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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大明王朝8:戰國無雙

作者:淡墨青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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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清軍大敗

第二章 清軍大敗

吳三桂斷然答道:「正是!除非早前有別支南下軍隊,不然,清兵很難再有南下之兵。皇太極縱是有心,奈何手中除了一些漢軍軍隊還能供他指揮,其餘滿蒙軍隊能聽他的麼?其兄代善素無野心,只盼著能長保富貴即可,連大汗和皇帝都不要做,他要咱們漢人的江山做什麼?他的兒子岳托和薩哈廉雖然與皇太極交好,二兒子碩托卻一向不服其叔。代善本人亦無決斷,是以正紅和鑲紅兩旗決然不會出兵。多爾袞兄弟一向不服皇太極搶了他們一系的汗位,此時只怕逼宮的心都有,又怎會分兵南下,為皇太極賣命?」
「不然。我雖然知道,不過將軍今番說將出來,卻又是別有一番作用,我兄亦不必過謙。況且今日事,我兄有大功在有,獻妙策於後,我必定會表章奏功,陛下對將軍亦必定會有恩賞。」
豪格雖然將譚泰等人安撫,心中的怒火卻是一陣陣的升騰起來,他伏身馬上,不時偷瞄不遠處一臉桀驁不馴的譚泰,心中知道,此人既然與他翻臉,日後也很難再受節制,不若到小鎮打尖時,趁其不便,將其擒斬。他的部下群龍無首,想必也不會再鬧。若是讓此人回到京師,或是投靠代善一系,或是投靠多爾袞諸兄弟,以上三旗現下的力量,卻是奈何他不得了。
他將腰刀拔出,豪格本人尚在冷笑,並不在意,他身邊的眾親兵護衛卻立時將佩刀抽出,一齊對準譚泰喝道:「放下!你要造反麼!」
明軍諸將都曾經是鎮邊總兵大將,哪曾見過滿人如此情況?各人一面隨著漢軍移動,一邊看著遍佈整個戰場的清兵屍體,心中均道:「若是今天頂不住壓力,或降或逃,只怕不久之後,我亦是躺在地上的屍體了。」
豪格痛苦的閉上雙眼,揮手令道:「快撤,不能往北,敵人必有伏兵。先往南,爾後往西!」
「先說退出關外。以末將看來,滿人在遼東橫行數十年,不會以一戰而喪氣,雖心驚漢軍實力強橫,卻也並不能倒嚇退他們的地步。最多會互相攻訐,指斥豪格等主將無能。他們攻打寧錦諸城多年,此番又是因職部等總兵內遷方能順利入關,見得北京城內的花花世界,正如餓狼見了鮮肉,哪有輕易撒嘴的道理?所以漢軍不連戰連續,打得他們各旗都傷了根本,很難讓這些莽夫下定退回的決心。」
「請說。」
此時這些投降明軍已然換裝,穿上了由南方運送過來的漢軍服飾,內甲冑,外黑色繡以大漢兩字,其兩側為番號姓名的夾袍。在這暗夜之中,趴伏於這小鎮的道路兩側。清軍自入鎮後,他們便開始移動包抄,待鎮裡鬧將起來,近三萬舊遼明軍已將這股清兵團團圍住。
此時他們已到達天津衛指揮使衙門正門之前,數十盞燈籠高高懸掛在府門之上,將四周映照得如同白晝,那漢軍將軍所著盔甲袍服卻是與尋常漢軍不同,肅穆之餘尚有幾分華貴之氣。
