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煞驚艷色 俠女遭暗算
萬心玄軒眉笑道：「柳兄不應稱我辛兄……」
秦文玉問道：「地位重要關係人物是誰？」
蕭克英從語音暨語意之上，聽出這位灰衣和尚，就是適才對自己傳音指點的那位高人，趕緊站起身形，抱拳恭身問道：「多謝大師指點，但不知我秦文玉姊姊所中『玄陰寒毒』，應該怎樣可以解除……」
「巾幗之雄」秦文玉與「妙姹金剛」蕭克英，已去「嶗山」。
秦文玉已含笑說道：「你不要生氣，應該覺得自傲高大才對，在當世武林中，能令秦文玉自動拔劍，不加輕視之人，恐怕沒有幾個！」
萬心玄不等她再往下說，便自接口含笑道：「『人煞』雖狠，但生平既不作對我無益之事，也不肯浪費絲毫實力，那『玄陰煞手』有形運用時還好，若像剛才那等發之無形，也是相當費勁的事呢……」
萬心玄的眼角平光，恰好看見柳延昭的腳底！
秦文玉嘆道：「萬心玄的『玄陰煞手』發時無形，太以陰損，是我生平僅見的厲害人物，你認為柳延昭兄鬥得過他？」
他的話方至此，秦文玉忽然秀眉微蹙，嬌軀晃了一晃！
柳延昭一怔道：「換個時地，倒屬無妨，但我們賭的是………」
萬心奇聽得嚇了一跳，竟似不信地，目注秦文玉道：「你能施展『太清指』？或『少陽神掌』麼？恐怕……」
一見神情，便知其人所說定非假話，柳延昭不禁目注這位以狠毒冷酷出名的『笑面人屠』，有點發怔……
秦文玉皺眉道：「師伯不是說我師傅業已封關，不見外人麼？」
一個「好」字才出，萬心玄人化輕煙，業已飛落這片高崖，向「璇璣谷」內，疾馳而去！……
邋遢和尚笑道：「就是一向與我搭檔，如今正替你師傅保管『綠玉簫』的醉酡雜毛老道，賢侄女可以替那柳延昭放心了吧。」
他明知柳延昭來意，卻偏偏故作刁鑽的如此說法。
萬心玄道：「此崖雖一削如砥，但總略有籐葛，可資攀援，難不住你我，我們無論採取何種方法，以先到壁頂者為勝如何？」
他心中暗喜，表面上卻一本正經，向萬心玄軒眉說道：「萬朋友既劃道，柳延昭敬如尊命，但我們在這掌法、輕功、兵刃的三陣較量之上，似乎還可以添點趣味？」
蕭克英伸手接住這粒朱紅蠟丸，向萬心玄訝然問道：「這是你八荒門下『玄陰煞手』的獨門解藥麼？……」
萬心玄搖頭道：「沒有，這兩位姑娘，確曾來此，但在進入『璇璣谷』前，便有一位身罹大劫，慘遭不幸！」
至於專門可以剋制「玄陰煞手」，威力特強的「一陽指」，乃他師門絕藝，柳延昭卻因年齡和火候，暨恩師有事他隱，命其早早出道之故，尚未加以錘煉！
邋遢和尚知她仍對柳延昭的安危關切，遂點頭笑道：「我和醉酡老道是在探察『七煞』動態，如今既已證明似與『尊天會』有所勾結，自應予以嚴重打擊，免得他們勢焰太盛，『榆關』之行，是不是得要走上一趟的。」
但這九隻掌影，竟無一隻是攻向柳延昭身體的任何部位，竟全屬一幻即隱！就在右手掌影幻滅的一剎那之間，萬心玄左掌如電，已拍向柳延昭「笑腰」大穴！
蕭克英知她仍在運功療傷，不敢再以言語驚擾遂伸出右掌，貼向秦文玉「背心穴」上，她想隔體傳功，以自己的內力真氣，源源傳入，幫助秦文玉療治內傷！
而秦文玉竟能在這剎那之間，辦完了三件事兒，這位「巾幗之雄」的敏捷可知，無愧是手腳如風，身法如電！
說至此處，從嘴角浮起一絲獰笑，目注柳延昭道：「但柳朋友初來『燕山』，你知道秦文玉姑娘，在何處麼？」
蕭克英白了萬心玄一眼，佯嗔說道：「萬心玄，你先回『璇璣谷』去，暫時迴避一下好麼？像這樣當面鑼對鑼的，休想我秦文玉姐姐會點頭答應！」
這萬心奇平素為人，極為惡毒，他認為秦文玉僅知自己扇質，尚不知另有花樣，遂在舉扇微扇之下，已把其中所藏無形五色，但威力極強的「追魂毒粉」，發了不少出去。
因為他對這「璇璣谷」的附近地物，相當熟悉，知道峭壁左面，有種色呈青紫相間的劇毒山籐。柳延昭只一沾籐借力，便中奇毒，即令他內功深厚，能夠逼毒某處，暫時不死，或身有靈藥，可以祛解，但行動上必被阻滯，非被自己先到壁頂不可！
柳延昭又道：「何況秦文玉既有『玄陰煞手』的寒毒在身，必然走不甚遠，問題就在萬朋友敢不敢與我以獨門解藥，作為賭注而已！」
秦文玉秀眉一挑，嘴角微披地，冷「哼」一聲道：「不容易吧？依我估計，你最多只能給我一招，第二招便將難逃報應，到不了第三照面！」
蕭克英頓足道：「事情太巧，我們又偏與孟二哥，焦三哥分路，否則，他們的『混元金剛氣』，也是純陽功力，或許可為玉姐祛除侵入體內的『玄陰煞氣』？」
秦文玉驚道：「大師知曉家師是那一位麼？」
說話聲中，右手微幌，一隻手掌，竟然幻出了九隻掌影！
人雖去，林內一株巨松幹上，被人以「金剛指」神功留下字跡，寫的是：「巾幗無恙，陰手無功，奉勸人煞，莫亂逞凶！」
這位心腸惡毒，行為極為淫邪的武林凶人，在真實武學方面，竟有極深奧的造詣，著實不同流俗……
這時，蕭克英握著秦文玉的一支手兒，果覺冰寒骨澈，可以想見她體內被「玄陰真氣」所侵襲的難過情況！
萬心玄道：「我去『璇璣谷』中，處理要事之後，也要前往關東，途中必會有與柳朋友的再遇因緣，故而第三陣的『兵刃之戰』，無須另定時地，我們乾脆就那兒遇上那兒算吧！」
秦文玉聞言，臉上微顯喜色，但旋又搖頭嘆道：「遠水難解近渴，柳延昭兄不知如今何在？等找到他時，我早就成了一具寒屍凍骨！」
他還以為秦文玉、蕭克英等，已去「榆關」，遂急離「燕山」，足下加功地，一心趕去相會。
第二件事是她還了扇兒後，並立即掣出了自己慣用兵刃青銅長劍……
蕭克英氣得玉頰發青地，剛把手中那粒朱紅蠟丸，舉了一舉，萬心玄便鬼靈精地，會意笑道：「蕭姑娘，少時你來找我時，請把這粒臨時性的解藥，先給秦姑娘服下，免得她忍受痛苦太久，使我心中憐惜……」
但他功力之冠，高絕「七煞」，身後又有極強靠山，遂劍眉微挑，含笑說道：「滿瓶不動，笨鳥先飛，萬心玄要不揣鄙陋，拋磚引玉了，柳朋友接我一招『河梁落月』！」
一來由擊石動作上，看出對方功力極高，二來又欣賞對方的英挺貌相，柳延昭不禁起了惺惺相惜之感，有意為助地高聲叫道：「轉朱雀，繞玄武，由死出生！」
沙家達不單發出淒厲怒吼，人也突然蹦起了七八尺高，再「砰」然摔落地面！
因為勝負機會極細極細的微妙局面之下，誰只要一招略慢，稍失先機，誰就可能陷於甚難平反的落後情況！
秦文玉冰雪聰明，她聽得蕭克英與萬心玄虛與委蛇之語，便覺內有蹊蹺。
話方至此，「哈哈」一笑，眼前又出現了萬心玄的俊挺身影！
邋遢和尚苦笑一聲，截斷秦文玉的話頭，說道：「賢侄女不要弄錯，『玄陰寒毒』仍在，只是略為減輕，並被我暫時封禁在你左臂之上而已，你且屈屈左臂，是否有點酸疼，不太靈活？」
蕭克英大吃一驚，滿臉羞紅地，趕緊收回左掌。秦文玉不過被逼得說了這麼一句話兒，便似真氣略散，禁受不住體內奇異痛苦地，全身抖顫起來。
