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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羽青驄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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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酒雨飛星懲群兇

第二章 酒雨飛星懲群兇

她身形才動,紫衣少女便有所覺,霍地回頭問道:「什麼人?」
岳龍飛看了宇文琪一眼,尚未答話,忽又聽見那紫衣少女向歐陽平道:「歐陽平,你說你平生言出必諾,說一不二?」
岳龍飛一語方畢,竟覺微有語病,正在頗為慚窘之際,再經宇文琪這樣一來,越發滿口期期艾艾地,不知應該怎樣答對才好?
紫衣少女氣道:「既然如此,怎配稱做什麼罕世珍奇之物?」
宇文琪又復問道:「冰姊,昔天之下的所有蛇兒,都肯服你管嗎?」
岳龍飛聽到此處,向「廬山狂客」西門醉微然躬身說道:「西門老前輩,我本意暫借此地,與對方祥祥和和,互換人質,誰知卻為老前輩添了麻煩!」
岳龍飛好生佩服對方「六爪神鷹」四字,名不虛傳,深知所謂「天外雙殘」、「乾坤六惡」,確實全係絕頂高手!
宇文琪繼續說道:「邵含煙一身高明詭異武功,據說全自蛇中悟出!身法像蛇,兵刃是蛇,甚或掌風指力,無不具有蛇毒!」
他們是當今武林中天造地設的一雙威鳳祥麟,「仰天坪」聚合的數日之間,早已兩意交投,惺惺相惜,但目前卻因宇文琪對伯父「望明居士」宇文白石身遭慘禍之事,深切含悲,故面雖僅男女同行,也不過互相談笑慰惜,別無比較旖旎溫馨的情事出現!
岳龍飛未曾防到有這一著,覺得身邊無物可贈,不由紅著一張俊臉,苦笑說道:「我……我……」
岳龍飛暗責自己平素處事從容,今日怎的一再失態?遂微撮心神,含笑答道:「那紫衣女子,神情高傲,彷彿武功不弱?但身邊未帶兵刃,只在腰間繫著一具深紫革囊,令人頗難對她的來歷宗派,加以猜測!」
岳龍飛這才仿覺宇文琪語意之中,對自己微有誤會,遂趕緊接口笑道:「馬兒確是一匹好馬,人也長得不錯,但比起琪妹的絕代風華,一雅一俗之間,卻又差得遠了!」
紫衣少女柳眉微挑,目注「白骨扇」歐陽平,冷冰冰地說道:「歐陽平,『乾坤六惡』的名頭,只能嚇唬嚇唬那些庸俗江湖人物,卻並未看在我的眼內!我若不是看在你送我那匹青驄馬的份上,怎會讓你如此狂言?也許你就早死在我的手下!」
「白骨扇」歐陽平聽得無言可答,只有發出一陣自行解嘲地,低聲苦笑。
宇文琪訝然問道:「為什麼呢?」
宇文琪笑道:「他不掩來,我們可以悄悄掩去,看上一看!」
冷冰心笑道:「琪妹倘若不信?我可以略為表演,讓你與龍哥哥看場熱鬧!」
岳龍飛與宇文琪注目看去,果然是條身有紫黑藍鐵雜花紋的三色水蛇,長度也恰好是在五尺左右!
「白骨扇」歐陽平笑道:「我笑的是你這種心腸,這種手段,這種豪爽,這種潑辣,太對我的胃口,衝著這三記耳光,歐陽平寧教肝腦塗地,也非設法叫你變成歐陽夫人不可!」
宇文琪早已成竹在胸,微笑說道:「龍哥哥不要發愁,你送給冰姊一根墨羽好了!」
說罷掌發,這次果以左掌施為,六指怪手揚處,一股沉雄無比,勁急懾人的強烈罡風,便向岳龍飛當胸壓到!
話完,將香插在墳前,便與宇文琪雙雙對墳施禮,躬身三拜!
「白骨扇」歐陽平搖頭笑道:「冷姑娘,你不要想用話激我和你動手,歐陽平對其他人決不低頭!睚眥必報,但對你卻屬例外,你便打我三記耳光,我也含笑承受,連閃都不閃……」
話猶未了,裘仲達一聲怪笑,右掌疾推,發出一片猛疾罕儔的無形勁氣,向岳龍飛當胸按去!
岳龍飛點頭說道:「這是意料中事,不然她也不會被稱為『烏蒙蛇女』!」
紫衣少女聽得不怒反笑地,格格笑道:「歐陽平,你的心腸好狠!」
岳龍飛聽出興趣,含笑問道:「『烏蒙蛇女』邵含煙立下什麼『四不收徒』規條?」
冷冰心聞言,盯了宇文琪幾眼,搖頭微笑說道:「宇文姑娘,『絕世丰神,出群標格』等八個字兒,恐怕說的是你們二位,冷冰心充其量只配稱得上個『狠心辣手怪紅妝』之名而已,你們真願意和我交朋友嗎?」
她微愕以後,驕矜之氣又發,目注岳龍飛沉聲叱道:「胡說,我早就來過此地,除了茅屋後的一座新墳以外,根本無人居住!」
一句「祭奠老伯」,喚起了宇文琪的無限哀思,立時妙目含淚,黛眉疑愁地,默然無語!
宇文琪也未與岳龍飛互相商議一下,便自「望明居」後,一縱而出!
「廬山狂客」西門醉、魯長風等,百般勸慰,岳龍飛並立誓與她一同手刃「鬼杖仙翁」屠遠志,為宇文白石報仇雪恨,宇文琪方以巾拭淚,悲懷略減!
岳龍飛笑道:「這有何難?『翻天手』唐淵現成在此,但你們不把宇文白石送來,卻休想使他自由而已!」
「殘心神君」伏百韜一式「秋風落葉」,「化血金刀」的刀光盪處,略為逼開「廬山狂客」西門醉,收刀跳圈外出,怪笑說道:「西門醉,我今日不想再打,這場比鬥,暫且延後數月,等到『南海英雄會』上,繼續動手如何?」
宇文琪微笑說道:「冷姑娘不要誤會,我們不是故意偷聽!」
面對武林豪客,越鬥越酣,轉眼間「廬山狂客」西門醉與「殘心神君」伏百韜,鬥滿百招,岳龍飛也接了「六爪神鷹」裘仲達的一十三記「神鷹爪力」!
一言未了,岳龍飛也自「望明居」後,飄身而出!
「六爪神鷹」裘仲達的那雙瞬瞬鷹眼一翻,冷然說道:「你只要能接我一掌,我便把宇文白石的情形相告!」
自古英雄多愛馬,岳龍飛何獨不然?遂在看了幾眼以後,向宇文琪微笑說道:「琪妹,你看這匹馬兒多好?」
冷冰心點頭笑道:「我倒希望遇上一條倔強不服的厲害蛇兒,但可惜這種希望,不太容易實現!」
宇文琪微笑說道:「倘若與強敵約會,她為何赤手空拳而來,未帶任何兵刃?」
宇文琪見狀,微吃一驚,又復把螓首湊向岳龍飛耳邊,低低說道:「龍哥哥,『凌波步』的輕功雖屬上乘,但火候深淺,卻全在走的快慢之上!這白衣書生,從容沉穩,如履康莊大道地緩緩而來,功力居然已到爐火純青地步!」
宇文琪因是女孩兒家,心思較細,早就猜出「廬山狂客」西門醉,及魯長風推脫不去的用意所在,不由既覺嬌羞婀娜,玉頰上浮現兩片紅霞,頗為感激地,默然不語。
這時宇文琪因「六爪神鷹」裘仲達是「乾坤六惡」中人,定然功力極高,遂向岳龍飛以一種關懷語音,低聲說道:「龍哥哥,這老賊成名甚久,你要特別小……」
岳龍飛低聲笑道:「琪妹的尊師『避塵庵主』寒月師太,名列『中州雙絕』,是當世武林中的絕頂高人!強將手下,哪有弱兵?我早就知道琪妹身具罕世武學……」
哪知青衫剛剛及肩,宇文琪已自入定中驀然警覺!
