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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當王爺04:初登大寶(下)

作者:月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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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帝王家事

第九章 帝王家事

正德「啪」地一拍桌子,不服氣地道:「東廠西廠還不是皇帝准他建的?東廠西廠都是他的人?嘿難道朕就不能再建一廠麼……對!朕再建一個內廠,由朕親自掌轄,東廠、西廠、錦衣衛、文武百官,都在我內廠監察之下,看誰還敢瞞朕!」
永淳公主眼波一轉,慢慢地瞇起來大眼睛,稚氣的臉上滿是「我要陷害你」的表情,一臉黠笑地道:「被人陷害很可怕吧?拉到菜市口滋味好受嗎?」
他這一說,不但正德,便連正德皇帝身邊的谷大用、馬永成、劉瑾三人都愣了,劉瑾到底讀過幾本書,急忙勸道:「甘羅十二能拜上卿,楊大人如何做不得刑部尚書?有當今皇上為你保駕,區區幾個文臣反對何足懼之?」
他眼珠一轉,湊近正德耳邊悄悄嘀咕了幾句,正德聽了不以為然地對永淳公主道:「喔……原來是這麼回事,宮裡有宮裡的規矩,就是駙馬也不能壞了規矩呀,要不太皇太后能訓斥皇姑嗎?真是小題大作。」
乾清宮內,負責泰陵工程的司禮太監戴義風塵僕僕地剛趕了回來,劉瑾、谷大用等人地位低微,原本在他面前只有點頭哈腰的份,可是自從戴義對王岳生了嫌隙,也知道自己論人脈、論地位不及王岳,而劉瑾等人現在雖然有勢無權,卻是當今皇上極寵信的內侍,有心結納他們,所以見了面竟也和顏悅色,與往昔不屑一顧的表情大不相同,倒讓劉瑾等人歡喜不勝。
楊凌始覺得這位永淳公主神色有點古怪,心裡毛毛地有種危險的感覺。這種從小嬌生慣養的女孩本來就不好侍候,偏偏她還是個公主,楊凌實在頭痛同這種小女孩打交道。
這小道童眸如秋水,眉似遠黛,長髮披散,竟然是個女孩子家。
他一邊說,一邊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來道:「皇上,東廠督百官和錦衣衛,權柄滔天,平時光是孝敬銀子就不知得了多少,至於西廠,督著東廠呢,那油水更是不得了,隨便擠出來點,也不會讓皇上您這麼發愁啊。
「寶兒!」張彥碩忍著怒氣狠狠瞪了妹妹一眼:「不要賣弄你那點道術了,大道清虛、術法小技,咱們的術法用來趨吉避凶、明哲自保尚則不足,改天逆運、辨識國勢更是從來做不到的。
原來明朝的公主下嫁後並不與丈夫往在一起,而是遷居宮內的十王府,自住一殿,皇帝指派一個宮中女官負責公主寢食飲居,就是公主想見駙馬,也要得到這位女官的同意,否則駙馬連宮門也進不來。
永淳小公主個頭剛到楊凌胸部,也不知是年紀小還不懂男女之別,還是被她那個好脾氣的老爹給寵壞了,她竟然湊到楊凌跟前撫摸了他胸口的甲冑鱗片一下,嘖嘖讚道:「看不出,很結實呢,挨上二十板子一定沒事。」