萬心玄一看便知這條「四海遊龍」，名不虛傳，自己今日遇上了生平第一勁敵！
萬心玄嘆息道：「就因為我自己的條件太好，眼光太高，看不起庸脂俗粉，以致年將而立，中饋猶虛……」
柳延昭心中暗笑，自己最拿手的技藝，便是輕功、劍法，看來今日似乎可以令這在「七煞」中最厲害的「人煞」，吃點苦頭，受受挫折……
邋遢和尚笑道：「正因如此，才要你去，因為你不是外人，是她欲傳衣缽的唯一心愛弟子！」
所謂「一怔」，在時光上不過是剎那之間。
故而，秦文玉突然捷如電閃地，後退出一丈五六，委實令萬心奇為之一怔。
語音至此頓住，伸手入懷，取隻玉瓶，傾出一粒朱紅色的蠟丸，向蕭克英凌空拋過。
萬心玄一陣狂笑，目中電閃厲芒，揚眉說道：「柳延昭，你去打聽打聽，萬心玄有沒有膽怯不敢之事？」
蕭克英早就覺得這青衫人出現得有點可疑，一直都在注意場中動靜，見狀之下，大驚趕過問道：「玉姊，你、你……」
可惜這位大師不知道尋來的不是萬心玄，而是使「笑面人屠」萬心玄遭遇生平第一次敗績的「四海遊龍」柳延昭！
青衫人大喜，滿面微笑，又是抱拳深深一躬道：「多謝，多謝，萬心奇你還不過來謝謝秦姑娘手下留人的大恩大德，從此要好好回頭向善，改過知非……」。
柳延昭笑道：「我也聽說『笑面人屠瀟灑殺手』萬心玄的功力之高，與心計之狡，手段之毒，均足冠絕當世，假如辛兄真是『人煞』，剛才你一掌拍在我後背『脊心穴』上，怎無絲毫內勁，不曾施展那令人骨髓成冰的『玄陰煞手』？」
話方至此，秦文玉已柳眉微軒地，接口說道：「好，看在尊駕金面，叫這萬心奇從此洗心革面就是……」
萬心玄連連點頭，並又拋過一粒丹丸，含笑說道：「蕭姑娘洞達人情，說得有理，我且迴避半個時辰再來，這是真正的『玄陰煞手』臨時解藥，你勸秦姑娘趕緊服下，不必在考慮答覆的這段時間之中，熬受無謂苦痛！」
萬心玄點頭道：「正是那兩壁之立，便是『璇璣谷』口，但柳兄若是來找此谷主人的話，卻不湊巧……」
邋遢和尚點頭笑道：「我只能指點原則，至於運用之妙，賢侄女無妨隨機應變，自行斟酌，『嶗山』之行，不宜遲緩，你和蕭姑娘兩人，立刻去吧！」
柳延昭向萬心玄看和-圖-書了一眼道：「萬朋友既已同意，我們便開始切磋，三戰二勝，以柳延昭的『四海游遊龍乾坤聖手』八字外號，賭你『玄陰煞手』的獨門解藥！」萬心玄道：「柳朋友打算在三陣之中，先鬥那一陣，可以自由選擇。」
如意算盤打定，兩人已一左一右地，走到那高約二十七八丈的峭壁之下。
這時，蕭克英業已向東方奔出了約莫十里，並翻上了相當陡削的一角危崖！
秦文玉嘴角微撇，以極為鄙視神色，根本不加理會。
邋遢和尚笑道：「賢侄女大概江湖遊俠，久未參師，你師傅早已不住在『羅浮』絕頂的『香雪洞』了！」
秦文玉一身絕學，自然之下，「咦」了一聲笑道：「你居然有兩下子，既以真實功力相搏，我不再輕視你了！」
案文玉從俏臉上浮現一種奇詫不解的神色說道：「這事奇怪，『羅浮』仙景遠勝『嶗山』，恩師卻要這遠移居則甚。」
不擋而閃的可能性，似乎已不甚大！
故而柳延昭話音一了，萬心玄立即軒眉接道：「『玄陰煞手』雖是我們師門絕藝，但萬心玄並不想藉以勝敵，今日既遇柳朋友，想憑真實功力，互相切磋，我們先在掌法、輕功、兵刃三者之上，各見一陣如何？」
等到他發現柳延昭果懷絕藝使自己所願成虛，趕緊也效法對方，同樣施為時，這時落後已不止一步！
再聽對方一口叫出自己身法，越發驚異地，抱拳笑道：「多謝高明指點，請教仁兄的高名上娃，怎樣稱謂？」
其實這位武林高僧邋遢和尚，只是佛門弟子，尚無古佛靈修，否則，他何必遠去榆關？只要在「燕山」再復多逗留片刻光陰，便可與他想見的柳延昭互相見面。
秦文玉自從雙掌一抵，精神立振，聞言接口道：「蕭大妹，這位大師是用『混元金剛神功』，為我驅祛寒毒，從這獨門絕學，他老人家應該是你孟二哥和焦三哥的恩師邋遢前輩！」
正在此時，東北遠方突然飛起了一大群鳥兒。
萬心玄笑道：「柳朋友說得倒是不無道理……」
柳延昭笑道：「是位曾與秦蕭兩位姑娘途中相遇，並和『璇璣谷主』，誼屬多年摯友的沙姓老丈……」
三十招……四十招……五十招……秋色平分……
秦文玉銀牙微咬，星目中噴怒火，但似正運氣自療臟腑傷勢，故而強加忍耐，未對萬心玄發話斥責！
蕭克英萬般無奈，只得把秦文玉緊緊抱在懷內。
柳延昭微吃一驚道：「『玄陰煞氣』，這是極為罕見厲害的邪門武學，秦姑娘到底在這『璇璣谷』外，遇著了甚麼人物呢？」
灰衣僧人不等蕭克英往下再問，便自含笑說道：「我這酒肉和尚，可以為她暫祛寒毒，但要想除根，卻略走回頭路，去趟嶗山不可！」
話猶未了，那粒丹丸又被秦文玉劈手奪去，扔下山溝，並冷笑一聲，挑眉說道：「江湖兒女，死生且置度外，何懼痛苦折磨？我寧願骨髓成冰，也決不接受萬心玄的半……半點……憐憫……」
柳延昭笑道：「小弟柳延昭，尚未向兄台請教。」
青衫人雖被痛罵，卻毫不生氣地，仍然滿面春風，笑容可掬地，向秦文玉和聲緩緩說道：「秦姑娘不要生氣，你且略為調息，一察內臟，便知道應該好好珍惜，不宜怒火衝天，過份激動！」
萬心玄又恢復他滿面笑容的瀟灑神態，向柳延昭揚眉問道：「『乾元真氣』與『一陽指』，均是威力無倫的極上乘，內家絕學，柳朋友年歲這輕，竟已涉獵，真是難能可貴……」
否則只要他到了「嶗山」一見秦文玉，那位傾城絕代的「巾幗之雄」，便難免玉殞香消，慘死非命！
秦文玉道：「尊駕與萬心奇有舊？」
倘若他和柳延昭站在一起，真適合了一句話兒，那就是一時瑜亮！
萬心玄靜靜聽完，突的雙眉一挑，仰天狂笑！柳延昭訝然問道：「小弟說錯了甚麼話兒？竟惹得辛兄如此發笑？」
柳延昭似乎違反原則了，萬心玄那隻右掌，再有尺許，便到胸前，他卻仍含笑卓立，一動不動好像是一尊拈花古佛！
柳延昭因輕功、兵刃兩陣，是自己最有信心的擅長技藝，遂不加反對地，向萬心玄點頭笑道：「好，柳延昭敬如遵命，彼此節省精力，第一陣就戰成和，萬朋友請第二陣的輕功比鬥，出題目吧！」
秦文玉怎敢怠慢，立即倚樹坐好，伸出右掌。
若照秦文玉身中「玄陰煞手」，即將凍髓成冰的情況想來，她與蕭克英二人，決走不遠……
末後之事，立使柳延昭聽得由喜轉驚地，爭急問道：「是那位姑娘……」
柳延昭劍眉微軒，依然卓立不動，面含笑道，朗聲說道：「河梁影落，月在左方，但這左方之月，卻恐仍非真影？萬朋友，你這套『分殼掌法』，施展得太高明，但也太多變了！」
話音微頓，強自略為調氣喘息，繼續說道：「蕭大妹怎未答覆？你知不知道對你傳聲指點的高人是誰？」
危崖半腰，果然有片佔地並不太大，卻有相當縱深的松林，蕭克英遂抱著秦文玉，依照所聞傳音密語指示，進入林內。
秦文玉玉頰飛紅，把話頭轉往別處，訕訕問道：「師伯所說的『神醫』劉三，住在『嶗山』何處？」