宇文琪嫣然一笑說道:「我也是在這次下山行道之前,才聽我師傅,略說一二,所知並不太多!」
岳龍飛俊臉一紅,慌忙解釋說道:「我方才凝目出神之故,是為了猜度此女的來歷宗派,琪妹不要誤會才好!」
宇文琪搖頭咋舌說道:「這種法兒,聽來似乎有點神乎其神!」
船到「東洞庭山」,岳龍飛囑咐船家少候,便帶著事先購妥的紙錢香燭等物,與宇文琪往「望明居」後,尋找「望明居士」宇文白石的墳墓所在!
魯長風方待點頭,西門醉卻先行向他微施眼色,然後對岳龍飛搖頭笑道:「岳老弟,我用『九合金絲棒』施展最得意的『天龍棒法』,惡鬥百招,倘未能勝得『殘心神君』伏百韜的『化血金刀』,不由自覺慚愧,決心在此再下苦功,準備應付『南海英雄會』下,意料得到的無窮惡鬥,故而不想去太湖了!」
宇文琪笑道:「天外雙殘是『殘心神君』伏百韜、『七指殘人』沙勃,乾坤六惡則是『毒手神君』周白眉、『駝嫗』吳菊、『笑面如來』達元和尚、『追魂學究』尤南豹、『白骨扇』歐陽平、『六爪神鷹』裘仲達!」
尚幸紫衣少女這三記耳光,並未施展內家真力,打完以後,妙目流波地,看著「白骨扇」歐陽平,微笑說道:「歐陽平,這三記耳光,只是聊示薄懲,讓你以後切莫對我信口胡言,須知我心腸之狠,手下之辣,未必不如你呢?」
宇文琪自幼有些怕蛇,聞言不免略一躊躇,冷冰心見狀,含笑道:「琪妹儘管放心前去,有我這『烏蒙蛇女』的唯一傳人在此,難道還怕那條蛇穴中的三色小蛇,傷了你嗎?」
一旁觀戰的「屠龍劍客」魯長風,著實看得提心吊膽,叫了一聲:「岳賢弟千萬小心,不可絲毫大意!」
拜完起身,宇文琪環顧周圍,向岳龍飛默然說道:「龍哥哥,我伯父既逝,此地不知何日再來?我想好好憑弔一宵,你叫那隻船兒,暫且離去,明晨再來接我們遊湖如何?」
岳龍飛訕然問道:「宇文居士何在?」
宇文琪哭得迷迷糊糊之下,竟對岳龍飛話意,略有誤會,玉頰微紅,微抬淚眼,向岳龍飛問道:「龍哥哥,你要與我盟的是什麼誓兒?我們改天再……」hetubook.com•com
話完,把肩上青衫,遞還岳龍飛,嬌軀微晃,宛如輕煙,絲毫不帶聲息,平平竄上「望明居」的屋頂,潛伏不動!
這時來人業已緩緩走近,岳龍飛看出兩名黑衣鐵衛的其中一名,便是「追風無影」陶八。
「廬山狂客」西門醉哈哈一笑,目射神光,宇文琪卻在他身後,低聲說道:「西門師叔,你暫莫動氣,等他們先說出我伯父下落,與『翻天手』唐淵彼此交換……」
宇文琪笑道:「是誰編的,我記不清了,反正不是『廬山狂客』西門醉,便是『南荒一劍』浮雲子!」
岳龍飛笑道:「劍絕書狂等五位前輩,我是久已心儀,但『雙殘六惡龍蛇鬼』,卻還未盡了然,琪妹不妨為我解釋一下!」
岳龍飛聽得暗暗點頭,遂又陪同冷冰心,到宇文白石的墳前,奠祭行禮。
「殘心神君」伏百韜聽西門醉辱罵自己,不由氣得怪眼圓睜,怒聲叱道:「西門醉,你有多大能為,敢對伏百韜如此無禮?」
冷冰心頗為驚異地,點頭笑道:「琪妹真是厲害,怎會一口猜破我的來歷?我恩師『烏蒙蛇女』四字,頗令武林人物頭疼,龍哥哥與琪妹,若也害怕?我們適才撮土為香的定盟之事,就算作為罷論!」
宇文琪搖頭笑道:「因為『烏蒙蛇女』邵含煙性情極為怪僻,立下『四不收徒』規條,故而連她究竟有無弟子?均所不知,只知『烏蒙蛇窟』之中,除她自己以外,還有一名蛇奴而已!」
白衣書生雙眉一挑,似要發作?但終於強自忍耐地,苦笑說道:「冷姑娘,我說過最多求你三次,如今兩次已過,請你記住,我還有最後一次請求,你也只有這最後一次的機會了!」
話完,回身向魯長風微一揮手,魯長風便從「廬山狂客」西門醉所居洞中,把「翻天手」唐淵,點了穴道提出!
岳龍飛未曾想到他們是有意成全,聽完以後,點頭說道:「太湖之行,不過先向宇文老伯的在天之靈,略為通誠,異日擒得『鬼杖仙翁』屠遠志,或是殲除此獠以後,倘須大祭!西門老前輩與魯大哥不去也好,由我單獨奉陪琪妹便了。」
宇文琪因知冷冰心性情高傲放縱異常,見岳龍飛對她斥責,深恐雙方變臉,正待設法轉圜,誰知事情大出意料,岳龍飛這兩句話兒,反把冷冰心罵得怒容盡斂,滿臉堆春地,含笑問道:「你說說看,我怎樣不通情理?」
岳龍飛聞言,暗想「白骨扇」歐陽平除了細看貌相,頗為陰鷙以外,風神尚稱俊秀不俗,何況又有那大名頭?這姓冷的紫衣少女,能夠堅拒所求,倒也難得,不知她究竟是何來歷?……
岳龍飛訝然問道:「琪妹為何恨我?」
又經岳龍飛好生勸慰,宇文琪才漸漸靜慮潛心,垂簾闔目!
紫衣少女聽他這樣說法,遂隨手把那鐵匣,藏在腰間,一指天上星辰,向歐陽平笑說道:「歐陽平,你是重諾守信之人,如今時辰已到,你該走了!」
一面含嗔發話,一面衣袖微揚,便欲把那鐵匣向湖水之中擲去!
宇文琪哪裡肯收?卻當不得冷冰心一再堅贈,只好向岳龍飛笑道:「龍哥哥,冰姊一定要給我見面禮,你這做哥哥的,也得給她見面禮呀!」
冷冰心因從未聽過「日月神旛」朱潤波之名,方自秀眉微蹙,宇文琪業已含笑叫道:「冰姊,你不要光問我和龍哥哥,你自己的師門來歷……」
冷冰心見岳龍飛與宇文琪不以自己的門戶為嫌,不禁極為高興,嬌靨堆春,梨渦微現地含笑說道:「我師傅命我先行遊歷江湖,並看看應邀參與『南海毒|龍』黎放鶴所召開『南海英雄會』的,究竟是些什麼驚天動地人物?倘若當真能手雲集,值得我恩師趕來觀摩,再由我報告她老人家定奪!」
「六爪神鷹」裘仲達果未虛言,在「望明居」後,小山坡上的蒼松翠竹之間,果然拱起了一座三尺新墳,墳前並無碑碣標誌等物。
岳龍飛聞言笑道:「琪妹若有所知?不妨講來聽聽,使我長點見識!」
「殘心神君」伏百韜見狀,一陣震天厲笑,取出一柄又厚又寬,長約兩尺有餘的鬼頭刀來,刀光晃動之間,微呈黃色!
岳龍飛聽了冷冰心所說的「狠心辣手怪紅妝」之語,幾乎有點忍俊不禁,勉強裝得一本正經地,抱拳說道:「冷姑娘冰心玉質,曠代仙葩,若肯折節下交?宇文琪、岳龍飛等,榮幸何似?」
這幾句話兒,聽得宇文琪心中疑慮齊消,霍然站起身形,與岳龍飛並肩肅立!
