」翁務遠的遺屍之旁，依照劍形，仔細排好！

說到此處，目光重又一掃清涼台上群雄，繼續說道：「至於江湖中盛傳黃山天都峰秘洞，藏有奇書、靈藥及稀世寶刃，只有我一人知曉其處，若能得到『朱痕鐵劍』，便可命我代為尋覓一事，則半屬誤傳！

除了「南荒瞎道」費南奇，因雙目不能見物，僅憑耳力，自然暫時聽不出究竟之外，「東海梟婆」芮冰心與「銅鼓天尊」雷震宇，不禁雙雙驚怒欲絕。

正邪群雄，看得莫不倒抽一口涼氣！

但「萍蹤四友」等回想起當年洞庭泛舟，葛愚人賣劍論劍，「萬博書生」彭涵自詡見識，正待暢論那柄上有一點忠臣碧血尋常鐵劍的福貴作用之時，突然喉啞失音之事，尤其是「洞庭釣叟」雲老漁人，想起葛愚人與自己率傅天麟、甄秋水，前往高黎貢山，求見「丹心劍客」之際，只肯指點「丹心壁九死洞」路徑，推辭不肯同行，加上他又令傳傅天麟六六天罡劍法的精徹變化等情，前後參照之下，才均恍然大悟！

但費南奇、雷震宇也想不到「東海梟婆」芮冰心，會這樣的激於義憤，對自己下手！

如今「東海梟婆」芮冰心，已被「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用「九轉返魂丹」救醒，解去所中劇毒，「丹心劍客」茹天恨雖然猶在靜坐行功，但面上那片湛然神光，使得群俠知道業已無妨，心頭大放！

「因為當時神器蒙塵，江山易色，狂瀾既到，大勢難回，我等草莽武夫，除了『一寸丹心三尺劍』以外，根本『別無餘物答君親』！但茹天恨屢起義師，斫敵十萬，留下這件昔年親身披過的『血淚布衣』，總算自問寸衷，還不至於對不起列祖列宗，及先明厚澤！」

排在最左一名的黃衣瞎道聞言，肅然躬身答道：「弟子等自甄秋水女俠口中，得知恩師所為，故特恭請恩師留步，向茹大俠台前認錯謝罪！」

茹天恨話音略頓，虎目一張，眼光爛如閃電的掃視群雄，依舊神色凜然地，緩緩說道：「這件布衣之上，是斑斕血漬，這清涼台上，也是斑斕血漬，但一個是為了替國家盡節，振民族黃魂，發揚天地浩然正氣所流，一個則是『白衣駝翁』翁務遠，與『玉指靈蛇』逍遙子二人，為了爭名鬥勝的私人仇恨所流。

神態飄逸出塵的老者，微微一笑答道：「當年李自成流寇稱兵，吳三桂引狼入室，神器蒙塵，社稷顛覆，老夫以身許國，馳驅沙場，屢起義兵，圖挽狂瀾之際，世人稱我『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

芮冰心正待遜謝，群快則想看看這位「丹心劍客」，要送什麼東西之際，茹天恨又已含笑說道：「芮道友如今天機活潑，一片仁心，你又住在東海『翠微島』，我想代表各位同盟志士，送你一個外號，叫做『翠微仙子』！」

因為棄邪歸正，最為難能，遂推由「東海梟婆」芮冰心、「南荒瞎道」費南奇、「銅鼓天尊」雷震宇等三人，緊隨「丹心劍客」茹天恨，站第一列，芮冰心居中，費南奇、雷震宇一左一右！

馮小青臉上神色一肅，抗聲答道：「馮小青不會背叛恩師，但也不再追隨恩師，我寧願效法五位師兄，光明磊落的死在這『清涼台』上！」

茹天恨見群雄聽得靜默無聲，遂長嘆一聲說道：「如今滿清氣勢已成，茹天恨虔參『先天易數』默察運會，報復之機，似乎約在二三百年以後，目前倘若再逞匹夫之勇，無非徒苦生靈。

這時甄秋水一來久別恩師，二來竟知恩師就是名馳天下，萬人崇敬的「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自然喜上加喜地，依依身側，清涼台上，又是一片寂靜無聲。