但他外號「瀟灑殺手，笑面人屠」，為人極為陰毒，雖然心中殺念已動，表面上卻毫不外露，笑容可掬答道：「在下姓辛，名玄……」
直到此時，柳延昭方一聲清嘯，雙掌疾翻，見招拆招，見式拆式，與萬心玄各展絕學，以內功配合掌法，但卻遵守諾言，不曾暗雜玄功地，打了一個虎躍龍騰，飛沙走石！
就在她已凝聚了十一成以上真力，貫於「檀香追魂扇」上，準備破釜沉舟，一擊出手之際，突然聽得有人以「蟻語傳聲」功力，在自己耳邊，悄然說道：「蕭姑娘暫時忍耐，設法先把萬心玄支開，因為秦姑娘若是忍受寒毒太久，會對她一身功力大有妨礙！」
柳延昭笑道：「在下一切悉如尊命，乾脆就掌法、輕功、兵刃，依序而行便了，萬朋友請！……」
這字跡自然是邋遢和尚所留，他認為萬心玄在脫出陣法後，可能尋來遂一尋訪搜查，留話警戒了事！
灰衣僧人一聲怪笑，截斷秦文玉的話頭說道：「秦姑娘請伸右掌，並提氣護住中元，盡量放鬆左臂血脈！」
柳延昭驚問道：「此人是誰，難道姓萬？……」
他才唸了這兩句詩兒，柳延昭便已會意，越發吃驚道：「竟是秦文玉秦姑娘麼？她是『巾幗之雄』，一身絕學，名震當世，怎會輕輕易易地便罹受飛災大厄？」
常人，瞬間毒發，這位「巾幗之雄」，能用松針打穴，名下無虛，內功修為必甚精純，可能發作得稍晚一點，不如再加撩撥，誘她妄用真力，提早發作，只剩下「姹妙金剛」，蕭克英，便容易控制，可任憑自己與沙家達為所欲為。
秦文玉伸手接過丹藥，卻毫不考慮，拋入身側一窪污水之內……
柳延昭道：「那八個字兒，使我佔了便宜。」
萬心玄倒有點被他弄得有點迷惑起來，雙眉一皺，詫聲問道：「柳兄怎見得我不是『人煞』萬心玄呢？」
萬心玄一語才出，柳延昭又向他抱拳含笑地，和聲問道：「請教辛兄，此處可是『燕山璇璣谷』麼？……」
說話時，已把蠟丸捏破，取出了其中所裹的一粒丹藥，遞向秦文玉。
柳延昭笑了，笑得那麼平和地，連連搖頭說道：「辛兄怎麼突然對我開玩笑來了，你或許當真姓萬，卻絕不號稱『人煞』的萬心玄……」
秦文玉右手橫持鐵劍，護住當胸，以左手指著萬心奇，嬌笑說道：「內家高手，尤其於對敵之際，講究鎮定，務須泰山崩於前面色不變，麋鹿興於側而目不瞬，方能一志凝神，戰勝對手，你氣躁心浮，如此容易激動，那裏是一流人物，只怪我看走了眼，根本不配我拔劍相對，大概是赤手三招，便足可打發你，寧再與沙家達交朋友！」
邊自輕狂發話，邊自舉步，業已走到離秦、蕭二女的五六尺外……
柳延昭詫然道：「辛兄剛才不是賜告姓辛名玄……」
發話之間，巍立如山，但語音才一出口，便未見任何動作出現，身形飄退了一丈五六遠……
一語未畢，萬心奇摺扇合處，一招「天台指路」，向秦文玉分心點到！
話方至此，林外有人步履之聲，並接口笑道：「蕭姑娘不要亂來，你若妄用藥物，『玄陰寒毒』逼散，侵入骨髓，便害了秦姑娘一輩子了！」
柳延昭聞言大喜，連連點頭地，繼續含笑問道：「正是，正是，辛兄既然見過這兩位姑娘，則她們定然已進入『璇璣谷』了……」
說完，立從懷中取出一粒丹藥，向柳延昭遞去。
萬心玄還並一丈，才到壁頂，柳延昭業已青衫飄擺地，在壁頂凌風卓立！
其實，蕭克英問話之間，芳心中已不住突突連跳！因為由於秦文玉那等高傲剛強之人，竟始終默然，聽任萬心玄輕薄張狂的情況看起來，她的臟腑傷勢，絕非尋常震盪！果然，蕭克英語音已了秦文玉神色凝重地，閉目不答。
他躊躇之故，是不知向何處尋找秦文玉、蕭克英二女蹤跡？
蕭克英裝出一種滿意神色，向萬心玄點頭說道：「好，我且試作媒人，但秦文玉姐姐的性情，太以高傲倔強，成與不成，卻要看你造化？」
他胸羅萬向，學究天人，自然對藥物醫理，均有相當程度的涉獵！
語音至此微頓，看了秦文玉一眼，又復譎笑道：「『玄陰煞手』之傷，除我兩位恩師，暨萬心玄本人之外，敢說四海八荒。無人能予療治，秦姑娘此時不過真氣渙散，內力難聚，但個把時辰過後，便大感痛苦，無法支援，自然會自動求我，答允我的一切要求，我何妨保留蕭姑娘，作個代為傳話及解勸之人，何必再浪費氣力，向你下甚煞手？」
萬心玄一聽便知道柳延昭是遇著了與自己一同名列「七煞」的「天台野叟」沙天行。
因為發聲處就在丈許以外的一片亂石堆中。
萬心和*圖*書玄絲毫不以為忤的，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天鵝儘管自命清高，看不上癩蛤蟆，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卻也是不逆天理，不違國法，不悖人情之事！何況秦姑娘既中『玄陰煞手』在先，她這只既美的，又高貴的可愛天鵝，少時更會紆尊降貴地，向我這隻既醜陋，又卑下的可厭癩蛤蟆移樽就教……」
萬心奇「哼」了一聲，雙眉方挑。
秦文玉道：「師伯佛駕欲往何處，是不是也會走趟『榆關』？」
柳延昭起初以為這青衫人是有甚傷心恨事，在擊石洩憤。
如冰嘲語，越來越發刻薄，果然把手中鐵劍，慢慢回鋒入鞘！
由於她退得太快，回得太疾，幾乎令人只覺眼前白影一晃，秦文玉人還未動，但萬心奇攻擊已頓，她的手中也換了一件兵刃！
萬心玄一本正經說道：「關關睢鳩，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天下那一個生理上沒有缺陷的男人，不想討個花不溜丟的漂亮媳婦……」
靜等萬氏兄弟的背影，消失在「璇璣谷」口，蕭克英遂向秦文玉急急問道：「玉姐，我盡量忍氣，靜聽對方胡扯，為你爭取時間，你如今調氣療傷情況如何？所謂『玄陰煞手』，不至於厲害到真像萬心玄所說的那種程度吧？」
柳延昭劍眉微蹙，毫不思索地，應聲苦笑答道：「想分勝負，恐怕很難，至少在五百招之中，不論是你或我，都沒有太大機會！」
蕭克英問道：「你與萬心奇關係較近麼？」
萬心玄接口叫道：「確實沒有，我已說過因眼光太高，看不上庸俗紅妝，以致中饋猶虛！但萬心玄生平不說謊言，逢場作戲的露水姻緣，卻是結得多了……」
柳延昭認為鳥兒不會無故群飛？可能是被人驚動，遂冒打冒撞地，向那鳥飛之處尋去。
秦文玉失笑道：「有本領儘管施展，裝出這副凶相，可嚇不到人，你這扇中不是還有些『牛毛毒針』，和……」
只要這輕功一陣獲勝，便立於不敗之地，再倚仗獨門兵刃，凌厲手法，何愁不把這罕見強敵整理認敗服輸，自行取消「四海遊龍乾坤聖手」之號，甚或就此除去？
蕭克英未曾回答，仍向萬心玄盯了兩眼，繼續問道：「二十八九歲的男人，又長得頗為俊俏風流，要說沒有娶過老婆，委實令人……」
但他倚仗深悉環境，賣弄邪思，想使柳延昭在奇毒山籐方面，上了惡當，才害人不成，自己反吃大虧！
柳延昭根本就未像他那等拉籐點足，借力再起，而是雙腳互踹膝蓋，施展絕頂輕功「海鶴鑽雲」，輔助可以劈空借勁的「乾元掌」力，半絲不沾山壁地，凌空直上！