歐陽平聽完以後,索性把那平白挨了三記耳光,還要硬裝出的一臉尷尬笑容,化成了哈哈大笑。
宇文琪已有預感,正在提心吊膽地提神傾聽,忽聞伯父已遭慘禍,不由眼前一黑,神智一昏,竟向岳龍飛的懷中暈倒!
「白骨扇」歐陽平點頭笑道:「冷姑娘放心,歐陽平生平說一不二,在你未嘗答應和我地老天荒,同偕白首之前,我決不會向你胡亂糾纏,時辰一到,立刻就走!」
宇文琪那等清麗如仙的絕代風神,自然極惹人憐,容易使對方一見即生好感,故而紫衣少女性情雖頗難纏,仍在看了宇文琪幾眼以後,含笑答道:「我叫冷冰心,宇文姑娘……」
宇文琪秀眉雙軒,眼皮連霎笑道:「冰姊先不要說,我大概猜出你的來歷門戶來了!」
宇文琪心想這位冷冰心姑娘,性情著實怪得可以,自己好言相對,她卻咄咄逼人,但被岳龍飛斥責一番之後,反倒先倨後恭地,改口認錯!
時序雖屬春末夏初,但湖上風寒,仍舊夜涼似水!
宇文琪妙目中淚光未乾,瞥了岳龍飛一眼說道:「龍哥哥,我有點恨你!」
岳龍飛肅容躬身答道:「家師姓朱,上一字潤,下一字波,人稱『日月神旛』,長居『北天山丹山峽』內!」
岳龍飛對「殘心神君」伏百韜、「六爪神鷹」裘仲達等環視一眼,哂然說道:「你們或為利祿所誘,甘心投效韃虜,殘害自己同胞!或驕狂自恃,為虎作倀,故而都是鷹犬!」
岳龍飛目光微掃這兩位名震八荒的武林奇客,淡淡一笑,搖頭說道:「我知道他們一位是『天外雙殘』中的『殘心神君』伏百韜,一位是『乾坤六惡』中的『六爪神鷹』裘仲達,故而不必再行介紹,彼此只談正題便了!」
原來岳龍飛救醒宇文琪以後,見她無法遏止極度悲傷,遂索性點了她的「甜睡穴」,交給魯長風照應,免得宇文琪衝動亂來,反使自己不能專心拼鬥強敵!
岳龍飛聞言,微一揮手,魯長風遂把「血手屠夫」褚民通、「翻天手」唐淵兩人釋放!
岳龍飛聽得向宇文琪低低笑道:「琪妹,這『白骨扇』歐陽平真是一位怪人,怪得蠻有意思!」
紫衣少女復向他問道:「歐陽平,我若拒絕你最後一次要求,不肯嫁你之時,你是否恨我入骨?」
岳龍飛把這「雙殘六惡龍蛇鬼,劍絕書狂日月旛」二語,唸了兩遍,向宇文琪含笑問道:「琪妹,這『雙殘六惡龍蛇鬼,劍絕書狂日月旛』兩句話兒,是誰編的?我師傅不大在武林走動,怎地也會把他老人家編在其內?」
「血手屠夫」褚民通獰笑一聲,正待答話,那「六爪神鷹」裘仲達卻在一旁陰惻惻地說道:「褚師侄,先讓他們把『翻天手』唐淵帶來一看,然後再告知宇文白石所在!」
「白骨扇」歐陽平搖頭笑道:「嫁不嫁我,由你決定,即令失望,我也不會恨你!但……」
冷冰心行禮以後,自腰間解下「白骨扇」歐陽光平送給自己的那隻鐵匣,遞與宇文琪,微微說道:「琪妹,你方才聽了半天隔壁戲,大概知道這隻鐵匣所藏,決非凡物,就算我作姊姊的,送你的見面禮吧!」
「廬山狂客」西門醉一面取了三粒「九轉丹砂」,並斟了一杯美酒,命岳龍飛吞服,一面含笑說道:「岳老弟有所不知,『乾坤六惡』與『天外雙殘』之中,若論掌力,要數『七指殘人』沙勃的『兩儀掌』、『毒手神醫』周白眉的『五毒歸元手』,暨『六爪神鷹』裘仲達的『神鷹爪力』為最,放眼當今武林的黑白群豪,誰也不敢輕加招惹!老弟仗著天生異稟,師傅絕學,連接裘仲達一十三掌之舉,已足轟動江湖,但你用力過度,內臟間傷損不淺,只在發作前難以自覺而已!」
岳龍飛對馬上人兒,根本未曾細看,只知彷彿也是一位武林巾幗,如今聽得宇文琪這等說法,舉目看去,方見馬上人是位身著淺紫長衣的絕美少女,年約十八九歲,腰間懸著一具深紫色的革囊,容貌居然不弱於宇文琪,只是眉目之間,驕矜神氣太濃,打扮得也略嫌艷麗了些!
「六爪神鷹」裘仲達向俊臉飛紅的岳龍飛點頭說道:「以你這等年紀,接我一掌,僅退三尺,確實已頗難得!」
宇文琪駭然說道:「冰姊,那條三色水蛇,倘若真能照你所說辦到?我和龍哥哥委實眼福不淺!」
冷冰心與那條三色水蛇,幾乎唇舌相親地,好大一會以後,玉臂一振,蛇兒化成一線玄光,投入太湖湖水!
冷冰心一面與岳龍飛緩步走過,一面含笑說道:「聞味尋蛇,並不是什麼高和*圖*書明手段?即連我知道穴中所藏,是條長約五尺的三色水蛇之舉,一般資格略深的弄蛇人,也可照樣辦到。」語音方了,業已有條蛇兒,自穴中一拱一拱鑽出!
她並非被岳龍飛為自己披衣的動作所驚,而是聽得「望明居」前的湖岸之上,有了腳步聲息!
裘仲達更是駭異絕倫,萬想不到如此年齡不知來歷的岳龍飛,竟能接得住自己威震武林「神鷹爪力」雷霆萬鈞的猛力一擊!
思忖之間,忽見宇文琪伏在屋脊之上,向自己連連招手!
妙就妙在自己所說「你便打我三記耳光,我也含笑承受,連閃都不閃」之語方出,紫衣少女便已玉掌連揮,以致弄得這位名列「乾坤六惡」的「白骨扇」歐陽平無法食言,只好真個含笑相向地,默默忍受!
話音方了,岳龍飛身形微晃,飄然落在「六爪神鷹」裘仲達面前,冷冷說道:「裘朋友既然懂得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倒要請教一下,『望明居士』宇文白石的一條性命,由誰來償?清韃虜佔據我大好河山,殘殺大漢子孫的這筆滔天血債,又該是如何還法?」
岳龍飛問道:「什麼叫『靈蛇傳信』之法?」
「血手屠夫」褚民通獰笑問道:「誰是鷹犬?」
宇文琪見岳龍飛目光發滯,不答自己問話,不禁好生疑詫地,再復問道:「龍哥哥,那位騎著青色龍駒,紫衣美女的來歷宗派,可會被你看出了嗎?」
岳龍飛會意微驚問道:「琪妹這等說法,難道來人又是我們在湖邊湖上,兩度相逢的紫衣少女?」
「白骨扇」歐陽平搖頭笑道:「我也不知道怎樣開法?及內中之物為何?」
岳龍飛話了,另一名黑衣鐵衛,身材瘦削,鷹目瞵瞵,年齡約在五十四五,向他抱拳說道:「岳朋友,我叫褚民通,外號人稱『血手屠夫』,擔任大內黑衣鐵衛右隊領班之職!」
「廬山狂客」西門醉因深知「六爪神鷹」裘仲達以左手六指怪掌的「神鷹爪力」,稱譽江湖,如今僅用右掌發勁,也能把在自己心目中評價頗高的岳龍飛,震得蹌踉後退,不由雙眉連軒,好生奇詫?
