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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影春水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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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妙音神功

第十章 妙音神功

唐嘉撞石暈倒,顧青楓自然把握良機,趕緊脫身,但就在此時,卻遠遠聽得「餐霞使者」衛芳華微帶瞋怒的「顧師弟……顧師弟……」的呼聲以及好幾人的腳步之聲,衝入隧道。
孟紅綃也用「蟻語傳聲」微笑說道:「楓哥哥猜得不錯,來人正是『桃花使者』連城玉,她差不多每夜都來與隔洞的『玉面仙童』柳俊苟合荒淫,你儘管放心,他們都以為我已成瘋,不會平白無故地闖進這瘋人洞內。」
這種沉默雖然只保持了一剎那間,但在這黑暗隧道之中,情調卻異,對峙的雙方一片驚疑激動,而壁角上的顧青楓及摟抱著他的那位不知來歷的女郎,則一片旖旎溫馨。
這聲微響,顧青楓因適才業已聽過,遂知道是「五毒使者」唐嘉又準備施展他「五毒仙人掌」中所藏的「化血神煙」對來人暗下毒手。
話猶未了,一股劈空勁氣突然直襲胸前,並有一片颯颯劍風,迎頭灑下。
顧青楓知道「萬劫魔宮七使者」中,只有「瑤池使者」畢金環、「五毒使者」唐嘉、「氳氤使者」莊夢蝶三人出外,畢金環與莊夢蝶結伴同往長白「天池」,尚未到回轉日期,何況目前來者只有一人,自然多半就是「餐霞使者」衛芳華囑咐自己小心提防的「五毒使者」唐嘉。
孟紅綃輕嘆一聲說道:「常言道得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自從記熟那冊『蕩魔寶籙』之後,武林中所有的奇人異士,魑魅魍魎,誰不想得我而甘心?我任憑如何機智謹慎,也逃得了狼,避不了虎,最終難免落入狼虎口內!」
顧青楓如言握著孟紅綃的柔荑玉手,微嘆一聲說道:「紅妹,你吃了許多苦頭,這隻手兒卻仍如此細嫩光滑。」
此時業已走到連城玉與莊夢蝶的「氳氤洞」口,連城玉遂止步不行,向衛芳華一陣媚笑說道:「衛師姊,你且好好去照應顧師弟,恕小妹不再相送,因四師兄酒醉,我還要代他輪值,到各處巡查!……」
顧青楓聽了這番解釋以後,知道時機稍縱即逝,忙向孟紅綃說道:「紅妹,如今『萬劫群魔』既已睡得酣熟,你且讓我晃著火摺,看你一眼,聊慰相思,立刻就走。」
顧青楓一面暗將身軀悄悄移往較廣之處,一面笑著答道:「唐六師兄,你把『天下第一狠心人』找到了麼?小弟顧青楓,新近蒙三師姊『餐霞使者』衛芳華引進,歸入『萬劫』門下。」
跟著便是一聲砰然巨震,隧道中迴音如雷碎石如雨。
孟紅綃笑道:「我自藉著『三日斷魂散』毒力難解,裝瘋以後,毫無外擾,獨自靜心研參,進境極速!極短期間,便可將『蕩魔寶籙』上所載的『妙音神功』、『大羅手』、『摩訶劍法』等三種曠代絕學一齊領悟。」
這幾句深知底細之言聽在「五毒使者」唐嘉耳內,卻不由他不暗自忖道:「這顧青楓若是偷偷混入『千危谷』內的奸細之屬,卻怎會知道自己『五毒仙人掌』之內藏有『化血神煙』?莫非他所言不虛,真是三師姊『餐霞使者』衛芳華新近引介入『萬劫』一派的同門師弟。」
