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何撐天勃然叱道：「彭老五，你休要胡言亂語，信口傷人，我問你，我的笨在何處？」

這句話兒，宛如獅子吼般震得彭五先生心頭靈光一朗，竟自哈哈大笑說道：「對！羅兄說得對，他們死得其所，如今該我的了。」

但手才一舉，勁風襲處，肘間突覺一麻，便告無力垂落。

司馬豪智珠一朗，不與對方鬥狠，足下輕輕一滑，便滑退了丈許遠近。

語音甫畢，足下微頓，一陣「隆隆」聲息起處，「白虎殿」左，竟現出了一片水晶牆壁。

彭五先生關切道：「大師，你今日的『酒雨飛星』為何威力突增，平時好像不這樣呢？」

彭五先生說道：「這理由並不難加參詳，他對於我們，自然深惡痛絕，視如眼中之釘，肉中之刺，必欲拔而後快。」

雖然，獨孤智設有詛咒，今日凡屬使對方致死之人，亦必同歸於盡，自己並還想利用這項詛咒，與「雙心魔后」文雪玉拼死而來，但若能多支撐片刻，自仍盡量支撐為妙。

首先，是她一頭看來駭人的蝟立長髮，漸漸軟落，恢復原狀。

何撐天獰笑叫道：「東門柳，你不必做好人了，你還不是即將輪到的冤魂怨鬼？」

醉頭陀笑而不答，也不歸回原座，竟在卓軼倫屍體旁邊，席地坐下，合掌低眉，不住輕喧佛號。

羅大狂何嘗不也傷感異常？但因眼前之事來了，遂不得一咬牙，竭力鎮定，以平靜語音，向彭五先生喝道：「彭五兄，人生物化，千古一例，多少前朝豪傑，哪一個逃得黃土埋身？醉大師與卓賢侄，衛道殉身，死得其所，你不要太……太傷感了。」

彭五先生笑道：「我雖不是神仙，但剝繭抽絲的推理至此，業已知道了獨孤智把毒下在何處。」

這時，何撐天果然不服氣地，又用腳踢動機關，發出「咚」的一聲「催魂鼓」響。

說至此處，右手微揚，從袍袖中飛出三縷極細銀芒，向醉頭陀、卓軼倫、司馬豪分別射去。

這次，高松泉是主動施為，凝勁十足，故而成了秋色平分，無甚軒輊情況。

他驚奇之下，剛叫了聲：「醉大師」，醉頭陀業已面含微笑，緩步走回。

彭五先生不願和他爭論，趕緊走向醉頭陀，想察看是否這種情形，可不可以挽救？

東門柳聽得驚然動容地，失聲說道：「照彭兄這麼講來，此處並非論技爭雄的『白虎殿堂』，而是一座墳墓了。」

高松泉因眼見雲千里離奇慘死，不敢對「六殘幫」幫規，違拗絲毫，點頭起身，靜待「金剪醉仙」羅大狂，派出敵手。

因發話人是女音，彭五先生遂不望而知，定是「海外三魔」中最厲害的「雙心魔后」文雪玉。

原來自從「三手魔師」高松泉一死，「雙心魔后」文雪玉便憤怒頗甚地，向東門柳發話叫道：「東門老供奉，我不信邪，文雪玉請命出陣。」

何撐天道：「你莫要隨口瞎扯，你又不是神仙？」

醉頭陀卻偏偏未在鼻間垂下玉筋，難道這位「北天山」俠僧的道行修為，尚嫌不夠？

因為一來獨孤智已死。二來根據彭五先生推論，獨孤智不會對任何人存有半點溫情。但如今彭五先生又說替自己解毒之人，是獨孤智，豈非顯有矛盾？

何撐天聽完彭五先生之言，默然片刻，獰笑說道：「你這話雖也有點道理，但卻管中窺豹，只見一斑。」

彭五先生笑道：「高松泉、毛陵、文雪玉等『海外三魔』，以及雲千里，均在一聞『催魂鼓』響之下，立即各遭慘死，為何東門兄卻單單安然無恙？」

但文雪玉這句「我文雪玉就是金剛不壞之身，萬毒不侵之體」的最後一個「體」字，尚未說出，陡然怪事又生。

這種「催魂鼓」響，聽來雖均「咚」的一聲，其實輕重程度，各有不同，方能誘發不同人腹中所蘊的「毒蠍惡蠱」。

東門柳則駭然問道：「不能把武林霸主尊號，帶進棺材？彭兄此語何意，我有些聽不懂了。」

以神奇而論，它像是一種釋道兩家的無上玄功，因為只不過「咚」的一聲，便敲散了「雙心魔后」文雪玉的一身絕世功力。

但，僅此而已，東門柳除了臉色微變，心中微跳之外，毫無其他異狀。

彭五先生因愛徒、老友，均告無恙，蕩魔衛道，已竟全功，心中遂極為高興地，繼續笑道：「我不單猜對，並猜出夏侯娟等三位姑娘，就在葉兄背後的八名宮女之中，只不知『般若庵主』佛駕，如今何在？」

因司馬豪身上雖佩戴有不少「錦帶朱螭」皮鱗，但卻全繫佩於前後心的致命要穴之上。

何撐天狂笑叫道：「彭五先生，你真夠聰明了，不妨索性猜猜，獨孤幫主於臨終之前，對我所許的是什麼重利？」

司馬豪密切注意文雪玉的動作，自然把這一瞬間的一切變化，全都看在眼內。對方由尤物，變成怪物之際，他是先害怕後高興。如今對方又由怪物變回尤物，司馬豪卻只有害怕，沒有高興地，劍眉雙蹙問道：「文雪玉，你怎麼又由怪物變回尤物，不發狠了，方才那副母大蟲、活夜叉般的威風何在？」

何撐天得意笑道：「獨孤智一生孤獨，無子無孫，他不把這片基業，遺留給我，卻又留給誰呢？」

頓時，這位「三手魔師」高松泉的身上，蒸騰起障目水霧，揚溢起噴鼻酒香。

何撐天頗為得意地，哈哈一笑，正待答話，彭五先生卻已搶先說道：「這理由又頗簡單，獨孤智無法在生前把死後各事，一齊安排妥當，他必須尋個心腹之人，供他驅策。」

故而，文雪玉掌心一到，內力方吐，司馬豪五指齊落，銳風也至。

幸虧對方是司馬豪，功力與自己相差過鉅，才只被他譏嘲幾句，倘若換了旗鼓相當的「哀牢大俠」彭五先生，恐怕還會有更糟局面。

驀地，「呼」的一聲，「雙心魔后」文雪玉的滿頭秀髮，根根倒豎地，一齊如蝟飛起。

葉天仕哈哈大笑道：「福善禍淫，千古一例，彭五兄是超脫智者，你應該早就智珠朗照，成竹在胸，還替他們著急則甚？」

司馬豪揚眉答道：「呸！文雪玉，你少假仁假義，往自己臉上貼金，像你這等狠毒魔頭，哪裡還會有絲毫仁心義念？分明只是畏怯獨孤老魔的詛咒邪法，才不敢向我猛下毒手。」

羅大狂截斷他的話頭，苦笑說道：「人已死了，解毒又有何用？」

彭五先生截斷這位「綠髮魔君」的話頭，冷然說道：「既不胡說，也不荒唐，我如今對於我的這種推論，已有充分自信。」

彭五先生笑道：「榜樣只是指同類之物，不同類之物，便不能互相比擬。」

發話之間，何撐天便伸出腳來，向那長案以下的機括之上，踢了一腳。

心中一涼，則是非常人的靈明反省。

這一著，頭腦夠巧，身法夠妙，出於文雪玉意料之外。

話完，果然現出了「一帖神醫」葉天仕的本來面目。

彭五先生笑道：「對了！你要罵他，便趕快罵個痛快，少時恐怕連罵也罵不出來了。」

然後，眼也不瞪，眉也不挑，牙也不咬，把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還原成柳媚花嬌。

獨孤智未曾答話，仍由何撐天發出一陣獰笑，陰森森地說道：「毛供奉……」

彭五先生不等他話完，便自微笑說道：「我認為獨孤智聰明絕頂，機智深沉，他不會生前向你下毒，會在死後向你下毒，不會在你有所警惕之時，向你下毒，會在你志得意滿，泯失警戒之心以後，向你下毒。」