一語才出，秦文玉便以哂然神色，截斷他的話題道：「不是我，是你……」
蕭克英失聲道：「你看上我秦姊姊了，道不同不相為謀，豈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麼？」
萬心玄冷然說道：「就是武林人物所奉送你的外號，『四海遊龍乾坤聖手』八字！」
萬心玄舉步向壁右，把壁左讓給柳延昭，但口角裏間卻隱含陰笑，認為柳延昭這次要上大惡當了！
何以柳延昭會成為秦文玉的催命符剋星？眼前乃是啞謎，但不消多時，便會揭開！
萬心玄道：「聽憑所命，賭得太重，我若僥倖獲勝，便請柳朋友自行向武林宣佈，曾敗在萬心玄之手，取消『四海遊龍乾坤聖手』之號！」
語音頓處，這位性情剛強的高傲俠女，突然又挑眉說道：「但這是他卑鄙無恥地，乘我不備，暗下毒手，若是彼此明面相鬥，秦文玉未必輸他多少？縱或不敵，也要鬥到千招左右……」
蕭克英有點手足無措，只好目中含淚地，向秦文玉問道：「玉姊，你身負上乘絕學，修為極高，有沒有剋制所中這『玄陰煞手』之策？」
這石林陣法，便是邋遢和尚，臨時綜仙佛兩家的妙理所佈，而陣中的青衫文士，便是萬心玄。
柳延昭道：「好……」
邋遢和尚笑道：「那倒不至於那樣巧法，『綠玉簫』是不該遭劫，恰巧落入深潭，醉酡老雜毛費了不少盡力，才得撈起，如今替你師傅代為保存，等到此簫珠還合浦，大概你師傅的一樁憾事，也已解決，雙蕭合璧，吾道宏昌，甚麼『大荒二老』，以及其他的魑魅均不必為懼的了！」
柳延昭愕然道：「萬辛玄？………」
但他才到「璇璣谷」口，便自有點愕然地，皺眉發怔。
秦文玉既知對方身份，立即以好奇而驚異的神色問道：「大師有要晚輩和蕭大妹前去『嶗山』，辦甚麼大事？」
秦文玉暫未置答，等略為調息運氣以後，方苦笑道：「『大荒二老』的獨門煞手，果然厲害絕倫，我知道這還是萬心玄對我暗生邪念，保留了幾成勁力，否則，可能早就命喪當場……」
連邋遢和尚也因想為柳延昭打接應地，趕去「榆關」。
萬心玄伸手在柳延昭的背後，拍了一掌，點頭笑道：「柳兄真是絕頂聰明，猜得半絲不錯！」
邋遢和尚道：「是白玉簫主人，倘若把你師傅這樁憾事彌補，便他們雙簫合璧，縱然『大荒二老』齊臨中原，欲與殺劫，也就不足為懼了！」秦文玉目光一轉，秀眉微揚地，向邋遢和尚笑道：「師伯，這樣好麼，我到了『嶗山釣鼇壁』下，便把師伯要我轉告的『玉不碎，情不斷，石不爛』等三句話兒，用真氣傳遠，高聲吟唱，或許會驚動恩師，開頭賜見？」
萬心玄雙眉一挑，縱聲狂笑地，目注柳延昭道：「柳朋友，萬心玄橫行江湖多年，尚是第一次遇見敢以武學技藝與我打賭之人，這趟『璇璣谷』之行，你和我，都來對了……」
萬心玄道：「柳兄豈不聞『強中更有強中手，能人背後有能人』？秦姑娘命途多舛，她是因為遇見了蓋代煞星，罕世奇客！」
萬心玄懂得柳延昭之心意，不等他往下再說，便揚眉笑道：「柳朋友無需擔憂，『玄陰煞手』的解藥在此，你拿去先救『巾幗之雄』秦文玉，第三陣上，萬心玄若是能勝，我再向你索取相當補償就是！」
以萬心玄的修為，不是不能如此施展，縱或敗於柳延昭，也會敗得極為細微，不失禮面！
萬心玄冷笑道：「不必客氣，天下只有爭名，沒有讓名，你若得勝，是不是也需要我這項上的人頭？」
秦文玉「哎呀」一聲，目注邋遢和尚，揚眉笑道：「這樣說來，侄女應該稱呼您『邋遢師伯』才對……」
但他看出萬心玄一聞「一陽指」便神色微驚，遂決意對敵攻心，假說在「一陽指」上，已有對成功力！
秦文玉一聲苦笑，擺了擺頭，秀眉深蹙答道：「要剋制『玄陰煞手』，只有純陽功力精粹的『一陽指』和『乾元掌』……」
柳延昭果然連連搖頭，截斷萬心玄的話頭說道：「小弟不找『璇璣谷』主人，我是聞得人言，有秦、蕭兩位姑娘，似乎正前來此處？」
否則，他不會這樣籠統，定將留話告知柳延昭，秦文玉與蕭克英，已去「嶗山」求醫！
蕭克英笑道：「你若有誠心，立個誓兒好麼？」
柳延昭看了一眼，點頭笑道：「萬朋友的估計不錯，莫非你想與我在這片崖壁這上，比鬥貼身功力？」
秦文玉與蕭克英不禁對看一眼，心中均暗暗猜測這青衫人的身份來歷？
這位「巾幗之雄」，著實會對人調侃，剛才把萬心奇捧得甚高，如今又突加極端鄙視，彷彿把他從巍巍峰頂，一腳踹落下萬丈深淵！
萬心玄先是怔了一怔，旋即為之失笑地，點了點頭說道：「難怪那位『巾幗之雄』秦文玉姑娘遠來找你，柳朋友果然是位懂得憐香惜玉的多情之人……」
柳延昭微微一笑，接口說道：「其實萬朋友這縮掌留情之舉，並未吃虧，因為我早凝『乾元真氣』護身，你若一發『玄陰煞手』，或可使我受傷，卻絕對要不了我的性命，我乘你力貫右臂之際便以『一陽指』力，飛點丹田，萬朋友縱令英雄絕世，也未必禁受得住吧！」
柳延昭點了點頭，笑道：「我到確有此想，但不知萬朋友是否反對？……」
只見沙家達七竅流血，全身僵直不動，顯已慘死氣絕！
青衫人帶著滿面笑容，先向秦文玉、蕭克英拱手為禮，然後把臉一掃，轉對萬心奇冷冷說道：「萬心奇，『巾幗之雄』秦姑娘，位列『七雄』頂尖，是當世武林中的何等人物？憑你這點火候，慢說三招，大概一掌即死，還不趕緊下站，讓我來商請秦姑娘略展神功，讓你一開眼界！」
這人太漂亮了，劍眉、星目、膽鼻、薄嘴，年約二十七八，身穿一件青羅長衫，舉止悠然，神情瀟灑已極！
柳延昭搖手道：「反正是三戰二勝，又何必加以選擇，但在掌法一場中，是否可以揉入『玄陰煞手』『一陽指』等所煉玄功，倒不妨在事先約定一下。」
這位出家人，看不出歲數，只彷彿尚在中年，神色十分和藹，只是所穿那件灰衣僧袍，滿佈油垢酒漬，顯得十分邋遢！
邋遢和尚目送這兩位巾幗奇英，身形杳後，唸聲佛號，自語說道：「好，我便走趟榆關，倒看看能令贊兒良兒欽服，又獲得秦文玉如此關切的柳延昭，屬於那派弟子，是個甚麼樣的人物？」
邋遢和尚嘆道：「你師傅不單已移居『嶗山釣鼇壁』，封關不見外人，連把她最心愛的『綠玉簫』，都從『羅浮』絕頂，擲入深谷……」
萬心奇的那張小白臉，本來就有點蒼白，如今更被秦文玉氣得從白裏泛青，連所著藍衫，都有點簌簌發抖！
經過了仔細審查，柳延昭認定萬心玄所給丹丸，果是粒專解寒毒對藥。遂謹慎收起，皺眉心中躊躇。
這位「瀟灑殺手」，著實相當瀟灑大方，相當氣派，決不偷佔便宜，他是語音先停，招式後發但在行家眼中，一看便知這招「河梁落月」，不僅名稱漂亮，並屬掌法絕學，在緩慢悠閒的來勢之中，含蘊著無數神奇凶險變化！
萬心奇剛才只氣得藍衫微抖，如今卻雙目圓睜，全身亂抖地，咬牙切齒，神情獰厲，大聲喝道：「秦家賤婢，你不用m.hetubook.com.com劍，我也不用『五毒逍遙扇』，你且接接我這『黑……』」
話聲頓處，從亂石堆中，慢慢走出一個人來。