顧青楓知道孟紅綃所說,全是實情,利害相權之下,只得把她那隻纖手親了一親,帶著一種黯然的情懷,向洞外默默走去。
原來這隧道中竟又起了另一人的腳步聲,但這人不是由後追來,而是自外回轉『千危谷』內。
如今見對方業已靜默無聲,遂手撫洞壁,慢慢走向出口方向,企圖悄然脫離這僵持的窘境。
顧青楓心中一喜,趕緊馳向幽禁「紫清玉女」孟紅綃的峰腰小洞。
顧青楓笑道:「那『萬劫魔宮七使者』中,第一、第六及第七三使者外出,第三第四兩使者酒醉,只有名排第二的『逍遙使者』崔一葦暨名排第五的『桃花使者』連城玉二人……」
衛芳華此時酒助色興,慾焰狂騰,哪裡還記得這些諾言?只是媚態十足地在枕上亂探螓首,昵聲繼續說道:「我……不,我……要……」
因為衛芳華說過「五毒使者」唐嘉所用的「五毒仙人掌」內,藏有一種無形無色,極為厲害的「化血神煙」,並曾贈了三粒功能預防中毒的朱紅靈丹,顧青楓遂未雨綢繆,先自暗暗摸出一粒靈丹含在口內。
顧青楓則更是心驚,暗想「萬劫魔宮七使者」果然名不虛傳,每人均自身懷絕世功力。
兩股由神功所化的勁急氣流凌空互合,「砰」然巨震起處,震碎了不少倒垂的鐘乳,四散橫飛,迴音隆隆,宛如百萬天鼓,訇然齊鳴,使人聽在耳中,心神悸悸。
顧青楓絕頂聰明,心細如髮,暗想這位「五毒使者」唐嘉既已相信自己是他新入門的師弟,卻為何不將那團碧光燃起照路?仍在暗影中走來,何況笑聲煞尾微帶獰厲之音,莫非有甚兇謀不成。
顧青楓點倒衛芳華後,知道「萬劫魔宮七使者」中,「瑤池使者」畢金環、「氤氳使者」莊夢蝶、「五毒使者」唐嘉三人外出,「拘魂使者」池中龍酒醉,「餐霞使者」衛芳華被自己點了「睡穴」,偌大的「千危谷」內,只剩下「小萬劫門」中的「逍遙使者」崔一葦及「氤氳洞」中的「桃花使者」連城玉二人,豈非營救「紫清玉女」孟紅綃的大好良機?千萬不能輕易錯過。
火摺一滅,孟紅綃又復低聲說道:「楓哥哥,請你遵https://www•hetubook•com•com守諾言,立刻就走。」
顧青楓聞言,情思難遏的長嘆一聲,孟紅綃又復笑道:「楓哥哥不要嘆氣,你定已知道『萬劫魔宮七使者』的厲害,對付一兩個,或許僥倖無妨,萬一他們紛紛歸來,不但你難脫身,也將把我害得不能安寧了呢?」
顧青楓情思無限地低下頭去,在孟紅綃的玉手之上,親了一親說道:「自從前年年底我在『祁連山群玉峰』頭苦候紅妹不至……」
「桃花使者」連城玉笑道:「顧師弟不要對我羨慕,以你這等根骨資質,又有極好內家基礎,倘獲『萬劫魔主』慈悲垂愛,將來成就之高,必然凌駕我們七使者中的任何人之上!來來來,你不必單獨敬我,我們大家同飲三杯,酒會也該散了。」
孟紅綃柔聲笑道:「楓哥哥,你難道還把我看得不熟?不要晃著火摺,萬一被『萬劫魔宮七使者』中人物發現,後果便將不堪收拾。」
那位女郎居然也是內家高手?照樣用「蟻話傳聲」相答,但所答的不是任何話語,只是充滿哀怨的幽幽一嘆。
顧青楓這一手飛灑石粉,委實高明,不但延緩了「五毒使者」唐嘉所用「五毒仙人掌」中「化血神煙」的發出時間,也使由隧道入內的一方深懷警覺,慢慢手附洞壁,向外退去。
話完,立有一縷清音,自石壁之後裊裊傳出。
顧青楓倉卒之間不便閃避,也只好猛凝師門絕學「子午神功」,迎著劈面捲來的銳嘯勁風,逆襲而出。
說完,先行調氣凝神,目注手中劍柄,然後把這三尺青鋒向右前方平平擲出!
