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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豈是好惹的

作者:賈德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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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什麼?」
「我知道她上去了。因為有人打電話來要接套房,波妮接過去,是愛玲接的電話。」
「一定是他一到達就發生的。車站弄錯了。那套房是預定的。」
「你見過多少警官?」我問。
「沒有。」
「波妮出去了。」她說。
「請問你是哪位?」我問。
「她,出去約會了──你自己猜吧。」
「正是,」我說,「我想知道的是我的衣箱怎麼會到他手上去的。」
「那真再好沒有了,唐諾。隨時隨地,警察也會高興不過的。」
她打開門一看,愣住了。
「還沒有。」
「知道什麼說什麼。」
她把她雙手放在睡衣上面,一下撕下來。一粒扣子落下,然後是裂帛之聲。
「是的。」她承認。
「他給她錢?」
「還不都是些女人吵架時的詞兒,盪|婦啦,妓|女啦,母狗啦──一吵架什麼都出來了。」
「警察有沒有找波妮談過?」
我說:「搞什麼鬼!這時候你還聽不出我的聲音,開門。」
「你怎麼告訴他們?」
「我想警察認為他是在上午十點鐘被人殺掉的。」
「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知道嗎?」
趁他在研究我的時候,我又說:「當然,一切還是由你決定。」
「所有在旅館裡的人不會都是傻瓜。大家猜也大概猜得到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我問你,連愛玲今天早上是不是在等著見他?」
我說:「據我知道,他是坐豪華號夜快車來這裡的。」
我說:「這才是好孩子。我在等你報警。」
「我只想找她談一談。」
他說:「我們最忌醜聞。小姐們奉命絕對不能偷聽電話對白,更不可以把偶爾聽到的對白告訴別人。」
「沒有一點概念,來電是什麼人嗎?」
「你在幹什麼?」她問。
「好吧!」我說:「你對世人有興趣,你對事物有興趣,但是你很內向,很保守。你不是那種肯隨便接受約會和別人出去的人,你要接受男人友情,你得衷心覺得他可以信任。」
我說:「當然,當然。出事情你擔當不起,我也擔當不起,那是犯法的。那個在右邊的小姐,也許你知道她名字和住的地方。」
「哪個女人?」
「我沒有見過他。」
「對於那死人,她告訴你些什麼?」
我站起來,走向門去,連雜誌都忘了放下來。
「我不知道告訴你這些有沒有影響。這裡面有些是不應該告訴任何人的。有些事,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他一進套房,就打電話給她。沒錯。」
我問她道:「現在這個工作,你做了多久了?」
「你去問他,」她說,「恐怕現在沒有這個機會了,是嗎?」
我也抱她一下,拍拍她臀部,我說:「這才是好孩子。」
「那倒是真的。」我說。
「我可以不可以進來和你談談?」
「對這件謀殺案又有什麼關係呢?」
「不太多。」她說。
「他有五萬元?」
「我弄完了,」我把洗碗布掛在掛鉤上說,「你在幹什麼?」
「好吧,進來坐好了,你是等不到波妮的了。太晚,我也必須睡覺。不過你讓我告退一分鐘,我可以陪你聊聊。」
她說:「沒人知道。不過一定是在她來旅社之前,就在一起。
「不大。」
「警察並沒有告訴我這些。」她說。
她驚奇地看著我,過了一下,她說:「這和波妮有什麼關係?」
