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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羅剎

作者:諸葛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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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細語愁腸

第八十六章 細語愁腸

司馬瑜總算將碧雲山莊的事弄清楚了,想到此行目的,不覺脫口問道:「尊駕對在下等來蹤去跡,了若掌指,而且俏艷剎女李冰紅要冷、靳二姑娘改名易號之事,亦是一目了然,因而作歌點迷,莫非尊駕具有袖中神算?」
司馬瑜不等他話完,搶著問道:「想是李冰紅自慚形穢,因而絕情?」
姜子湘正色道:「少俠休要取笑,我與李冰紅之間,感情深篤,正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雖一時絕情,卻也是無比痛苦,我離莊以後,她曾填詞一闋,末句『總是離人淚千行』,不正說明了她的心境麼?」
司馬瑜雖有玉哪叱之稱,卻與此人一比,卻無異別於天壤。
靳春紅入得念紅居,尚未與姜子湘答話,此時卻忍不住言道:「春紅不才,也曾忝為江南四十八寨首領,昔日為寇首,今日自非善類,武林之中不是單分武功強弱而定高下,也得講理,我倒要去和這位剎女評評理,憑什麼要我們改名換姓?」
姜子湘輕吁一口長氣,像是想將腹內積鬱吐盡,然後沉聲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家師對子湘極為寵愛,但對我與李冰紅之事卻不滿意,可是也沒有公然阻止,子湘直到最近才明白內情,原來家師有一愛女……」
冷如冰繼道:「尊駕倒是想將往事忘個一乾二淨,只是『情根最難除』,一時做不到而已,但不知這『紅』字所指為何?小女子願聞其詳。」
姜子湘輕喟道:「事情並不如此簡單,說出來少俠也許不信,李氏兄妹之醜容,全是家師一手造成的。」
姜子湘聽到二人的話,不禁倒抽一口涼氣,當即感觸萬千地道:「世人難忘名利,武林中人更重視『名』位,此為武林中紛爭糾結,永無止息的一大原因,二位姑娘蘭心蕙質,竟也不能擺脫,令人惋惜!」
姜子湘順口道:「家師乃萬……」姜子湘似有所顧忌,忽然住口不言,一會兒,轉顏繼道:「師命不准透露,尚請各位見諒。」
司馬瑜惋惜地言道:「笛琴交鳴,必是一場盛會,可惜在下無緣相與!」
冷如冰道:「你休想恫嚇,武林中人,無人懼死,但須死得其所,我二人縱m.hetubook.com.com使葬身碧雲山莊,已足無憾,因為李冰紅再也找不到想到武林中出氣的藉口。」
靳春紅道:「尊駕的話,可謂明情至理,我與冷姊姊感激不盡,看破名利,應由內心自發,此次係被人所強,斷難應允!」
司馬瑜略感一怔道:「是何緣故?」
姜子湘頷首答道:「兼而之,冰紅姑娘一向恃才好強,一但容顏改變,心理自卑感加深,這也是一個原因。」
姜子湘道:「子湘雖被李冰紅絕情逐出山莊,但李項空與我因笛琴而交誼,卻情如手足,我倆仍是經常往來,故莊中之事,我盡知悉,李冰紅指令冷、靳兩位姑娘改名易號之事,雖是橫蠻無理,其情不無可原,因為姣容變魔面,其內心的打擊太大,難免對其他姣好面目的女子生出嫉妒之心,冷靳二位姑娘可否懷憐憫之心,相讓一步。」
司馬瑜突然有所省悟,快口接道:「此人莫非是那碧雲山莊的俏艷剎女李冰紅?」
姜子湘微喟道:「報仇之心,人皆有之,李氏兄妹安能不存此心,只是無能為力吧了!」
司馬瑜又插口問道:「你兩人誰勝誰負呢?」
五人一齊起身回禮,司馬瑜回道:「在下等幸蒙寵邀,得臨寶居,腑內暗自慶幸,尊駕何出此言!」
眾人同一聲驚呼,司馬瑜問道:「原來他兄妹二人的醜容是人為的,在下還以為他們生來就是醜陋無比的。」
司馬瑜言道:「李冰紅揚言血洗武林,此語過於狂傲,縱然她功力過人,在下等不是對手,但令師似乎不會袖手旁觀,聽任其胡作非為。」
入座已定,姜子湘劍眉一揚,對司馬瑜問道:「少俠想必就是人稱玉哪叱的可馬瑜吧?」
語畢,二人就要動身。
司馬瑜道:「武林之中,奇人奇事甚多,那李氏兄妹在下曾經一見,武功也自不弱,令師竟能使其改容易貌,諒必有過人之處。」
姜子湘忙伸手阻止道:「二位姑娘慢行一步,李冰紅因遭突變,性情暴戾,依在下看,此去無異羊入虎口,死雖不足畏,卻不值得。」
冷靳二人齊聲道:「劫者天意,非人力可以挽回,我二人已準備在碧m•hetubook•com.com雲山莊應劫。」
忽然,一陣猶如黃鐘的宏亮笑聲,自屋外傳進,人影晃動,已然閃進一人。
司馬瑜乘機問道:「令師是……?」
姜子湘環目一睜,盯視冷如冰很久,方問道:「姑娘所言,必有根據,盼能明白示教。」