正德一見了楊凌就興奮得俊面通紅,說道:「楊侍讀,來來來,賜座,哈哈哈,今天朕真是開心啊,看見那些平時在朕面前像一堆蒼蠅似的老傢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可真是笑死朕了,這回朕要升你的官,我看誰還敢反對。」
永淳狡猾地笑道:「你以為我聽不出方才皇兄的意思?告訴你楊大人,如果你不幫我姑姑出氣,不用送你去菜市口,本公主直接叫錦衣衛將你拿下砍頭!」
他一扭頭瞧見楊凌,不禁喜道:「楊侍讀,你跟皇妹去一趟,瞧瞧發生了什麼事,只要哄得皇妹開心了就成,省得她又來亂丟我的東西。」
正德聽楊凌說得入情入理,心下十分感動:「父皇果然慧眼如炬,這個楊侍讀一點野心都沒有,這麼大的官送到他頭上他都不要,一門心思只為朕考慮。」
楊凌強忍怒氣,垂著眼簾,淡淡地道:「公主殿下是金枝玉葉、鳳子龍孫,微臣算得什麼?皇上既然遣了這件差使,微臣自然秉公處理,若是理不在殿下這邊,只望公主殿下能諒解微臣。」
正德皇帝自己沒點皇帝樣子,永淳小公主對這剛剛登基的皇兄也缺少為人臣子的覺悟,她嘟著小嘴,氣鼓鼓地走過去一屁股坐在正德的位子上,拍著桌子說道:「寧清姑姑從小就很疼我們的,皇兄現在做了皇帝,可得替她撐腰。
天師張彥碩乾笑兩聲道:「哪有這種事?或hetubook.com.com許你算錯了,又或許他做了什麼善事,命運改變也是可能的,寶兒,此事不可再提。」
那位六哥「哎」了一聲,笑道:「他哪回不醉的?甭管了,我送他回去。」他瞧見張彥碩兄妹一身道袍,已知道是表弟表妹來了,不禁和顏一笑道:「我送這位朋友回府,表弟表妹請去堂上,爺爺等著見你們吶。」
戴義喜上眉梢,卻故作憂心忡忡地蹙眉道:「東廠西廠均為王公公掌轄,錦衣衛又素受東廠轄制,皇上要查,怕也查不出什麼來呢。」
正德瞧見馬永成臉上黏著塊蜜餞,頭上還頂著幾塊,不禁眉毛眼睛一陣亂動,強忍著沒笑出聲來。他見小皇妹氣得嬌軀亂顫,忙做和事佬道:「算啦算啦,皇兄幫你還不成嗎?」
楊凌不好說出自己打算,只好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對正德道:「皇上,您初登大寶,此時該想法獲得百官擁戴才是,前些日子為了微臣貶了三個尚書,好處呢,是皇上由此立威,壞處呢,是皇上甫登至尊,就貶謫大臣,難免百官不服。這時微臣要是破格提拔,大臣們會怎麼想呢?說不定擔心皇上要將一班老臣全都撤換,於朝政不利呀。」
第四十六代天師張元吉曾被人彈劾為禍鄉里欺勢霸女,被皇帝流放他鄉,張元慶繼承哥哥的天師之位後一直行事低調,奉公守法,不敢胡為,也不敢吹噓道術仙法,只是老實本分地做他的天師。
正德這才轉怒為喜道:「這便好,這便好。只要不誤了父皇陵寢便成,朕為這事可愁了許久了,偌大的內廷都是王岳掌著,朕去問他拿主意,可他也沒什麼辦法,想不到你倒有本事幫朕解憂。」
永淳公主背著雙手,老氣橫秋地點了點頭道:「嗯,自古有句話叫『伴君如伴虎』,想必楊大人現在是深有體會嘍。」
永淳公主見楊凌這麼一副淡淡的表情,不禁有點訕訕地道:「我……我又不是不講理的人,當然是有理才要你幫我出氣……」
「今天薛駙馬進宮見皇姑,居然被公主府上的女官給趕了出去,氣得姑姑掉眼淚,可她找到太皇太后訴苦,太皇太后卻斥責她不知禮,真是氣死我了。」