東門柳也有點不以彭五先生之語為然地，皺眉說道：「彭兄，即使如你所料，獨孤幫主既已撒手塵寰，卻為何還要逼你們提前來此赴約？」

彭五先生語音微提，朗聲說道：「我認為劇毒定是在你叱開假獨孤智，打算自為幫主，所坐的那張龍椅之上，此外，在你用腳踢動的各種機括之上，定也有些花樣。」

群俠逃得極快，隧道又未全坍，但也均被埋堵在如雨亂石之中。

東門柳皺眉說道：「我起初頗有這種想法，但後來又覺得不對。」

尚幸他們均有一身絕世武功，拼命設法外鑽，隧道以外的「般若庵主」與彭白衣，又在極力營救，終告全數脫險。

司馬囊一式「玉柱擎天」，方想格拒，空中掌影微晃，文雪玉一隻右掌，業已貼在他左乳下的「期門穴」上，冷冷說道：「我不信什麼詛咒，司馬小狗，你就納命來吧！」

像這等氣動神浮，舉措急躁之下，至少要把一身功力，打了個七折左右。

彭五先生答道：「對了！我來時就對此間的特異地勢，起了疑心，如今更確知這是獨孤智生前曾費苦心經營的死後陵寢，而你我目前雖尚未死，但出路早絕，均已成為墳墓中人。」

文雪玉相當穩健，一掌震退司馬豪後，並不跟蹤追擊，反而卓立當地，行功暗察自己體內，可曾中甚劇毒？

彭m.hetubook.com.com五先生看得頓足一嘆，失聲叫道：「獨孤智，你真夠厲害，居然使今日所有赴會之人，無一能逃劫數。」

東門柳方一點頭，毛陵已「呀」了一聲，接口問道：「彭堡主莫非以為獨孤幫主是打算把我們作為他的殉葬……」

彭五先生看得好生驚奇，因他與醉頭陀交好最厚，知道這位空門奇俠所噴「酒雨飛星」，雖然威力極強，但絕未含有毒質，似不會使對方死後屍骨暴縮。

彭五先生何嘗不心頭奇酸，目中要掉下淚來？但因避免再使醉頭陀加深刺|激，遂強自忍耐地，伸手輕拍醉頭陀肩頭，淒然笑道：「人死不能復生，倫兒為了衛道除魔，遭受不測，總算以身殉道，死得其所，大……大師，你……你不要為他難過，好……好……好殺敵去吧！」

何撐天莫名其妙問道：「此話怎講？」

但如今互一對掌，卻是醉頭陀佔了上風，事出反常，原因有二：

彭五先生問道：「葉兄說了半天，還未說出『般若庵主』的佛駕何在？」

利害一通，靈明一朗，文雪玉心頭冰涼。

這位「哀牢大俠」，一面說話，一面從羅大狂手中，接過「朱螭解毒劍」來，向卓軼倫、醉頭陀、司馬豪的遺屍之上，每人刺了一劍。

宋明奎喏喏連聲，搬來龍椅，何撐天便大模大樣地，坐在這寶座之上。

彭五先生答道：「我是嘆惜你也是『宇宙六殘』中人，頗能刻苦奮鬥，以殘疾之身，煉成絕藝，譽滿江湖，但一旦被名利所迷，卻笨得不如豬狗！」

彭五先生長嘆一聲說道：「何撐天，你記得『綠髮魔君』毛陵的適才感慨之語麼？『飛鳥未盡，良弓先藏，狡兔尚在，走狗已烹』，獨孤智已化異物，你何苦還要甘為鬼倀，做他的一張弓、一隻狗呢？」

彭五先生詫然問道：「有甚不對？」

何撐天道：「不傳給外人之手，又便怎樣處置？」

彭五先生聽得全身一顫，何撐天繼續笑道：「你莫要忘了我獨孤幫主所設詛咒，他說今日之戰，只要一方死亡，對方亦必隨之慘死，是絲毫不爽的呢！」

高松泉大出意外，酒雨飛星的範圍更廣，想避勢屬萬難。

醉頭陀怪叫一聲說道：「你怎麼不打要跑？若是被我抓住，我非惡狠狠地，咬你三口不可。」

毛陵一怔，愕然問道：「此話怎講？我們若敗，或許會失去利用價值，但我們若是勝呢？」

直到醉頭陀臉上，不單紅得象血，並紅得發紫之際，這位空門奇俠，方宛若春雷暴震般，「哈哈」狂笑叫道：「高松泉，你這該死的東西，我要向你吐口水了。」

常言道得好：「流淚眼觀流淚眼，斷腸人對斷腸人」，彭五先生與醉頭陀，全是卓軼倫的授業恩師，多年心務，一旦成空，彭五先生又復如此傷心，應該刺|激得醉頭陀也自淚如泉落才對。

第二、是高松泉猝不及防，未能凝聚全力。

原來，悲痛情緒，可以內涵，也可以外鑠。

文雪玉宛若靈貓戲鼠般，隨意揮舞雙掌，把司馬豪圈在呼呼掌風與百變掌影之中，邊行戲侮，邊行獰笑叫道：「司馬豪，你應該知道我已迭次掌下施仁，否則你便有九條小命，也死得一條不剩。」