「吃完晚飯我總喜歡換件衣服,」她說,「多少可以打破一些單調的生活,我──你來得很意外。你不該替我洗碟子的。你到底是誰?你要幹什麼?」
「好了,」我告訴她,「這就是線索了,你不太出門玩,你內向,但是你對世事,對人們有興趣。現在你看,你對電視警匪節目是專家,波妮的旅社中發生了謀殺案,你能不等波妮回家、第一件事就好好的問她,她知道些什麼嗎?」
「嗨,等一下,妹子,不要聽風就是雨──」
她保證道:「會的,會的。但是幾件事先要辦好。」
「什麼也不知道。」
「很早。」
「這樣的小公寓不行,兩個人在小廚房裡會撞車。你為什麼要見我們兩個人?」
「唐諾,」她說,和-圖-書「你真是可愛,是我的救星!我一定要給你看我能做些什麼?從今晚開始!今晚波妮回來,我會問她有關謀殺案她所知道的一切。也會問他旅社裡一切有關的謠傳,我會榨乾她。」
我說:「每個人性格不同,照我看你,你過的是比較寂寞的生活方式。你下了班不太出去,只是看看書,而大部分的時間浪費在看電視上。你不管好壞,有什麼節目就看什麼,你吸收不少官兵捉強盜,私家偵探神勇的故事。這也是現在節目中很熱門的。」
「他們什麼時候開始用電話?」我問。
她非常美麗,看得出她哭過。
「當然。」
「她也喜歡和我在一起,因為每次她出去,洗碗,整理房間總是我。我也喜歡和她在一起,因為在她出去之前,當她為男朋友換衣服,打扮的時候,我可以叫她說實話。晚上,我會叫她告訴我,她這次約會的全部過程,他們說些什麼,玩些什麼,去過哪些地方。
「說來話長。」我說。
「我看你對我性格的判斷,就是用心靈感應看出來的。」
她看向我,在半透明的睡衣裡扭動一下,我可以看到她曲線的波動,她說:「賴先生,你看我像是個三歲小孩嗎?」
「唐諾。」我說。
「有關她什麼?」
歐小姐已經把眼鏡拿掉。她穿了件家居長袍,空氣中微微有清香的香水味。
「這會不會一定要我辭掉現在的工作?」
「抱歉,探長,」她說,「一開始我沒能聽出你聲音來,我──」
我點點頭。
「這些你有沒有都告訴警察?」
突然那歐小姐把頭甩向後面,大笑出聲道:「唐諾,我服了你,我盯住了波妮問,把她肚裡知道的都問了出來。
「我知道錢從哪裡來的話,會不會有利於破案?」我問。
她把眼睛眯起來,說:「你是一個偵探,剛才我一開門,就以為你是來找波妮的。就憑了這一個事實,你推理出那麼許多理論來。你沒問我,我只告訴你她出去了。你就知道一切了。事實上我以前沒有見過你,你突然來,我以為波妮又搭錯線了。她不止一次了,一晚上約好了兩個不同的男朋友──」
「你的推理能力很強。」我說。
我說:「連愛玲,這樣說,說不通的。他一到旅館,你當然馬上就知道了。你上去,在他訂的大套房裡,和他見面。他打開衣箱的時候,你在邊上,你們兩個發現那不是那隻衣箱,衣箱裡也沒有鈔票。
「那麼,至少已經有好幾個小時。你在擔心,他怎麼了,為什麼沒來聯絡?」
「他本來是想付的?」我問。
我請計程司機扳下等候錶,我乘電梯上三樓敲蓋波妮小姐公寓的門。
「我只知道他要帶一大筆現鈔過來,因為他有賬要付。我不知道現鈔會在衣箱裡。」
我用熱水來沖水槽裡的碟子,拿起一塊乾的洗碗布把碟子擦乾,架在架子上。
「你怎麼會知道我是來找波妮的?」
「但是,最後沒有來聯絡?」
「她室友,我姓歐。公寓是我們兩個合租的。」
歐南西看向我,眼睛閃爍著光彩。「唐諾,」她說,「這一點正是我自己不能確定的。我一直不敢試,我認為太自抬身價了。」
「說來話長。」我說。
我快弄完的時候,感到身後有人,轉身回望。
「你!你是誰?」
「謝謝你,」我說,「我會再來的。」
「這些錢從哪裡來的?」
「我知道他在確定沒有問題的時候,才會放心地和我聯絡。在不太確定安全的時候,我也不希望他和我聯絡。」
「這──他們都,我──我是猜的。」