茹天恨說到此處，「東海梟婆」芮冰心忽然脫口應聲叫道：「茹大俠這種為國為民，悲天憫人之念，真不愧江湖中尊稱你滿腔熱血，一點丹心！芮冰心不才，願率弟子古飄香、佟綠華，放棄『東海翠微島』門戶與群雄爭勝之心，俯首輸誠，恭候差遣！」

照理說來，「丹心劍客」茹天恨跪伏在地，處境最危，但就在「銅鼓天尊」雷震宇鋒利於刀的「五毒陰風爪」爪尖，即將抓中他後背的一瞬之間。

話音方到止處，驀然「白衣和-圖-書駝翁」翁務遠的墓穴之中，發出一陣「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的龍吟長嘯！

群俠知道南荒一帶，向屬蠻煙瘴雨之地，茹天恨邀請當代神醫「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同行，果最適當，遂一齊毫無異議！

熊大年那等火燎脾氣，怎忍受得住雷震宇冷嘲熱諷的當面挑戰？濃眉雙剔地，狂笑答道：「雷震宇，你武功成就，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平素一向仗著野人山地勢，及所豢惡獸毒蠱欺人！聽說你那毒蠱，已被一隻異鳥，掃數吃完，正在重新餵養，不及使用，但惡獸卻帶來三隻，想作幫兇。你既要熊大年下場，我卻覺得鬥你的人，不如鬥你的獸，你那三隻畜生何在？」

茹天恨唸畢誓詞的最後兩句：「驅除韃虜，復我山河」以後，便即轉身，整頓衣衫，向那件懸掛在古松之上的「血淚布衣」，恭謹下拜！

一面躬身答話，一面呈上那具貯放「血淚布衣」的錦囊！

這時「覺慧神尼」及「萍蹤四友」，甄秋水等，均心懸「丹心劍客」茹天恨，「東海梟婆」芮冰心安危，紛紛上前探視，那裏還顧得追趕費南奇、雷震宇等兩個無恥惡賊！

只有「銅鼓天尊」雷震宇、「南荒瞎道」費南奇二人，一個眼角猶有兇芒閃爍，一個臉上時有獰惡神情，偶然出現。

聽完茹天恨這段敘述，最近紛擾武林的一樁傳說，遂告澄清，茹天恨回頭突對甄秋水道：「秋兒，我那件『血淚布衣』，你可帶在身畔？」

「丹心劍客」茹天恨朗然發話，義正詞嚴，排成三列的清涼台上群雄，個個靜默恭聆，大多數人均是天君泰然，心頭彷彿比業已連殲強敵，藝壓群雄，還要安樂快活出多少倍！

不僅使「丹心劍客」茹天恨心頭大慰，「萍蹤四友」、「覺慧神尼」等，一片高興，連有意借此黃山一會，盡殲異己，獨霸南荒的「銅鼓天尊」雷震宇、「南荒瞎道」費南奇，也均未曾提出反對意見。

「南荒瞎道」費南奇此時對他們那裏還有絲毫憐惜之心，身形閃處，一面飄下「清涼台」，一面向平素最為寵愛的女弟子「無目仙姬」馮小青問道：「青兒，你難道也想叛我？」

尤其是數十年東海潛修，準備借這九九重陽黃山大會，睥睨群豪，獨尊宇內的「東海梟婆」芮冰心，吃驚更甚，暗想「丹心劍客」茹天恨這種指上神功，手式美妙，宛若蓮花，怎的竟似比「大天罡指」、「須彌指」還要難練幾倍，高明多多，兼得釋道兩家奧妙，並聽說久已絕傳的「拈花佛手玄天指」！

「因我化名『葛愚人』，入世濟救民物，而選擇黃山居留之故，便是為了天都峰藏寶！但傳說不確，我苦苦尋覓結果，秘洞雖被找到，奇書靈藥，而已經無存，所有的只是一柄斬金截鐵寶刃，這柄寶刃，便是白元章兄腰下所懸的『綠玉青芒劍』！」