萬心玄目光如電的，盯在柳延昭臉上，點頭說道：「對了，萬辛玄者，萬心玄也，我就是『七煞』中的『人煞』，凶名蓋世的『笑面人屠瀟灑殺手』，也正是用『玄陰煞手』，傷了『巾幗之雄』秦文玉之人！」
秦文玉妙目流波，看了手中鐵劍一眼，搖頭嬌笑說道：「三百招？你能逃出我這鐵劍三招之下便算不錯的了！」
萬心玄笑道：「她所遇見的是，在當世武林的年輕人物中，號稱無敵的第一高手。」
秦文玉聽得有醉酡道士與邋遢和尚這兩位前輩奇俠齊去榆關，接應柳延昭等，自然心中略寬。於是，立即與蕭克英拜別邋遢和尚，改變行程，轉奔「嶗山」而去。
萬心玄目光向前一掃，指前右前方一片削立崖壁道：「這片崖壁，約莫高有二十七八丈的光景？……」
蕭克英站在一旁，聽得好不吃驚地，詫然叫道：「大師，你不單知曉我與秦文玉姊姊姓氏，並也認識孟二哥焦三哥，對於我們行動，瞭解得這般……」
柳延昭是聰明絕頂，他曾經「天魔女」玉嬌娃一再告知，深悉「人煞」萬心玄陰損毒辣，厲害無比，遂不單只不輕敵，並用了相當心思。
柳延昭笑道：「既無深仇，何必見血？柳延昭倘得僥倖，萬朋友便賜請一服『玄陰煞手』的解藥吧！」
但冥冥中似有定數，幸虧邋遢和尚未留此語，幸虧柳延昭仍去「榆關」，不會轉赴「嶗山」！
柳延昭笑道：「好，身外浮名，原不足珍，萬朋友若是喜愛這八個字，我立時奉贈，也無不可……」
萬心玄又向她深深盯了兩眼，以一副憐惜神色，繼續說道：「秦姑娘的絕藝仙姿，使我心儀已久，今日有緣面睹，更惹起萬心玄的刻骨相思，我……我怎忍心令她太受苦痛？……」
邋遢和尚笑道：「當然知道，當年在羅浮絕頂，『香雪洞』前，她常常吹奏綠玉簫，給我和『醉酡道士』下酒，我們也最喜歡喝她自己精釀的『羅浮香雪』！」
萬心玄聞聲之下，臉色一變，向柳延昭皺眉道：「柳朋友，萬心玄突有要事，必須離開，我們的第三陣兵刃之戰，恐怕要換個時地？……」
如今又聽她這樣說法，遂一面如言扒在蕭克英背上，一面悄然問道：「蕭大妹，你！你知不知道那位傳聲指點高人的來……來歷身份？」
主意一定，目光詭譎地，凝望秦文玉的絕代嬌靨，獰笑說道：「秦姑娘，在下早已欽仰『巾幗之雄』盛名，今日既然以扇對扇，且接我『五毒逍遙扇』的三招『追魂煞手』如何？」
她因見秦文玉似支持不住，只得把「笑面人屠，瀟灑殺手」萬心玄所贈的那顆朱紅蠟丸取出，低聲說道：「玉姐，這是『玄陰煞手』的臨時解藥，你先服下，暫解一時之苦，我們再研求對策。」
他極為漂亮地，這樣一說，柳延昭反而只好向他安慰起來道：「萬朋友未必便敗，還有第三陣呢？……」
但等第二度借力騰身後，萬心玄才知自己的如意算盤，完全打錯！
青衫人笑道：「萬心奇是我兄弟的這件事兒，雖被秦姑娘猜對，但卻也猜錯了一樁事兒，我不會再對蕭姑娘暗用『玄陰煞手』。」
萬心奇不單有極硬背景，平素也自視頗高。
但細一注目，才看出石林中似有神奇陳法，這青衫人是尚未參透玄機，又復急於出陣，才想霸王硬上弓地，把所有嵯峨青石，一齊擊碎。
柳延昭見了「巾幗無恙，陰手無功」字樣，便已大為放心！
萬心玄笑道：「我對自己的獨門兵刃『龍虎日月和』，確實頗有信心……」
蕭克英道：「萬心玄你今年幾歲？」
灰衣僧人也在秦文玉對面坐下，伸出左掌，與她掌心相貼，含笑說道：「秦姑娘儘管放心，『榆關』之行，除了孟贊焦良外，還有其他高手暗助，柳延昭絕無凶險，倒是你與蕭姑娘的『嶗山』之行，關係重大，因為除了尋謁『神醫』劉三，徹底解除你所中寒毒之外，我還要你去辦樁有關整個武林禍福大事！」
萬心玄一走，柳延昭才拈起那粒丹藥，注目細看，並湊向鼻端聞嗅，以辨認藥物品質。
邋遢僧去，柳延昭來。
他只好一手接過丹藥，並向萬心玄發話問道：「萬朋友打算把我們的兵刃之戰，改在何時何地？」
柳延昭不單到了「燕山」，並到了「璇璣谷」口。
萬心玄目注柳延昭，滿面含笑道：「柳兄是聽得何人說起？」
萬心玄道：「時、地都不必定……」
萬心奇大吃一驚，偏頭看去。
秦文玉一咬銀牙，微睜星目，語音顫抖地，嘆道：「好厲害……好……好厲害的『玄陰煞手』我已提足『三昧真火』仍然難……難禁寒力，幾乎骨髓成冰！」
萬心玄不等柳延昭往下追問，便長嘆一聲接道：「自古良才遭天妒，由來薄命是紅顏！……」
柳延昭聽出萬心玄的言外之意，愕然問道：「難道萬朋友願甘心勝負不分，就此打住麼？」
這等於是柳延昭的第一竄，已比萬心玄竄得高了一人！
她們尚未想出個所以然來，青衫人又禮貌極為恭敬地，一揖到地，陪笑和聲說道：「秦姑娘，蕭克英，他們無恥輕薄，理應嚴懲，但沙家達已遭慘死，兩位姑娘對這萬心奇，能否高抬貴手，放他一條生路？」
理直，語利，氣得萬心奇滿面通紅，把牙關咬得格格作響！
邋遢和尚不等秦文玉再往下問，便即搖手含笑說道：「此事極為複雜，賢侄女暫時莫問，你此去『嶗山』，見了令師，只要告訴她邋遢和尚與醉酡道士，請代代為轉言，『玉不碎，情不斷，石不爛』三句話兒便可……」
蕭克英尋了處乾淨所在，將秦文玉輕輕放下，神色關切地問道：「玉姊，你體內寒毒的發作情況如何？還支不支持得住呢？」
秦文玉笑一聲，目注那風神瀟灑，滿面笑容的青衫人道：「我只說沙家達與萬心奇，下流卑鄙，誰知你比他們還要下流一倍，卑鄙十分，你簡直是隻披了人皮的豺狼……」
秦文玉本在調元提氣，抵制寒威，聞言之下，苦笑說道：「大師，我們有事，必須趕赴『榆關』，怎能再去『嶗山』呢？……」
秦文玉不解問道：「我師傅有甚麼憾事？難怪她老人家的神情總是有點……」
柳延昭一見對方出陣時所施展的絕妙輕功，忍不住劍眉雙揚，喝采說道：「好漂亮的『風捲揚花三眠三起』身法，尊駕的掌力之強，輕功之俊，是小弟闖蕩江湖以來的所見第一人了。」
她這「借虎屠狼」四個字，只然別有深意，聽得萬心奇頭微蹙，心中暗自捉摸？……
他勃然大怒，目中凶光電射，盯在蕭克英身上，厲聲喝道：「蕭克英，你……你好狠……」
萬心玄皺眉道：「添點趣味……？」
秦文玉道：「會不會是柳延昭呢？」
蕭克英則妙目中狂噴怒火，纖手緊握自己的「檀香追魂扇」，準備不顧一切地，對萬心玄，冒險襲擊！
萬心玄既懷疑他是否煉過「乾元真氣」和「一陽指」，他便將機就計，在答話時，耍了花樣。
柳延昭含笑道：「雖曾涉獵，但因火候關係。煉得不好，『乾元真氣』只有七成，『一陽指』更是薄弱，只達對成左右，少時請教，尚不知擋不擋得住萬朋友威震乾坤的『玄陰煞手』？」
秦文玉先是頗為吃驚地，「哦」了一聲，旋即恍然笑道：「難道我恩師她老人家的仙駕，業已移駐『嶗山』？」
蕭克英看她全身上下，又在開始悉索微抖，不禁皺眉叫道：「玉姊，照理來說，這種玄陰寒毒可以用純陽功力，或藥物剋制，我身邊有種『護心金丹』……」
他雖然找對地間，到了那片小松林內，但卻遲了半步！
蕭克英毫不考慮地，連連點頭，應聲答道：「柳大哥是人中之龍，我對他有絕對信心……」