彭五先生雙眉一揚，向晶簾以後的何撐天，朗聲笑道：「何撐天，我的判斷如何？你萬試萬靈的『催魂鼓』，是否用在東門羽士身上，便告失效？」

何況，她只是一身內家功力，業已突告喪失的血肉之軀。

彭五先生大喜，手指卓軼倫、醉頭陀、司馬豪等的先後遺屍，急急叫道：「羅兄，快替他們……」

彭五先生搖頭笑道：「何撐天，你有什麼本領，儘管拿出來吧，螻蟻尚且貪生，為人豈不惜命？我們年紀雖已不小，卻都還想再活上十載八載，不打算自損天年，死得這樣早呢！」

彭五先生搖了搖頭，笑吟吟地說道：「獨孤智是殘酷寡恩人物，看他對何撐天、雲千里等兩名心腹手段，便知其人心中，絕無絲毫溫情，他又怎會對東門兄有所獨厚？」

就在文雪玉運氣默察之際，司馬豪陡地全身一陣痙攣，帶著慰然的微笑，仆倒在地。

臉上一熱，是常人的自然反應。

司馬豪點頭笑道：「不單中了毒，並毒力已發，即將送命，但你應想想，獨孤智心計這毒，詛咒這靈，在我司馬豪送命之後，跟著送命之人，是不是你文雪玉呢？」

毛陵點頭說道：「慢說他氣，換了我，我也會氣。」

說到此處，向那傀儡似地，坐在四輪車上，冒充獨孤智之人喝道：「宋明奎，你還不起來，把大位讓給我坐？」

她痛苦得想嚎想叫，但咽喉已鎖，連嚎叫都嚎叫不出，只有伸手向喉間胸前，拼命亂抓亂搔。

語音方落，文雪玉冷笑一聲，傲然說道：「恐怕未必，我文雪玉就是金剛不壞之身，萬毒不侵之……」

司馬豪緩緩答道：「我感覺空虛，感覺茫然，感覺萬相皆幻，甚至於連我自己也不復存在。」

文雪玉的「雙心萬幻掌法」，果然靈妙異常，也未看見她有任何動作，司馬豪雙掌齊揮，接架她雙掌並拍的那招「渴驥奔泉」，卻只接住一隻右掌。

東門柳點了點頭，彭五先生繼續說道：「但獨孤智覺得生前使人聽命易，死後使人效忠難，故而必對這位『托孤大臣』何堂主，許以重利。」

「避其朝銳，擊其暮歸」的這種兵家原理，司馬豪自然深深懂得。

羅大狂手中持的是彭白衣所得的「朱螭解毒劍」，滿面悔恨之色，向彭五先生，頓足嘆道：「彭五兄，今天真是鬼迷了頭，竟忘了利用這柄『朱螭解毒劍』，否則，或許可以挽救幾條人命？」

葉天仕含笑說道：「說來真巧，『般若庵主』所打算閉關練功的那處秘密洞穴，恰是我煉藥之所，我們見面之下，互相略一商量，便居高臨下地，發現了兩種情況……」

彭五先生以一種憐憫神色，看著何撐天，搖了搖頭，失聲一嘆！

羅大狂微笑接口問道：「彭五兄有點吹噓了吧？我當時差點急死，你卻從何明白？」

何撐天聽彭五先生說得合情合理，頭頭是道，只好將信將疑地，行功暗察體內。

文雪玉聽得臉上烘的一熱，心頭冰的一涼。

故而，司馬豪一語未畢，文雪玉白衣電閃，已向他狠狠撲到。

她顧不得再與司馬豪答話，趕緊運氣行功，默察體內，準備萬一真有異狀，尚可設法挽救。

試出敵勢並不過強，高松泉顧慮遂去，抖擻精神，與醉頭陀鬥了個石破天驚，龍騰虎躍。

彭五先生還待再問，羅大狂雙眉一蹙，神色鄭重地，向他低聲叫道：「彭五兄，你看醉大師是否情形不對？」

文雪玉道：「這……」

「咚！」，這是第三次了，但這次來得顯明一些，可以聽出是發自隔斷「白虎殿堂」的垂地珠簾之後。

何撐天叱道：「你懂什麼？我如今不是替獨孤智做事，是替自己做事，因為我已是『六殘幫』幫主。」

兩掌相交，勁風四溢，醉頭陀只是左腳微撤，身形一晃，高松泉卻「騰騰騰」連退三步。

羅大狂看了看業已氣絕身亡的卓軼倫，搖了搖頭，淒然一嘆說道：「獨孤老魔，委實鬼蜮難防，陰毒透頂，乾脆這一陣由我……」

彭五先生見了東門柳臉上的困惑神色，又復微笑說道：「當世之中，醫道最精者，首推『一帖神醫』葉天仕兄，而葉兄又曾住在『天玄谷』中，為獨孤智診病甚久，倘若他具有深心，設法探知獨孤智所用奇毒性質，再復大費神思，定可配煉出特效解藥。」

這幾句話兒，把位「紫拂羽士」東門柳，聽得頭顱腦際，一片茫然，如墮雲山霧沼。

彭五先生語音方畢，垂地珠簾以後，侍立在獨孤智身邊的何撐天，彷彿低低哼了一聲。

醉頭陀怪笑叫道：「對了！這樣才像打架，倘若你膽小不敢打，只會跑，卻怎好意思在『六殘幫』中，被獨孤智尊為供奉？」

哪知不察還好，這一察之下，果然發覺自己業已奇毒滿身，活不過盞茶時分。

司馬豪面對著文雪玉兇神惡煞的這副模樣兒，不禁有點發毛！

司馬豪存心氣激這位「雙心魔后」文雪玉，在嘴皮子上，絕不肯饒人地，縱聲狂笑接道：「呸！文雪玉，你好不識羞？適才一招互換，少俠毫髮無傷，你卻險些兒把條右臂廢掉，由此可見，你們這些海外兇邪，根本徒負虛名，毫無實學……」

一語方出，醉頭陀右掌猛揚，當胸便是一招「醉仙掌法」之中的「呂純陽掌拍岳陽樓」，挾著呼呼勁氣，電疾出手。

彭五先生笑道：「不信你就試試……」

彭五先生是想把悲痛內涵，而因悲痛過甚，有點涵蓋不住。

依照常情而論，像他這般有道高僧，坐化時多半雙垂玉筋，有如佛像。

不論醉頭陀的死https://www.hetubook.com.com狀，究竟如何？可把位哀牢大俠彭五先生，弄得傷心欲絕。

跟著，何撐天腳又一動，「咚」的一聲，又傳來了那種威力無倫的催魂鼓響。

東門柳失聲嘆道：「獨孤智這廝，真夠毒辣，我如今想起身中毒蠱，不得不聽他擺佈之事，委實恍如隔世。」

彭五先生答道：「自然大有關係，獨孤智身軀癱瘓，囚於輪椅，鎮日用腦思索，生平也以智計之絕，冠冕天下自詡，一旦所運心機，完全被人猜透，你說他氣是不氣？」

何撐天詫然說道：「你不想死麼？難道不曾見過先前榜樣？」

若是內涵，往往傷心腸斷，淚眼模糊，甚至於積鬱傷肝，成為大病。

「金剪醉仙」羅大狂一旁冷笑說道：「這不必彭五兄猜，我也知道定是指定你掌理『六殘幫』，繼承他心血結晶的『天玄』『天奇』兩谷。」

但左掌勁力雖收，右掌神功卻發，「砰」的一聲，雙掌相擊，把司馬豪震得「登登登登」地，連退出三四步外。

她有了這種警惕，才趕緊含勁不吐，臨崖勒馬地，縮回左掌。

彭五先生嘆道：「人之情欲以內，色能刮骨，氣可傷肝，尤其像獨孤智這等心胸狹隘，痼疾纏身，生趣早絕，只仗著一口|暴戾驕狂之氣，支持軀殼，更經不起過分氣憤的嚴重打擊。」

彭五先生聽了文雪玉之言，長眉微挑，正待下場應戰，司馬豪突然躬身叫道：「彭伯父，小侄請命出陣，會會這位『雙心魔后』文雪玉。」

「紫拂羽士」東門柳一見毛陵慘嚎倒地，兩手在胸前亂抓，便知無可救藥，索性補上一掌，把這「綠髮魔君」，也自結果，使「海外三魔」，同化南柯一夢。

語音方落，又響起一個冷冰冰的語音說道：「該你的，你就來，莫讓你的好徒弟，和好朋友在『鬼門關』前，等你太久。」

何撐天叫道：「你怎麼說我業已中毒，如今又……」

原來，「三手魔師」高松泉被「酒雨飛星」噴中以後，不單七竅溢血，死得極慘，並屍身暴縮，縮成了三尺兒童長短。

醉頭陀不等對方再事責問，便即呵呵笑道：「我已把打架不擇手段之事，告訴了你，問你懂不懂，你說懂，問你同不同意，你說同意，怎在挨了打後，又死不要臉地，來向我責詢則甚？」