「長白酒徒」熊大年聞言高興得仰天長嘯一聲，狂笑說道：「茹大俠，我熊大年真想不到這場俗而又俗的『九九重陽大會』，會有如此重大意義，委實高興煞人，我們指何為誓？」

剎那間的靜默之後，驀然一聲龍吟長嘯，起自人叢之中，發嘯人正是與諸邪同來的「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

其中三枚同飛，卻在「無目仙姬」馮小青掌落天靈以前，打了她的暈穴，使她暫時暈倒地上！

「長白酒徒」熊大年聽得第一個拊掌狂笑，並突然表示欽服的，拜倒在「丹心劍客」茹天恨身前，茹天恨慌得雙手相攙含笑說道：「熊兄何須如此？如今清涼台上的一干同道，大概已集南北東西，出群拔萃的領袖人物，倘能以茹天恨之言為是，彼此一心，化私仇為公憤，化意氣之鬥，為正義之爭，則不但素來血腥齷齪，紛紛擾擾的江湖，可以從此清平，即我們炎黃世胄的出頭之日，國家民族的光復之機，亦當為之提早不少！」

這嘯聲不但高亢，並甚悠長，其中彷彿且含情緒變化，有悲有歡，有愁有喜，有憤有激，有血有淚！

「東海梟婆」芮冰心目光微一打量對方，冷冷問道：「尊駕何人？你到底是不是『血淚布衣丹心創客』茹天恨？」

「但人力已盡，天意難回，又復以身許民，流轉江湖，剷除不平，扶傾助弱之際，世人稱我『黃山遁客』葛愚人。

群俠聽「丹心劍客」茹天恨和-圖-書自稱無恙，遂一齊探視昏倒地上的「東海梟婆」芮冰心。

這樣一來，恰好成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勢，費南奇、雷震宇的一掌一爪，全都擊中了「丹心劍客」茹天恨後背，但他們每人的腰間，也各自挨了「東海梟婆」芮冰心一掌！

芮冰心體會出茹天恨的言中之意，點頭稱謝說道：「芮冰心拜領茹大俠嘉贈，『東海梟婆』四字，從今武林除籍，『翠微島』也不再閉關，並特別歡迎被韃虜逼迫得難以在中原容身，心存故國的志士仁人，到我『翠微島』上，彼此協力同心，共圖大業！」

這老者對「東海梟婆」芮冰心、「銅鼓天尊」雷震宇陌生，卻對正派群俠「萍蹤四友」等太不陌生，尤其是「紫笛青騾」甄秋水，嬌呼一聲，幾乎昏倒！

身後三列當世武林中的出類拔萃老少英雄，也隨著這位公推主盟的「丹心劍客」茹天恨，一齊拜倒！

茹天恨身形一飄，「銅鼓天尊」雷震宇的「五毒陰風爪」，遂略差毫釐地未能抓上，不過他那自指尖暴射的五縷腥毒陰風，卻依然襲中了「丹心劍客」後背！

「茹、葛二人，非二實一，既是你們遠自『高黎貢山丹心壁九死洞』中，邀來的『血淚布衣丹心劍客』，也就是今日清涼台上『九九重陽黃山大會』的當地主人！」

茹天恨的身形竟宛如紙鳶般，被「南荒瞎道」費南奇所發的「道家先天罡氣」，吹得向前飄起！

俗語雖然有云：「十步之內，必有芳草，十邑之內，必有忠清」！但人心險惡，隔腹難知，又何嘗不可說是：「十丈之內，必有蛇蠍」？

嘯聲一起，群雄肅然。

他緩緩走到甄秋水身邊，接過那柄「朱虹劍」來，用右手拇食中三指，捏住劍尖，隨意一捏，便把劍尖捏斷了三四寸長一段！

「長白酒徒」熊大年拊掌狂笑說道：「芮老婆子你說得對，我熊大年大概是開心太過，樂糊塗了，怎的竟把這件『血淚布衣』忘卻？來未來，乘著這麗日晴空，雲霧盡散的一片光明景象之中，我們便請『丹心劍客』茹大俠主盟，互指『血淚布衣』為誓！」