萬心奇一怔，秦文玉聲冷於冰地，繼續冷然說道：「是你這心腸惡毒的下流胚子，害死了你的朋友，我不過『借虎屠狼』而已，你剛才曾經發呆，如今應該懂得這四個字兒含意了吧？」
蕭克英方自滿面驚喜，那灰衣僧人已向她點頭笑道：「秦姑娘慧眼靈心，猜得不錯，我就是與『醉酡道士』，被武林人物稱為一對活寶的『邋遢和尚』！」
人家既如此大方，柳延昭又怎能過份小家子氣？
青衫人有點不信她，劍眉微揚，目注秦文玉道：「我這點功力，識者不多，秦姑娘竟高明得知道是受的甚麼傷麼？」
柳延昭搖頭道：「有藥才可尋人救美，若無對症藥物，縱令面對凍髓成冰，即將香消玉殞的絕代佳人，那豈不是徒然腸斷？……」
柳延昭自聽得一愕，萬心玄已又復向他笑道：「據我所知，柳朋友可能是想出榆關，與『尊天會』中人物有點約會。」
萬心玄笑道：「至於我剛才雖然學拍後背，卻未發內勁傷你之故，是為了八個字兒才使你略佔便宜，可以多活片刻。」
秦文玉說道：「蕭大妹，我不是倔強，我是信不過萬心玄那等邪惡已極的下流之下，根據他淫邪想法，雖不致害我性命，但若這朱紅蠟丸，竟然是粒強烈媚藥，則後果如何？我還能不能保全我比性命更珍貴的女兒清白？」
萬心玄笑道：「就此打住，並非勝負不分，因為就算此陣成和，還有輕功，和兵刃兩陣，足可一判強弱！」
秦文玉如言試了一試，才展的眉頭，頓時又告蹙起！
蕭克英一頭冷汗地，「哎呀」一聲，愧然說道：「對不起，玉姐，我是急糊塗了，以致沒有考慮到……」
說完這個「請」字，雙掌微壓交護前胸，氣定神閒地，身形穩立如山，但雙目神光，卻覷定萬心玄，一瞬不瞬！
蕭克英自然如言走向秦文玉面前，蹲下身形，低聲道：「玉姊莫要生氣，我背你走！有高人在暗中傳聲指點，要換個地方，替你療祛所中『玄陰煞手』傷勢！」
邋遢和尚笑道：「我與醉酡老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也研究過這個問題，結論是可能與『海』有關，因為與你師傅芳心憾事有關的中一位重要關係人，便住在『海』那一邊的『秦皇島』上！」
萬心玄心中大驚，趕緊點足拉籐，全力上竄，暗自盤算柳延昭初起步時，雖略佔上風，但只等沾籐中毒後，定會被自己趕過！
萬心玄脫困後，見發話指點自己的竟是位貌相身材與自己同樣英挺俊美，但年齡卻較自己為輕之人，已為之大大一怔！
他說話時，眼睛一直看著正閉目養神，倚樹調息的秦文玉，臉上流露出企慕神色……
因這第一竄是平地而為，關係勝負極大，萬心玄絲毫不敢怠慢，全神貫注，直等到去勢將盡，即將手握山籐，並以腳尖點壁借力，方用眼角餘光，瞄了瞄柳延昭的情況？……
這樣一說，秦文玉自然無法再推，但她仍為柳延昭身中奇毒之事，秀眉微蹙，向邋遢和尚道：「師伯說榆關之行另有高人暗助柳、孟，焦諸兄，但不知是……」。
萬心玄頷首道：「江湖人物，在年輕人物中，你是白道第一高手，我是黑道第一高手，今日湊巧相遇，豈不應該來個黑白上下之分，看看究竟誰是白道第一抑或黑道？故而我舉手卸勁，第一次掌下留下……」
萬心玄搖頭道：「『玄陰煞手』傷熱，不是任何藥物可解，只等秦姑娘知曉利害，芳心活動，肯下降鸞駢，與萬心玄結為當世江湖的無敵劍侶，則請蕭姑娘通知一聲，那時繫鈴者自當解鈴，我也會好好謝你這位大媒人了……」
萬心玄立即正色說道：「萬心玄對秦文玉姑娘，久已心儀，誠意求凰，倘若戲弄，天地間責之。」
一語未畢，秦文玉突然在一旁接口，發話說道：「蕭大妹不必多問，我知道他是誰了……」
萬心玄笑道：「我萬心玄論文才，對詩詞歌賦，無一不通，書畫琴棋，無一不妙，過目成誦，倚馬萬言！論武才，軟硬輕功，舉世罕敵，兵刃拳掌，四海無雙，『混沌神功』暨『玄陰煞手』等兩般絕學，更足傲視八荒！論人才，俊逸風流，妒煞儒生！論錢財，金珠如山，富可敵國！但卻仍有一樁缺憾……」
秦文玉接過竹牌，邋遢和尚又道：「劉三好找，你師傅卻是難尋，連我也只知道她遷隱於『嶗山釣鼇壁』一帶，而不知確實地點，究在何處？」
這一聲斷喝，不單令萬心奇愕然瞠目，也使秦文玉、蕭克英二人，相當震驚！
蕭克英故意為秦文玉爭取時間，以一種鄙視眼光，看著萬心玄道：「萬心玄，你對我們有甚要求？」
他連想都不曾想過！
入林數丈處，已與外間隔絕，相當隱秘……
青衫人「呀」了一聲，臉上流露出驚佩神色道：「秦姑娘果然不愧是『巾幗之雄』，見識淵搏，令人佩服！」
秦文玉本人倒不甚在乎地，目注邋遢和尚，嫣然笑道：「照師伯這樣說法，『嶗山』之行，只是求藥，卻與請我師傅，再出江湖，降魔衛道小事，有何關係？」
自語了處，僧袍一飄，便即隱去蹤跡了！
這旁觀者清的輕輕一語，立為當局者迷的青衫文士，點透靈機，他果然不再費力擊石，青衫颺處，幾個旋飄，便脫了那些就天然石林略為添佈的神奇陣法之外！
柳延昭笑道：「最好的賭注，仍是對方最需要之物，柳延昭若在三陣中，敗上兩陣，便聽憑萬朋友所命如何？」
話方至此，萬心玄便自微微一笑地，接口說道：「逢人只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剛才我是初見柳兄，有所保留，其實我的真正姓名，應該要冠以萬字。」
蕭克英驚道：「玉姐……你……你這是……」
果然，萬心玄的左掌仍屬虛勢，掌招才出便收，右掌再晃，九隻掌影又現，並彷彿幻中生幻，由一幻九，成了九九八十一隻漫天掌影，向柳延昭當頭罩落！
蕭克英聽邋遢和尚說得如此嚴重，不禁好為秦文玉暗耽憂慮！
毒粉一出，立漫當空，而他自己早備解藥，當然無妨。
蕭克英是玲瓏透剔之人，一聞這耳邊密語，便立即改變態度，向萬心玄搖手叫道：「萬心玄，婚姻之事，必須兩廂情願，難道你竟要『霸王硬上弓』麼？」
第一件事是她摺好了「檀香追魂扇」，還給了在旁含笑觀戰的蕭克英……
秦文玉道：「『綠玉簫』雖然玉質極堅，但自高空飛落，也絕無不碎於石上之理，難道竟被醉酡師伯伸手接住不成？」
這是秦文玉懶於開口的最簡短答覆！
說至此處，從懷中取出一面竹牌，遞向秦文玉道：「萬一劉三不肯把他所煉『六陽追風丹』，輕易送人，賢侄女便把這面竹牌給他，包管就如願以償……」
「去！」
但這點體外微溫，那裏抵擋得住秦文玉的體內寒氣？
一招「天台指路」，不單手、眼、身、步，都配合的恰到好處。
隨著話聲，眼前灰影微閃，已卓然站立了一位灰衣僧人。
蕭克英氣得一句「死不要臉」，剛要罵出嘴邊，萬心玄已命萬心奇抱起沙家達的屍體，走向「璇璣谷」內，並滿面得意神色笑道：「這『璇璣谷』內，外要插翅難進，我因知秦姑娘性情剛傲，在不吃苦頭，未知厲害前，絕難就範，故去谷中略為處理沙家達的身後之事，靜候佳音，蕭姑娘，少時只傳聲一喚，萬心玄便立即趕出……」
青衫人笑道：「不能說是有舊，只不過有那麼一點薄而又薄的香火因緣而已，常言道得好，『但得一步地，何處不留人』呢？……」