冷冰心笑道:「其實我的來歷門戶,也並非見不得人,只是難免令人聽了有些害怕而已!」
岳龍飛搖頭正容說道:「冰妹一向豪爽絕倫,但這幾句話兒,卻說得不對!我們既然義結金蘭,縱或冰妹出身略有不正?也決無對你歧視之意。」
宇文琪聞言一驚,一面取出身藏恩師「避塵庵主」寒月師太特煉的治傷聖藥「九轉丹砂」遞過,一面駭然問道:「西門師叔,我龍哥哥是受傷了嗎?」
紫衣少女嘆了一口氣道:「歐陽平,你名頭又大,武功又好,對我也確實不錯,可惜我始終不喜歡你!」
二人邊談邊行,已到太湖,岳龍飛遂一面僱船直駛東洞庭山,一面向宇文琪笑道:「琪妹就把你所知的有關『烏蒙蛇女』邵含煙之事,講給我聽好了!」
宇文琪因遙見「東洞庭山」山影,想起伯父宇文白石身遭慘禍,不禁悲懷又動,呷了一口香茗,目中淚光盈盈說道:「『烏蒙蛇女』邵含煙所立『四不收徒』規條是男徒不收,姿質不好不收,容貌不美不收,心腸不辣不收!」
岳龍飛聽得劍眉深聚說道:「這樣說來,這位『烏蒙蛇女』邵含煙,真不好惹!但不知她這『烏蒙』一派之中,究有多少人手?」
岳龍飛聞言,一本正經地,起身長揖說道:「岳龍飛這廂謝罪,請琪妹恕我無心之失!」
宇文琪也用「蟻語傳音」,含笑說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風萍偶聚,也是因緣!」
「殘心神君」伏百韜、「血手屠夫」褚民通、及「追風無影」陶八等三人,則均面呈喜色!
岳龍飛劍眉雙挑,朗聲吟道:「未必英雄留碧血,且看鷹犬懾奸魂。」
這一句問話,雖然解開了岳龍飛的僵窘局面,但也使他心中暗地苦笑,自忖絕代佳人一顰一笑的威力之強,簡直意想不到!自己可以連接「六爪神鷹」裘仲達一十三記石破天驚的「神鷹爪力」,卻有些應付不了宇文琪的輕顰淺笑!
第二次硬接結果,除了飛揚勁氣,把「追風無影」陶八的屍身,移出尺許以外,岳龍飛與裘仲達的足下,均已現出了兩個深深的腳印!
兩種武林絕學所化的勁氣罡風,凌空互接,居然勝負未分,只是每人足下略陷分許,周圍塵土,一片飛揚而已。
宇文琪被他這副神情逗得破涕為笑地佯嗔說道:「龍哥哥這樣謝罪不行,你要陪我去趟太湖『望明居』後的先伯墳前一祭!」
「血手屠夫」褚民通因得「追風無影」陶八通報,本已懾於岳龍飛的絕世神功,才特請師叔「六爪神鷹」裘仲達助陣,並把恰在裘仲達作客的「殘心神君」伏百韜,一併拉來,借長兇焰!如今既聽裘仲達要出手對付岳龍飛,自然心中暗喜,恭恭敬敬地退後兩步!
心中雖頗稱奇,面上卻含笑說道:「冷姑娘不必過謙,我們若非欽慕你的絕世丰神,出群標格,要想結識攀交,也不會現身相見的驚動你了!」
岳龍飛「哦」了一聲,接口說道:「龍蛇鬼之中,『龍』是召開『南海英雄會』的毒|龍島主『南海毒|龍』黎放鶴,『鬼』是甘為鷹犬,現任清廷供奉『鬼杖仙翁』蔡遠志,我都知道,但『蛇』是指誰?卻好似未聽說過!」
但等到兩舟相距接近,可以辨清人物之際,宇文琪不覺愕然,原來坐在水雲深處的那一葉扁舟之上,橫笛臨風之人,正是途中所遇,曾被岳龍飛猜測來歷,乘騎青色駿馬的紫衣少女!
岳龍飛搖頭說道:「『烏蒙蛇女』邵含煙之名,確實未曾聽過!」
岳龍飛點頭說道:「琪妹純孝之情,令人感佩,我們今夜便在宇文老伯墳前露面,為他老人家守墓便了!」
紫衣少女被他纏得無奈,抬頭一看天星,又向「白骨扇」歐陽平說道:「我答應每次與你相見,最多不能超過一個時辰,如今再有半個時辰,你就該走了!」
岳龍飛搖頭冷笑說道:「冷姑娘,看你的模樣,應該是位聰明絕頂的巾幗英雄,卻怎的如此不通情理?」
「殘心神君」伏百韜及「六爪神鷹」裘仲達拂袖飄身,閃避來勢,裘仲達並向褚民通、陶八兩人沉聲叫道:「這是西門醉的成名絕技『酒雨飛星』,你們趕快躲避!」
想到此處紫衣少女又向「白骨扇」歐陽平冷然說道:「你既然堅持要作最後一次請求,也只好由你,但你真有把握,還能找得著我嗎?」
冷冰心「哦」了一聲笑道:「琪妹是『劍絕書狂』五大奇人中的寒月師太弟子,定有絕世身手,龍哥哥呢?」
岳龍飛劍眉微蹙,抱拳笑道:「請冷姑娘恕我適才直言唐突之罪!」
岳龍飛也覺事有蹊蹺,劍眉雙挑,岸然起立,向「追風無影」陶八發話說道:「陶朋友倒是信人,但宇文居士怎的未見送到?」
「廬山狂客」西門醉與魯長風,也警覺岳龍飛面色有異,西門醉遂替他一診脈息,向宇文琪蹙眉道:「賢侄女,你身邊可有你師傅的『九轉丹砂』?」
「仰天坪」頭,彼此揖別,岳龍飛與宇文琪慢自同往太湖東洞庭山趕去!
「廬山狂客」西門醉手橫「九合金絲棒」,點頭笑道:「我知道你聽得你老對頭的嘯聲,決無心情和我動手,這場比鬥延放到『南海英雄會』上再行繼續也好!」
宇文琪「哦」了一聲說道:「他們竟敢如此妄肆兇狂,食言背信嗎?」
「六爪神鷹」裘仲達聽得重重「哼」了一聲,岳龍飛遂向他微微笑道:「裘仲達,你不要倚老賣老,妄自驕狂,最好由你下場,來與岳龍飛比劃,因為『追風無影』陶八,及『翻天手』唐淵,在我手下,均未出一招,即告被擒,實在令人打得太不過癮。」
岳龍飛軒眉笑道:「我連接『六爪神鷹』裘仲達一十三記『神鷹爪力』,並未見弱絲毫,似乎無甚受傷之處?」
宇文琪聽得向岳龍飛低聲竊笑說道:「龍哥哥,這一男一女的性情,真是怪得有趣,我頗想與那紫衣少女交個朋友!」
岳龍飛目射|精芒,狠狠瞪了「六爪神鷹」裘仲達一眼,懷抱宇文琪,暫時後退,那位「廬山狂客」西門醉卻一聲怪笑,站起身形,緩步走到裘仲達面前,酒氣薰人地發話問道:「裘老怪物,你說誰是甕中之鼈?」
紫衣少女則倚著一塊太湖怪石,臨風俏立,見這白衣書生到來,並未絲毫理睬!
「廬山狂客」西門醉知道這是對方仗以撼震江湖的「化血金刀」,遂也不敢怠慢,自身邊取出輕易不用的得意兵刃「九合金絲棒!」
宇文琪目中視光電射地,咬牙說道:「你方才若不點了我的『甜睡穴』我定要使『六爪神鷹』裘仲達及『殘心神君』伏百韜,嚐嚐我一十八式『天女散花手』,及『龍鬚逆穴針』的滋味,略解心頭之恨!」
冷冰心又復微笑說道:「我們雖然不是天涯淪落人,卻也相逢何必曾相識?我認為彼此不交朋友,便風來水上,雲度寒塘地,各不相擾!要交朋友,卻最好交得親熱一點!」
宇文琪亭亭俏立在對方六七尺外,抱拳微笑說道:「小妹宇文琪,請教這位姊姊芳名https://m.hetubook.com.com上姓?」
冷冰心不等宇文琪話完,便即搖手笑道:「我不需要趕回『烏蒙』,可以用『靈蛇傳信』之法,在千里以外,向她老人家稟告一切!」
「廬山狂客」西門醉早知岳龍飛身懷極上乘的內家絕藝,故而雖見「六爪神鷹」裘仲達出陣,亦未驚心,只是怪笑一聲說道:「岳老弟,你讓裘老怪物嚐嚐年輕人的厲害也好,但卻必須對他長著六根指頭的那隻左爪,特別小心!」
「追風無影」陶八則面門上連中三點「酒雨飛星」,哼都不哼地,便告橫屍在地!