隨著話音，墓穴中人影一飄，飄落「銅鼓天尊」雷震宇面前，左掌一舒。

故而芮冰心雙掌猛分，費南奇、雷震宇一左一右的，立被震出丈許遠近，各自發出一聲慘嗥，身形展處，便往清涼台下，分頭遁去！

就在三列群雄，一齊跟隨「丹心劍客」茹天恨拜倒的剎那之際，站在第一列左右兩位的「南荒瞎道」費南奇、「銅鼓天尊」雷震宇卻捷如閃電地，雙雙出手，舉掌向「丹心劍客」茹天恨的後背擊去！

眾人不知他傷得究竟如何？也均不敢驚動，正自相顧蹙眉之際。

果然人是神醫，藥是聖藥，剎那之間，芮冰心右掌上的紫黑之色全褪，人也立告清醒！

芮冰心聽「洞庭釣叟」雲九皋說完「南荒瞎道」費南奇行時經過，長嘆一身，飄身縱到馮小青身旁，把她抱在懷中，替她拍開暈穴！

白元章臉上滿佈湛然神光地，點頭答道：「再好的妙藥靈丹，若不用以濟世活人，無殊泥丸土彈，有何價值？白元章窮大半生精力，所煉的三粒『九轉返魂丹』，第一粒被甄秋水姑娘在廬山用來救治『白衣駝翁』翁務遠，第二粒用來救治這位回頭頓悟，棄暗投明的芮道友，豈不使她知道彼此一盟在地，立成生死之交，當世江湖豪傑之內，經今日參與黃山盟誓諸人，廣為宣揚領導，大概只要把那喪心病狂，窮兇極惡的『南荒瞎道』費南奇、『銅鼓天尊』雷震宇除去，便可個個均係充滿河山故國之思的血淚英雄，再無自私自利的無恥敗類！」

「故而我們深懷武學絕技之人，應該暫時把為國盡忠，轉移成為民盡力，憑惜一身所學，除暴安良，扶傾助弱，並時時向一般平民，灌輸忠義之思，及民族意識，成功不必在我，繼志猶有後人，只要彼此同心，則總有一天，會時機成熟，還我河山，光復華夏！」

只是「南荒瞎道」費南奇嘴皮微動，向「銅鼓天尊」雷震宇說了一句話兒，這句話兒用的是擇人而發，他人不得與聞的「蟻語傳聲」內家絕學wｗw.hｅｔubｏoｋ•cｏｍ•cｏm！

「丹心劍客」茹天恨肅略整衣衫，當先走到懸掛自己那件「血淚布衣」的古松之前七八尺許站定，其餘人物，則在他身後，排成三列！

「銅鼓天尊」雷震宇用的則是採集苗疆多種奇毒之物，苦心淬煉的「五毒陰風爪」，五指指尖，腥風怒射，抓人立斃！

但其餘正邪兩方，成名人物之中，無論是「域外三兇」，抑或「萍蹤四友」，若有人應聲而出，仍不能彈指碎劍，則臉面上未免太不好看！

白元章一面侃然發話，一面已把那粒「九轉返魂丹」，放進芮冰心口內，用小半葫蘆「清心玉露」，替她灌下！

茹天恨這一席話，語重心長，聽得「萍蹤四友」等人，欽佩無已，連「東海梟婆」芮冰心，也幾乎淡盡稱尊宇內，獨霸武林的爭名好勝之念。

那位「丹心劍客」茹天恨亦自睜目微笑說道：「芮道友今日又獲高徒，茹天恨有件禮物相贈！」

江湖人物，無論正邪，只要不太過分喪心病狂，則多少均有幾分忠義之思，故而清涼台上群雄，看見「丹心劍客」茹天恨手中那件血淚斑斑，滿是刀痕槍洞的「血淚布衣」，及聽他講到此處，不由個個肅然起敬！

「南荒瞎道」費南奇萬想不到自己所帶來的門下弟子，竟會如此說話，加上挨了芮冰心一掌，受傷並不在輕，遂氣得一聲怪嘯，鬚髮猛飄，一記「道家先天罡氣」「呼」然出手，硬把排在最左，領先發話的這名黃衣瞎道，震得接連三個翻滾，跌出丈許，鮮血狂噴，五臟皆裂！