此時已是奔馳到天津城西百餘里處,人馬俱乏,又與先行出逃的譚泰所部千多人會合,算來人馬亦有六千出頭,各人都覺膽氣稍壯,不似先前那般害怕。
不過一刻工夫,左良玉軍中亦是情勢大變。所有的漢軍急步後退,不再與清兵接觸,雖然還在開槍,慢慢退遠之後,槍聲亦是慢慢稀疏。被圍的清兵陣中輕裝的擺牙喇精兵早已多半戰死,此時只剩下千多名全身鐵甲的鐵頭兵仍然兀立。待漢軍稍退,雖然相隔不過百步,給這些鐵頭兵的壓力卻是大減。原本靠著一股悍勇之氣強撐的眾清兵立時覺得渾身酥軟,再也無力站立,開始只是一人將手中武器拋下,哐噹一聲傾倒在地,其餘的清兵看到聽到響動,心中一鬆,雖然知道此處乃是戰場,卻實在抵抗不了從身體到靈魂深處的疲乏,眾人都是將手一鬆,扔下手中武器,就地頹然而倒,仰而朝天,靜候敵人的處置。
「那以你之見,咱們該當如何?」
他正在腹誹,卻見黑暗中周全斌將手中馬鞭一揚,向那黑暗中仍隱約可見的高大屍堆一指,向吳三桂笑道:「你在想,太過殘忍了,是麼?」
此時戰場上的炮聲漸漸沉寂下來,清兵騎兵越跑越遠,極目望去,不過是地平線上的一個個小小黑點。而左翼和中陣的漢軍已經迂迴過來,將剩下不到兩千人的清兵團團圍住。因為左良玉所部的漢軍佔據了完全的優勢,這些漢軍只是持槍旁觀,看著戰友們對這些手持冷兵器的勇士做著幾近單方面的屠殺。
唐通心中大喜,又笑道:「滿兵已是驚弓之鳥,雖然逃走的有幾千人,屬下不才,願意率本部三千精騎追擊,必定斬首虜首首級,以報大帥恩遇。」
「我自隨同父汗起兵,就沒有遇敵而逃的時候。一向只是漢人被咱們打得潰不成軍,哪有女真人逃跑的時候!你們不必管我,隨肅親王逃走,將來復仇m.hetubook•com.com就是!」
負責鎮北的乃是漢軍都尉閻應元,他乃是通州人士,崇禎四年被派往江陰任典史。漢軍一至,他領著城內百姓擒拿住守備明將,開城投降。後因漢軍擴軍,他不是科舉正途,又是一直對行伍之事頗有興趣,漢軍地位甚高,不比明軍處處受人歧視。他便毅然入伍,由什長做到都尉,不過短短兩年。其人性格堅毅,遇事果斷,很受神策軍中的上官信重。此次派遣明軍精銳三萬人在清軍回師必經之餘埋伏,由漢軍中調遣了數百名什長和果尉都尉充斥其中指揮,他便是其中之一。
他說到此處,已是哽咽難言,兩行淚水自淚中直流而下,在滿是黑灰土塵的臉上沖出兩道水痕。上三旗的滿兵乃是豪格父子保住權位的最重砝碼,此次一戰折損大半,就連各親王貝勒的擺牙喇精兵和鐵頭兵亦盡陷於此,卻教豪格如何不心疼。再有這半天沒有碩塞的訊息,想來是被適才突如其來的槍擊打死,失去這個勇武善戰的弟弟,他到並不心疼,卻想著皇太極必定會狠狠責備於他,心中又愧又氣,已是再也忍耐不住。
說罷,立刻傳來一名中軍牙將,向他吩咐幾句,命他立刻到左良玉軍中傳令。
說到此處,他以極堅定的口吻向周全斌總結道:「所以依末將之微見,東虜必定不會繼續南下作戰,也不會輕易退回關內。多半是想以騎兵優勢,在京師附近平原等咱們往攻,集結大軍備戰。爾後以漢軍實力虛實來和咱們談和,或是以山海關為界,要求金銀貢納,或是以畿輔等邊地割讓,仿石敬塘的幽雲十六州故事。」
說罷,也不等吳三桂答話,他自行掉轉馬頭,往城池方向而去。待到了天津城內,又忙著將城內明軍調撥至一處,城防守備由漢軍接管,一應事物皆是親力親為,並不委於屬下。