宇文琪向他微笑搖手,示意靜聽,只聽那紫衣少女「咦」了一聲說道:「你怎能不許我嫁另人?我要是嫁了別人,又便如何?」
岳龍飛看不慣冷冰心那等傲岸太甚,咄咄逼人神態,遂緩步向前,朗聲說道:「冷姑娘,這『望明居』,是宇文姑娘所住,難道你能來得,她到來不得嗎?」
「殘心神君」伏百韜見魯長風已把唐淵提出,轉頭打量了岳龍飛幾眼,向「廬山狂客」西門醉發話問道:「西門兄,這岳龍飛與你是什麼關係?」
耳鬢廝磨,蘭香暗度,岳龍飛不覺銷魂,遂一面細細領略,一面含笑答道:「琪妹的這項問題,不大好猜,我想先聽聽你的看法!」
冷冰心聽得玉容一紅,向岳龍飛、宇文琪抱拳笑道:「這樣說來,到真是我失禮狂妄,尚望岳兄及宇文姑娘,莫加怪責才好!」
「廬山狂客」西門醉「呸」的一聲,自口中噴出二三十點米粒大小金星,分向「殘心神君」伏百韜、「六爪神鷹」裘仲達、「血手屠夫」褚民通、「追風無影」陶八的面門射去!
「六爪神鷹」裘仲達向「廬山狂客」西門醉冷笑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西門醉你最好趕緊自盡,還想逃得出伏神君的『化血金刀』與我的『神鷹爪力』以下!」
宇文琪微喟一聲說道:「鏡裏只應諳素貌,人間多是重紅顏!龍哥哥適才看得那等出神,如今卻又這樣說法,豈非故作違心之論?」
岳龍飛聞言,也自伸手一指,含笑說道:「琪妹猜得極為正確,那不是她的情人趕來了嗎!」
冷冰心妙目微霎,含笑說道:「你們知道我的來歷以後,也許立即要和我劃地絕交,割袍斷義,未免太煞風景!故而我想等我們把交情處再深些,再復說出來歷!」
岳龍飛輕伸猿臂,抱住宇文琪嬌軀,向「六爪神鷹」裘仲達厲聲問道:「裘仲達,你是要乘人於危,還是敢等我片刻,再復彼此動手?」
宇文琪自幼喪親,視伯如父,何況又是天性純孝之人,一見墳前,立告悲難自抑,「嚶嚀」一聲,拜倒在地,身前白衣,盡為傷心痛淚所濕!
紫衣少女接口問道:「但什麼?」
岳龍飛劍眉猛剔,俊目雙張,炯炯神光電射而出地狂笑說道:「裘仲達,這次你若不用『神鷹爪力』?我便和你動手!」
「白骨扇」歐陽平一面探手入懷,一面失笑說道:「不是你提起,我幾乎忘了此事?這次我送你一隻鐵匣。」話完,便自懷中取出一隻三寸見方,厚約一寸的黝黑鐵匣,遞向紫衣少女!
但她以那滿含悲傷感激神色的目光,一注岳龍飛時,突然失聲問道:「龍哥哥,你的臉色為什麼這樣難看?」
岳龍飛點頭說道:「如今既知宇文老伯的埋骨佳城,就在太湖『望明居』後,自應奉陪琪妹前往一祭!」
話完,便即如言打發船隻,眺賞斜陽晚景,等到夜幕深垂,繁星四起,方回到「望明居」後的宇文白石墳前,盤膝靜坐,行功入定!
「六瓜神鷹」裘仲達聽岳龍飛如此說法,遂應聲答道:「宇文白石在太湖『東洞庭山』與『鬼杖仙翁』屠老供奉交手,被點『五陰絕脈』,自知難活,立時囓舌身亡,屍首就埋在他的所居『望明居』後!」
岳龍飛雖也暗驚彼此遇合太巧,但見了宇文琪臉上那種難以形容的神色之後,遂向舟子說道:「對方是位單身女客,我們不必移舟打擾,還是直放東洞庭山了吧!」
宇文琪也覺自己答話過重,遂又換了親切神情,嫣然一笑問道:「龍哥哥,你看出對方的來歷宗派了嗎?」
宇文琪靈心慧質,極為聰明,眼珠一轉之下,忽然失聲叫道:「莫非我伯父業已……」
宇文琪笑道:「龍哥哥,你只要看出紫衣美女的武功不弱,便容易劃下範圍,因為當前武林中黑白兩道的絕頂高手,不外乎『雙殘六惡龍蛇鬼,劍絕書狂日月旛!』」
紫衣少女笑道:「你既重『信』字,怎不履行諾言?」
岳龍飛道:「茅屋以後的那座新墳,便是宇文姑娘先伯父『望明居士』宇文白石的長眠之地,宇文姑娘藝成出師,至此祭奠,乃是實情,冷姑娘卻妄斥我們信口胡言,豈非有些不通情理?」
宇文琪笑道:「我的看法是她在等待情人!」
「廬山狂客」西門醉狂笑答道:「他是我的生死之交,忘年好友,你這不在『殘心峽』潛修,卻與清廷鷹犬,沆瀣一氣的無恥怪物,問他則甚?」
岳龍飛見冷冰心豪情勃勃,贊同義舉,方自心中略放,含笑說道:「冰妹,刺殺清帝,事既艱難,而對於光復河山大業,益處並不甚大!我們最重要的任務,還是連絡四海八荒的英雄志士,互結深盟,及向一般群眾,灌輸民族意識,靜待時機,一舉復國!」
岳龍飛笑道:「常言道得好:『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風萍偶聚,也是因緣!』琪妹若想與這位姑娘交友,因彼此均在遊湖,機會尚多,目前還是先赴東洞庭山,祭奠老伯為要!」
白衣書生走到紫衣少女身前,微微一笑,抱拳說道:「冷姑娘,你考慮過了沒有?」
宇文琪玉頰微紅,向西南方縱出六尺,伸頭一看,訝然叫道:「冰姊真有兩條,你怎麼知道這湖岸之上,有個蛇穴?」
一面說話,一面走到岳龍飛身前六七尺處,獰笑說道:「岳龍飛,你趕快凝功防禦,裘仲達生平對敵,無不搶攻,你不要一掌就死,使我太不過癮!」
靜觀片刻,那紫衣少女從石後轉出,不時仰看天星,彷彿若有所待?
宇文琪嫣然一笑,使命舟子移舟,緩緩駛去!
岳龍飛先前業已嚐過味道,更加這次比上次的威力更強,哪敢絲毫怠慢?遂把恩師「日月神旛」朱潤波所傳絕學「先天一氣」,凝聚雙掌,一式「寒鶴拜佛」,迎著對方來勢,猛翻而出!
岳龍飛因聽宇文琪說話,微一分神,竟被對方把握住這剎那良機,猝然出手!
