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弟：可不是，別以為安羽衣只對你一個人說悄悄話，她也對我說的啊！
弟：她呀，見面就對我說：智雨，我非常感謝你，但是你知道，……她說到這裏，我立刻往下接口：我知道的，我知道你要說的話是：妳愛的人仍舊是我的大哥。她臉龐兒紅紅的，咽了一口氣。我有些兒心痛，但接下去說：妳未免太瞧不起我了，妳還以為我想拿區區一束股票來收買妳的心嗎！？她答非所問的說：智雨，真糟糕，只怕你以後要以我的老大哥的口吻對我說話了。
兄：植根甚深的顧忌？怎麼會？
兄：你為什麼笑呀？
弟：你還是不肯告訴我！？安羽衣說她約你相見的目的是要告訴你一個重大的消息，……
兄：慧雨什麼時候出了車禍？！我沒聽見爸爸說呀！
兄：你說這句話的意思是：你早聽人說我在國外上過「胡說八道課」，而你從前不相信，現在可就相信了？
兄：以後你會以老大哥的口吻對她說話嗎？
兄：得了，智雨，我再說一句請你原諒我吧。我回家後見了爸，他對我說你幫安伯母一家人一個大忙，但是他沒有接下來詳細說明。那真是一件太好的事，你說出來給我聽聽吧。
弟：我……當安羽衣來向我道謝，……嘿，她……哈哈哈哈！
弟：我現在相信你的確在國外上過胡說八道課，而且成績和你其他課目一樣得第一，才有本領胡說八道起來有稜有角，有模有樣的。
弟：你知道我絕對不是因為……
弟：不至於有什麼人樂意看到爸爸是糊塗的吧。
弟：是的，這回爸對我說了許多話。我奇怪我媽和叔叔曾說爸的腦子已經不管用，事實上他還是精明得很。他提到當日和安老伯之間情同手足，他們如何在一起不辭艱辛的把頌業公司建立起來。那時和-圖-書還只是安老伯和他兩個人在闖天下，叔叔的加入是後來的，都約莫十多年以後的事。所以他說：德青企業集團之有今日，安老伯奠定基礎有大功。就憑這一點，今天大家實在不能對安伯母的困境視若無睹。
兄：真有這回事兒？羽衣和我幾時又說什麼悄悄話呀！
弟：你不必研究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做人做事要捫心自問，如果你對得起我……
兄：老天！老天！
弟：那她一定沮喪透頂，本來想帶你到海濱別墅去舊夢重溫，卻和你爭吵一場。
弟：慘嗎？這必是小妮子的下場。如果不是身子癱瘓了，接下去如果她不是鬧向太空，也必定衝向地心。真正慘的是我媽，三更半夜連奔帶爬的和叔叔兩個人趕著上飛機到美國去。小妮子的情況不樂觀，醫生說先觀察一些日子，再決定是不是要開刀。另一方面，小妮子違法、違規的問題一大堆，儘管叔叔國內、國外都萬般神通，也必定是他的頭疼時刻了。
弟：是呀，那是咱小妮子與眾不同的地方呀。當然，我媽是一片苦心，好不容易盼見她有向上精神，區區一輛車子算什麼？但是，人家麗雨和及雨上課等等非常忙碌，沒有太多時間可以陪小妮子玩耍。駕駛課程上了沒有多少個鐘頭，小妮子認為簡易之至；儘管嬸嬸再三囑咐不許獨自開車上街，但她那一天趁嬸嬸不在家，就把車子開了出去。駛了沒多遠的路，迎面便撞上了一棵大樹，傷了背脊骨，如今躺在醫院裏動也不能動了。
兄：就因為她十分相信安老伯的死和叔叔有關，被我反駁後十分不服氣，我們便爭吵起來。
弟：我當然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多少次下來，我意識到你對我有一份植根甚深的顧忌，那是……