閻應元點頭一笑,向他們道:「這些玩意兒登不了大雅之堂,漢軍也沒有用過,我也不過是偶發奇想罷了。不過此次殺敵,倒盼著這些東西能起到大用,也不枉大家一番辛苦。」
待他們隨之趕到右翼戰場,只見戰陣內的滿兵越打越少,多是渾身鮮血,卻仍然徒勞拼鬥,浴血而戰。
閻應元聽得鎮上滿人不住嘰哩哇啦大叫,其間夾雜著漢人的哭叫哀求,間或還有婦女的尖叫與滿人的淫笑,他聽得睚眥欲裂,憤恨之極。卻又知道薛勇所言很是有理,也只得強捺憤怒,並不敢有所異動。撥給他的部下約有三千,均是總兵高弟屬下精銳,他略想一想,便向幾個千總百戶官道:「準備好的物什,都放下去了麼?」
那將軍說罷,也不顧吳三桂驚詫,卻又馳馬奔到周全斌身邊,與他小聲商議,顯是在佈置關防事物。
吳三桂原是詫異,這將軍為何如此大膽,竟將此機密大事告訴自己這個舊明降將。直待半夜間軍令下來,卻原來是要緊閉四門,除漢軍往四鄉採買軍需的後勤軍將之外,任何人亦不得進出。他這才了悟於心,因知漢帝將至,不免多帶了幾分小心。直到現在,他每件事做的都甚合漢軍上下的心思,若是在此事上出了紕漏,未免太過冤枉。是以急忙傳召屬下各副將、參將、千總、游擊等諸武官,一則率領他們連夜撫慰日間奮戰將士,撫恤死傷將士,二來雖不明言,卻下令諸將對軍中上下嚴加部勒,不使生事。至於被調走的各部精銳,他雖不敢問,周全斌等人亦未明言,想來是被派往清兵回京必由之路堵截,是勝是敗,卻是他操心不上了。
譚泰等人尚在猶豫,薩木喀什等八旗大將都道:「這是自然,這裡荒郊野地,如何歇息,還是再多撐片刻,到了鎮子裡再歇不遲。」
「是,末將適才是想,這樣做法,有些過殘,只怕將來於大將軍的清名有累。」
隨著大隊騎兵的蹄聲響起,死傷慘重的鐵頭軍終於衝入漢軍陣中。雖然被漢軍變陣包圍,以長矛擋住他們的突進,眾軍士又聽得真切,知道大隊主力已經撤走。他們棄馬而來,必定無倖。各人心中又悲又憤,卻並沒有投降敵人的打算。各人手中或持大刀,或是長槍,間或有人手持鐵鏈大錘,四處揮舞。
那譚泰棄主而逃,雖然是在碩塞之後,卻自忖難逃重責,是以一直垂頭喪氣,並不敢多嘴說話。此時眼見士卒疲敝,很難忍受下去,原本的寒風之餘,卻又微灑小雨,雖然雨勢很小,卻已漸漸將各人身上的棉布箭衣澆透。豪格等人自有親衛送上油衣遮擋,尋常的旗兵卻哪裡去尋?他心中暗自忖度,害怕難逃一死,倒不如此時邀得旗下人的尊重,將來或是求情救命,或是留下個好名聲,也比現下悶頭悶腦的跟到北京,被梟首示眾來得更好。
他的親兵已被調走衝陣,只是單人獨騎拼命向前,漢軍炮火竟不能傷,豪格等人睜大雙眼,待看到他衝到步卒近前,各人都是一聲歡呼。只和-圖-書是叫聲未止,卻看到漢軍陣中接連有白煙冒起,巴布泰在馬上搖上幾搖,手中的弓箭尚未射出一箭,整個人卻從馬上猛的栽倒下來,在地上掙扎幾下,已是不能動了。
吳三桂嚇了一跳,忙道:「末將不敢!只有如此行事,才能讓這些蠻夷知道,敢犯強漢天威者,必受誅戮。」
吳三桂先是搖頭不語,後見周全斌面帶微笑,並不如同往常那般嚴肅,他心中一動,便亦笑道:「此皆是芥蘚之功,不足令吳某心動。」
他眼中冒出寒光,心中直道:「不將這些披著人皮的畜生殺光,對不住家鄉父老!」
雖然他們鬧得不堪,不過清兵諸將因剛在天津城下吃了老大敗仗,被漢人打得灰頭土臉,心中亦是憤恨,哪裡去管士兵如何。只是吩咐人做好了飯即刻送將上來,再選幾個漂亮標緻的娘們送將過來就好,誰有閒情去管這些。