岳龍飛冷笑一聲,手指「血手屠夫」褚民通、「翻天手」唐淵,及橫屍在地的「追風無影」陶八說道:「你不想動手可以,難道連這幾條或傷或死的清廷鷹犬,也不想帶走了嗎?」
宇文琪笑道:「當世武林中,有位前輩,輕易不與世俗往還,擇徒更嚴,立下『男徒不收,資質不好不收,容貌不美不收,心腸不辣不收』等四不收徒規律!冰姊對這四項條件,好似均頗適合,莫非就是『烏蒙蛇女』邵含煙老前輩門下!」
「六爪神鷹」裘仲達聞言一愕,向岳龍飛皺眉說道:
白衣書生驀然軒眉狂笑說道:「我絕不放棄,常言道的好:『不到黃河不死心』,我歐陽平不信你就是心如鐵石!」
紫衣少女冷「哼」一聲說道:「我勸你不必浪費大好時光,應該把那最後一次請求,早早放棄!」
宇文琪伏在岳龍飛身旁,向他耳邊,低聲笑道:「龍哥哥,你不妨猜上一猜,這位紫衣少女,深夜在此獨自徘徊,究竟是等待仇敵?還是等待情人?」
「廬山狂客」西門醉與魯長風聞言,相顧點頭,暗讚岳龍飛考慮周詳,處事妥當!
「歐陽平」三字,聽得宇文琪又是一驚,悄向岳龍飛用「蟻語傳音」說道:「龍哥哥,怪不得這白衣書生功力驚人,他是『白骨扇』歐陽平,名列『乾坤六惡』之內。」
岳龍飛早就取了三炷供香在手中,如今把香一舉,目中神光朗然地,發話說道:「宇文老伯英靈不遠,晚輩岳龍飛與令侄女宇文琪,誓必親手誅除『鬼杖仙翁』屠遠志,為老伯報仇,並繼承老伯遺志,聯絡四海八荒的志士英雄,務期驅除胡虜,還我中華,山河重光,日月復旦!」
岳龍飛心中微動,默然未答,宇文琪卻含笑點頭說道:「對,對,對,既交朋友,自然是越親熱越好!」
冷冰心笑道:「就是在任何地方,隨意捉上一條蛇兒,矚它傳命,便可以一傳十,以十傳百,以百傳千地,使我師傅在『烏蒙山』內,知道我的意思!」
冷冰心微微頓首,向宇文琪含笑問道:「龍哥哥,方才說是琪妹藝成出師,但不知你師傅是哪位武林前輩?」
原來「廬山狂客」西門醉在看見岳龍飛與「六爪神鷹」裘仲達才一對掌,也被震得蹌踉後退之下,便警覺來敵太強,形勢不妙,暗暗提足真氣,把自己的「酒雨飛星」絕技,準備待發!
「白骨扇」歐陽平雙目中厲芒電射地,狠狠說:「你嫁給誰,我就殺死誰,肄一百個,殺一百個,令你永遠成為寡婦!」
岳龍飛星目生芒地,含笑說道:「裘朋友儘管出手,岳龍飛接你一掌就是!」
「白骨扇和_圖_書」歐陽平雙眉一挑,接口說道:「你走到天之涯,我追到天之涯,你走到海之角,我追到海之角!」
冷冰心面色微變,「哦」了一聲說道:「原來你們在此偷聽甚久?」
冷冰心一雙妙目之中,寒芒電閃說道:「不是有意偷聽,你們在此則甚?」
宇文琪憑窗遠眺,端了一杯香茗在手,微笑說道:「『烏蒙蛇女』邵含煙最善養蛇,她所居『烏蒙蛇窟』之中,幾集天下毒蛇大成,不下百種!」
一來「六爪神鷹」裘仲達列名「乾坤六惡」,總有些自矜身分,二來適才絕技未發,便已把岳龍飛震退,心中充滿驕意,遂點頭狂笑說道:「你儘管把這女娃救醒再來和我動手,反正你們今日在數難逃,全是甕中之龜!」
「六爪神鷹」裘仲達道:「你猜猜看!」
岳龍飛知道人有絕頂傷心事時,最好任他自然發洩,倘若強加抑制,反易積鬱傷身,故而對宇文琪不予勸慰,讓她盡情一慟!直等宇文琪哭得力竭聲嘶以後,岳龍飛方在一旁點燃香燭,焚化紙錢,並向宇文琪低聲說道:「琪妹且請暫抑悲懷,我們同在老伯墳前,盟個誓兒好嗎?」
冷冰心纖手微搖,格格笑道:「以前之事,大家不提,如今應該研究研究我們三人的結交方法!」
「白骨扇」歐陽平搖手止住紫衣少女,微笑說道:「這隻鐵匣,是洛陽首富以重金僱用三名鏢師,異常秘密地,暗暗保往甘肅,被我在途中劫得,故而目前尚不知名稱用法,卻可斷定必非常物!」
「六爪神鷹」裘仲達、「殘心神君」伏百韜,分替褚民通、唐淵,拍開穴道,並把「追風無影」陶八屍身,毫不矜異地,踢下絕壑,便自悻悻離去!群兇走後,岳龍飛替宇文琪解開睡穴,宇文琪因自幼父母雙亡,全仗伯父撫養,並代覓明師,學成絕藝,恩情之厚,無殊親父一般,如今突聞置耗,怎不極度傷心,哭成了一朵帶雨梨花,哀哀欲絕!
「白骨扇」歐陽平點頭說道:「我歐陽平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但卻最重一個『信』字!」
岳龍飛也自提足功力,悄無聲息地,縱上「望明居」,用「蟻語傳音」向宇文琪問道:「琪妹,你看見什麼人了?」
宇文琪手撫肩上青衫,心中頗感岳龍飛對自己體貼入微,聞言之下,低聲笑道:「龍哥哥,你不要忘了『廬山狂客』西門師叔之語,十日以內,切忌過用真力,故而不論來人是誰?均由我打發,就便也好讓人看看我恩師所傳的『天女散花手』,及『龍鬚逆穴針』,是否尚有可觀之處?」
此時,「廬山狂客」西門醉用「九合金絲棒」與「殘心神君」伏百韜的「化血金刀」,也已鬥得酣急絕倫,刀光棒形,倏忽百變,所挾呼呼棒嘯,颯颯刀風,排出丈許方圓,幾令旁觀之人,均無法在這範圍之內,立穩腳步!
說到此處,轉對西門醉、魯長風含笑問道:「西門老前輩及魯大哥,是否也一同前去?除了奠祭宇文大俠以外,就便還可暢覽太湖七十二峰之勝。」
岳龍飛雙眉一挑,在宇文琪耳邊,低聲說道:「琪妹,我早就料到『六爪神鷹』裘仲達說出宇文老伯埋骨之處以後,算準我們必來祭奠,可能有所埋伏?誰知直等此刻,才開始發動!」
岳龍飛原是絕頂聰明人物,聞言之下,知是事實,遂服了「九轉丹砂」,向宇文琪微笑說道:「琪妹,你師尊『避塵庵主』的『九轉丹砂』,是名滿武林的治傷聖藥!我臟腑間不過略受震盪,一服三粒,豈非轉禍為福了嗎?」
「白骨扇」歐陽平笑道:「我也追去,一同參與『南海英雄會』!」
宇文琪見這紫衣少女業已緩緩行出丈許以外,見岳龍飛仍自目光遙注地,看得異常出神,不禁失笑說道:「龍哥哥,我說得不錯吧?馬兒雖然是匹千里龍駒,但人兒更是傾國傾城的……」
宇文琪看了岳龍飛一眼,微笑說道:「蛇的厲害,不在『龍』『鬼』之下,是指『烏蒙蛇女』邵含煙!」
宇文琪秀眉空蹙,輕輕一碰岳龍飛說道:「龍哥哥,他怎未如你所料地,把我伯父送到?」
岳龍飛問道:「冰妹,你要這條三色水蛇,替你傳達什麼訊息?」
紫衣少女蹙眉說道:「我要走上『毒|龍島』呢?」
紫衣少女動作如電,何況又是驀然發難,故而「白骨扇」歐陽平對於第一掌確難躲開,但他身負上乘武功,對於第二第三兩掌,卻可從容閃避!
「血手屠夫」褚民通厲聲說道:「岳朋友,你不必過問褚民通的性情外號,我只問你我『翻天手』唐淵,唐二弟何在?」
驚駭萬分之下,目光微注岳龍飛,左手再掄,又復凌空劈出一掌!