馮小青聞言感動得偎在芮冰心懷中，喜極而泣，群俠也自紛紛鼓掌。

「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在「東海梟婆」芮冰心話完以後，又復略候片刻，見所有清涼台上群雄，均是一片肅穆莊敬神色，知道這種無言靜默，即係代表眾心如一，不由感動得自頰上垂落兩行淚珠，目光中充滿高興安慰意味的微笑說道：「既承諸位如此深明大義，混除私恨，共矢公仇，則不如把這場原本爭名好勝，血雨腥風的『九九重陽黃山大會』，改成彼此登高望遠，感於河山變色，觸目驚心，相互誓為興滅國，繼絕世，張正氣，振黃魂而努力奮鬥的聯盟大會！」

話音落處，也自與「黃衣五煞」般的，翻掌往自己天靈擊去！

雲老漁人低聲問道：「如今人既未死，是否有救？」

費南奇深恐群俠一追，自己便將難逃公理，但又想不出諸弟子攔阻自己之由，只得沉聲急急問道：「你們還不快走，攔我則甚？」

南荒瞎道費南奇，滿口鋼牙方自一挫，耳中忽然聽得為數甚多的銳響破空之聲，知有暗器襲擊自己，遂不再顧及馮小青死活，厲嘯騰身捷逾電掣雲飛，縱出清涼台外！

「銅鼓天尊」雷震宇，袍袖連展，幾個起落，即行躍下清涼台，但「南荒瞎道」費南奇，卻遇意外阻礙！

茹天恨接過錦囊，取出那件血淚斑斑，滿是刀痕槍洞的葛布長衣，倏然面色一整，向清涼台上群雄，朗聲說道：「茹天恨這件『血淚布衣』之上的淚痕，是孤臣孽子的淚痕，血漬則是丹心碧血的血漬，以及外寇叛賊的頸血所濺！

芮冰心聽說「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竟甘捨當世武林群推聖藥的「九轉返魂丹」，對自己施救，不由心中感激殊甚！但卻未形諸神色，只是淡淡謝了一聲問道：「費南奇、雷震宇兩個無恥之輩，難道均已逃走？」

他們所驚怒的並不是「丹心劍客」茹天恨所說語意，以及他掌中所托的一撮白毛，一根金髮，及一條獒尾！

茹天恨突然微開雙目，深深吸了一口長氣說道：「我雖看出費南奇、雷震宇懷有異心，但卻萬想不到他們會如此甘冒大不韙，在這群雄盟誓之時，寧攫眾怒動手！『五毒陰風爪』並未抓中，傷我不得，倒是那記『先天罡氣』，挨得不輕，但尚算及時警覺，飄身卸勁，不致有甚大礙，容我自行運功調息，便可無事！」

「洞庭釣叟」雲老漁人長眉雙剔冷哼一聲說道：「我們只顧招呼茹大俠及芮道友，無人加以攔截，如今兩名狗賊，大概已在百里之外！可恨費南奇臨去，又自積了幾樁惡孽，但從這一事看來，世人即令身人左道，只要沉溺不深，一旦有人以真理正義，善為開導，良知一復，極易猛醒！足見茫茫孽海，雖屬無邊，倘能回頭，立即是岸！」

說到此處，目光一注「hｔtｐs://ｗwｗ.ｈｅtｕｂoｏｋ.coｍ•ｃｏｍ萍蹤四友」中的「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眉峰微蹙說道：「芮冰心出手擊人，反而自行暈絕，似乎於理有悖？可能費南奇、雷震宇等，預先在衣內藏有什麼劇毒之物？白兄今之華扁，醫道通神，還請趕快替她診治，萬一有所延誤，卻將終身抱憾！」

「同是一般血漬，價值輕重，卻相去天壤，不是茹天恨自詡，我這『血淚布衣』四字，可以昭諸史冊，萬古常存，而翁務遠、逍遙子，則空自在武學一道上，下了數十年純功，結果卻於己無益，於世無補的埋骨黃山，與草木同腐而已！」