「大夥兒都累了,我也是十分疲乏。既然如此,前面再有十里,便是李家堡,咱們來時曾經在那裡歇腳,大夥兒再辛苦一會,到了那裡再歇,如何?」
他期期道:「這或許是我太過苛責,行軍作戰,哪有不死人的。打敗了,自然就接受後果,這原也是很常有的事。末將父子在遼東,也是殺俘,只是不曾鑄成京觀罷了。」
周全斌細思片刻,展顏一笑,向他嘉許道:「吳總兵雖然年少,畢竟是將門虎子,所言甚是有理。」
因又向這些舊明軍官道:「大夥兒在遼東多年,也與韃子接戰多次。響鼓不用重擂,我也不必多加吩咐,總之一會兒大家操傢伙上,砍他個痛快就是!」
吳三桂正欲為這些清兵求情,卻見周全斌面色似笑非笑,他身後有一漢軍將軍亦衝他輕輕搖頭,吳三桂立時醒悟,忙改口道:「大將軍,依末將看,此戰過後,東虜實力損傷很大,勢必有戰守退三爭。」
周全斌見吳三桂並未請戰,仍然面帶恭謹緊隨身後,便向他笑道:「吳鎮為何不隨同諸總兵同去?守城有功,獻策有功,若是再能追擊斬殺一些敵人的首級,吳鎮此戰乃是戰功第一人,何其榮耀!」
豪格原本心緒不佳,此時見了這個先逃之人,更是一肚皮的火氣。若不是此人是正黃旗大將,他並沒有權力處置,只怕當時相遇之時,就命人砍了他頭。見此人不顧廉恥,竟敢上前說話,他沒好氣道:「依你說該當如何?就地宿營,等著那些漢人追上來麼?」
吳三桂隨行看到此處,惻隱之心油然而起。待看到漢軍士卒向前,將那些適才勇不可擋,奮力苦戰的鐵頭兵們紛紛刺喉嚨殺死,偶爾有起身下跪求饒的,亦是同時被幾柄泛著寒光的刺刀戳中,迅即倒地而死。
聽得部下激憤,閻應元亦是憤怒異常。他就是通州人,家鄉離此不遠,聽得這些滿韃子禍害百姓,又如何能夠不怒。因招手叫過一個小兵,向他道:「去問薛將軍,咱們何時攻入鎮內?」
「喔?那何等戰功,方能令吳鎮心動?」
眾人雖被漢軍打得怕了,卻是並沒有懷疑距離天津近兩百里的小鎮駐有漢軍伏兵,況且此次接戰漢軍又純是步兵,各人都將心思放穩,一門心思跑到鎮上打尖休息,恢復體力。
這些人原本是正黃旗下,原是皇太極最忠心不過的部屬,誰料此時各人迭遭打擊之餘,不但沒有聽到主將一語安慰,反而一直斥罵,就是連甚受尊敬的譚泰亦是被豪格連聲辱罵,各人又憤又氣,當下一不做二不休,指著豪格叫罵不休,將他指揮失誤,輕敵冒進之舉一一罵將出來。
吳三桂心中明白,此即謂「京觀」,乃是中國自古以來擊敗敵人後常有之事。自明朝開國以來,雖然亦有南征北討,殺伐誅戮,卻從未有過如此之事。他心中暗嘆道:「雖然這位周將軍很能禮賢下士,辦事亦是公道,卻未免失之殘苛,將來史筆如鉤,只怕是要留下惡名的。」
他滿臉陰沉,只顧盤算。冰冷的小雨不住打在臉上,卻是絲毫未覺。一直待奔到那李家堡鎮外,各前衛旗兵遠遠看到鎮上若隱若現的燈籠火光,均是歡呼大喊,興奮之極。他這才驚覺過來,只覺得手腳發軟,身上無力,腹中不時鳴叫,已是餓得狠了。便也鼓起興頭來,向各人道:「去鎮上尋些豬牛雞鴨,命鎮上百姓燒煮熱湯伺候!」
各軍官並不敢高聲,只一個個沉聲答道:「人心都是肉長的,漢軍又給俸餉,又給咱們換裝重用,這些韃子禍害的是漢人,咱們不狠勁兒殺,對得起父母先人麼?一會兒誰退後害怕,誰就不是人操的!」
如此的便宜差使,唐通自然可以辦得下來,當下高興的滿臉放光,向周全斌抱拳一諾,立時返回挑選人馬,準備即刻追擊敵騎。