岳龍飛劍眉微揚,尚未發話,宇文琪業已含笑發話,向冷冰心說道:「冰姊,這根墨羽,並非尋常,它代表著一種不凡意義。」
岳龍飛因自己身邊墨羽,代表反清復明標誌,關係極為重大,在未曾深知對方底細之前,決不願輕易見示!但如今已被宇文琪叫出,只好取了一根在手,向冷冰心莊容問道:「冰妹,這根墨羽,你願要嗎?」
岳龍飛氣定神閒,面含微笑,仍然凝聚「先天一氣」,還了一式「寒鴉拜佛」!
宇文琪經岳龍飛深情款款地,一番慰解以後,悲懷也就稍減,指著水雲深處的一葉扁舟,破涕為笑說道:「龍哥哥,那水雲深處的扁舟之上,似有悠揚隱約的笛韻傳來,舟中人若非我輩,定也是位風流雅士!」
到達太湖之前,岳龍飛忽然發覺身邊蹄聲的答,緩步馳過的一匹青驄馬,生得又高又大,竹耳蘭筋,分明是匹罕且難見的千里龍駒!
「六爪神鷹」裘仲達越著對方問答之際,調氣歸元,再度吐勁,又復連環不斷地劈出三掌!
宇文琪淒然一笑,尚未答言,「廬山狂客」西門醉卻搖頭緩緩說道:「岳老弟不要輕視你臟腑間所受震動,你雖服三粒『九轉丹砂』,但在十日之內,仍忌過用真力!」
世間事往往越描越黑,岳龍飛與宇文琪雖然心心相印,但畢竟初交未久,並無什麼婚姻之約,囓臂之盟,故而語中的「琪妹不要誤會才好」八字,似嫌過份露骨,聽得宇文琪柳眉雙蹙,玉頰微燒地,瞪了岳龍飛一眼說道:「你想看誰便看誰,我怎會起甚誤會?」
紫衣少女被他笑得有點迷惑起來,訝然問道:「歐陽平,你笑些什麼?」
「六爪神鷹」裘仲達偏頭瞪了「廬山狂客」西門醉一眼,冷笑說道:「西門醉,你不必暗加指點,裘仲達雖然出手,但還不致於肯對這等後生下輩,施展我的『神鷹爪力』!」
宇文琪笑道:「邵含煙絕少與世外往來,故而雖然武功極高性情極怪,卻不大為江湖人物所曉。」
冷冰心拊掌嬌笑說道:「琪妹說得對,我到看龍哥哥送我什麼珍奇之物?」
岳龍飛點頭道:「琪妹講得不錯,我們移舟過去看看,倘若其人果是風雅豪俠之士?和他交個朋友也好!」
「白骨扇」歐陽平軒眉狂笑答道:「但你若不肯嫁我?我也不許你另嫁別人!」
岳龍飛聽出宇文琪對自己所說有些誤會,也不禁俊臉微燒,趕緊劍眉雙揚,接口朗聲說道:「我要與琪妹,在宇文老伯墳前,立個親手為他老人家復仇,並秉承遺志,力謀驅除韃虜,還我河山之誓!」
「六爪神鷹」裘仲達目注宇文琪冷笑一聲,接口說道:「女娃兒猜得不差,在『追風無影』陶八趕上屠老供奉報訊之前,宇文白石業已自知罪重,嚼舌而死!」
岳龍飛劍眉雙軒,目光電射的朗然說道:「這種甘為韃虜驅使,殘害自己同胞的萬惡奸徒,本無絲毫可赦之處!但名駒雖死,尚有人肯以千金市骨,何況宇文白石是先朝遺民,一代大俠?故而岳龍飛願用『血手屠夫』褚民通、『翻天手』唐淵等兩條性命,及『追風無影』陶八的一具遺屍,換取裘朋友告知我宇文白石的埋骨所在!」
岳龍飛搖手笑道:「冰妹說哪裡話來?邵老前輩深隱『烏蒙』絕少人世,縱或性情略嫌狷介怪僻,為正為邪,尚自難論!冰妹是她門下,與我們結義之事何干?邵老前輩若也參與『南海英雄會』,我們倒可拜見她老人家,一瞻丰采!」
紫衣少女接過鐵匣,略一審視,便自蹙眉問道:「這隻鐵匣,好似是塊鐵鑄成,怎樣開法?內中裝的何物?」
說到此處,見宇文琪滿面淚痕,知道她自幼便蒙她伯父宇文白石撫養,驟聞噩耗之下,自然難免悲傷,遂起身與她並立窗前,指點一望無際的雲影波光,為宇文琪寬解悲抑!
「六爪神鷹」裘仲達雖然認為對方出奇高手,只有「廬山狂客」一人,似非自己與「殘心神君」伏百韜聯手之敵?但「血手屠夫」褚民通,與「追風無影」陶八,業已一傷一死,情勢也未見絕對有利!故而聞言之下,立即冷笑說道:「聞王注定三更死,決不留人到五更!你既然活得太不耐煩,我就打發你上路便了說完。」
語音未了,紫影電飄,「拍拍拍」的脆響起處,「白骨扇」歐陽平的臉頰之上,真個連挨三掌!
冷冰心玉手微伸,那條三色水蛇,居然緣臂而上,把顆三角形頭,湊到她的面前,紫黑蛇信,吞吐https://m.hetubook.com.com之間,幾乎與冷冰心的香唇相接?
岳龍飛心中雖有點不以為然,但表面卻仍向西門醉稱謝受教!
宇文琪含笑點頭,伸手一指,岳龍飛順著她手指,俯眼看去,果見一塊玲瓏剔透的太湖石後,飄揚起一角紫色衣袂!
「廬山狂客」西門醉一指「殘心神君」伏百韜、「六爪神鷹」裘仲達、「血手屠夫」褚民通、「追風無影」陶八等人,軒眉冷笑說道:「賢侄女絕世聰明,你難道還未看出他們不是前來換人,而是前來搶人的嗎?」
「六爪神鷹」裘仲達一陣陰森怪笑說道:「岳龍飛,我本來不擬向你這等後生小輩出手,但你既然如此驕妄,卻也說不得了!」
宇文琪冰雪聰明,聞言之下,立時體會出岳龍飛用意,心中慰貼異常,但表面上卻仍揚眉笑道:「龍哥哥,這紫衣少女,英氣逼人,風華不俗,我真想和她交個朋友!」
撮土為香,對天結誓以後,互一序齒,仍以岳龍飛居長,但宇文琪卻比冷冰心小了半歲!
冷冰心目光微掃,忽然看見岳龍飛與宇文琪胸前均佩有同樣的墨羽,遂點頭說道:「琪妹請講,不管這墨羽代表了什麼意義?我都願要!」
冷冰心目光微注「望明居」,對宇文琪肅容說道:「琪妹,我們既已結為金蘭之好,則你的伯父,就是我的伯父,我也應該到他老人家的墳前一奠!」
宇文琪秀眉微皺,目注冷冰心問道:「烏蒙、南海,相距甚遙,冰姊若要趕回報信……」
宇文琪與魯長風,自然更為岳龍飛擔憂不已!
宇文琪看得不禁撤退半步,岳龍飛也自劍眉微皺!
但「血手屠夫」褚民通與「追風無影」陶八,畢竟功力稍差,何況西門醉又是蓄勁已久,全力施為,哪裡還躲閃得開?褚民通右肩頭上,中了一點「酒雨飛星」,肩骨立碎,慘嚎一聲,蹌踉幾步,被魯長風趁勢伸手,點了穴道!
岳龍飛與宇文琪,聽了「結交方法」四字,不禁愕然對看一眼!