晚上十一點,我找了個浴池過夜,我感覺到警察可能會發動全市的旅社在找我。他們不會想到我會睡在三溫暖浴室的。
「顯然只有童達利。每次她來這裡的時候,他至少每天要打四、五次長途電話到這裡來給她。
「為什麼?」
我根本沒有停下來看一下。
「唐諾,」她說,「你把我放在一個尷尬地位了。」
「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一個工作,或──」
「我知道,」我說,「那些她自電話中聽https://m.hetubook•com•com來的就屬於此類。」
我點點頭,問:「會對你造成很大損失嗎?」
她穿的是一件絲質睡衣,顏色鮮艷,曲線畢露。最上的三個扣子,她沒有扣,以下的部分在設計的時候就是叫男人大飽跟福的。
「他們談些什麼內容?」我問。
「目前你做什麼呢?」我問。
「不必深究,」我說,「你還是說童達利。」
「我是一條冷板凳,」她說,「我自己知道,你比我更知道。你在客氣地形容一條冷板凳,聽起來好聽一點。我不知道我為什麼一直找漂亮的女孩子做室友,事實上這是我的嗜好。大概是可以滿足我的自憐狂吧。
「我有一種想法,你可能曾經對他們說出我的相貌。反正,你到了車站,不久你弄明白那隻衣箱是一定被領走了,所以你就開始找我。」
她打開壁櫃攫了幾件掛在衣架上的衣服,跑進浴室,把門關上。我看向小廚房,所有碟子都已經洗好,疊在水槽裡,但是尚未沖水、晾乾。瓦斯爐上有一壺熱水在冒氣。
「你怎麼知道他拿了我的衣箱?」
「上床,單獨一個人上床。」
他用張便條寫了一個名字和地址在上面,把便條扣在櫃台上推給我,順便伸手和我相握,他說:「錢先生,替你服務是我們的榮幸,有空請再來。」
「知道,但是告訴你不太方便。」
「妳不喜歡她?」
「他不要我去接他。」
她追上來對我說:「終於你和我有相同的看法了。但是,你得送我一件新睡衣。唐諾,這件是給你弄壞的。」
「那個女人──那個龔海絲,她自稱是童海絲。」
當我確定沒有被跟蹤時,我來到卡多尼亞大旅社,我沒有向櫃台打招呼,直接來到七五一號房門口,我敲門。
她大笑說:「好吧,我投降。」
「為什麼不說出來?」
「七年。」
我看向房間角上的電視機,向電視機一鞠躬。
「是的。」
「沒有。」
「那麼,那隻衣箱呢?」
這次連愛玲眼中冒出火了,她說:「你明知她做了什麼。給她的鈔票她都花光了。所以,她掉包那隻衣箱去偷童達利的五萬元。可憐的童達利,因為付不出她要求付的錢,對方以為他在故意拖欠,所以做掉了他。」
「好吧,吵架的事不談了,說一下謀殺的事吧。」
「至少,也許還多一些。」
「什麼叫出事是一定的?」
「我相信一旦你辭職不幹,辦公室會亂成一團糟,職員會什麼東西都找不到。老板會大叫:『歐小姐哪裡去了。去把她找回來。』到時他會加你薪。你要多少,他給你多少。」
「據我看,他一打開這隻衣箱,他就請你跑趟車站,到行李託運的部門去投訴,說衣箱誤領了。你知道衣箱什麼樣子,你可以替他認領。你會付點押金,或是身分證明,再不然,你會告訴他們千萬不能讓別人領走那隻衣箱,以便你帶著領錯的衣箱來交換。你會用點口才,機智,女性的優勢,總之,用一切方法,把衣箱弄回來。
我說:「我姓賴。我也是個偵探。」
「這是幹什麼?」她說。
「我──唐諾,你讓我參與你在辦的案子?」
「我知道,你在為那個女人工作。」她說。
我走過去,到沙發旁,扶住她一隻手臂道:「我希望能和你談談,我要消息。」
「你知道,這兩天尤其不適宜,旅館因為謀殺案緊張得很。」
她睜大了眼睛。「噢,噢,」她說,「一個私家偵探!」
她搖搖頭。「波妮這次沒有時間去偷聽。另外有電話進來,一個接一個,忙了一陣子。」
她說:「噢!老天!你是那個衣箱──」
「早上九點算不算白天?」
我說:「可以,但你要有有用的情報。童達利和連愛玲在一起的事,有多久啦?」
她按按嘴巴,打了個大呵欠。