弟：哼，和圖書你呀！真有撇清的工夫。說起來我真可憐，千次萬次請求你別把我當外人看待，你偏偏又只顧和安羽衣兩個人說著悄悄話，又把我一個人關在大門外。
兄：我該說些什麼呢？
弟：是呀，你了解，那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儘管我有心，但是好幾道關口休想通得過。好在上天保佑，我得著許多意想不到的助力。第一，為了艾慧雨出車禍，我媽和叔叔趕到美國去，……
弟：第二項助力來自我們的爸。我是先和他商量的，他聽了我的話，高興的抓著我的手，說我有心協助安伯母，是件太好的、應該的事，他嘆息他自己已經破產了，不然的話……
兄：智雨，你現在不必提這些。你應該知道爸為人一向慷慨，而且樂於助人，和安老伯之間的友誼又非比尋常。
弟：否則她和你相約別墅裏見面做什麼？不管什麼消息那兒都可以講，為什麼老遠的跑到海濱別墅去？
弟：你急著想聽這事？好吧，我簡潔的告訴你：我把我媽利用我的名字所買的股票交給安伯母——當然，我是為了安羽衣而這麼做，不是為了安伯母或者安家的任何人，相信你心裏十分清楚——要她變賣了用來償還他們的債務。
兄：那是太好的事，她應該對你多說一些悄悄話才是。因為你對她實在比我對她好得太多了。但是話說回來，我並不是有意隱瞞什麼——尤其是對你。但因為對我說某些話的人萬千的叮囑要我保密。本來也是的，一些只憑猜測的話如果沒在成熟的時刻透露出來，是對誰都沒有好處的，這話我也不厭其煩的對你說了又再說，不是嗎？
兄：如果爸還有財產，他是不會坐視安伯母一家人遭受今天這樣的境遇的。
弟：如果不是那樣，你不至於一再不理會我所說的和-圖-書「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兄弟一條心」這句話，你說「只憑猜測的話，如果在沒有成熟的時刻透露出來，對誰都沒有好處」，這話你也只要對我說一次就足夠，為什麼要說了又說？而且之後你仍然對我毫無信心。你是認為我不了解？還是健忘？還是……
兄：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因為安伯母，更不是因為安若山。
弟：但是聽口氣安伯母和安羽衣是相信這種說法的。
弟：哥，你出國這一個多月，我在家裏恨得牙癢癢的，恨不能立刻把你抓回來，狠狠地咬你幾千幾萬口才甘心。
兄：她們的立場和我們不一樣，而且，這一回安若山搞生意失敗，使安家面臨困境，可以排解這樁小事的人就是叔叔……
兄：老天爺，傷了背脊骨！這可太慘啦！
弟：我知道，理由很多，第一因為安伯母是他的心上人。
兄：她想帶我到海濱別墅去重溫舊夢？
兄：她說了什麼話使你覺得好笑？
弟：唔，哥，你的話有道理，叔叔現在是我們一家的擎天柱，沒了他，我們休想有什麼好日子過。自從爸得病以後，我們一家大小事兒他總是一肩挑，照顧我們爸和我媽可說無微不至，就看小妮子胡天胡地的鬧事，他……
兄：安伯母這問題在叔叔眼裏當然只不過小事一樁，叔叔如果願意，只要稍微動個腦筋就能替安伯母擺平一切。相信往日那些擁護安家的人心裏很清楚，認為叔叔應該做的事卻沒有做，完全忘記當年安老伯曾經如何和艾家人一齊手胼足胝的打天下過。相信這些念頭都是使他們對叔叔心存不滿的原因，一旦有某個人發出這麼一句話，就連安伯母和安羽衣也都相信了。