顧青楓靈機一動,背貼洞壁,不住移轉身形,口中卻笑著叫道:「唐六師兄,顧青楓接你一掌,業已確認你是『五毒使者』,你怎的還不信任小弟,竟取出『五毒仙人掌』來,難道要施展其中所藏的『化血神煙』暗害我麼。」
顧青楓忍耐不住,剛想晃著火摺察看,突然聽得壁內有人聲若銀鈴,低聲問道:「外面來的可是楓哥哥麼?」
孟紅綃這張惹人刻骨相思的嬌靨,剛剛出現在顧青楓眼前,便即櫻唇微啟,吹出一股柔和罡風,使得顧青楓手中火摺頓告熄滅。
「五毒使者」唐嘉滿心以為顧青楓真是新近歸入「萬劫」一派的同門師弟,疏於防範之下,突遭奇襲,自然窘迫異常,萬般無奈,只好猛提真氣,向右飄身,卻無巧不巧地一頭撞上一根倒垂的鐘乳。
顧青楓見「桃花使者」連城玉竟會「以氣馭劍」,不由憂驚無已,知道「海天劍聖」展青萍、「釣鼇居士」、「翻天怪叟」龐千曉、「鐵劍真人」等,空負「一代劍手」之名,功力不過與這「萬劫魔宮七使者」等彷彿,比起「萬劫魔主」,卻還差得甚多!將來召開「萬劫大會」之時,如無特殊人物出場為助,只怕所謂「十三名手」的項上人頭,均難免懸掛在「萬劫門」前的「白骨圓環」以內。
二女一番笑謔過後,衛芳華遂手挽顧青楓前行,但一進「餐霞洞」內,便告醉意難支地倒臥榻上,兩手緊緊摟住顧青楓,媚眼如絲,昵聲笑道:「顧師弟,我們好好親熱親熱。」
顧青楓深恐崔一葦、衛芳華、池中龍、連城玉等萬一甦醒趕來,自己便不易脫身,遂故意向「五毒使者」唐嘉略帶威脅地笑著說道:「唐六師兄,你既如此不肯信我,我也無法判斷你是否真是『五毒使者』?只好用『七孔黃蜂針』及『萬竅飛蝗弩』奉敬你嚐嚐滋味。」
雖然只是幽幽一嘆,也使顧青楓恍然大悟,知道難怪懷中這位姑娘對自己如此溫存,原來是自己另一位紅顏知己,「三元幫」幫主「翻天怪叟」龐千曉的獨生愛女「黃衫紅線」龐真真,也為了援救情敵「紫清玉女」孟紅綃,趕到「千危谷」外的這條隧道之內。
孟紅綃嬌笑說道:「楓哥哥這是你對我太過關懷,才會這樣說法!其實我自從落入『婁山三煞』手中以後,直到目前,哪裡吃過什麼苦頭?反而佔了莫大便宜,服食了三滴『九葉紫芝汁』呢。」
沉默變成了憤怒,緊張寧靜變成了石破天驚。
那對峙雙方互相盲目凌空一擊以後,竟又恢復了先前那種令人窒息的沉沉靜默!但靜默不久以後,「萬劫群魔」方面突又傳出一聲「叮」然微響。
他在適才碧光一亮之下,業已看清當地形勢寬狹不一,寬處幾達兩丈,狹處僅約數尺,且有不少鐘乳自洞頂倒垂,黑暗之中,稍一不鎮,便會碰傷,端的是個極不理想的動手所在。
顧青楓依舊訝然問道:「那『逍遙使者』崔一葦及『桃花使者』連城玉功力俱都不弱,尤其那連城玉曾獲『萬劫魔主』真傳,能夠『馭氣飛劍』。何況紅妹又在裝瘋狀態之中,怎樣能夠制倒他們?不要使你敗露行藏,卻是不妙!」
孟紅綃笑道:「記熟是均已記熟,但『大羅手』及『摩訶劍法』尚有幾點貫通脈絡的精微之處未曾參悟透徹,故而暫難施為!目前能夠應用的,只有『妙音神功』一樣,少時我便要施展這種神功,護送你出『千危谷』呢。」
顧青楓高興之下,又在「餐霞洞」中,尋了幾隻鮮果吃掉,略解酒意,然後便即緩步出洞。只見一線月光,由當空夾縫中垂直射下,分明顯示月到中天,「和*圖*書千危谷」內,靜悄異常,慢說毫無人聲,簡直萬籟俱寂。
顧青楓、衛芳華、池中龍等三人,仔細注目之下,只見這柄長劍在空中微作擊刺之狀,飛繞了一個大半圓弧,然後果似有物牽引一般,依舊回到桃花使者連城玉的手內。
顧青楓想走,「五毒使者」唐嘉何嘗不知對方想走?遂也自洞壁的另一面,悄悄掩往出口方向,企圖加以堵截,不令顧青楓逃脫。
原來他所猜疑的半點不差,身邊果然坐著一位不知姓名、不知年貌的女郎,顧青楓右手伸處,恰好摸到她的如雲秀髮。
話音剛了,丈許以外突又亮起一團碧光,照得十來丈周圍綠慘慘的宛如鬼域。