自從出了帝陵滲水案後,泰陵多少引起了朝臣諸多的關注,戴義現在還真不敢從裡邊大把地撈銀子了,倒真的甚是賣力,要權當是做政績工程,所以朝廷撥付的工銀用度綽綽有餘,聽了正德問話,戴義忙道:「回皇上,泰陵工程用銀已足敷支用了。」
但是現在戴義一番話,儘是可能、也許、估計,真要追究起來還沒有責任,卻已讓正德疑心大起。正德聽了又驚又怒地道:「王岳敢這般欺瞞朕嗎?你說的可是真的?」
正德沉吟著道:「泰陵工程用度如何?可還缺銀子嗎?」
楊凌上次便是被這小丫頭給支出去做了永福公主的替罪羊,被氣頭上的弘治帝給打了一頓,如今老皇帝換成了小皇帝,這位小公主更是肆無忌憚了,他見了這個黃毛丫頭還真有點害怕。
楊凌一夜惡補,這歷史知識還真沒少長進,知道甘羅拜相的故事。心道:「甘羅十二拜上卿?他還十二就被砍了頭呢,瞧你舉的例子,真夠彆扭的。」
如今只論聲名,楊凌可謂如日中天,而且禁中大內有皇上、宮外有錦衣衛做後盾,現在又得了一班武將的信賴,楊凌認為即便自己身死,有這些人際關係的照拂,有威武伯的俸祿,也足以讓幼娘……和奉諭娶進門來的雪兒、玉兒衣食無憂了。
「哼!朕一時糊塗差點就應承了,還是劉瑾提了個醒,朕才明白過來,朕可是登基、大婚集於一年舉行,這樣的雙喜臨門,要朕給臣子們和守邊將士發銀鈔,這不是寒磣朕嗎?所以……」
成國公老當益壯,自己的親生骨肉歲數也差了不少,最大的兒子都六十了,最小兒子才二十四,嫁給張天師的小女兒今年剛剛三十三歲。兩位表哥將天師兄妹迎進府去,剛剛轉過照壁,就見一個滿臉通紅、酒氣醺天的男子被人扶著踉踉蹌蹌地走了出來,險些撞在張彥碩身上。
戴義心中暗喜,忙道:「是是是,是奴才糊塗了,奴才不敢說,倒不是不怕皇上,實在是捕風捉影、無憑無據的,怕惹了皇上生閒氣。hetubook•com.com
楊凌微笑著向皇上見禮,回道:「託皇上的福,微臣也是僥倖過關罷了。皇上關愛微臣,臣銘感五內,可是臣年輕識淺,如果貿然提升為六部公卿,確實形同兒戲,僅憑一場經筵,眾大臣們是不會服氣的,便是臣,當下也不敢擔當此任。」
永淳公主淚珠還沒乾呢,毛茸茸、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瞧了楊凌半天,忽地叫道:「我認得你了,你怎麼穿上盔甲進乾清宮了?」
戴義見正德神情猶豫,還以為皇上是想從泰陵工程上往外擠銀子。他現在極想討好正德,心目中趕緊盤算了一下,如果控制嚴點,層層管事工頭都不許撈錢,購買材料時也節省點,四五十萬應該勉強能湊得出來。
天上掉餡餅啊!說不定砸下來就落在四人當中,督東廠、西廠、錦衣衛、文武百官,乖乖隆地咚……
朱家王朝一向刻薄寡恩,朱元璋靠著宗教起家,生怕別人也有樣學樣,所以對僧道兩門極為忌諱。
「你看那位楊將軍眸正神清,絕非奸佞之人,這就夠了,若真是有人為他逆天改命、延壽增福,這種道行是你我對付得了的嗎?難道你還要提著桃木劍,上皇宮裡捉妖不成?」
等他回到朝天宮,才知道第四房妾劉氏剛剛誕生了一個女嬰,張元吉認為是這個女嬰給他帶來的好福氣,所以對這個妾生的女兒極是寵愛,為她取名符寶,常常帶在身邊,地位與別的庶子大不相同,她和這位嫡兄哥哥從小玩到大的,所以彼此感情很好。