彭五先生聽至此處，接口問道：「這兩種情況之中，定有一種是發現『天玄谷』中有了異常變故。」

司馬豪一面揮掌接架，一面冷笑說道：「你想殺我或許不難，但殺了我後，若想逃出獨孤智的詛咒，有所僥倖不死，恐又不易！」

何撐天咻咻獰笑說道：「你倒會打如意算盤，獲得天佑，我卻不相信虛無縹緲的蒼天，真會有甚靈應？」

首先，「白虎殿」頂，垂落了一片晶簾，恰好擋在何撐天面前那條長案之前。

毛陵見狀，軒眉問道：「何堂主，你既以『托孤大臣』自命，則彭堡主適才所推斷之語，莫非毫無差錯？」

再指著雲千里、高松泉、文雪玉等，繼續說道：「雲堂主等，則好似他平日所喜愛的妃嬪、侍臣……」

高松泉一招失挫，滿臉通紅地，怒氣叫道：「醉頭陀，你是當世武林中，有頭有臉之人，怎麼……」

司馬豪不等對方發問，便接口笑道：「這就是人之將死以前的一種超脫之感，我不得不佩服『六殘幫主』獨孤智，不知他究竟用什麼奇妙方法，使我在無知無覺之下，中了劇毒。」

暗察結果，除了先前所中蠱毒，仍潛伏未動之外，體內並無絲毫異狀。

毛陵勃然大怒，厲聲叫道：「尊稱個屁！你是什麼東西？」

文雪玉剛把功力凝足，準備石破天驚地，一舉擊斃對方，忽見司馬豪閃身退走，不禁恨得咬牙喝道：「司馬豪，你逃些什麼？莫非心膽皆寒，想要認輸下場，留條小命……」

東門柳答道：「假如另外有人，則這人定與彭五兄站在一邊，『天山醉大師』、卓老弟、司馬老弟等，又何至於慘遭劫數？」

高松泉一面凝功佈氣，一面心中忖道：「自己在玄功真氣方面，雖比三妹『雙心魔后』文雪玉略遜，但也幾達登峰造極之境，憑你醉頭陀這種經過內家三昧真火提煉過的『酒雨飛星』，又能使自己受到多大傷害？」

話猶未畢，突然傳來「般若庵主」的語聲叫道：「葉施主，我發現獨孤智還佈置了我們所未料及的最後殺手，你們趕快退出，遲恐來不及了。」

說話之間，醉頭陀、卓軼倫、司馬豪等三人，宛如大夢初覺，紛紛坐起。

文雪玉被他叫破心意，又氣又窘，臉色煞白地，大聲叱道：「司馬豪，你再若不低頭認敗，我便不顧一切地，要你小命兒了。」

所謂「怪事」，仍是那種曾經兩度響起的奇異鼓聲。

這聲「咚」，不是鼓響，是文雪玉隨著鼓響，全身平蹦起丈許來高，跌落地上。

羅大狂方自聽得連連點頭，彭五先生又復笑道：「但我心中雖有幾分明白，卻不敢十分拿穩，故在羅兄給了『朱螭解毒劍』後，仍向他們每人刺了一劍。」

第一、是醉頭陀把滿腔悲憤，化為力量，已非常日可比。

故而，「三手魔師」高松泉不單氣貫周身，抵禦「酒雨飛星」，並凝足了「抓魂手」功力，準備在「酒雨」臨頭，醉頭陀得意失神之下，猝然發出，便可克敵制勝，甚至於要了對方性命。

「咚！」

彭五先生嘆道：「誰沒有名利之想？誰沒有壯志雄心？但常言道得好：『萬般由命，不由人』，無常一到，萬事成空，獨孤智縱有通天智慧，超越孫武子，邁過武鄉侯，他也無法把什麼武林霸主尊號，帶進棺材之內。」

何撐天在那片晶簾之後，聽得狂笑說道：「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東門柳畢竟身分不同，無愧俊傑之稱，我今日也做點好事，讓你們自行了斷，不再下辣手了。」

司馬豪滿面神光，微笑說道：「我便是為了要死而笑，因為我如今業已有了一種奇異感覺。」

任憑這位「哀牢大俠」，胸襟何等灑脫，何等懂得利害，想盡量克制心中悽楚之感，但師徒情分，畢竟太深，超過了理智範圍，故而說到後來，彭五先生仍然是語不成聲，抽抽噎噎地，滿面縱橫淚漬。

文雪玉雖然羞，雖然怒，雖然氣，雖然恨，但也終於明白自己犯了兵家大忌。

故而，「催魂鼓」聲一響，東門柳臉上神色微變，心中也跳了兩跳。

「紫拂羽士」東門柳一旁聽得迷惑不解地，向彭五先生揚眉叫道：「彭兄，請你把這語中含意，略加闡釋，獨孤幫主一心以殘而不廢之軀，逞雄天下，他怎會突又不希望爭奪武林霸業了呢？」

「綠髮魔君」毛陵本不相信，但如今也覺得彭五先生的分析議論，極有理路，遂揚眉問道：「彭堡主，你所說一切，均屬假設推理，可否實際求證？」

但出口處的亮光，剛剛在望，一陣震耳欲聾的天崩地裂之聲，頭頂上業已石如雨墜。

東門柳冷冷一笑，揚眉說道：「何撐天，你不必耀武揚威，我不會等你動手。」

東門柳因早把生死置於度外，心中倒也坦然，遂對彭五先生，點頭一笑。

「金剪醉仙」羅大狂與「紫拂羽士」東門柳兩位功力最高之人，一個當先，一個斷後，衛護著其餘群俠，展足輕功，飛速外躥。

一面發話，一面把頭一搖，他那滿頭綠髮的髮梢，忽然齊斷，化作一大蓬綠色針光，向高踞殿中寶座的何撐天，飛襲而去。

於是，這位功力比司馬豪不知高出多少倍數的「雙心魔后」，居然再度撲空。

三字才出，彭五先生突然插口叫道：「毛魔君，你不必問他，關於你的問題，我能答覆。」

這不是文雪玉突然惻隱，縮掌施仁，而是司馬豪那幾句話兒，和卓軼倫、醉頭陀的前車之鑒，給了文雪玉莫大警惕。

司馬豪滿面神光，不等彭五先生話完，便自接口低聲說道：「小侄知道『雙心魔后』文雪玉是『海外三魔』中最強之人，小侄與之相抗，無異螳臂擋車，以卵擊石，但今日局勢怪異，每一陣都應了獨孤老魔詛咒，成為玉石皆焚，則小侄若與文雪玉同遭劫數，倒也划算，適才羅伯父說，人生黃土埋身，千古一例，故請彭伯父不必為小侄擔憂，只消注目細看怪異情勢，究係如何發生？以備伯父暨羅伯父出陣時的防範參考便了。」

葉天仕笑道：「獨孤智雖屬大惡，亦有大功，經他這麼一來，『六殘幫』煙消雲散，『海外三魔』全遭劫數，卓軼倫、夏侯娟等三對英雄兒女的藝業，也已大成，從今以後，武林中，正義大昌，兇邪匿跡，總可以清平上一大段時日的了。」