萬心玄大喜道：「蕭姑娘請趕快進言，萬心玄是懂得情趣之人，不到萬不得已，我決不願施展霸王手段！」
誰知，他才發出一聲怒嘯。
萬心玄已從萬心奇口中得知秦文玉與蕭克英便是來找柳延昭，又見了柳延昭不比自己為弱，甚或猶有過之的絕世風神，心中已自起了妒恨之念。
萬心奇恍然大悟地，一挫鋼牙，厲聲接口問道：「是你揮動檀香扇兒，施展『無形罡氣』，把當空毒粉，送到那邊，害死了沙家達兄？……」
但秦文玉只一呼吸，或開口答話，便告大上惡當，約莫於頓飯光陰之後，毒力發作，肝腸皆告寸斷！
邋遢和尚道：「故而賢侄女必須於十日之內，趕到『嶗山』，訪謁劉三，求取他的『六陽追風丹』，立即服食，若是延遲過久，這臂上風寒，便如附骨之蛆，永難除祛的！」
邋遢和尚方自笑了一笑，秦文玉已把右手收了回去，吸了一口長氣，站起身形，梨渦又現，笑道：「師伯『混元金剛神功』，委實威力靈妙，竟在這知道短時刻內，便把那厲害的『玄陰寒毒』化於無形………」
萬心奇認定秦文玉既已開口講話，又未屏止呼吸，顯然必已中毒。
萬心玄笑道：「霸王手段自然不如文王手段來得富有情趣，但若逼我非以『硬上弓』，無法達到目的，我也只好……」
對於「如今何在？」的問題，連萬心玄本人也在暗中納悶，那裏答得上來，遂只答下半段，揚眉說道：「暫時雖還未死，但她中的是『玄陰煞手』那種『玄陰凍髓』『寒魄搜魂』的奇異痛苦，任她是『巾幗之雄』，也必消受不起！」
如今，他便堆起滿臉和藹笑道，向柳延昭笑道：「英雄之見略同，既然如此，我們一直鬥到分出勝負，還是……」
秦文玉向蕭克英道：「蕭大妹小心一點，提防他故技重施，這廝就是『笑面人屠，瀟灑殺手』萬心玄，在『七煞』之中，武功最高，心腸最毒，號稱『人煞』，並從他姓名看來，大概與萬心奇是嫡親或堂房兄弟？」
柳延昭一聽萬心玄如此說法，便連連點頭笑道：「萬兄請發個號令，我們同時施為，這樣才較為公允！」
末後不曾署名，只書了一支佛手！
一語方出，便即恍然說道：「莫非柳朋友想在這三陣之上，加點賭注？……」
秦文玉冷然道：「難怪我會在不知不覺中，身受內傷，『大荒二老』中，『血杖仙娘』龍妙常的『玄陰煞手』，確實極少在中原武林出現……」
萬心玄因秦文玉已被他「玄陰煞手」所傷，那裏會把蕭克英看在眼中？緩步前行，獰笑說道：「秦姑娘，你不要太倔強了，我萬心玄放眼武林，誰是敵手，你得夫如此，尚復何求？讓這樣牙關廝併，遍體成冰地，苦苦忍受著寒毒，真太令人憐惜……」
秦文玉冷笑道：「恐怕甚麼？等我『借虎屠狼』，略為代天行道後，自會讓你見識，並令你獲得應有報應！」
秦文玉銀牙咬處，長嘆一聲說道：「我如幸脫此劫，誓必立返師門，再下三年面壁苦功，否則，恐怕不能親自雪這燕山『璇璣谷』前之恥！」
蕭克英巴不得他趕緊離去，遂根本不予理會。
柳延昭是一面思忖，一面目掃四處，希望有所發現？
這然突如其來的話兒，把萬心玄問得怔了一怔，方目注蕭克英道：「二十八歲，零三個月，蕭姑娘突然問此則甚？難……難道你竟願說服秦姑娘，替……替我作媒？……」
蕭克英也看出秦文玉似是遭遇無形暗襲，略受內傷，也想拖點時間，讓她能調氣自療，或是服甚藥物，遂向青衫人問：「尊駕施展下流卑鄙手段，是想為沙家達報仇麼？」
他身在丈許以外的「毒手金剛」沙家達，也發出了一聲淒厲怒吼！
秦文玉因知「綠玉簫」是恩師心愛至寶，不禁聽得滿面惋惜神色！
柳延昭把「乾元真氣」，業已煉到九成，他卻只說七成，保留了兩成秘密。
蕭克英遠在兩丈以外，倚樹袖手，冷冷說道：「萬心奇，你少狂吠，這等豬狗不如之輩，我打了他兩記耳光，都嫌弄髒了手，怎會再對他有所暗襲？」
這番話兒，說是雖甚漂亮，其實已為柳延昭先聲所奪，有點色厲內荏地，避重就輕之意！
他深知扇中秘密，已被對方知悉又有那高玄功，則毒針、毒粉之類，再發出必無用，不如以真實武學，拚力一搏！
秦文玉雖然聽得見萬心玄一廂情願的挑逗不莊之語，卻竭力忍耐地，倦作未聞，不加理會！
蕭克英接藥在手，點了點頭，萬
和-圖-書心玄便又帶著滿面笑容，顯得十分瀟灑地，踅回「璇璣谷」內去了。蕭克英衡量情勢，覺得別無選擇，只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地，與這「瀟灑殺手，笑面人屠」全力一拼……
如今見秦文玉竟輕視自己在她手下，到不了第三照面，不禁氣得火冒百丈，發出了一聲怒嘯，微掣「五毒逍遙扇」，便待進招攻敵……
這兩句話兒，果然把萬心奇聽得心中受用地，狂笑說道：「好，既承秦姑娘看得起我，萬心奇便盡展所能，鬥你三百回合！」
蕭克英覺出秦文玉全身如冰，又聽得語音顫抖，知她痛苦已極，遂把萬心玄所給的那粒丹丸，遞向肩後道：「根據萬心玄的言語神情，這粒丹丸，多半是真正臨時解藥，玉姊何妨……」
萬心玄此人素有「笑面人屠」之號，無論面對何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敵，都是滿臉笑容，令人難測胸臆！
一個「黑」字，剛剛出口，便有人接上口，沉聲說道：「萬心奇，你好大的狗膽……」
萬心玄俊目之中，神光電閃地，向那柳延昭正色說道：「柳延昭，不必打哈哈了，我是如假包換的『人煞』萬心玄，秦文玉，蕭克英前來『璇璣谷』，便是語信傳言，一心找你，但卻恃技撒野，殺害了『天台野叟』沙天行的獨生愛子沙家達，才被我施以絕藝儆戒，如今她們則不知躲藏在何處等死……」
邋遢和尚笑道：「萬心玄的一身邪惡功力，已頗驚人，他身後的『大荒二老』，若是再入中原，我和『醉酡道士』，一樣也抵擋不住，故而欲挽武林浩劫，非要拉出你的師傅，讓她再淌蹚渾水不可！」
說也奇怪，萬心奇是有相當氣焰，功力不弱的武林凶徒，但見了這青衫人後，卻低頭受教，絲毫不敢反抗！
七十招……八十招……九十招……勝負難決……
至於不擋、不閃，飛身後退之舉。
蕭克英聽得一聲歡笑，接口說道：「我彷彿聽得柳大哥說過，他曾經苦心參研過這兩種內家絕學……」
邋遢和尚道：「劉三號稱『醉貓』，幾乎居無定處，終日都在『嶗山』臨海之處，醺然獨臥，你們根本不必找他，只消到了『嶗山』臨流海，多準備一點上好佳釀，或是燉隻肥狗，劉三自然會聞香而至……」
驀然間，萬心玄喝聲道：「且慢」，閃身退後兩步，目注柳延昭道：「柳朋友，你認為再有多少招我們才能分出勝負？」
內家高手過招，講究的是「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
萬心玄對柳延昭看了一眼，柳延昭又已陸續問道：「是不是在『七煞』之中，列名『人煞』的『笑面人屠瀟灑殺手』萬心玄？」
萬心奇因秦文玉功高人傲，心中判斷她對自己這招「天台指路」，多半是哂然不屑，揮動那柄借自蕭克英的檀香摺扇，予以截擋，或是還攻逆襲。