下午七點三十分,噴射客機把我帶到舊金山的機場。在機上被招待了幾杯不要錢的香檳和一頓豐盛的晚餐。我乘計程車到皇庭大旅社,在裡面鬼混一陣子。
假如有人在跟蹤我,我應該可以發現的,但是沒有。
「沒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真正知道他已經來了的時候,是警察光臨的時候。整理房間的女僕發現了屍體。」
「沒有。」
她站起來,走向門口,把門拉開著。我找把椅子坐下來,自桌上拿起一份《五金世紀》雜誌,開始閱讀。
我說:「給你兩條路走,一是我倆交換情報,早日破案。另一條你不說,我也不說,任由凶手得逞。」
「哪些人知道這件事?」我說。
「我──她怎麼會告訴我有關他的事?」
我說:「打蛇隨棍上,假如我讓你認為我是警官,我會有不少好處,但是我不占這個便宜,因為我不是警官。我是一個私家偵探。」
「這事在哪裡發生的?」我問道。
「他該付而未付?」
「你知道他會住進這家旅館來的,是嗎?」
她說:「我叫歐南西,你可以叫我南西,我是做簿記的。我注定是做簿記的。當然我受過秘書的訓練,但是我喜歡數字,數字也喜歡我。我玩算盤,玩計算機,熟練得不得了。我可以一面聊天,一面加單據上的數目字,而且絕不出錯。
「事實上,」我說:「我是想來和你們『兩位』談談的。不知波妮什麼時候會回來?」
「她住在洛杉磯,用連愛玲名字租的公寓。六個禮拜前她來這裡,用譚芭麗的名字登記住旅社。她是以月租來計的,在這裡和洛杉磯之間飛來飛去。

「有過。」
「童達利一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她一定已經在他房裡不少時候了,然後──他們發現了箱子有什麼不對了。」
「我也是洗碗能手。」
姓名是蓋波妮,地址是很近的一個公寓。
「有這種事?他衣箱裡有五萬元!」
「有兩位。」
我把一隻腳跨進門檻,然後把肩膀擠進去,站進房間裡。
「他們是沒有,他們問我問題。他們要我說我認不認識你。」
她神經地,高聲笑起來。
「我說吧!」我說:「你是安份工作的人。這也是為什麼波妮希望和你同住一個公寓的原因。你喜歡乾淨整潔。我打賭波妮出門的時候,往往把衣服鞋子拋得滿地都是,但是她回來的時候,衣服也都掛起來了,床也放下來了,倒下就可以睡了。我可以想像你在辦公室也是如此。你會不斷替別的女同事收拾東西,你會掩蓋她們的小錯,你會不聲不響把工作一件件搞好。我相信你管的賬簿乾乾淨淨。
「歐小姐,你自己做什麼工作?」我問。
「說給我聽聽。」
「我在任何地方,任何時間,都可以找到工作。你的真正名字是什麼?」
我聽到她銀鈴似的笑聲,然後是關門的聲音。
「但是,為什麼需要套房呢?為什麼不只要一個房間呢?」
「你怎麼會想到她會告訴我這種事情?」她問。
「海絲把它藏在什麼地方了。她是用你的衣箱來掉的包,讓達利拿錯了衣箱,達利帶了那衣箱到這裡來時,一切都太晚了,沒救了。出事是一定的。」
「房間對房間的通語,我注意到你們不是自動的。小姐們怎樣分工,有特別分配方法嗎?」
她又打了個呵欠,假裝禮貌,用手指拍拍嘴巴。
「我亂七八糟,公寓也亂七八糟。我在從事晚飯後的工作。」
「是的。」
她把頭低下、眼觀鼻、鼻觀心,靜嫻地說:「我怎麼會知道。」
「他一定是熱門貨,否則他會用一條皮帶把鈔票放在裡面帶在身上。五萬元現鈔,不敢帶身上,反倒要放在衣箱裡託運,他一定是眾矢之的。
我給她一張有我名字的公司名片,她拿在手裡好像這是印在白金上的。
「我們都寄生在地球上。」
她深吸一口氣,把雙臂放在我雙肩上。她微笑,連她自己也覺得十分滿意。她終於把壓在心裡多年的怨氣發洩出來。她早就想要改變一下自己,但是總沒有勇氣,今天被我無意中觸發了。她答應我,明天她會裝頭痛,自辦公室溜出來幫我忙。
「有哪些不好聽的話?」我問。