戴義一聽急忙道白:「皇上,奴才哪敢吶。實在是原先估計得多了些,如今工程已完工一半,奴才細細算過,地上宮陵築罷應可省下數十萬兩銀子,奴才不敢隱瞞,本來就想著稟告皇上的,恰好皇上要用銀子,奴才敢不為皇上分憂?」
戴義受寵若驚地道:「皇上有事但請吩咐,奴才敢不應承?」
可是弘治四年,皇帝遣太監來龍虎山賜印賜符,那位太監一時興起,借傳聖諭要求張天師祈瑞雪降臨、群鶴舞空,以為祥瑞。要百鶴來翔天師自有他的辦法,可是要老天下雪可就有點為難人家了。
張彥碩含笑拱手,目送二人出去。張符寶伸手從照壁旁花盆中摘下杯口大的花兒嗅了嗅,問道:「表哥,外公是武將,你們交往的人也都很豪爽啊,每次你們的朋友來府上都喝得酩酊大醉嗎?」
戴義忙俯首道:「皇上問起,奴才只是就事論事,依據常理猜測而已,可沒有憑據。」
楊凌本來就對貿然進封上卿有所顧忌,今日朝堂上見到文武百官的態度,更堅定了他的決心。
明朝的駙馬無論多大學問,一旦尚公主為駙馬,就得辭去官職獨居駙馬府,有的還能在宗人府混個差事,大多數卻只拿俸祿沒有官職,既納不得妾,又不敢出入青樓之地,成了活鰥夫。
正德見了戴義忙道:「戴義,朕有一事正要與你商議,所以急急地把你找回來。」
更何況鬼神之說實在縹緲,做皇帝的希望別人都信鬼神,這才有利於他坐穩江山,但是絕不希望一個真懂法術的人出現在他面前,那是皇權也管束不了的力量,必然會想辦法除去。這道理張天師一脈早就明白了,所以他們盡可以裝模作樣地為皇家祈福,被皇帝看出來是假的都不怕,反而不敢讓他看出一點真本事來。
她神色緊張地望著兄長,低聲道:「哥哥,那個楊凌有問題呀,看他面相,是早夭福薄之人,可是如今不但命格貴不可言,而且壽祿極高,豈不蹊蹺?」
她見楊凌雖然執禮甚恭地站在那兒,可是雙眼直盯著腳下,竟是看都不屑看她一眼,也不禁芳心一怒,只想:我是堂堂大明公主,憑什麼對你這般低聲下氣地解釋?
朱賀義皺了皺眉,對扶著那醉漢的三旬男子道:「六哥,薛兄又喝醉了?」
就在四個人屏著呼吸,缺氧缺得耳朵都嗡嗡作響時,正德天子一拍桌子,說出一句妙想天開的話來:「去把楊凌叫回來,叫他給朕組內廠!」
小天師年紀不大,性子卻極穩重,他壓低了嗓門道:「我本江湖閒散人,又何必君恩賜予?禍福無門唯人自招呀,皇家的事不要攙和,也不要提起,那不是我們招惹得起的。」
「嗯?」正德聽出他話m•hetubook.com.com中有話,不禁疑惑地瞧他一眼,問道:「此話怎講,你老老實實給朕道來。」
但是這次張符寶見哥哥前所未有的神色凝重,頭一次疾言厲色地斥她不知好歹,張符寶心下也慌了,惴惴然地不敢再胡言亂語。
永淳公主伸指在他胸口一點,滿意地道:「很好,你就穿著這身行頭,跟本公主去十王府教訓教訓那幫囂張的家奴。」
永淳公主忽地「咭」的一聲笑,如同春花綻放。她小小年紀,這一得意笑起,居然雅態妍姿,舉措也嬌媚之極,她笑吟吟地道:「礙什麼礙?如果我說你膽大包天,對本公主非禮,你想想夠不夠殺頭之罪?」
朱賀禮失笑道:「薛兄可不是武將,而且是弘治六年的頭甲進士呢,是個大才子。」朱賀禮說著無奈地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只是自從尚了寧清公主,做了駙馬都尉,唉……不提這個了。請走吧。」
這位寧清公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呢?