羅大狂一旁笑道：「彭五先生推想得妙，葉兄定會如此，但這『白虎殿堂』，深處山腹，戒備森嚴，局外人恐難和*圖*書入內，葉兄難道能遠隔重山，遙控此間局勢？」

彭五先生搖頭答道：「也不難，因為你們業已失去了利用價值！」

何撐天搖頭說道：「這回你料錯了，我接受獨孤智囑託之前，與接受獨孤智囑託之後，都曾細心檢查，絕未中蠱，也未中毒。」

這時，何撐天已坐在那張龍椅之上，開始臉色發青，全身發抖。

彭五先生從雙目之內，閃射智慧光芒，接口說道：「根據獨孤智的性格心胸，我斷定他必會自行毀滅。」

酒香四溢，熱霧蒸騰，竟從醉頭陀口中噴出萬點奇熱酒雨，把那位「三手魔師」高松泉的身形密密罩住。

東門柳神凝氣穩，屹立如山，這回更連色都未變，心都未跳。

彭五先生軒眉笑道：「羅兄怎的也出此問？你莫非忘記我對東門兄所說過的『解鈴原是繫鈴人』麼？」

東門柳看了何撐天一眼，繼續向彭五先生問道：「彭五兄，你要談我什麼？」

除了發如蝟立以外，眉兒倒剔，眼兒圓睜，牙兒緊咬，一隻右手的腕兒之上，更滿是淋漓血漬。

如今，卓軼倫的兩位恩師，為了卓軼倫之死，恰好是表現了這兩種情緒。

這位「雙心魔后」，敢如此傲然發話之故，是由於行功默察結果，業已察明了自己體內，絕未蘊有絲毫毒素。

彭五先生笑道：「東門兄懂不懂得『生為梟雄，死為鬼雄』之語？」

醉頭陀雙眼一瞪，罵道：「你們『海外三魔』，怎麼這樣土裏土氣？連三歲小孩都會『打架』，你們為何聽不懂呢？」

何撐天愕然問道：「彭老五，你此語怎講？我何撐天只殘缺了兩隻手兒，並未殘舌。」

葉天仕微笑說道：「彭五兄，你既無事不洞矚於中，何不索性大顯神通，猜它一個過癮？」

邊自說話，邊自雙臂一張，撲向高松泉，似乎真想把他攔腰抱住。

毛陵詫道：「誰是獨孤幫主的『托孤大臣』？」

最後一語方畢，果然伸手便向高松泉的面門猛抓，並跟著舉足猛蹋。

彭五先生笑道：「葉兄解藥既已煉成，又能於不動聲色之中，替東門兄解消奇毒，定然不會不顧及今日情勢，而使醉大師、倫兒、司馬老弟等，慘遭劫數的了。」

又是一聲似有似無的隱約鼓響。

葉天仕繼續說道：「般若庵主叫住夏侯賢侄女等，彼此設法易容變服，混入這『白虎殿堂』，把獨孤智的一切惡毒安排，保留一半，破壞一半。」

這些灰頭土臉，並帶著周身血漬的武林豪俠，鑽出隧道，清點人數，幸無損折之後，葉天仕首先長嘆一聲，苦笑道：「獨孤智著實可怕，我們這一群，均算是從墳墓中爬出來的人了。」

彭五先生微笑說道：「東門兄覺不覺得今日之事，似乎另外有人，在暗中主持全局？」

高松泉失笑說道：「這樣打起架來，倒也有趣。」

彭五先生答道：「毛魔君若要求證，不妨問一問你們獨孤幫主的『托孤大臣』。」

「修羅綠髮」所化的大蓬碧色針光，被晶簾所阻，無法傷人，仍還原成無數斷髮，紛紛墜地。

文雪玉悚然一驚，暗想：自己殺了司馬豪不算什麼，萬一當真又中獨孤智的詛咒，步了醉頭陀、卓軼倫的後塵，豈不冤枉透頂？

他閃避既已不及，便索性功凝百穴，氣貫周身地，傲然巍立不動。

彭五先生微嘆說道：「你怎不想想？像獨孤智這種心胸狹隘，連死了都要拉上一群人為他殉葬的蓋代梟雄，怎肯把他耗盡心血，所創的大片基業，遺留給你，讓你坐享其成，做一個毫不費力的『六殘幫主』？」

何撐天「哈哈」大笑說道：「你們都是聰明人，只可惜聰明人卻仍鬥不過獨孤幫主那已死的聰明鬼。」

司馬豪心神一震，突然縱聲狂笑。

醉頭陀也和卓軼倫一樣，突然死了，但死得與常情有點不同。

彭五先生長嘆一聲說道：「古代帝王，自龍馭上賢之後，是否輒以罕世珍寶，以及平日所喜愛的妃嬪、侍臣，作為殉葬之物？」

彭五先生大吃一驚，趕緊回頭看時，只見持劍刺他之人，竟是「金剪醉仙」羅大狂。

何撐天不服氣地，又把那「催魂鼓」兒，「咚、咚」連點兩聲。

話完，根本不等彭五先生允許，便自身形微閃，縱到「白虎殿堂」中央，向文雪玉傲然叫道：「文雪玉，你不要耀武揚威，司馬豪會你一陣。」

彭五先生滿面神光地，含笑說道：「雖然同樣中蠱，其間還有不同，『海外三魔』原本就是兇邪人物，惡貫早盈，東門羽士則是為了愛女前途，甘心捨身餵虎，他必會獲得天佑。」

這位哀牢大俠呆了，呆立在醉頭陀和卓軼倫的遺體之旁，珠淚紛紛，宛如泉落。

葉天仕撫掌狂笑說道：「彭五先生妙算無差，又答對了。」

東門柳「哦」了一聲說道：「彭五啊，你還有什麼推算？」

彭五先生點了點頭，接口緩緩說道：「我是認為『六殘幫』的幫主獨孤智，已被我活活氣死，他不會活到現在。」

葉天仕點頭答道：「不錯，另一種情況，則是發現夏侯娟等三位賢侄女的蹤跡。」

這時，那種隆隆餘震，猶未靜止，何撐天恨得怒滿胸膛，破口罵道：「獨孤老賊……」

說到此處，指著醉頭陀、卓軼倫、司馬豪等，黯然嘆道：「醉大師等，就好似是價值連城的罕世珍寶。」

這還是司馬豪新服「天香桂子」功力大增，否則就這一掌硬接，便可能把條小命兒，交代在文雪玉的掌下。

彭五先生尚未答言，垂地珠簾以後的何撐天，業已接口答道：「當然是我。」

東門柳接口說道：「我也不懂獨孤智怎會青眼獨垂，對我特厚？」

但就在彭五先生彈指凝功之際，肩頭忽然一痛，竟吃人刺了一劍。

羅大狂笑道：「葉兄沒有去『東海光華島』麼？」

東門柳茫茫然道：「那是什麼原因？便算我生平尚無大惡，上蒼加以垂佑，也必假人手，方能成事。」

何撐天目注彭五先生，目光中閃現佩服神色，點頭笑道：「確實半點不錯，這位哀牢大俠，心思縝密，頭腦靈敏，太以驚人，只可惜身入此間，曠代才華，無非廢物，已經是個墳墓中的活死人了。」

司馬豪劍眉雙挑，朗聲說道：「有甚不配？照方才『三手魔師』高松泉的慘死情況來看，『海外三魔』不過徒負虛名，並沒有什麼大了不起。」

高松泉不明對方意旨，只得忍氣說道：「大師請道其詳？」

文雪玉勃然大怒說道：「好！你敢小看『海外三魔』，我就殺了你，讓他們看看厲害。」

司馬豪哈哈大笑說道：「文雪玉，我說你徒負虛名，毫無實學，你還不肯服氣，如今兩度發狠，連我一絲衣角，也未摸著，總該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再夜郎自大了吧！」