「天津一戰乃是八旗的試探之舉,以皇太極的打算,想必是要讓這一股旗兵往南,與漢軍稍加接觸,能戰則戰,不能戰則退。奈何清兵主帥豪格不明敵情,驕狂輕敵,被和圖書大將軍圍而殲之,此役過後,上三旗精銳盡失,皇太極實力大損。依末將看,虜朝偽帝雄才大略,父子兩代經營遼東多年,每時每刻不以入關得大明天下為念。除他之外,其子豪格等人亦是如此。天津一戰過後,皇太極等主張南下的一派必定實力大損,此事與當年盛京被吾皇攻破一事尚有不同,當日皇太極實力未損,是以輕易扭轉局勢,而此時他手中無兵,再也難以壓制其餘的諸旗王公了。」
周全斌終於忍不住擊掌稱讚,向他大笑道:「長白吾兄,真不愧是將門世家!所見近情入理,高妙過人,全斌聽君一席話,未來之事原本是浮雲遮目,今日被此勁風一招而空矣!」
譚泰身後的部下亦一齊將腰刀抽出,指向豪格的親兵,眾人一起叫罵道:「造反?也等你家主子做了大汗再說!現下不過是個親王,就想擺主子的譜麼!」
「回大人,那些鐵釘、滑珠、尖錐,均已埋下。還有,鎮北大道兩邊,都是預先埋好的絆馬索,還有尖樁,敵人想憑著馬速逃走,那是想也休想!都尉大人的奇思妙想,當真是令人佩服。」
唐通既然如此賣力,周全斌思忖一番,便向他笑道:「城裡打了半天,士卒疲敝。唐將軍雖然請戰,卻不必帶三千人,只需挑選千多健壯兵士,跟隨在滿人身後,敵跑你追,敵停你停,敵駐你擾。如此這般,不損士卒,能將敵人拖得精疲力竭,便算是大功一件。」
豪格身為親王,地位尊崇,此時既然如此軟語撫慰,譚泰便也立時喝住各人,向豪格道:「肅親王亦請放心,譚泰有罪,自然也不會不領!」
「不妨事。我十五歲便跟在陛下身邊,適才那話,當面也說得。此戰之前,陛下早有交代,滿虜累次入關搶掠,動輒屠城,每個滿人旗丁手上,哪曾不沾染漢人的鮮血?漢人總說要以德報怨,其實弱小的異族可以用仁德感化,威勢震懾,而如同蒙古、女真這樣的異族,當他們武力強大之時,用仁德能使他們投降麼?那當真是笑話!當今之勢,唯有以殺止殺,殺得他們害怕了,自然也就沒有邊患了。還有,漢人柔懦得太久了,仁慈善良得也太久了,也該以武勇和殘忍,來重鑄一下了。」
此時已是入暮時分,兩人一前一後,騎馬四處巡視。這連綿十餘里的戰場上盡是滿人死屍、軍旗、散落一地的武器、被殷紅鮮血染紅的枯草;大半的漢軍將士並沒有理會那些死屍,而是四處追趕那些失去主人的戰馬。只有少數漢軍在官長的指揮下,以刺刀撥弄那些看起來完整,甚至在稍稍蠕動的清兵,遇著活口便是幾個人紛紛以刀刺戳下,直待那些人再也不動,方才嘻嘻哈哈離去。
一時間,這小小民鎮人聲鼎沸,鬧騰非常。原本在夢鄉中的各家百姓紛紛驚醒,被迫伺候這些言語不通,面目可憎的蠻夷。好在身處亂世,各人早知道規則如何,一時間飯香大起,各門各戶點起火燭,為這些大兵埋鍋造飯。其間旗下各兵闖門入戶,搜羅金銀細軟,敢有哭叫反抗的,不免一刀砍翻。有那姿色稍好的婦女,各旗兵自然不肯放過,一個個扛入房內,輪流姦淫。
吳三桂見周全斌不動聲色,只冷眼旁觀。他想起今日之事,卻忍不住道:「周將軍,末將有一言,請將軍鑒納。」
吳三桂只覺得這些話匪夷所思,卻也未嘗沒有道理。正要答道,卻又聽周全斌悠然說道:「這種事你不必插嘴。今日守城,亦是要以鐵血重鑄明軍降軍,爾等撐得過去自然好,撐不過去,也不可惜。吳將軍心思縝密,又很勇武,乃是大將之才,所以全斌現下點撥你幾句,來日方長,好生做吧!」