就在顧青楓極欲自這條毫無光亮的黝黑隧道之內脫身,卻又進退為難,不敢發出聲息,致招襲擊之際,突然聽得隧道中的另一角下,「叮」的一聲微響,彷彿「五毒使者」唐嘉業已把他那件獨門兵刃「五毒仙人掌」取在手內。
「五毒使者」唐嘉悄悄附壁前行,走到出口方向之際,突然左手一伸竟觸到了顧青楓的右手。
孟紅綃笑道:「楓哥哥,你捨不得離開我,我又何嘗捨得離開你?但由於目前利害,彼此不得不暫忍相思,小作分離,好在時日無多,還是等到今年年底的『祁連山群玉峰』頭,再復細訴離情別緒吧。」
顧青楓本有幾分酒意,被衛芳華淫言浪態的這一撩撥,心頭「怦怦」亂跳,竟自也有點把持不住起來!幸喜在這千鈞一髮的人|獸關頭之際,顧青楓忽然想起自己來此之意,是為了營救心上人「紫清玉女」孟紅綃,不由靈明一朗,微咬鋼牙,駢指點了正雙手緊抱自己,糾纏不清的「餐霞使者」衛芳華的「黑甜睡穴」。
「五毒使者」唐嘉揚手又是一股破空銳嘯的劈空勁氣循聲擊向顧青楓,口中並獰笑說道:「顧青楓,你少在唐嘉面前掉弄花槍,須知『萬劫』門下新進弟子,向來不准私出『千危谷』半步!你分明是奸細一流,還不趕快隨我回谷,乖乖聽候審訊?」
洞內黑暗無光,顧青楓只得摸索前進,但行未三尺,便有石壁阻路。
顧青楓這一驚非同小可,但此時「萬劫群魔」業已追近,不敢出聲驚動,只好縮回手來,窘迫萬分地聽其自然發展。
果然未出顧青楓所料,「五毒使者」唐嘉突將緩步前行改為縱身猛撲,一股勁疾風聲,疾向顧青楓原來立身之處襲去。
這時顧青楓因身旁那位女郎除了緊緊相抱,把嬌軀偎向懷中,好生親熱以外,別無絲毫其他動作,遂知道此女絕無惡意,也許還是熟識之人,但不知怎會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內,認出自己。
孟紅綃笑道:「楓哥哥,你又取火摺則甚?」
但不可思議的怪事居然紛至沓來,顧青楓突又發現這條隧道的入口之處,也有步履聲息傳入。
顧青楓蹙眉問道:「唐六師兄,你這算何意?」
「五毒使者」唐嘉聽完顧青楓話後,默然說道:「顧青楓,你既知我『五毒仙人掌』內藏有『化血神煙』,可能真是……」
一掌硬接,已知在真氣內力方面,最多不過能與這位「五毒使者」扯平,甚至還要略弱一籌,只有仗著新學成的「青萍遁劍」以及「風雲雷雨」四大劍招,才能有望取勝。
走進那條山腹隧道,兩經轉折過後,眼前便即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暗中行路,倘遇對頭,誰手中有光,誰便危機最大!故而顧青楓身畔雖有火摺,卻未使用,寧願一步步的慢慢摸索前進。
不僅對峙的雙方因功力悉敵,各被震得退後幾步,連顧青楓身外那根巨大石筍也被震斷,感覺一片強烈罡氣,劈面湧來,窒人欲死。
雙方誰也不願先行發話,誰也不願先行點燃火摺,更復誰也不願僵持在這種沉默之中。
一記硬拼過後,對峙的雙方均發覺來人功力非凡,誰也不敢再度盲目出手。
顧青楓聽說孟紅綃人並未瘋,劇毒已解,心中越發高興,遂又取出火摺,欲待晃著照看。
衛芳華笑道:「他初到『千危谷』,人地生疏,自然暫時住在我的『餐霞洞』內,以便照應。」
顧青楓聞言,也不禁啞然失笑,遂把自己得聞孟紅綃落在「婁山三煞」手中以後的所遇所經,簡明扼要地向孟紅綃敘述一遍。
顧青楓聽得大吃一驚問道:「紅妹,我不辭萬險混入『千危谷』,便是為了救你脫身,聽你話中含意,難道如今竟不願跟我走麼?」
顧青楓因孟紅綃執意要在此參悟「蕩魔寶籙」,並與自己訂了「祁連山群玉峰」頭之約,留此已無必要,最好趁著這群「萬劫群魔」有的醉臥、有的外出未歸的大好良機悄悄脫身,但聽得孟紅綃要施展「妙音神功」護送自己退出「千危谷」,不由劍眉微蹙,訝然問道:「紅妹,顧名思義,這『妙音神功』應該無形無質,你怎能施展它護送我出『千危谷』呢?」