心中動念，一閃即過，眼看漫空酒雨熱霧，已將高松泉的身形包沒。

高松泉、毛陵、文雪玉等「海外三魔」暨雲千里，既已慘死歸陰，則如今這聲鼓響，自然是專為「紫拂羽士」東門柳而發。

這話兒說得太以難聽，尤其文雪玉在本已怒火狂燒之下，哪裡聽得下去？

司馬豪又被震得連退幾步，一陣臟腑翻騰，但受傷並不甚重。

彭五先生哂然說道：「價值之失，與勝敗無關，因獨孤智業已不需要你們再輔佐他爭奪武林霸業。」

簾後，仍然是先前那副景象，四輪車上，坐著獨孤智，車後站著八名宮裝美女，何撐天則侍立在獨孤智的身邊。

彭五先生說道：「我先把昨日發生之事，說給東門兄，暨毛魔君聽聽。」

毛陵聞言之下，厲聲問道：「彭堡主既然自作聰明，便請解釋一下，我家獨孤幫主，為何不分敵我地，設下這等惡毒詛咒？」

他知道對方發難在即，而這一發難的威力程度，必然凌厲無儔，無法抵禦。

但高松泉邊鬥邊自心中怙忸，弄不懂醉頭陀的那張臉龐兒，怎麼越來越紅，如今業已紅得像血。

何撐天大感意外地，駭然說道：「你斷定他會自……」

毛陵「哦」了一聲，意似不信地，目注彭五先生，詫然問道：「彭堡主，你能代表獨孤幫主，答覆我所提問題？」

司馬豪對於這一掌，本來不易逃避，但文雪玉卻在掌力未吐之際，突然把左掌撤回。

文雪玉哂然一笑，揚眉答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司馬豪，你的功力不高，但心計確頗狡毒，我要好好讓你嘗點厲害，把你當做旗鼓相當對手，不再輕視你了。」

這樣打法，自然是司馬豪的「期門穴」上，結結實實地挨了文雪玉一掌，文雪玉的右腕之上，也結結實實地，挨了司馬豪指力一劃。

雖然，彭五先生曾加安慰，但血淋之屍首在一旁，前例未遠，東門柳總難免有點心頭嘀咕hetubook.com.com。

毛陵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何認定獨孤幫主因氣殉身，天年已盡？」

文雪玉右掌尚未與司馬豪雙掌相接，左掌已神不知鬼不覺地，越過司馬豪的防禦，向他「將台死穴」拍到。

醉頭陀「哈哈」一笑，搖手叫道：「你是三軍主帥，要留著那東門柳呢，怎能倉促出手？這一陣由我來接，接得下來，便為我徒弟卓軼倫復仇，接不下來，便在陰曹地府，重為師徒，再傳他幾樁絕技。」

文雪玉想起適才兩陣，於雲千里、高松泉死亡之後，卓軼倫、醉頭陀均毫無例外的立即死亡情況，不禁毛骨悚然，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

東門柳偏頭注目，見出手阻止自己自盡之人，是「金剪醉仙」羅大狂，遂苦笑說道：「羅兄，你何必阻我自盡，事已至此，我們均落入獨孤智的圈套以內，做了他陪葬之人，還不如自我了斷，來得痛快一些。」

語音至此略頓，雙目一張，神光奪人地，又自揚聲怪笑說道：「我不僅打你，還要抓你、捏你、踢你、咬你，甚至向你吐口水，你就等著嘗滋味吧！」

「雙心魔后」文雪玉搖手笑道：「東門供奉放心，我大哥功力頗深，醉頭陀的一口『酒雨飛星』，不會把他怎麼樣的！」

彭五先生失笑說道：「你才是打的如意算盤，完全錯了，獨孤智有子傳子，無子傳孫，既然無子無孫，他絕不肯把畢生心血傳交你這外姓人兒之手。」

「咚」，「咕嚕嚕，咕嚕嚕……」

這時，卓軼倫忍不住地，向夏侯娟問道：「娟妹，你們到底是打算去製造些什麼秘密武器？」

彭五先生笑道：「這事並不難猜，你的同夥之人，應該是『般若庵主』與夏侯娟、羅香雲、東門芳等三位姑娘。」

彭五先生不等毛陵話完，便自冷笑接道：「他既以武林霸主自居，則把我們這些一流高手，作為殉葬之物，豈非再也理想不過？」

說也難怪，人是感情動物，第一陣愛徒殉命，第二陣老友凋零，彭五先生縱係鐵打肝腸，也不禁肝腸寸折。

何撐天臉上方自變色，彭五先生向他搖手笑道：「你不必發慌，獨孤智何等算計，這『白虎殿堂』，是他作為萬世千秋的長眠之處，定必堅固異常，不會受甚波及。但『天玄』『天奇』兩谷，種種巧奪天工的精妙佈置，暨華麗房舍，卻恐均已化為一片劫灰的了。」

彭五先生說道：「不管它有用無用，死馬當做活馬治，我們總得先盡人力，再聽天命。」

群俠方入洞內，「白虎殿」底便自隆隆作響，整座殿堂，也有些搖搖晃晃起來。

文雪玉被他笑得詫異起來，愕然問道：「你笑些什麼？難道認為我所說話兒，有甚不當之處？」

何撐天根本不予置信地，冷然笑道：「怎會無效？東門柳照樣中了本幫前任幫主獨孤智的『毒蠍惡蠱』。」

但醉頭陀沒有哭，反而笑，他在合掌當胸，唸了一聲：「阿彌陀佛」，並把葫蘆之中的美酒，完全飲盡之後，便「哈哈」狂笑地，大步走出。

「雙心魔后」何曾吃過這種苦頭，尤其是被一年輕後輩所傷，她自然氣憤到了極處，頓忘一切利害地，非要殺死司馬豪，以洩胸中盛怒。

彭五先生目注葉天仕，含笑問道：「葉兄，常言道得好：『單絲不成線，獨木不成林』，你的同伴是誰？」

這第三次的鼓響，它的結果如何？

「三手魔師」高松泉見醉頭陀大步走來，遂怪笑叫道：「醉大師，高松泉久聞盛名，我們是怎樣比較？鬥玄功，鬥兵刃，鬥……」

群俠聽得分明，看得清楚，知道醉頭陀雖是帶笑而言，但那笑容卻比哭還慘，語意卻比嚎更辛酸，顯然這位天山空門奇俠，已為了愛徒卓軼倫遭難之事，傷心透頂。

毛陵搖頭叫道：「胡說，荒唐……」

東門柳道：「獨孤智的遺體何在？」

這時，「三手魔師」高松泉的那具暴縮遺屍，已被服役弟子，暫行抬往殿角。

彭五先生笑道：「卓軼倫最初出事之際，我確實極為痛心，控制不住情緒，但等醉大師、司馬豪老弟，相繼有同樣遭遇後，心中便明白幾分……」

毛陵聽畢，訝然問道：「昨日之事與今日之事，有何關係？」

高松泉冷不防以「北天山醉頭陀」那高的武林身分，竟會如此偷冷動手，慌忙舉掌一封。

這「打架」二字，把位「三手魔師」高松泉聽得一怔，詫異問道：「什麼叫做『打架』？」

語音才了，障目水霧已散，包括群俠群兇，一齊在內，見了霧中情景，均不禁驚得失聲而呼，紛紛站了起來。

展眼間，文雪玉的咽喉胸部，已被抓得稀爛，成了個血人兒般。

毛陵對他那副囂張得意模樣，有點看不順眼，冷然喝道：「何撐天……」

卓軼倫一張俊臉上滿佈污穢傷痕，但卻微笑說道：「從墳墓中能爬出來也好，我們既然死過一次，今後必可以『無我』胸襟，好好在天地之間扶持正氣，濟世救民，專為『人人』地，作一番仁俠事業。」