因為柳延昭的身材，原本與萬心玄差不許多，如今竟突然似乎比他高了一倍？
秦文玉道：「我不知道當空有無毒粉，只看你揮扇之際，神情獰惡，才預加防範地，試上一試吧，我移送左邊，難道竟移送右邊，去害我蕭大妹麼？」
並隱蘊了四五種以上的凌厲變化的招式，準備在確定對方或躲或擋以後，再突然痛下殺手！
「請」字才出，他雙掌端平，一翻一按，便全身筆直，宛如長箭穿雲般，竄起了六丈七八。
語音略略一頓，雙目中閃射神光，繼續說道：「關於打賭湊趣之事，萬心玄萬分贊同，決不反對，柳朋友既提議，就由你決定賭注便了。」
這次，萬心玄是單獨前來，從五六丈外，一片崖角後閃出，滿面譎笑地，向秦文玉雙挑姆指，說道：「秦姑娘，你好厲害的心思，居然猜得出我所奉贈的，是粒足令你神魂顛倒，欲|仙|欲|死的『和合媚仙丸』……」
萬心玄竄起了六丈一八，柳延昭竄起了七丈二三！
柳延昭道：「這樣說來，辛兄被困石陣之舉，也是萬心玄所為的了？」
柳延昭笑道：「萬朋友剛才不是說過『逢人只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麼？你『只說三分話』，我『未拋一片心』，大概在這鬼魅江湖中行走，不宜太過老實，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呢！」
柳延昭本是絕頂聰明人物，一聞此語，便會意笑道：「萬朋友是在看在敝名，把我當做對手，才不肯暗箭傷人，打算正大光明地和我一分上下？」
他身形剛一出谷，蕭克英的耳邊，便又響起密語說道：「蕭姑娘，你快把秦姑娘背往東北，約莫十里，翻上一角危崖，在那危崖半腰的小松林中等我，讓我在此略佈疑陣，以阻緩萬心玄跟蹤追來……」
他心中暗嘆，天下事往往難如人意，沙天行是看上了「姹妙金剛」蕭克英的標緻容貌，英偉身材，想為沙家達拉攏撮合，娶上一門好媳婦，誰知卻反而因此絕了香煙，把他僅有獨子，送入了枉死城內。
蕭克英聽得有點忍俊不禁地，「哦」了一聲，失笑說道：「原來你的所謂缺憾，就是想討個老婆吧！……」
蕭克英本已目中含淚，見狀更急得淚落如泉地，悲聲叫道：「玉姊，你怎麼了，這……這怎麼辦？」
萬心玄含笑說道：「柳朋友請！」
萬心奇也覺蕭克英未曾有甚異動，遂轉對秦文玉道：「難道是你？」
這位「笑面人屠」，不愧絕頂凶人，心中雖十分懊喪，表面上卻仍「哈哈」一笑，點足壁頂，若無其事地，向柳延昭雙翹拇指說道：「柳朋友好俊的『海鶴鑽雲』，加雜『乾元掌』力！這一陣萬心玄甘心認敗……」
柳延昭見萬心玄沉吟未語，遂又向他含笑問道：「辛兄有沒有見著兩位姑娘，進入這『璇璣谷』內？」
柳延昭不願說明自己巧遇「天魔女」玉嬌娃，奇毒已解之事，遂向萬心玄略為頷首，表示他說得不錯。
話方至此，「璇璣谷」方面，突然傳來接連的胡哨三響！
萬心玄最怕的便是「一陽指」專剋「玄陰煞手」，聞言之下，擺出一副悠閒瀟灑，揚眉答道：「柳朋友應該記得，我們是賭鬥真實功力，假如這『掌法、輕功、兵刃』三陣無法分出勝負，再加上『玄功』一陣，以定高下如何？」
蕭克英搖頭道：「不會是柳大哥，這語半日至少要比柳大哥蒼老上十幾歲的光景！何況若是柳大哥人在當場，大概不肯讓萬心玄張牙舞爪，亂肆輕狂，縱然難以將他立即殲除，至少也會給他一頓教訓！」
假如根據這項原則，柳延昭應該搶在萬心玄這招「河梁落月」，有所精微變化的剎那變化，展開他的凌厲逆襲！
萬心玄笑道：「但這樣一來，越發加強了我的心儀，萬心玄立誓用盡一切手段，非獲得你作我妻子不可！」
不知此人是何時的前來，怎會毫無聲息，瞞得過秦文玉那等能於十丈之內，聽得出金針落地的敏銳耳力？
蕭克英暗暗佩服秦文玉的不屈傲骨，一面向東北奔馳，一面苦笑道：「從『蟻語傳聲』之中難辨是誰的語音，但多半又不是個陌生人，因為他知道我與玉姊姓氏！」
他們果然是當代武林年輕一輩中的絕頂人物，雖然一正一邪，家數各異，但無論內功之雄，和掌法之妙，都稱得上是銖兩悉稱！這一搭上了手，誰也不肯……敢放鬆半步……
萬心玄狂笑道：「好，柳朋友，就憑你就沉穩的膽識，那已是我萬心玄生平所遇的第一勁敵人物！」
這一瞄，瞄得萬心玄大吃一驚！
柳延昭皺眉道：「請教辛兄，秦文玉姑娘如今何在？是傷是死？」
他話兒一了，秦文玉果似毫無警覺地，揚眉冷笑說道：「我借了蕭大妹的一柄扇兒，猶是多餘的，其實只消略發『太清指』力，或『少陽神掌』，便已足夠把你這等未入流的惡寇打發！」
秦文玉意態悠閒，微揮摺扇，使得當空飄揚了一股淡淡檀香氣息！
蕭克英幾乎要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冷冷接道：「像尊駕這等文可安邦，武可定國，財如鄧石，貌擬宋潘的十全十美之人，還會有缺憾麼？」
萬心玄聽得臉上一紅，有點吃驚地，目注柳延昭道：「你曾助我說出石林陣法，又怎會在我毫無露甚破綻，伸手輕拍你後背之際便起了疑心，凝功暗加防範？」
但南北東西，均重山萬嶺，一人藏匿，百人難尋，自己難道要漫無目的！……
就這一怔，秦文玉已辦了三件事兒！
因為「璇璣谷」外，有片嵯峨亂石，如今天上有個風神極為俊美的青衫人，在石林之中，猛揮雙掌，打得亂石如粉，漫天飛舞！
蕭克英道：「你是只披著人皮的豺狼，也是『七煞』中狠毒的『人煞』……」
就這幾句話的工夫，秦文玉全身抖顫得越發厲害，連牙關都捉對兒廝並得「格登」作響。
就這一怔，他蘊藏變化的四五種凌厲殺手，均已不及施展！
邋遢和尚笑道：「賢侄女不必惋惜，天下巧事太多，那日恰好『醉酡道士』，有事『羅浮』，驀然一道碧光，垂天疾降，倒著實把那雜毛老道，嚇醒了幾分醉酡酒意！」
第三件事是她在一丈六七之外，腳尖沾地即回，仍然俏生生地，巍然卓立在原地……
雖是說謊，卻說得毫無痕跡，加上他「四海遊龍乾坤聖手」名頭，極為響亮，被推為白道第一年輕高手，遂不由萬心玄不加深信。
青衫人搖了搖頭，向沙家達遺屍，略瞥一眼笑道：「人死不能復生，我向來不做傻而無益之事的，故而我只救萬心奇的命，不報沙家達的仇。」
秦文玉銀牙微咬，回手自點了三四處穴道，並服下兩粒自備靈丹，彷彿情況稍好，精神略振嘆道：「人生自古誰無死，青山何處不埋人，我們武林兒女，應該把生死置於度外，而自己的節操更重於一切。……」
誰知手掌剛剛沾上秦文玉脊心白衣，秦文玉便雙眉緊蹙，急聲叫道：「蕭大妹趕緊打住，你這樣作法，會使我五臟齊裂，立即身遭慘死。」
萬心玄笑道：「柳兄所說的秦姑娘，是否縞衣如雪，具有絕世容光，而那位蕭姑娘又比尋常男子，還要來得高大，但卻十分標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