顧青楓倒並不想學什麼「摩訶劍法」,只是發現孟紅綃安好無恙,心中大慰,含笑問道:「紅妹,你對『蕩魔寶籙』中所載『妙音神功』、『大羅手』、『摩訶劍法』等三種曠代絕學,如今能夠施展幾樣?」
孟紅綃忽用「蟻語傳聲」叫道:「楓哥哥暫時留步,我還未施展『妙音神功』,使『逍遙使者』崔一葦及『桃花使者』連城玉悠然入https://www•hetubook•com.com夢,你且聽我招呼再走。」
顧青楓聽得異常高興地問道:「紅妹既有這等功力,何往不克,還怕誰來?」
來人是「萬劫魔宮七使者」中去往長白「天池」擒取「千年仙鶴」的「瑤池使者」畢金環及「氤氳使者」莊夢蝶提早歸來,還是另有其他人物到此。倉卒之間,頗難判斷。
話音剛了,為防不測,又復施展移形換影的絕頂輕功,飄出數步,但飄身之際,耳邊一陣微風,竟險煞人地差點與根尖銳鐘乳,迎面相撞。
顧青楓身才坐穩,忽然鼻中聞見一股淡淡幽香,好似身邊竟然坐著一位絕代佳人的模樣。
衛芳華接口笑道:「五師妹,查到『玉面仙童』柳俊所居之時,可得小心,大師姊的醋心妒火,強得很呢!」
三股宛如狂飆猛捲的劈空勁氣,自南而北,三股怒湧飛撲的內家罡力,自北而南。
顧青楓如今才知孟紅綃已能暗中視物,石壁上並有孔穴,不由苦笑道:「紅妹,你能看得見我,我卻看不見你,我找你找得太久,相思刻骨,要晃著火摺,好好看你一看。」
顧青楓知道「千危谷」中的群魔已醒,遂趕緊捫壁疾馳,逃向出口,暗想自己只要出得隧道,援藤上升十丈,「萬劫群魔」便將無奈我何。
這「七孔黃蜂針」及「萬竅飛蝗弩」,是力量極強、數量極多的霸道絕倫的暗器,平時即不易閃躲,何況又在如此黑暗、如此狹窄崎嶇的地道之中。「五毒使者」唐嘉聞言之下,自然深懷戒意,閉口噤聲,足下接連移動,不令顧青楓發覺自己的藏身位置。
顧青楓不知「紫清玉女」孟紅綃如今既因熟記「蕩魔寶籙」,又復服了三滴「九葉紫芝汁」,功力突飛猛進,加上終日幽居黑暗之內,業已練成「暗室生明」的眼力,不禁大吃一驚!但由於聲音太熟,聽出是心上人孟紅綃所發,遂由驚轉喜,低聲問道:「這洞內黑暗無光,紅妹怎知是我?我聽『萬劫魔宮七使者』說你因服『婁山三煞』的獨門毒藥『三日斷魂散』,無法解救,雖仗三滴『九葉紫芝汁』之力,保住性命,但人已成瘋,如今怎的清醒如常,莫非裝瘋哄騙他們的麼?」
這三杯美酒下喉以後,「餐霞使者」衛芳華與「拘魂使者」池中龍均已有八九分醉意,顧青楓本人也有五六分醉,只有「桃花使者」連城玉,僅在嬌靨之上,添了一層桃紅酒暈而已。
孟紅綃笑道:「楓哥哥,據你所說,『瑤池使者』畢金環、『五毒使者』唐嘉、『氳氤使者』莊夢蝶均已外出,此間只剩崔、衛、池、連四人,其中衛芳華,池中龍二人又告酒醉,則我只要施展『妙音神功』制倒崔一葦、連城玉,豈不便可使你安然退出『千危谷』去?」
心念一定,隨手摸起一塊碎石,微運內功合掌一搓,把碎石搓成石粉,雙手齊揚,照準對峙雙方,同時輕輕撒出。
孟紅綃嬌笑說道:「誰說永無出頭之日?只要等我將那冊『蕩魔寶籙』整個參悟得融會貫通以後,不但立即出頭,還要大蕩群魔,為武林間整頓出一片清平世界。」
由外入內之人,從「萬劫群魔」的步履聲息聽出,是在兩人以上;而「萬劫群魔」也同樣猜度出闖進隧道的至少三人。
衛芳華與顧青楓、連城玉,向池中龍稱謝告辭,走出「拘魂洞」後,連城玉把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盯住顧青楓道:「衛師姊,你的眼光真比大師姊高明,顧師弟無論文才武功,根骨品貌,都遠勝那『玉面仙童』柳俊呢。」
他一面猜度著懷中女郎的姓名,一面又復對那對峙雙方的動靜密切注意。