弟：老天爺知道你這人木石……或者狠心到什麼程度，居然看不透、或者不理會她的真心意ｈｅtuｂook.coｍ.ｃoｍ。那是個明月當空，有海水、有情調的暗夜，她想自己既然欠缺吸引力，希望能藉月光、海水和舊時情景來喚回你往日的一些記憶，結果呢，你完全辜負了人家一番苦心和美意唷！
兄：可不是，智雨，有句話「謠言止於智者」，也可以說謠言止於知者，我們對叔叔為人種種太清楚，可千萬不該聽信別人胡言亂道。我相信，說這類話的人是別有用意的。
兄：智雨，這真是你的一件太偉大的舉動。但是，你……你怎樣能夠順利的做到呢？
弟：安羽衣告訴我那夜你還和她吵架，到底你們兩個人是怎麼爭吵起來咑？！
兄：……
兄：你說有什麼人嗎？
弟：你聽了那消息難道不感到……震撼？！有人告訴安伯母：謀害安老伯的人可能是我們叔叔呀！
弟：爸爸根本不知道，我媽吩咐不要告訴他的。不告訴他一是以防他受了刺|激，其次是怕他嘮叨。小妮子在嬸嬸那兒百無聊賴，又沒法子如何放肆，就說要學開車。我媽認為是件好事，小妮子開始有「向上精神」了，立刻答應由她自己選了一輛紅色名牌的跑車。小妮子不會開車，但說可以請麗雨或者及雨教她，……
兄：喲，我又做錯什麼事了？那天你在越洋電話裏就對我嚷嚷著，我真丈二金剛一樣摸不著腦袋呀。
兄：智雨，這話可真是關係重大，不可以隨便出口的。如果被傳出去，對我們一家影響多大你一定清楚。我們了解叔叔為人，他絕頂聰明，精敏能幹。如今事業等等如此成功，招惹許多羨慕和嫉妒的人是不在話下的。因此有人故意造謠，我們如果自己懵懂無知的替別人傳播謠言，豈不是既助別人陰謀得逞，也陷自己於不幸、不利嗎？
弟：我是想起安羽衣的話好笑的。
兄：不是說阿姨告訴你，和_圖_書她向來沒讓爸知道他已經破產的事嗎？
弟：後來我提了一句她跑到海濱別墅去的事，我說：只希望妳今後不必再到萬里海邊那兒去看海水。她便告訴我，當時她的確因為安羽紅說話傷害了她而十分難過，也的確就那樣從家裏跑出來。但是，到海濱別墅原是因為和你有個約，……下面的話，該你接下去說給我聽啦！
兄：安羽衣對你說了悄悄話了，對嗎？
弟：你說什麼「小」事？
弟：當然好，難道我還有什麼顧忌不成？先說那一天——一個多月前的那一天晚上，你也說安羽衣離家出走，然後你費心的在大舅的海濱別墅裏找到她。事實上你們原本有個約，你卻胡說八道的告訴我她為了……
兄：天下父母心，不管怎樣，安伯母是深愛若山的。他從前遊手好閒，吃喝玩樂，後來說有心做生意，安伯母很高興，希望兒子從此好好做人。誰知一場失敗。安若山能得自由身，是安伯母的祈願。如果不是這原因，我知道安伯母自己是什麼艱苦都能承受的。
兄：智雨，請你直截了當的把話說出來好嗎？
兄：爸的話非常有道理，他的腦力並沒有因為生病而減退，他又是非常寬容和有愛心的，不知道為什麼有人說他已經糊塗了。
兄：還沒有學會開車便先買車子？而且還買了一輛跑車？
弟：是呀，我媽是這麼告訴我的。可能是爸自己從他往日公司同事那兒知道的，畢竟事實是很難永遠被包蔽著的啊。
弟：有了爸的協助和贊同，我便更加理直氣壯了。一切手續由他找安老伯當日的機要秘書來協辦。安伯母起先因為我既身為晚輩又是我媽的兒子而不肯接受，經過爸努力解說，才算勉強答應。後來她說她負欠我太多，一定記得有生之年償還我，一番話說得我聽了心裏好難過。
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