「這些都是陛下的命令,依我的本性,也是覺得太過殘忍。」
吳三桂聽了,頓覺慚愧。當下漲紅了臉,向周全斌道:
見兩人領命去了,周全斌正要轉身,那唐通因之前的投降一語,此時又見吳三桂得意,他心中醋意大生,又想邀功,忙上前笑道:「這十幾里方圓戰場,算來總能抓到四五千的活口滿兵,關在城外殊為不便,不若全數押到城內,擇地關押為好。」
兩邊既然和緩下來,豪格心中稍定,八旗自創立以來,還從未有過如此火爆之舉,若是正黃旗中的兩邊人火拼起來,那可真是讓別人見了笑話,父皇絕饒不了他。他心中又憂又急,卻知道此時非得讓諸人休息不可,因頹然撫額,向各人道:
豪格原本氣急敗壞,被這些人指著鼻子斥罵一番,一時間又愧又氣,卻將他罵醒過來,知道此時不是追究譚泰之時。
吳三桂只見他露齒一笑,卻聽他答道:「我是漢軍羽林將軍,周將軍如此行事,乃是因為陛下三日內就要親臨天津耳。」
待周全斌將眼前事一一料理完畢,命漢軍監督,城內眾百姓將俘獲的戰馬及武器一一搬運入城,將滿人戰死者的屍體歸攏在一處,慢慢壘高,其間每層以https://m.hetubook•com•com黃土覆蓋,終於堆成一個數十米高的大型屍堆。
吳三桂很是詫異,忙拉住適才提醒自己不要胡編說話的那位漢軍將軍,向他笑道:「適才之事很是承情,未敢問將軍尊姓大名?城內關防已然嚴密,未知周將軍何故如此。」
只是漢軍佇列整齊,以方陣迎敵,前排是長槍或長矛擋住敵人猛攻,後排仍是不斷發槍射擊,再有飛蝗一般的手榴彈不住落在清兵陣中,人數又是他們數倍。清兵初時尚憑著一股血氣之勇和肉搏戰鬥的實力拼死向前,能與漢軍交一交手,待時間一長,沉重的鐵甲的兵器將所有鐵頭軍的力氣耗盡,各兵只覺得手中的武器越發沉重,移動的腳步也越發艱難,很難再追上不斷後撤、穿插的漢軍,只覺得這些手持亮閃閃長槍的黑衣軍人越打越多,攻擊的火力越來越猛。身上的鐵甲雖然厚實,能擋得住射來的箭矢,卻無法在如此之近的距離內擋住火槍的攻擊。不住有槍子穿透鐵甲,將甲冑內的戰士射死射傷,雖然這些女真人在受傷或身死時發出野獸一般的嚎叫,拼命將手中武器拋向漢軍,亦只不過給漢軍造成一些小小的麻煩而已。
周全斌噗嗤一笑,指著他道:「這話又是虛言偽飾,不見誠心!」
城內漢軍與舊明降軍雖然很是忙碌了一番,待到了三更時分,除了留下警備守衛,卻已各自安睡。而與此同時,傍晚時分逃離戰場,一直未敢停歇腳步的清兵殘部,雖然已是疲敝不堪,卻因擔心身後追兵,全軍上下都不敢歇息,仍在急行趕路。
巴布泰等人見他痛苦,均是神色黯然。知道豪格身為主帥,爭勝不能,自然以保有軍隊實力為首要之事。只是看著族人勇士戰死當場,自己卻打馬逃走,實在不是女真人的習慣。巴布泰只覺得又是憤恨,又是慚愧,他拔出刀來,向著各人大叫道:
周全斌聽得他這一番剖析,幾與張偉在手書中囑咐他的一般相同。他用極欣賞的眼光瞥一眼這位侃侃而言的原舊明大將,卻仍是不露聲色,只淡淡一笑,向他虛讚一聲:「將軍所見甚為高妙,未知守和退兩策又做何解?」
譚泰立時大怒,今日慘敗原是各人均有責任,豪格身為主帥,自然亦是其過不小。現下聽他語氣,竟似要把這戰敗之責全數推到他的身上,卻教他如何不怒。當即抽出腰刀,向豪格怒喝道:「肅親王,今日戰局大夥兒都看在眼裡,只怕你想全數賴到我的頭上,也非易事!」