對方一退,「萬劫群魔」自然跟著緩緩前進,那片令人窒息的緊張氣氛,也離卻壁角的顧青楓與無名女郎,向前移去。
誰知他剛剛縮回手來,頭頸卻被一雙纖手摟住,並有個軟綿綿、香馥馥的嬌軀偎向懷內。
在這一片漆黑之中,不但彼此看不見對方身形,連適才一掌硬拼的結果如何,也只能僅憑臆度。
顧青楓聽孟紅綃說得頭頭是道,不由蹙眉問道:「紅妹如此說法,難道你從此便這等躲躲藏藏,永無出頭之日?」
衛芳華醉態十足地蕩笑幾聲,說道:「五師妹,你不要看得眼饞,莊師弟還不是文武兼通,人才一表,難道他只出外幾天,你就有點忍不住麼?」
她說到此處,語音略頓,用那隻纖纖玉手,深情無限地撫摸著顧青楓面頰,繼續笑道:「何況這『千危谷』地勢,靜僻無倫,成了我極好的潛修之地。『萬劫魔宮七使者』各擅絕藝,人多勢眾,成了我極好的護法之人,我怎肯輕易離開此處?」
這片石粉因無破空聲息,遂不知來自何處?對峙雙方同吃了一驚,懷疑中了對方什麼惡毒暗器?趕緊運氣行功,各自察看。
出洞以後,顧青楓自然不肯再復耽延,立即施展輕功,馳向來時那條黝黑隧道的入口一路毫無風吹草動,「千危谷」中,沉寂若死,顧青楓遂知「紫清玉女」孟紅綃自「蕩魔寶籙」中學來的「妙音神功」果具靈效,「逍遙使者」崔一葦及那位正與「玉面仙童」柳俊胡帝胡天的「桃花使者」連城玉,定已為「妙音」所迷,睡得極為沉酣,進入栩栩夢境。
孟紅綃不等顧青楓發話,便自石壁的孔穴之中伸出一隻柔荑玉手,摸摸顧青楓m.hetubook.com.com說道:「楓哥哥,我知道你想得我好苦,且握著我的手兒,和我說話。」
「拘魂使者」池中龍醉意醺醺之下聽「桃花使者」連城玉這等說法,也不禁失驚問道:「五師妹,『以氣馭劍』是本門三大絕技之一,也是『萬劫魔主』的不傳秘學!你卻怎樣獲此殊恩學會?」
顧青楓吁了一口長氣,心頭一寬,用內家「蟻語傳聲」神功向懷中的無名女郎問道:「姑娘是誰?認得我顧青楓麼?」
這種情事,自然大出「五毒使者」唐嘉意外,生恐顧青楓是潛入「千危谷」的對頭,遂趕緊滅去碧光,以免遭受暗算,並厲聲問道:「來者何人,趕快從實通名,免遭慘死。」
顧青楓問完這幾句話後,知道「五毒使者」唐嘉必會答話,遂右手悄悄掣出青鋼劍,左手凝聚十二成功力的「子午神功」,並料準出口方向,準備等唐嘉答話之時,便以右劍左掌,循聲出手猛攻,不管結果如何,立即脫身,像這等暗影之內,自己只要能搶先走出一丈距離,「五毒使者」唐嘉便將難於追及。
「桃花使者」連城玉笑道:「我前些時,尋得『九葉紫芝』,回山稟命之際,『萬劫魔主』高興之下,便開恩秘傳了這『以氣馭劍』之術,並說諸位師兄弟妹妹中,誰能尋到『千年仙鶴』及『天下第一狠心人』,也可獲得同樣傳授。」
「五毒使者」唐嘉委實想不到顧青楓會有如此湛深的功力,居然在硬接自己一掌之下,毫未發出悶哼慘嚎等受傷跡象。
兩人方向相同,目的相同,自然便極其容易往一齊湊去。
顧青楓一聽二女之言已近穢褻,不禁劍眉暗蹙,只得裝作酒醉,蹌踉前行,不加理會。
心中驚疑之下,循著淡淡幽香,伸手一摸,卻幾乎把這膽大心細的「中條劍客」嚇得失聲躍起。
但他在傾耳凝神靜聽片刻以後,卻果然聽得有人正自山壁之下向上飛身,這才欽佩無已地運用內家「蟻語傳聲」功力,對隔著一層石壁的孟紅綃說道:「紅妹,你如今的耳力眼力,怎的如此精進?這來人可能是『桃花使者』連城玉,她若闖進洞來,我只好與她放手一搏。」
他既聽見來人的腳步之聲,來人自然也知有人出谷,只聽前方丈許以外,響起一個粗暴的口音說道:「小弟唐嘉歸來,哪位師兄師姊在如此深夜外出。」
心中雖極憂急,臉上卻不敢露出絲毫神色,收好長劍,起立舉杯,向「桃花使者」連城玉笑道:「武林中雖有『以氣馭劍』之技,但慢說會者,即見者亦復能有幾人?小弟今日得開眼界,嘆為觀止,敬向連師姊恭賀三杯。」