「這件事除了他,還有別人,那些人不喜歡事情進行的方式。」
「但是童達利的女朋友,一個叫海絲的,不知怎樣知道了這件事。她趕到和-圖-書這裡來,發生了大爭執。隔壁的房客,打電話報告櫃台。據說雙方講的話都是不堪入聽的。」
「另外有件事。那些做女秘書的一定要打扮得花枝招展接待客人,或是到老板房間去做速記。倒也不是故意,但是一旦換了一件衣服,老板就會注意到。但是簿記員,坐在大辦公室的一角,她在做什麼事,連鬼都不知道。
「有,正常作業時我們以六樓為分界線。凡是六樓以下的接線工作由左側小姐負責,七樓以上的由右側的小姐負責。」
「但是,你沒有去車站接他?」
她興奮得直發抖。
我把皮夾拿出來,拿出一張二十元的鈔票,說:「歐小姐,你在幫我進行這件案子過程中,會要有點開銷的。我需要一張名單,列出連愛玲過去幾天打過電話出去的電話號碼。尤其想知道她有沒有和一家叫日山照相館的有過什麼交易,她是不是一個照相迷。」
「明天的。」
「我懂得,」我說,「我絕對不做影響你們信譽,或是會有不良宣傳的事。」
「你是誰?你──噢,我打賭你是一個警官──但是,你一點也不像我見過的任何一個警官。」
「那麼會是清晨嘍?」
「是的。」
「怎麼樣?」我拖得長長地問,讓房間變得沒有聲音,我也不再吭氣。
「定的是個套房?」
她說:「我看你可以走了。」
「第一,你不太突出。你自己剛才形容過,退在辦公室一角,不引人注目,就是女偵探最大的要件。你可以到東到西轉,沒有人注意到你是南西。你推理很好,你有很強的觀察力,你有好奇心,你記憶力強,判斷能力高──包括你的自我判斷。
她伸雙臂抱住我頭頸,用全力把我抱向她。我感到她長袍裡的肌肉在顫抖。
「那就是我,就是我的人生。」
「我不知道正確時間,是八點到九點之間。」
「在他住進後,他會與你聯絡?」
「是的。」
「也許,」她說,「唐諾,你怎麼會知道我這麼多的事?我是指我的性格什麼的。我就那麼明顯沒有男朋友嗎?」
「我看不見得。」
「你知道他在這裡定了房。」
我很小心,用的是我真的姓名和地址。
「坐吧。」她邀請道。自己坐到長沙發上,用兩隻明亮的大眼睛看向我。裝作無辜受累的樣子,但是,也許我已經先入為主,對我的效應正好相反。我覺得她是怪異的罪惡感作祟。
「當然他給她錢。所以她擺脫了她的老相好,吃定了童達利。她要吸乾他的血。」
「不知道,來電是一個男人聲音。男人一說要找童達利,愛玲就把電話交給了童達利。」
我說:「波妮不同,波妮的性格正好和你相反。波妮喜歡出遊,享受快樂時光。她喜歡隨波逐流。男人只是能帶她出遊的道具,她可能也天天換道具。」
我向計程車後座座墊一靠,心裡在作自己的打算,這件追查工作中,我占先的時間並不多。今後每一分鐘對我都十分重要。但是,必然的,現在在舊金山,有一段真空時間,我無法利用。那就是現在起,到明天早上日山照相館開門為止。
「唐諾,你是不願意直接說出來使我難堪。」
我把一張十元鈔票橫裡對折,送到他面前。
「我現在什麼也不告訴警方,讓警方自己去發現有這樣一個童海絲,警察會因為得來不易,而盡量發掘她的一切,到時她想跩也跩不起來。警察問我什麼我都回答了。問一句答一句,我什麼消息都沒有自動提供給他們。」
「在洛杉磯,她公寓名字是連愛玲。她是在建立雙重人生。所以,她假如跑出洛杉磯,用譚芭麗名字在舊金山,可以大模大樣,自下而上,任何人再也找不到連愛玲這個人。」
「你想她上去了?」
「早上,右側的小姐,」我說,「是──」
「白天這裡有幾位總機小姐?」我問。
「當然。」
「開門。」我含糊地說。
「那是什麼時候?」
她自桌上抽出一張面紙,開始擦眼角。
「你知道什麼?」
「是的。」
「他們早晚會知道,一旦他們知道了,那個龔海絲就會完蛋。假如我告訴警察,警www.hetubook.com.com察依我說的去辦案,會以為我是妒忌,故意誣陷龔海絲。到時她會說這是一個妒忌她的女人造出來的故事。警察來不及整她,她倒有時間消滅一切證據了。