姜子湘環目一掃全場,似欲取得征信,半晌,方自期艾地問道:「那麼少俠知道家師是誰呢?」
姜子湘緊抿嘴唇,黯然無語,良久,吁出一口長氣,戚然的道:「眷念舊情為人之常態,子湘血肉之軀,難以神化,更難淨化是以在所難免,但僅一絲痕跡,竟難逃姑娘慧眼,實令子湘敬佩。」
一語宛如鬱雷,低沉卻震人慾眩,司馬瑜驚問道:「那是為何?」
司馬瑜意味深長地道:「尊駕胸襟遼闊如海,仍然『念紅』不忘,算得是世上第一情種。」
姜子湘微喟道:「這『紅』字是指人而言,而這個人……」忽然一頓,目光橫掃眾人,接道:「這人與各位尚有一點關係。」
司馬瑜連聲回道:「慚愧,慚愧!在下如何能比得過尊駕,在下終日庸碌,奔波於莽莽江湖,東牽西掛,永無寧日,尊駕卻能遠離塵寰,不問世事,居停之地,不亞仙境,只此一比,尊駕的性靈修養,足見更進一步境界,在下實在是望塵莫及的。」
司馬瑜截口問道:「想是因此結識了李氏兄妹。」
姜子湘嘖嘖稱讚道:「少俠英姿挺拔,屹如臨風玉樹,動如龍行虎移,面如玉盤,目如滾珠,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看來這『玉哪叱』的稱號當之無愧!」
姜子湘頹廢地坐了下去,嘆道:「看來家師重又涉世了,唉!二十年來,家師心中積淤太深,所謂物極必反,一但性情突變,這武林中看來要多事了。」
二人聲調平和,態度安詳,一種泰山崩於前面不變色的泰然神情,不但使姜子湘心折,同行三人也感心懾,一時,全場啞然。
姜子湘平靜的接敘道:「此後,我除了在江湖走動外,一年之中,倒有八九個月是在碧雲山莊渡過,我與那李冰紅相處日久,耳鬢廝磨,難免生情,誰知就是因為一個『情』字,竟種下這樁恨事之根。」
https://www.hetubook.com.com四女在旁靜坐,一直未曾開口,此時,冷如冰突然插口道:「尊駕恐怕言不由心吧?」
姜子湘道:「但願不致如此,否則,將掀起一陣血雨腥風的軒然大|波,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姜子湘道:「從未見過,此女並不在家師身邊。」
司馬瑜凜然地道:「難道那華老前輩會將一股怨氣發洩在武林之中?」
此人一進屋內,輕拋衣袖,緩邁健腿,躬身施禮,環目一掃,猶如流水閃耀,溫聲言道:「茅亭難迎俠駕,念紅居主人姜子湘在此告罪。」
司馬瑜言道:「門口所書『念紅居』三字,筆力蒼勁,與那碧雲山莊的匾額對聯同出一個人手筆,在下登門之時,已知尊駕為碧雲山莊中人,只是不便說出而已。」
姜子湘展顏笑道:「司馬少俠料事如神,早經江湖傳誦,可是,這一次少俠可猜錯了,我不但不是碧雲山莊中人,而且還被山莊主人趕出了碧雲山莊,並嚴令我如再擅入一步,就要使我血濺五步,亡命碧雲!」
姜子湘微喟道:「此事說來話長,子湘三年前奉師命涉世,路過碧雲山莊,被笛聲所引,進得山莊,當時天色已晚,就在那碧雲山莊借宿了一宵……」
司馬瑜素來性躁,連忙問道:「想必那笛音也含功力?」
姜子湘喟然道:「唉!只是家師自感逼李氏兄妹強服變容之藥後,深感有愧於他們,答應今後他兄妹二人之事絕不插手,只怕家師也奈何不得。」
司馬瑜驚問道:「不知兄台因何遷怒山莊主人,而被逐出?」
司馬瑜問道:「李氏兄妹難道就自甘含屈受辱,不思報復了麼?」
姜子湘黯然道:「其實子湘並不因冰紅容顏改變而移情……」
姜子湘霍地站了起來,驚問道:「少俠此話未免唐突,家師是誰,你尚不知,而且家師絕跡江湖已久,少俠何能得唔?」
靳春紅也接口道:「李冰紅想使我們被迫改名易號,而達到她心理滿足之欲,但是她休想,我們雖死,卻讓她知道,單憑她的一身武功,不足以傲視武林,或征服武林,我們不但不讓她滿足,反而讓她更空虛,更感覺孤獨。」
一語即出,姜子湘竟是一怔,其hetubook•com•com餘四人也暗佩冷如冰心細如髮。
司馬瑜疑惑地問道:「你既與那李項空成為至交,為何又被逐出碧雲山莊呢?」
冷如冰冷哼道:「不怪你在歌詞內叫我們『不妨禮佛焚香』,我們尚自眷念紅塵,無意入定參禪,請少費心神吧!」
冷如冰附合道:「對!我倆上碧雲山莊找李冰紅去。」
姜子湘未予答理,繼續敘述道:「子湘自幼即酷愛樂事,從師習藝時,師傅也非常寵愛,特以千年桃木造就七弦琴一把,授以六音,並於宮商二闕中,滲以至陽至陰兩大內力,雖無摧經毀骨之威,卻也能貫穿丹田,直闖內腑,那晚行碧雲山莊,聞笛興起,竟然取琴和將起來。」
姜子湘道:「笛琴交鳴之事,恐怕此生不會再有了。」
姜子湘道:「姑娘正值青春年華,自然塵緣未盡,所謂『禮佛焚香』,不過是希望姑娘看破名利二字,與世無爭,豈不落個清靜。」
冷如冰輕哼一聲,諷道:「原來這念紅居主人不過是一個說客,我冷如冰,行不改姓,坐不改名,請勿再多費唇舌。」
司馬瑜此時已經胸中雪亮,展顏一笑道:「在下與令師曾有一面之緣,且與令師愛女相處甚稔。」
眾人同聲一驚!