見他如此,其餘劉澤清、楊坤等明朝降將亦紛紛請戰,或是帶數百人,或是數十人,隨同唐通一同前去,不過半個時辰左右,由天津城內赫赫揚揚奔出近兩千騎的明軍,馬蹄得得,塵土飛揚,往清兵逃走的方向直追而去。
「那依將軍之見,東虜是斷然不再南下了?」
吳三桂斂住心神,並不再關心那些被屠戮的滿人,只向周全斌沉聲道:
當下一群人計較已定,勉強按住心頭怒火,併在一處,往十里外的鎮子急馳而去。
他語氣極是粗魯,譚泰一向是上三旗中極受器重的大將,哪曾受過如此閒氣,當下就頂回去道:「就這麼跑下去,不等到廊坊地界,只怕咱們的戰馬就全數累垮了,到時候,走回去麼?走不動了,爬回去麼?」
「大將軍這般稱讚,末將怎生克當。末將原本江北高郵人氏,自曾祖時便為鎮遼大將。父親更是司職舊明的都指揮使,位高爵重,朝廷信重。然則咱們吳家只以家族富貴為念,侵吞軍餉,不修城池,不撫士卒,致使蠻夷橫行,漢人流離失所,備受苦難。今大明已亡,末將既然歸降漢朝,自然當以漢朝國事為重,其實今日之前,尚有不少私心,末將私下自省,當真是愧悔莫及。適才所思,不過是微愚末見,不足為大將軍一笑耳。大將軍身為統軍上將,對日後戰事自然是胸有成竹,哪需末將來多嘴。」
「大軍既然得勝,何苦無謂殺傷,以干天和。不若令漢軍後退,這些鐵人兵力氣早已用盡,想必就頹然倒地,不需多費槍彈就可捕獲。」
豪格出京這時,皇太極曾有嚴令,命大軍不得擾民,不得入城池民鎮休息。是以上次過境,只是在鎮外打尖,平買平賣,並沒有為難鎮內居民。此時剛打了一個大敗仗,哪有心思理會這些。當下各兵聽得命令,這些人都是歷次入關,燒殺搶掠的老手,這一次入關受盡拘束,早就是不耐之極,此時聽得豪格吩咐,都是歡呼大叫,縱馬而入。這小小鎮子,能有多大空間,這幾千八旗兵馬全入,鎮上各家各戶門前均是擠滿人馬。各旗兵將鎮上漢人盡數驅趕出來,喝令他們獻上糧食家畜,燒飯煮食,伺候大兵戰馬草糧。
「末將今日見了漢軍火器之威,士卒訓練之精,作戰之勇,諸位將軍指揮之能,還能有什麼話說?只需集結大軍,直搗京師,足以將這些韃虜逐出關外!至於那白山黑水的苦寒之地,只城派遣一和*圖*書上將,領十萬兵而掃蕩之,便足以敉平這些受創嚴重的蠻夷醜輩,使其再也不能危脅中國!」
吳三桂此時功利心思雖不如往日那般強烈,然而富貴誰不想得,亦不免喜上眉梢,向周全斌笑道:「末將不敢居功,此亦是大將軍調度指揮之勞苦,才有現下的結果。」
「你!」
說罷,揮刀打馬,拼命向漢軍右軍衝去。
那小兵領命去了,不一時回來,向他道:「薛將軍說了,大家都是很氣,不過此時攻入,敵人尚且有備。他們在此打尖,是要歇息,待半個時辰後,敵兵大半入睡,那時突然攻入,可收奇效。命我們少安毋躁,不可枉動。還有,鎮北是堵截敵兵要處,命都尉你率領部下,一步不可退卻!」
說到此時,天色已然黑透,整個戰場亦已掃除乾淨。早有漢軍各級將軍上前,向周全斌請示諸般軍務。吳三桂騎馬恭候一旁,只覺得漢軍行伍規制與明軍絕然不同,其軍、旅、營、果、什之分比之明軍混亂之極的編制易於指揮,各級將軍、衛尉、都尉等軍官都有方便易識的鐵牌辯別,敵人不易看出,而自己人一目了然,指揮起來更是得心應手。再看到士兵經歷一天激戰,仍是精神健旺,行動迅速,絲毫沒有明軍戰後搶掠財物,私割首級等弊,他不禁在心中暗自讚嘆:此真是漢唐以來未之有的強兵,比之八旗精兵亦是超過許多。