劉瑾聽出戴義弦外有音,不禁陰惻惻地笑道:「戴公公,這裡除了皇上就是咱家三個奴才,都是向著皇上的,有什麼話儘管對皇上說嘛,不管對不對的,皇上知道了也就行了,除了殿中咱們幾個,絕不讓外人曉得也就是了。」
戴義慌忙磕頭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王公公掌著東廠、西廠,奴才一句話讓他老人家不開心,要奴才死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似的,奴才可不敢說。」
不是說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呢。王岳掌著司禮監不假,大明以外號「剝皮」著稱的內廷監察在歷朝歷代大有人在,可是弘治一朝還是相當安分守己的,雖然下邊層層盤剝的事王岳也制止不了,也不可能耳目那麼靈通,但是上繳京城的銀子他大多是如數按比例交付戶部和內庫,手中所餘確實不多。
楊凌嚇了一跳,忙道:「微臣是外臣,這好像是內務府的責任吧。」
楊凌瞧見她神色,不禁謹慎地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道:「是,微臣受人陷害,一時無法辯白,幸好皇上聖明,微臣才得以脫獄。」
馬永成收了寧清公主府女官的錢,知道是因為寧清公主府的女官嫌收的賄銀少,故意阻止人家夫妻見面,所以一聽永淳公主要尋那女官的麻煩,便對正德低語幾句,指說薛駙馬時常不經允許就出入皇宮,有損皇家顏面,女官只是按律辦事,叫皇帝不要插手這些後宮女人間的事。
楊凌來到東暖閣。谷大用眼尖,第一個看到他來,急忙笑嘻嘻地迎上來說道:「楊大人來了,皇上正等著你呢,快來快來。」
正德一聽火了,「啪」地一拍桌子怒道:「難道王岳比朕還厲害?你怕王岳便不敢向朕直言嗎?」
戴義盤算定了,忙跪奏道:「皇上安心,泰陵工程原本估計用銀三百八十萬兩,奴才和幾位大人為皇上辦差,不敢怠慢疏忽,工程進度也快著呢,估摸著三百三十萬兩足敷支用,這餘下的五十萬兩,就從陵上支用吧。」
劉瑾對王岳也早有不滿,可是王岳四朝元老,宮中耳目也眾多,沒有把握他可不敢胡亂說話,今天的機會可算是十分難得了。劉瑾趁機道:「這些事若真有人存了私心,戴公公怎麼可能知道呢?能包打聽的只有東廠西廠,可兩廠又都是王公公的手下,誰敢胡言亂語?」
「哦?」寶兒溜溜的眼珠一轉,眸光邪魅而得意:「哥哥是說父親傳下來的道術有問題?那咱天師道傳了一千多年,難道都是騙人的不成?」
那經筵的主意是他出的,如今楊凌果然震住了一眾文官,把正德皇上哄得眉開眼笑,他自然興高采烈、與有榮焉。
正德皇帝拿著團描金小扇遮住嘴巴,乾咳兩聲,向他連使眼色,示意他快把這小煞星哄走,嘴角裡卻又含含糊糊地道:「事關皇家體面,去瞧瞧發生了什麼事,萬事有朕作主。」
戴義、劉瑾、馬永成、谷大用四個人一聽,那心倏地一下就跳到嗓子眼了,皇帝親自管轄?說得好聽,皇帝哪有工夫管理廠衛,還不是掛個名頭找別人打理。
楊凌一瞧這冒冒失失闖進來的翠衫女孩是正是永淳公主,連忙上前見禮,劉瑾幾個人也跪了一地。氣得小臉通紅的永淳公主理也不理他們,m.hetubook.com.com圓溜溜的大眼睛裡籠著一層委屈的霧氣,盯著正德不放。
只是他們上面橫著個老王岳,瞧見他們哄得皇上不像話,有時還叫去訓斥他們一頓,弄得他們挺彆扭的,合計要是關係密切的楊凌做上卿當尚書,宮外有人,他們的日子也能更好過些。這時一聽楊凌不想當官,可真應了「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那句古話,頓時七嘴八舌勸個不停。
可是如果真的做了尚書,便得陷入與眾文官的勾心鬥角當中去,一年的時間,仇也結下了,自己也走了,幼娘怎麼辦?那群筆桿子可不全是善良之輩啊,如果那時有人再來搬弄是非,聖眷能否一直如故呢?
楊凌嘴上說著,心中不禁暗暗叫苦:這還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啊,她哥哥提著寶劍滿宮追殺壽寧候,現在這位小公主又想追殺我楊參將不成?