但目前環境,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影之內,連對方身形所在都要憑藉耳力心機細加判斷,卻怎能施展有望克敵取勝的精妙劍法。
這根倒垂的鐘乳硬被「五毒使者」唐嘉生生撞折,但唐嘉也感覺腦門間劇痛欲裂,疼暈倒地。
顧青楓靈機一動,暗想這正是個絕好良機,自己何不藏在黑暗之中,讓這由外入內的諸人,與由內出外的「萬劫群魔」,互相來場莫名其妙的混戰,然後覓機安然脫身,豈不是好。
一剎那間過後——
顧青楓知道孟紅綃如此催促自己離去,完全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遂只好淒然一嘆,強忍滿腹相思,摸索著走出洞外。
孟紅綃失笑說道:「楓哥哥平日何等聰明,如今怎的變得懵懂起來?我既與你約定今年年底在『祁連山群玉峰』頭相見,則所謂『極短期間』,自然不會超過半年之久。」
孟紅綃笑道:「楓哥哥放心,我絕不會敗露行藏,只是使『逍遙使者』崔一葦,『桃花使者』連城玉,在不知不覺之中,進入栩栩夢境而已!」
他先前曾聽「拘魂使者」池中龍說得分明,這峰壁半腰並排的兩個小洞之中,右面住的是「紫清玉女」孟紅綃,左面住的是「玉面仙童」柳俊,故而顧青楓逕自撲向右面小洞。
孟紅綃低聲笑道:「一滴『九葉紫芝汁』便足生死人而肉白骨,何況我連服三滴,哪裡還會解不了什麼『三日斷魂散』的毒力?只因看不慣『萬劫魔宮七使者』男的驕狂,女的淫|盪,才故意裝瘋,住在此間,圖個耳目清靜。」
這種慾焰高騰的動作言話,把顧青楓的五六分酒意幾乎嚇退一半,不由向衛芳華苦笑道:「我在途中不是與姊姊說明,必須再過半月,等我為我師父守孝三年期滿,才可……」
話音剛了,果然聽得飛身登峰的「桃花使者」連城玉進入了「玉面仙童」柳俊所居的左面洞內。
心中既已起疑,遂躡足潛蹤地背倚洞壁,悄無聲息,右移數尺。
顧青楓聞言,心中也頗高興,向孟紅綃問道:「紅妹所說的極短期間,約是多久?」
顧青楓身為俠義門徒,哪裡會有「七孔黃蜂針」、「萬竅飛蝗弩」那種惡辣歹毒暗器?方才之言,不過是對「五毒使者」唐嘉虛言恫嚇而已。
過了片刻,隱隱約約地傳來一些穢媟之聲,顧青楓懶得再聽,仍用其他人無法得聞的語音叫道:「紅妹……」
主意既定,乘著後追「萬劫群魔」與前面來的不知身分之人,均距離自己約有數丈之際,悄悄摸索到隧道洞壁一角,並在一根倒垂及地的巨大鐘乳之後坐好,借作掩蔽,以免受到雙方盲目打鬥之下的意外傷害。
這團碧光一亮,使顧青楓和*圖*書看見「五毒使者」唐嘉果然頗如想像,是位大頭矮身、相貌極為醜陋之人,但也使「五毒使者」唐嘉看見了顧青楓竟不是自己猜想中的師兄師姊,而是一位英俊挺拔的陌生少年。
連城玉嬌笑說道:「衛師姊,你對顧師弟的住處打算怎樣安排?」
他心內雖然起疑,但卻不敢打擾孟紅綃行功,貿然發問。
心中一驚,暗自忖道:「來人不論是誰?既與『萬劫群魔』相敵,總算是自己的同路之人!自己怎忍袖手旁觀?眼看他們死在『化血神煙』之下。」
「五毒使者」唐嘉靜聽顧青楓話完,也自笑著說道:「原來顧師弟新近歸入本門,請恕唐嘉衝撞之罪。」
兩人同時大吃一驚,唐嘉功力潛聚,料準暗影中的顧青楓身軀所在,霍地一掌呼然劈出。
約莫走到中途也就是整條隧道中的最最黑暗之處,異事突生,顧青楓不由心頭微跳,倏然止步。
顧青楓聆聲辨位所攻出的一招「天風海雨」,乃是新近練成的那套「青萍遁劍」中的絕招,威力奇強,變化奧妙,本可除掉唐嘉,但也吃虧是在黑暗中施為,一劍掃斷兩根鐘乳,使這位「五毒使者」幸脫洞胸斷首之厄。
顧青楓此時只圖一睹心上人顏色,根本對孟紅綃的最後數語未曾在意,遂趕緊晃著火摺,凝目向洞內石壁看去。