大半的八旗戰士都已放棄抵抗,閉目受死,還有小半拼死掙扎反抗,亦不過死得快些而已。他看得張目結舌,心道:「這些漢軍當真是殘忍之極,哪有半分仁德之師的模樣?適才這周大將軍下令,降者不殺,現下如此這般直接殺人,當真是可惡之極。」
吳三桂這些天來費盡心力思索,方悟得這些入骨三分的分析見解,誰料眼前這位漢軍大將軍竟恍似渾不在意,不禁令他沮喪。只是此人生性堅韌,眼前的小小挫折倒也並不能打擊到他。當下也不在意,又向周全斌道:
雖然看不清周全斌的神情,吳三桂卻突然覺得這個年紀看起來並不很大,可能只是與他的長兄吳三鳳同年的大將軍神情沉鬱之極。
周全斌眼中似乎並未看到那些一直殺戮的漢軍士兵,只向吳三桂展顏一笑,頗感興趣的問道:「長白兄,請為全斌細細道來。」
周全斌見狀大喜,向著吳三桂嘉許道:「不錯,吳總兵一言,可挽回不少漢軍士兵的生命,此是大功一件,我必定會向陛下稟明!」
「大將軍……」
豪格又反脣相譏道:「是麼,我原說你跑得快,原來也有跑不動的時候?今日事,若不是你先行逃走,連累我不能衝擊敵陣,哪能敗得如此之慘?」
雖然周全斌的聲音很輕,卻仍然讓吳三桂聽了個清清楚楚。眼前這個漢軍大將竟然敢如此議論漢皇,吳三桂當即大驚失色,幾欲落荒而逃。
他喝止了與譚泰部下叫罵的部屬,向著譚泰諸人道:「我是主帥,回京之後,自會向阿瑪領罪。各位不必著急,該領的,我領就是。」
「大人,動手打這些龜孫子吧,這裡被糟踐得太不成模樣了!」
原本八旗兵路過城鎮,總要輕騎四出,到處哨探,以防敵人埋伏偷襲。此時因是半夜,又是新敗潰兵,由上到下都是疲乏之極,哪還有人記得此事。是以不過半里開外,黑暗中無數雙眼睛冒著寒光圍將上來,這些在鎮內胡鬧的滿兵卻是絲毫不知。那負責在鎮邊守望滿兵一心想著入內休息享樂,亦不曾實心守衛,是以被人逼將上來也是全然不知。
城內的明軍並沒有出城參戰,以防清兵騎兵突然殺回。吳三桂與唐通、劉澤清等人卻帶了一從親衛騎馬出城,先是參拜了周全斌,爾後便隨著中軍大宮移動觀戰。
「很是。我適才已命兩位將軍去清理,就是命懂得滿語的通事挨個問話,願降者關押入城,將來再作安置。不願降者,立刻全數誅殺。雖然滿人願降者不多,還是做一下準備的好。唐將軍深謀遠慮,見識卓越,我很歡喜。」
「三桂年少,若有狂言,尚乞大將軍莫要怪罪。」
待子時一過,冬天天寒,各人雖然都身著冬裝,騎在馬上卻都是無法抵禦那徹骨的寒風。自豪格以上,均是渾身凍得發抖,再也不能忍受。
約莫五千人的滿人騎兵終於聚攏在一處,被漢軍火箭驚嚇的戰馬經過安撫,終於亦安靜下來。各騎看著不遠處衝到漢軍陣前,頭頂上紛紛落下手榴彈,被炸得血肉橫飛的鐵頭兵勇士,均是心酸之極。各人聽得豪格一聲令下,立刻掉轉馬頭,繞過天津城池,往南方狂奔而去。
周全斌和他點頭一笑,不再與他多說。只向著曹變蛟與趕來左良玉令道:「兩位再辛苦一遭,帶著部下清理戰場,再立營歇息。」
想到此處,心中已有定計,因急馳幾步,上前向豪格道:「肅親王,咱們一路狂奔至此,就是人受的了,馬也是再不能急馳。若是不惜馬力,天明後突遇敵兵,該當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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