魯長風聞言,會意出「廬山狂客」西門醉是要給岳龍飛、宇文琪單獨相處機會,促成這雙英雄兒女的美滿良緣,遂也含笑說道:「南海英雄會不能不去,我也應該乘著西門老前輩高明在側的不世良機,多把自己充實一些,故而太湖之行,不想奉陪字文姑娘及岳老弟了呢!」
岳龍飛好奇心切聞言拍掌笑道:「歡迎,歡迎,我與琪妹拭目靜觀冰妹所表演的『烏蒙』奇技。」
冷冰心妙目流波地,看著岳龍飛,嫣然微笑說道:「你如今不罵我了?」
宇文琪因這「東洞庭山」,是兒時嬉戲之地,睹舊傷懷,淚漬難乾,一時竟不能摒絕百慮,進入神與天會,無我無人的內家妙境!
冷冰心秀眉雙揚,含笑答道:「我命它替我去把這太湖中的『蛇王』找來,並帶著一百條水蛇,同來見我!」
岳龍飛點頭說道:「這白衣書生確實是位具有絕世身手的武林奇客!我們彼此談話,應用『蟻語傳音』,免得把對方驚動!」
宇文琪凝目看去,只見湖面蕩來一隻梭形小艇,停在離岸一丈四五以外,艇中躍出一位白衣書生竟自凌波踏步,慢慢向岸邊走來!
宇文琪目光一掃,玉頰上現出頗為神秘的笑容,向岳龍飛緩緩說道:「龍哥哥,這匹馬兒確實不錯,但你應該補充一句,說是馬上的人兒,比馬更好才對!」
岳龍飛搖頭嘆道:「她所立條件,委實太苛,恐怕衣缽傳人,不好找呢!」
話猶未了,忽然傾耳一聽,訝聲低道:「琪妹,來人莫非不是清廷鷹犬?怎的只在『望明居』前的岸邊徘徊,未向此處掩來……」
岳龍飛微笑答道:「魯大哥放心,我不怕這位列名『乾坤六惡』中裘老朋友的『神鷹爪力』!」
岳龍飛接口笑道:「琪妹的恩師是『中州雙絕』之一,嵩山『避塵庵主』寒月師太!」
「白骨扇」歐陽平冷笑說道:「我若心腸不報,手下不辣,怎會列名為『乾坤六惡』之一?」
「血手屠夫」褚民通冷笑說道:「伏神君對付西門醉,裘師叔與我,及陶八等,收拾你們三名小輩叛逆,還不是易於反掌折枝?故而我勸你們乖乖就縛,免得多吃無謂苦頭!」
這時那白衣書生,業已走到岸上,星光閃爍之下,看出此人約莫三十一二,容貌在俊美中隱含陰鷙,手內並持著一柄比尋常摺扇略長的白色摺扇。
冷冰心聽對方語意尖酸,愕然抬頭,這才看清岳龍飛是位瀟灑出塵,英挺絕世,身著青衫的美男子,悄丈夫!
「六爪神鷹」裘仲達連連搖頭,臉上並現出一種陰森笑意!
紫衣少女目送歐陽平去後,抬頭仰望滿天繁星,微搖螓首,吐出了一口長氣!
「六爪神鷹」裘仲達十三記「神鷹爪力」,未能擊敗岳龍飛,不禁盛氣微餒,正愁無法下台,聞言遂自陷已四寸有餘的足印之中,停手投身,對岳龍飛冷笑說道:「岳龍飛,伏神君另有要事,我也暫且饒你不死,彼此這段過節,均等『南海英雄會』時,再復交代便了!」
一個是蓄勁力擊,一個是分神之下,勉強揮掌,情勢自然難得平衡,「六爪神鷹」裘仲達面含傲笑,巍立如山,岳龍飛卻足下踉蹌,退出三尺!
岳龍飛本因尚不知這冷冰心究竟是何來歷?心頭略感躊躇,但如今對方既已出口,宇文琪又興高采烈,遂也只好點頭同意!
紫衣少女看了白衣書生一眼,點頭答道:「我考慮過了,仍和第一次的結果一樣,不答應你!」
岳龍飛生恐宇文琪受冷,遂脫下自己所著青衫,披在她的香肩之上!
冷冰心嫣然一笑,轉過身來,臨風微嗅,向宇文琪叫道:「琪妹,你去看看西南方六七尺外的湖岸之上,是否有個小小蛇穴?」
「宇文白石已死,我無人和你交換,難道你這時把褚民通、唐淵,平白放走?」
「黑衣無影」陶八委實見了岳龍飛有點頭痛,退後兩步,指著黃袍怪漢,及玄衣老人說道:「岳朋友別急,我先為你引見兩位武林高人!」
冷冰心目注宇文琪,微笑說道:「琪妹,且說說看,我怕你未必能猜得準?」
「六爪神鷹」裘仲達雖知「廬山狂客」西門醉極不好惹,但恃有「殘心神君」伏百韜為助,遂冷笑說道:「西門醉,你有什麼大了不起?便算你也是一隻甕中之鼈,又有何不可?」
岳龍飛一面穿衣,一面暗驚宇文琪在輕功方面,造詣極高,決不在自己之下!
冷冰心微笑說道:「你是我哥哥,一羽之賜,重遍泰山,怎麼不願要呢?」
岳龍飛「哼」了一聲,冷然問道:「褚朋友,你難道愛好殺人,嗜血成癖?否則怎會以這血腥無比的『血手屠夫』,作為外號?」
「白骨扇」歐陽平見這紫衣少女始終不對自己留情,只得長嘆一聲,白衣揚處,平飛四丈有餘,依舊在太湖湖水之上,踏波攀登小舟,蕩漿衝煙,隱入了夜色沉沉,水雲漠漠之內!
紫衣少女笑道:「你答應每次見面,要送我一件罕世珍奇之物,第一次所送的青驄馬,確實是匹千里龍駒,這一次卻送什麼?」
驀然間,隱隱傳來一聲厲嘶,聽去距離這「仰天坪」,總還隔了兩座山峰遠近。
冷冰心聞言,伸手接過墨羽,佩向胸前,並格格嬌笑說道:「龍哥哥,我也是漢族子孫,怎願意禹甸山川,長受胡騎踐踏?等到『南海英雄會』了,我或許騎著『白骨扇』歐陽平送我那匹日行千里的青驄駿馬,走趟燕京,把清廷皇帝老兒的腦袋瓜子,搬來耍耍!」
倉促之間,凝功不易,本想閃過來鋒,再行還擊,但事先說好硬接,怎肯食言貽譏?岳龍飛只得勉強揮掌,迎拒當胸壓到的無形勁氣!
如今自口中噴出的二三十點金星,便是含有極強真氣的美酒所化,足可碎骨殪人,穿金洞石!
「廬山狂客」西門醉搖手狂笑說道:「不妨,不妨,我正嫌這『仰天坪』寂寞已久,應該點綴上些英雄碧血!」
岳龍飛劍眉雙蹙問道:「莫非已被『鬼杖仙翁』屠遠志帶回北京?」
「白骨扇」歐陽平愕然問道:「我們今夜相見,尚未滿一個時辰,你要我履行什麼諾言?」
冷冰心失笑說道:「水中蛇少,更沒有什麼特殊異種,改日到了名山大澤的人跡不到之處,我再召開一次『萬蛇大會』,給你們開開眼界。」
「六爪神鷹」裘仲達因岳龍飛這番話兒,義正詞嚴,使自己無法作答,遂只好冷笑說道:「岳龍飛,你是我手下敗將,還敢如此張狂,豈非作死?」
岳龍飛依然神態從容,微笑說道:「在裘朋友出手之前,我希望知道『望明居士』宇文白石的真正下落!」
岳龍飛手持墨羽,俊目之中,神光湛然地,朗聲說道:「冰妹倘不願漢族山河,淪於夷狄,並有矢志光復之心,便請接受這根墨羽!」
冷冰心搖手截斷宇文琪的話頭笑道:「琪妹和龍哥,最好不要問我來歷!」
冷冰心微微一笑,目注岳龍飛問道:「岳兄意下如何?我們是否結為異姓金蘭,撮土為香,一盟在地!」
岳龍飛揚眉問道:「何以見得?」
岳龍飛答道:「翻天手唐淵手下太黑,他的雙掌掌骨雖已被我彈碎,人卻無恙,但我要你們帶來交換『望明居士』宇文白石,又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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