甄秋水點頭答道：「此衣徒兒片刻未曾離身！」

「東海梟婆」芮冰心接口笑道：「茹大俠這件為了勤王復國，屢起義師，以致滿佈刀痕槍洞，淚漬血斑的『血淚布衣』，豈不就是最好的指以為誓之物？」

白元章為芮冰心一診脈息，不由眉頭緊蹙，向「洞庭釣叟」雲老漁人，長嘆一聲說道：「不出茹大俠所料，『銅鼓天尊』雷震宇可能事先有備，於周身要緊所在，均於衣內縛有什麼上具毒芒毒刺的獸皮之屬！毒性並還強烈無倫，若非芮冰心功力極其精純，早已化為異物！」

眾人看時，只見他掌中托著雷震宇極為心愛，帶來助陣，並曾使熊大年、「孤雲道長」、雲老漁人吃過苦頭，昨夜毫無聲息，突告神秘失蹤的異種白猿的一撮白毛，金星狒狒的一縷金髮，以及三爪金獒的一條獒尾！

熊大年平素不善言詞，但這幾句話，卻把「銅鼓天尊」雷震宇挖苦刻薄得虯髯蝟張，滿面通紅地厲叱道：「熊大年休要言語輕狂，我那三隻神獸，如非昨夜突然神秘失蹤，你豈不早已作了它們的爪下之鬼……」

「東海梟婆」芮冰心，萬想不到費南奇、雷震宇二人，從「丹心劍客」茹天恨以微言大義，加以開導之後，不僅依舊冥頑不靈，並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偷襲逞兇，靦顏無恥的自人背後下手！

甄秋水聞言應聲答道：「『白衣駝翁』翁老前輩，在廬山身中『劍尾金蜂』劇毒，性命呼吸，徒兒見而不忍，已用『九轉返魂丹』加以救治，翁老前輩才堅欲以他那柄成名寶刃，說是當世第一的『朱虹劍』相贈！」

「域外三兇」之中，一向最為心高氣傲，武功也算最強的「東海梟婆」芮冰心，居然被「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的浩然正義，凜然大義，及苦口婆心所感，首先淡卻爭名好勝之念，聲稱願以一身絕世武學，服從茹天恨領導，替芸芸黔首，剷除不平，灌輸民族意識，靜待天機，光復華夏！

茹天恨等眾人站好，均已靜默無聲，遂轉身面對群雄，朗然發話說道：「武術本旨，厥在強身，身體既強，首當報國，次而遊俠江湖，扶傾助弱，輕於己，重於人！鏟不平於法律未到之處，評是非於人情於理之中，仁心大於私心，義氣重於閒氣！方今李自成叛亂逞兇，中原動盪，吳三桂引狼入室，神器蒙塵！我等於百戰勤王，磨穿金甲，依舊狂瀾難挽之下，相率暫隱江湖，然雄心雖斂，壯志未灰，遊俠救民，相機復國，此志因四海英雄如一者也！爰於九九重陽，就『黃山清涼台』，互指『血淚布衣』為誓！誓曰：

馮小青神智一復，一雙瞽目之內，珠淚泉流，芮冰心伸手輕撫她的如雲秀髮，和聲慰道：「青兒不必悲傷，從今後你就算是我的門下弟子！」

故而雙方的最強好手，「東海梟婆」芮冰心及「覺慧神尼」，雖均練有甄秋水所說的「大天罡指」暨「須彌指」等無上指力神功，卻均默然未曾接口答話。

說到此處，包括「丹心劍客」茹天恨在內，清涼台上，一片掌聲！芮冰心微笑搖頭，又復說道：「至於芮冰心歧途半世，問心難安，今願單獨身任殲除『南荒暗道』費南奇、『銅鼓天尊』雷震宇等兩名怙惡不悛賊子……」

其餘的四名黃衣瞎道，更來得比較爽快，根本不用「南荒瞎道」費南奇動手，個個慘笑一聲，回掌自|拍天靈，屍身齊告倒地！

第三列則是「紫笛青騾」甄秋水與「南荒瞎道」費南奇的女弟子「無目仙姬」馮小青，暨「黃衣五煞」等人！

旁人想不到費南奇、雷震宇會如此喪心病狂，偷襲領導群雄主盟，誓為救民復國而努力的「丹心劍客」茹天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