彭五先生笑道：「解鈴原是繫鈴人，能解獨孤智毒物之人，自然只有獨孤智了。」

如此神情，哪裡還能稱「美艷尤物」，應該改以「醜惡」「怪物」來加以形容，才比較恰當妥貼。

醉頭陀道：「這區別簡單得很，比功夫，要擇手段、講規矩。『打架』則不擇手段，不講規矩，許抓、許踢、許打、許咬，甚至於揪耳朵、吐口水，樣樣都行，總而言之，你認為用什麼本領，可以打敗對方，便施展什麼本領，絕對不受任何限制。」

彭五先生笑道：「你說我管中窺豹，只見一斑，我倒要請教你是怎樣權衡全局？」

東門柳「咦」了一聲，表示驚奇地，向何撐天問道：「何堂主，這事奇怪，獨孤智多疑猜忌，對誰都不肯信任，卻為何單單信任你呢？」

何撐天既不敢相信，又不敢不問地，皺眉問道：「你說說看？」

彭五先生冷笑說道：「他不單坐在『白虎殿』上，適才我們來此赴約之時，他還乘坐輪車，在一座小峰腰間，出現過呢！」

葉天仕聞言，趕緊掣動機括，使殿後壁上，現出了一個深黑洞穴。

若是外鑠，往往使人神智反常，舉止偏激，並產生出某一種狀態下，無法表現的瘋狂力量。

葉天仕微笑答道：「庵主深恐這『白虎殿堂』的唯一出口，有甚變化？把我們全數活葬在山腹之中，正在小心防護……」

醉頭陀臉色更現酡紅地，目注高松泉道：「你懂得『打架』了麼？同不同意？」

彭五先生失笑說道：「這是當然，你若發現受了暗算，還肯死心塌地，替獨孤智處置這些陪葬人麼？」

高松泉看得皺眉，心想：聽任對方這等裝醉裝瘋地，糾纏下去，未免也不是事。遞雙掌齊推，發出一股奇強勁氣，向醉頭陀當胸逆襲。

文雪玉便是塊鐵，鐵也要溶，便是塊鋼，鋼也要化。

一來，司馬豪不怕死，二來他「期門穴」上，恰好佩著一塊「錦帶朱螭」皮鱗，他遂把握機會，不單不躲，反而就勢變式，將那招往上迎掌的「玉柱擎天」，改為「玄鳥劃沙」，向文雪玉的右腕劃去。

獨孤智的墓穴殿堂，雖已整個倒塌，為崩山亂石所埋，但因炸藥是埋在殿堂周圍，餘威所及，僅僅使這條隧道，坍塌過半。

醉頭陀則是把悲痛外鑠，他要化悲痛為力量，來和「三手魔師」高松泉，拼命一搏。

東門柳訝聲問道：「談我？」

這記鼓聲，別人聽在耳中，稀鬆平常，只不知何所傳來，暗詫而已。

東門柳略有所悟，失聲問道：「彭兄是說……」

文雪玉白衣才飄，人剛撲出，司馬豪竟搶先半步，向右側方橫閃開一丈三四。

高松泉心中明白，這就是醉頭陀仗以威震八荒的「醉仙掌法」，哪敢絲毫輕視，身形微閃，避了開去。

彭五先生被羅大狂這一提醒，見了醉頭陀席地而坐，合掌低眉，不住念佛神態，再想起愛徒卓軼倫適才遭遇，不禁周身冷汗暗沁，失聲叫道：「醉大師……」

葉天仕道：「我們有此發現，遂分頭行事，我因久居『天玄谷』，路徑甚熟，便下谷探悉了獨孤智已被彭五兄活活氣死，但在臨死之前，還密作安排，要使舉世群雄，不分正邪，全作為他的墓中殉葬之物。」

葉天仕搖頭答道：「蕩滅『六殘幫』這點小事，哪裡用得著驚動『光華島主』？我只是以此為藉口，實則全如彭五兄所料，就潛伏在『天玄谷』左近，配煉能解消獨孤智獨門毒藥的特效妙藥。」

司馬豪不知是否福至心靈，一切動作，均變得異常刁鑽古怪。

也就是這高松泉凝足「抓魂手」功力，即將發出之間。

何撐天雖知這是毛陵最拿手的「修羅綠髮」，威力極為凌厲，卻仍夷然無懼，獰笑叫道：「毛陵，你這『修羅綠髮』，平日還能唬人，如今施為www.hetubook.com.com起來，卻無非自速其死罷了。」

就在這「酒雨飛星」紛紛落下之際。

他算就文雪玉怒火如狂之下，絕不肯放鬆自己，必然變式追襲，遂又復預作準備，在身形剛剛著地之際，一式「風送滕王」，竟立即飄回原處。

文雪玉靈機一動，暗想：自己只要不殺死司馬豪，縱然把他打得遍體鱗傷，便不算是應了獨孤智的詛咒。

「紫拂羽士」東門柳一見何撐天臉上神情，便知彭五先生所料皆中，不禁好生佩服地，雙翹拇指說道：「彭五先生妙算神機，委實令東門柳折服之至。」

這時，「綠髮魔君」毛陵，滿頭綠髮齊飄，雙目碧芒如電地，向「白虎殿堂」中的垂地珠簾，把手一拱，厲聲叫道：「獨孤幫主，毛陵請教一聲，我等業已對你誓死效忠，你並在我們腹中下了蠱毒，不愁不能控制，卻為何飛鳥未盡，良弓先藏，狡兔尚在，走狗已烹地，不分敵我，一同慘下毒手？」

「紫拂羽士」東門柳看在眼中，不禁叫了一聲「不妙」。

隨著這句「當然是我」，那些使殿中平添不少神秘氣象的垂地珠簾，突又逐漸回升，無人自捲。

東門柳點頭答道：「懂得懂得，但不知與目前情況，有何關係？」

彭五先生微笑答道：「禍淫福善，千古一例，譬如獨孤智留傳給你的那種『催魂鼓』，對付起『海外三魔』，固然萬試萬靈，但若對付起『紫拂羽士』東門柳來，便未見得準有效驗。」