正德看了戴義一眼,心中有點遲疑:「讓戴義打著泰陵工銀不足的幌子跟朝廷要銀子,這麼做是不是對父皇太不恭了?」
永淳公主霍地拾起那盒蜜餞,劈頭蓋臉地朝馬永成砸去,跺著弓鞋怒道:「好好好,你是皇上,你殺了我算了!」說著一提裙裾就要衝出去。
而且公主一旦去世,皇家所賜的府邸財產全都要收回去,這駙馬的權勢連朝中一個小官都比不了,那些女官又大多對宮中有權的大太監時常孝敬錢財,有人撐腰,所以駙馬爺也奈何不了她們。
正德一聽心中疑雲更重,忍不住憤怒道:「先皇寵信王岳,將東廠西廠盡付於他,朕秉國以來也從不過問,王岳把持兩廠多年,恐怕盤根錯節的儘是他的親信了,當然不會有消息讓朕知道。哼!看來朕該好好查查他們了。」
龍虎山張天師和曲阜的孔聖人,不管誰坐了江山對他們都是禮敬有加的,朱元璋也不敢破俗,可是他卻在國政上限制佛道兩家的勢力發展,連龍虎山發放度牒的權利都收歸京城道錄司管理,生怕他們勢力太大,小天師豈敢招搖?
況且個人運勢他們看得出,都未必左右得了,而國家運勢變數更多,決非道術可以一窺天機的,楊凌這種面相怪異的人居然出現在朝廷中,誰知道是福是禍,自然避之為吉。
正德對這個調皮活潑的御妹,手足之情倒挺重的,見她氣得呼呼直喘,忙站起來呵呵笑道:「寧清公主?出了什麼事了,瞧把你氣的,來來,皇兄這兒有剛剛進奉來的滄州金絲棗蜜餞,你來嘗嘗,有話慢慢說。」
她把翠袖一甩,板起俏臉道:「記住你說的話,秉公處理!否則,我也不會放過你,哼!」說完一轉身,氣沖沖地去了。
一輛巨型馬車停於宮門外,張彥碩上了馬車,那小道童竟也跟了上去,一進了馬車放下轎簾,小道童摘下道冠,一頭青絲如瀑布般傾瀉下來,俊臉上頓時多了幾分柔媚之氣。
正德頷首道:「嗯,那就好。朕要大婚了,大婚及賞賜需銀一百八十萬兩,朕跟戶部要銀子,韓文卻要朕從內庫支付,可是馬永成掌著內庫呢,盤查了一下,如今內庫也不富裕,頂多拿出一百萬兩,還有八十萬兩沒有著落。
由於這女官是皇帝派去的,等同於奉旨欽差,就連公主也不敢得罪她,更不好去對皇帝說出想見丈夫的話,所以沒結婚的公主是枝頭的鳳凰,一旦賞了駙馬,過得大多很窩囊。為了夫妻能見一面,許多公主駙馬常以重金賄賂女官,結果女官氣勢越來越囂張。
正德不耐煩地道:「無所謂、無所謂,反正我稟過太皇太后了,朕的大婚是要禮部、內務府來合辦的,這人選由禮部鴻臚官溫則安和你擔任,這陣子皇宮大內你是要經常出入的。」
車到成國公府前,早有人提前趕來報訊,張彥碩是成國公的外孫,他雖是國師身分,但卻是以親戚身分探親,沒有長輩出來迎接的道理,所以出來兩個表哥朱賀義、朱賀禮相迎。
永淳公主倏地一下站了起來,指著正德「你……你……」了半天,眼淚吧噠的就是說不出話來。馬永成在旁邊咳嗽了一聲,陰陰地道:「殿下,皇上是您的皇兄,也是您的君上,請注意為人臣子的禮義。」
小孩心性,誰對他好,他當然恨不得把能給人家的好處全送出去。楊凌這一說,他更覺得不封他個大大的官,未免對不起自己的忠臣,可楊凌和-圖-書說得也有道理,那給他個什麼官才合適呢?
存了這份心思,楊凌已決定無論今日經筵辯論如何,對於刑部尚書一職都要堅辭不受。劉瑾等人自從皇上登基,這氣焰、權力都比往日大了許多,這幾個素無大志的傢伙也挺知足的。
張天師自龍虎山來,自有道觀三十六名弟子隨行。
楊凌無可奈何,只好隨在她後邊去處理皇帝家事。永淳公主走出乾清宮,輕輕盈盈地沿著曲廊走到僻靜無人處,四下一瞧忽地停住腳步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望著楊凌道:「本公主聽說……你前些日子險些被皇兄砍了頭?」
「啊!」劉瑾等人一聽全傻了眼。緝事廠一直是由宦官管理,從來沒用外臣,難道正德皇上想讓小凌子進宮不成?