姜子湘道:「那李冰紅原來也是一個風華絕代的美貌佳人,後來因故與乃兄同時突變醜陋……」
這幾句話犀利無比,字字如刀,但姜子湘涵養已臻火候,不慍不怒,笑道:「冷姑娘所言,子湘聆教,但肺腑一片赤心卻不能不陳,作歌相引各位,是項空與我的意思,方才相商請冷、靳二姑娘委曲求全,一則是讓李冰紅在飽受刺|激之下,稍得一點心理補償,一則也可以保全武林免遭浩劫,請冷姑娘不必誤會。」
姜子湘為之語結,半晌才問道:「姑娘何以知道在下心言不一呢?」
姜子湘展露出一絲苦笑,搖頭道:「毫無原因,正如李冰紅要俏羅剎艷羅剎改名易號一樣,全在呈其一時之氣,我並不怪她,她有她的隱痛。」
司馬瑜問道:「尊駕神清貌俊,易得女子青睞,是所當然,但那李冰紅面容醜陋,終日以黑紗覆面,不敢見洩於人前,如何能匹配尊駕翩翩神采。」
姜子湘頷首道:「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錯,李項空既然號稱『玉笛神童』,那笛音自然不同凡響,起先兩人僅是和歌共奏,到後來,兩人竟以內力相較……」
姜子湘點頭不語。
此時,姜子湘面有得色,微笑道:「家師武功,武林中人尚難有人望其項背,所以在碧雲山莊強令李氏兄妹吞服變容之藥,並非難事。」
姜子湘暢然一笑,道:「子湘退隱山林,尚不足一年,以前也是武林庸碌之輩,目前回想往事,也不禁暗自失笑,古人說得好:『不居此山中,焉知山中味』,入山一年,真做到了『綠水為朋山為侶』,倒能清心寡慾,不思塵世。」
姜子湘答道:「自那日起,我在碧雲山莊竟一住三月,以致與李項空成為莫逆,並盟誓笛琴今後互不為敵,交鳴之事,豈不是此生莫辦了。」
姜子湘接道:「從亥初到子末,將近兩個時辰,仍然不分上下,正值難解難分之際,項空之妹冰紅趕到制止,算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司馬瑜仍然面蘊笑色,道:「在下絕非誑語,令師傅女二人,不但在下見過,在座四位姑娘也都見過。」
「噢!」
冷如冰雖見姜子湘略有慍色,但卻意態從容地答道:「尊駕所言,似已將往事置諸腦後,宛如無波止水,實在心意卻不如此,卻不是言不由心?」
司馬瑜又問道:「尊駕既與李冰紅情深愛篤,她為何無緣無故絕情如斯,實在令人費解?」
姜子湘莞爾一笑,道:「請坐,請坐,我們彼此都免卻俗套好了。」
司馬瑜面色不改,聲如鏘鏘,高聲道:「令師乃萬漏閣華雲老前輩,不知對與不對?」
司馬瑜略一欠身,答道:「正是在下。」
司馬瑜輕笑道:「原來尊師有意選覓東床快婿,當然非你莫屬了,想你那師妹一定具有沉魚落雁之色。」
姜子湘喟然一嘆,道:「也罷!人各有志,不能勉強,不過子湘相引各位來此,原是一番好意,唉!劫數難逃啊!」
冷如冰用手一指屋外,粲然地道:「這茅屋門口掛著一方木牌,寫著『念紅居』三字,這『紅』字是指人,抑或指物我不明白,可是那『念』字不正示明尊駕難忘舊情麼?」
司馬瑜道:「因此,李冰紅遷怒於你,將你逐出碧雲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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