顧青楓聽唐嘉語音飄忽不定,知道這位「五毒使者」異常刁猾,居然在發話之間不斷變換身軀位置,以避免自己循聲向他突下辣手。
顧青楓詫然問道:「為什麼不能離開?『萬劫魔宮七使者』又不像『婁山三煞』那般給你服了什麼無藥可解的獨門劇毒。」
說到此處,語音略頓,把那隻伸出壁外與顧青楓互相交握的纖纖玉手,緊了一緊,笑著說道:「楓哥哥,時已不早,你應該準備動身,我也要立即施展綜佛家『法華禪唱』、道家『萬妙清音』之妙的『妙音神功』了。」
只見石壁上有不少小洞,而在一個較大洞穴之中,露出一張宜嗔宜喜的佳人臉龐,這張臉龐,正是自己魂牽夢縈的「紫清玉女」孟紅綃,她那絕代風華,不但毫未消減,反有一種寶光蘊含在如玉肌膚之內。
顧青楓緊握孟紅綃纖手,依依不捨地說道:「紅妹,我歷盡千艱萬苦,踏遍惡水窮山,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到,怎捨得立即又復分別?」
孟紅綃接口笑道:「楓哥哥,不要怪我,前年年底,我雖因恭送師伯西歸及落入群魔手內,以致有違『雪山』之盟,但在今年年底,你可仍往『祁連山群玉峰』頭我師父埋骨之處等候,我將必然到時踐約。」
顧青楓因自己內功精湛,耳力極好,毫無所覺之下,孟紅綃卻說有人前來,不由有點不太相信。
一面含笑發話,一面竟在黑暗中向顧青楓身前,緩步走來。
孟紅綃笑道:「楓哥哥,我目前不能離開這『千危谷』。」
連城玉把這柄三尺青鋒遞還顧青楓,含笑說道:「我初學此技,調氣不勻,運力不到,三師姊、四師兄及顧師弟請莫見笑。」
約莫等了一盞熱茶時分,清音一收,「紫清玉女」孟紅綃彷彿猜透顧青楓心意,含笑說道:「楓哥哥不要懷疑,這妙音神功,能夠擇人而施,你聽來雖然僅是柔和美妙的一縷清音,們傳到隔室的『桃花使者』連城玉及『小萬劫門』中的『逍遙使者』崔一葦耳內,卻能使他們如聞鈞天仙樂,立即心神皆醉地悠然入夢。」
話猶未了,孟紅綃突然低聲說道:「楓哥哥不要說話,有人來了。」
孟紅綃聽得笑道:「楓哥哥又學會了新奇劍法麼?那冊『蕩魔寶籙』之中的『摩訶劍法』精妙異常,威力凌厲,且等我把它好好融會貫通,在『雪山』踐盟之際,大概便可轉教給你。」
顧青楓對於這種飛來艷福,簡直莫名其妙地有點不敢領受,但又苦於無法拒絕,因為如今「萬劫群魔」業已發現隧道外有人人內,隧道外人內諸人,也發現「千危谷」中有人外出,雙方均自停步不前,形成一種緊張無比的沉默,自己萬不能在此時發出絲毫聲息,招致雙方攻擊。
顧青楓雖覺這縷清音頗為柔和美妙,但其聲極低,彷彿在若有若無、若斷若續之間,不禁懷疑怎能傳到遠在「小萬劫門」的「逍遙使者」崔一葦耳內,而兼具使他栩栩入睡的莫大魔力。
「五毒使者」唐嘉與顧青楓的腿足之間,均挨了幾塊碎飛鐘乳,雖然無甚妨礙,亦頗疼痛,遂彼此深懷戒意,不願再復如此猛烈的盲目出手。
孟紅綃被顧青楓深情所感,含笑說道:「楓哥哥,你對我委實太以情深,好好好,我便先許你看上一眼,但必許遵守諾言,立刻就走!因為我長日靜修,頗生慧覺,如今心靈上業已略生警兆,恐怕事情還有變化,你未必便能安安穩穩地脫身退出『千危谷』外呢。」
孟紅綃笑道:「楓哥哥怎的又說傻話?這是乘崔一葦、連城玉已自入睡、懵然無備之時施為,方易奏效,倘在他們清清醒醒,有所警惕,一運玄功定力相抗,即將互見高低,是否如願?便屬未可知了。」
顧青楓說道:「那冊『蕩魔寶籙』極其秘奧艱深,紅妹一時怎能完全參悟透其中的精微妙旨?」
衛芳華雖有一身極高功力,但一來酒醉,二來慾焰狂張,哪裡會想到顧青楓竟下手點她睡穴?自然兩手一鬆,應指昏昏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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