要不是楊凌一臉正氣,張彥碩都要懷疑是某位藩王遣進京的探子了。他是天師,可就算是天師也不知道哪塊雲有雨呀,當初燕王靖難不就成功了!誰知道楊凌如今算是哪一門的,這種事還是裝糊塗莫沾惹為妙。
「朕尋摸著八十萬戶部總該答應了,可是韓文只肯給朕三十萬兩,其餘的差頭他要朕以銀鈔賞賜下去代替銀兩。
他們住在江西龍虎山,這幾年江西寧王曾多次派人帶著兒子的生辰八字上山請他卜卦,為兒子占算運勢。寧王是世襲的王爺,他的兒子自然也是寧王,還算個什麼勁?雖然寧王來使口口聲聲說是兒子自幼多病,做父親的過於擔心才請天師卜算,但是他的野心卻瞞不過這個小天師。
「再說了,這東廠西廠是誰督管著?司禮太監王公公啊,咱大明的稅監、礦監、鹽監、珠監,全是司禮監王公公派出去的,這些內廷監察自建衙門徵收稅賦,民間說:『稅賦之權戶部佔其三,司禮監倒有七成』,若說司禮監籌不出這點銀子來,那可真得奇了。」
正德在蹙起眉頭正想琢磨一下,一個嬌俏的翠衫小姑娘氣沖沖地闖了進來,她瞧也不瞧旁邊的人,便對正德道:「皇兄,寧清公主居然被一個家奴欺負得哭泣不止,真是豈有此理。皇兄對這事可不能置之不理啊。」
張彥碩兄妹詫異地互視一眼,隨著他們走了進去。
張天師硬著頭皮選定日子,唸咒畫符地祈禱了一番,也不知道是他懂得氣象還是運氣好,那天果然大雪紛揚,著實地露了把臉。
小姑娘一湊近了,一股香風撲來,楊凌不禁尷尬地退了一步,谷大用張了張嘴,剛想提醒永淳殿下注意公主儀範,瞧見馬永成腦門上還黏著幾塊蜜餞,她那位皇帝哥哥跟個沒事人似的杵在那兒不以為意,便明智地不吱聲了。
永淳古靈精怪的,如何聽不出皇兄話中的意思,她皺了皺鼻子,也不反駁,心中暗暗打著主意冷哼一聲道:「走吧,跟本公主去十王府。」
楊凌一聽勃然大怒,永淳公主陡見楊凌雙眉一凜,那股怒氣勃發的氣勢竟然把小公主嚇得倒退了一步,她知道楊凌同這些內官交好,所以虛言恫嚇,怕他循私,哪曉得這一番話,楊凌已將她看成草菅人命的蛇蠍美人。
正德一聽大喜,忍不住站起來道:「什麼?泰陵工程可以擠出五十萬兩嗎?」他略一沉思,又沉下臉來狐疑地道:「你莫不是為了討好朕,要對先皇陵寢偷工減料不成?」
不過他對這個妹妹極是寵愛,見語氣重了,忙又和顏安慰幾句。說起這張符寶來,雖是一個女子,而且是張天師妾室生的,但是在龍虎山地位很是特殊。
「王岳?」戴義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他原本對王岳忠心耿耿,可是他入獄待死,王岳竟袖手旁觀,如今戴義已恨王岳入骨,他偷眼一瞧,見眼前只有劉瑾、谷大用、馬永成三個人,他們都是王岳不怎麼待見的太監,戴義便壯著膽子陪笑道:「那是,那是。縱然有辦法,怕是王公公也捨不得拿出來呢。」
正德說著想起什麼似的,從腰間解下自己的團龍玉珮遞給他道:「內宮不比外宮,尋常的牙牌進不得的,朕這塊玉珮你先帶著。」
楊凌乾笑道:「公主殿下,總得讓微臣了解前因後果才好做決定吧?微臣死不足惜,擅殺大臣,對公主可是令名有礙呀。」
永淳公主說罷,從盒子裡拈出一個蜜棗,丟進嘴裡恨恨地嚼著。馬永成如今是大內的總管,一聽永淳公主告的這狀,神色間不由有點發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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