彭五先生聞言一怔，壓低語音說道：「司馬賢侄，這位『雙心魔后』……」

高松泉笑道：「當然同意……」

饒是毛陵事前曾行功默察，覺得體內並無異狀，但聽了這聲鼓響之後，腹中所蟄毒蠱，便告立即發作。

文雪玉既立意不傷他的性命，自然全找不致命之處下手，則司馬豪所佩的「錦帶朱螭」，遂告完全白費。

司馬豪笑道：「我不是笑你，我是自己高興。」

語音微頓，轉向「紫拂羽士」東門柳含笑說道：「東門兄請鎮定心神，小弟對今日局勢，已有相當體會，包管你安然無事。」

何撐天怪笑說道：「好！讓你瞻仰瞻仰。」

接著的「咕嚕嚕，咕嚕嚕……」便是文雪玉在滿地亂滾。

群俠聽得個個一身冷汗，無不毛骨悚然。

三字甫出，垂地珠簾以後的何撐天，又以異常冷酷語音，接口獰笑說道：「彭五先生你不要叫了，應該恭喜恭喜你這位空門好友，他已大果將成，涅檠在即。」

司馬豪早就打定了「與汝偕亡」主意，毫不氣餒地，縱聲狂笑說道：「文雪玉，你在做你的清秋大夢，想要我命兒，儘管拿去，想要我低頭認輸，卻是今生休想。」

他嘴中雖在對文雪玉盡量刻薄，眼中卻密切注意對方動靜，毫未有所疏神。

口中並怪笑道：「既然同意，我們就開始『打架』。」

文雪玉越發愕然，皺眉說道：「高興？你怎麼高興得起？這回只要我一出手，你便保險死定了呢！」

但高松泉聽在耳中，卻宛如春雷轟頂，為之全身一軟，眼前一黑。

毛陵獰笑說道：「對你們如此，是理所當然，對我們如此，似乎難加解釋？」

語音方落，駢指便向自己的心窩點去。

莫要以為醉頭陀這種抓人踢人之舉，太以不成章法，其實仍然有板有眼，尺寸絲毫不亂，屬於一種高深武學。

晶壁之後，是間佈置得宛如帝王陵寢的華麗宮室，室中龍床之上，則躺著那位軀殼已死，毒計猶存的「六殘幫」幫主獨孤智。

話音方落，雙掌一揚，一式「渴驥奔泉」，便向司馬豪當胸拍到。

那名叫宋明奎之人，慌忙起立，何撐天又復叫道：「我不要坐這四輪車，去搬張龍椅過來。」

文雪玉失聲問道：「你……你覺得你中了毒？」

那奇熱奇香的漫空「酒雨飛星」，也恰好在這高松泉全身一軟，眼前一黑之時，完全灑落在他的身上。

何撐天道：「你搖什麼頭？嘆什麼氣？」

夏侯娟嬌笑答道：「我們想去定製一面巨大皮鼓，雙陣對峙，萬一情勢不妙，則『咚咚』鼓響一起，或可使『海外三魔』的腹中蠱毒作怪，心神不安，易於獲取勝利。」

文雪玉見來人不是彭五先生，竟是司馬豪，不由哂然冷笑說道：「憑你也配？」

彭五先生點了點頭，表示嘉許夏侯娟的這種想法，並向葉天仕笑道：「葉兄請說下去。」

文雪玉的右腕，因司馬豪是蓄意拼命，全力施為，遂告傷得不輕，腕骨雖未折斷，也已皮破肉綻，鮮血直滴。

文雪玉聞言一怔，訝然問道：「你有什麼奇異感覺？」

彭五先生答道：「我認為我們所看到的獨孤智，只是假的，真的則已魂歸地府，因『天玄谷』中，易容能手甚多，譬如我彭五先生的項上人頭，就曾經兩度進入蒸籠，被當做下酒之物。」

醉頭陀好似適才把一葫蘆美酒，完全喝完之舉，飲得太急，以致滿臉通虹，醉意盎然地，乜目答道：「我們不要囉裏囉嗦地，來規定鬥甚兵刃？鬥甚功力？乾脆就是『打架』。」

葉天仕微一招手，夏侯娟、羅香雲、東門芳等三女，均紛紛除去化裝，謁見各位尊長。

話完，果把昨日獨孤智在十罈美酒之上，故弄玄虛，而被自己一一猜破等情，向東門柳和毛陵，細說一遍。

那位被何撐天喚做「宋明奎」的假獨孤智，一面除去臉上化裝，一面哈哈大笑說道：「彭五兄，你的推斷能力，委實太強，慢說獨孤智被你活活氣死，便連小弟也將被你活活嚇死。」

毛陵伸手往「白虎殿堂」中的垂地珠簾以後一指，怒聲叱道：「你自信個鬼，獨孤幫主不是好端端地，坐在這『白虎殿』上？」

東門柳嘆道：「彭五兄的推理，固然頭頭是道，但誰又解得了獨孤智仗以害人的獨門毒物？」

以雙方功力而論，委實天地懸殊，差得太遠，故而司馬豪著實吃了不少苦頭，被文雪玉東一指西一掌地，傷了不少所在。

這種情況，簡直把「紫拂羽士」東門柳，以及「海外三魔」中，僅存的那位「綠髮魔君」毛陵，看得失神呆立，過分驚愕地，茫無所措。

此時，醉頭陀口中唸佛之聲，業已越來越低，等到彭五先生走到他面前，一代俠僧，竟告氣絕！

「吐口水了」四字才出，跟著便「噗」的一聲。

因這種「抓魂手」，是高松泉生平最得意的獨門秘學，五指一抓，罡風銳嘯，無物不摧，威勢極強，他「三手魔師」之名，便由於這惡毒陰手而得。

彭五先生笑道：「東門兄且慢謬讚，小弟還有兩項推算，未曾說出。」

東門柳點頭笑道：「文供奉神功絕世，這一陣定操必勝左券，但今日怪事頗多，仍須小心謹慎，不可大意。」

以厲害而論，它像一團干天烈火，陡然焚燒著文雪玉的全身，也像一片萬載玄冰，緊緊凍著文雪玉的軀殼，更像一百根箭，一千把刀，一萬銀針，驀然刺入了文雪玉的心窩之內。

三字方出，何撐天便怫然叱道：「毛陵，你不要自速其死，須知你是獨孤智的供奉，不是我何撐天的供奉，你如今不單不能叫我『何撐天』，也不能叫我『何堂主』，應該尊稱一聲『何幫主』了。」

以雙方功力而論，原屬銖兩悉稱，甚至於還是醉頭陀弱了半籌。

彭五先生搖頭笑道：「人死已矣，我們不談他們，且來談你。」

還是彭五先生看不過去，淒然長嘆，屈指遙彈，以一縷罡風，飛襲文雪玉的心窩，替她消除了無邊痛苦。

這一閃，使文雪玉撲了個空，不禁臉上更添了幾分羞怒之色，腳尖才一點地，身形便如電右旋，繕續向敵方追撲。

文雪玉點了點頭，便起身下場，向彭五先生發出譏誚之語。

隨著發話，他也雙掌齊揚，發出罡風勁氣，與高松泉所發凌空互合。

彭五先生點頭笑道：「度劫消災，當然是天心人力，缺一不可，小弟認為東門兄得能無恙之故，是有人已在暗中，替你祛除了所中『毒蠍惡蠱』。」

場中，先是一片死寂，雙方均凝視對方，毫無動作。

羅大狂與東門柳恍然頓悟，四道眼神，全向侍立在何撐天身旁的那位假獨孤智凝注。

彭五先生應聲答道：「由於敵我雙方的死狀不同，對方死得太慘，我方則每次均是安詳絕氣，醉大師鼻孔之中，更未有玉筋垂落。」

一語未了，突然隆隆聲起，好似地陷山崩，震得這座「白虎堂」，卻有些搖來晃去。

彭五先生哂然說道：「我認為獨孤智辣手同施，不會對你一人獨厚，你定也中了奇毒。」

她這念頭一動，司馬豪可吃了大苦。

文雪玉聞言怒極，加上業已試過自己體內，並無異狀，遂冷笑連聲，目閃兇芒，發出一招「巧按陰陽」，向司馬豪天靈拍去。

彭五先生點頭答道：「我對於這種特殊情況，早就有了懷疑，不過直到如今，才有十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