她說:「我可以叫旅館裡的偵探,也可以叫警察。」
「結果不如你所想,你再找工作有困難嗎?」我問。
「唐諾,我不清楚你的底細。」
他說:「噢!錢先生。我們最歡迎你這種訪客。有什麼可以效勞的?」
「什麼時候發生的?」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
「那是他用電話預先定好的。」
我聽到門裡有動靜,很小心的移動位置的聲音。然後一個女人的聲音說:「什麼人?」
「到底是真的警察,還是演員?」
「怎麼會?」
「不是明顯,」我說,「只是看得出你有深度,真心和忠心,所以猜想你有一點寂寞。」
「你知道他會帶一隻衣箱一起來?」
我說:「事情進行的方式,怎麼講?」
「什麼叫白天?」他問。
我說:「一點也不會。決心試一試!怎麼樣?」
「警察告訴我的,他們查了洗衣店的記號。」
「我認為警察不會告訴你這些事的。」我說。
我問:「假如,我現在還不想走呢?」
「套房?」我問。
「在哪裡見到的?」我問。
「我可以幫你叫他們來。」我說。
「你會不知道?她纏住童達利,因為她想要錢。」
門打開一條縫,一位苦瓜臉的年輕女人在門裡,看到是我好像十分受窘。
「他欠他們錢。」
「怎麼說?」
「會很晚?」
我走出旅社,叫輛計程車,看他給我便條上的地址。
「為什麼要套房?」我問。
「你看波妮,波妮每晚有男朋友約出去。她沒有固定戶頭,她在圈子裡混。其他人都在她手上的線下牽來牽去,都是她的冤大頭。
「我知道,」我說,「只要你告訴我,波妮怎樣說他。」
她再撕開睡衣的下襬,她說:「要告人家調戲,或是強|暴未遂,證據是十分重要的。那些陪審員會色眯眯地看這件呈上的證據,然後看向我,心裡在想我穿上這件衣服時是什麼樣子。」
「可能會有很大的關係,你認為能替我辦到嗎?」
「我?」
「是什麼人?」她問。這次,她的問話中充滿了警覺。
連愛玲站在門旁幾秒鐘,走回來把門關上。她說:「既然你不吃敬酒,我就只好給你吃罰酒。」
「在十樓。」
她看向我說:「真抱歉,你現在來,你的衣箱讓警察拿去了。我幫不上你什麼忙。」
「有件事你不知道。」我說。
「但是你說他一來旅社就打電話給她的。」
我停在櫃台員前面,我說:「也許你要一張我的拜訪卡。」
「你是一流女偵探人才。」
「多半從電視上見到的。」
「她只是個──寄生傀儡。」
「兩個人誰也沒有用電話。套房和她房間突然完全沒聲音了。」
「她做了什麼?」
「哪有那麼神。我又不會心靈感應。」
「他認為有危險。」
「你是說那個被謀殺的人?」
「不行,唐諾,我決心要幹了。這種事我早已在腦子裡想過好多次了。經你一提,其實這就是我老早想幹而沒有下決心幹的。噢──唐諾。」
「當我回去洛杉磯後,我要替你看看,那邊有什麼你可做的。下次,我們公司假如需要一個女作業員,我第一個會問你,願不願跳出這簿記員的位置,真正的到社會上去過一下刺|激的人生。」
「她是個掘金主義者。」
「你為什麼沒去接他?」
「我告訴過你,該付,但是付不出。他們以為他在故意拖──」
「唐諾,我真的想試一下,我積不少錢下來──我可以用一段空閒時間換另一種生活方式──我明天就遞辭呈。」
我說:「你對私家偵探的好感都是靠它之賜。這樣好了,告訴我一些有關波妮的事。」
「我也常逼迫她告訴我她工作上的事,尤其是大旅社裡的蜚短流長──老實說,耐性較差的好孩子早把我趕出她生活圈子了。無論如何,波妮是一個好伴侶。她了解我,對我忍耐,知道我有內在的挫折感,我自己無法過這種生活,我聽聽也算過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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