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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爾哈赤6:氣吞萬里

作者:林佩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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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寧遠

戰寧遠

原本手中握著棋子沉吟思考的袁崇煥登時「啪」的一聲將棋子落盤,卻將整盤棋都弄亂了,他的目光已不在棋盤上,而是向空射出兩道利光,嘴裡發出一聲輕哼:
「你們都去督戰!殺幾個後退的當警戒!」
「我等誓與寧遠城共存亡——」
「縛柴澆油,摻上火藥,用鐵繩繫下,燒——」
他雖然是第一次指揮戰爭,卻不是沒有見識;敵軍死傷累累,但是還沒有全面撤退,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己方稍一鬆懈,敵勢又將轉強,反撲的力道更大,屆時,已將力竭的己方未必能擋;惟有趁這個險勝的當口,再奮力出擊,一舉逼退敵軍,才能得到真正的勝利。
天啟六年的正月初一,原本例行的元旦慶典在不知不覺中被人們給遺忘了,後金全國和寧遠城中全都在進行著緊張忙碌的備戰工作,人人全神貫注,心裡完全沒有了別的。
「鐵頭子」撞牆、挖牆的成績斐然,舉目看去,已經鑿開了三、四個兩丈多高的大洞了,而只要再繼續鑿下去,鑿穿了城牆,火砲的威力再大也不足為懼了。
金啟倧一向對火砲彈藥的製造使用諸事深感興趣,一得空閒便用心鑽研,卻在這險要關頭發揮出了作用——他一樣是情急智生,給逼出了心血的結晶,他將火藥放在空心的大泥團中,外面圍以木框,點燃了藥引投下城去,泥團在旋轉噴火後會爆炸,威力極強,確實是「萬人敵」——
「寧遠城上有些火力奇大的火砲,轟得人馬有點受不住了;蒙古來的隊子尤其糟,像是從沒見過火砲似的,一聽轟聲就傻了,連躲都不會;馬匹更是壞,受了驚,四下亂竄,怎麼也制不住,反而把咱們的隊伍跟好好的鐵頭子都竄亂了!」
「貝勒爺,情況有點不對勁——」
他的精神力量已因不停的激勵、奮鬥、冒險犯難而更漸壯大,早已足夠獨自擔當大任!
而這麼一來,攻城的力量被督促得加了倍,士卒們更加的奮勇向前;而且原本沒有被紅衣大砲打到、已經衝到城牆下死角的一大群人也挺著一口氣,再奮力的和*圖*書挖牆、撞牆,或沿牆爬上——
他猜想不到袁崇煥的心情,終究還是問了一句:
他兩人原本也聽到了轟隆震天的砲聲,但眼前盡是迷漫的煙霧塵沙,遮蔽了戰場,還沒想到已經出現了不利己方的情況,這下便不一樣了。
後金國中,真正要出發上戰場的人數是六萬,半數是蒙古各部的助戰軍,半數是八旗本軍;行程已然確定,將在十四日誓師出發,十六日到達東昌堡,十七日西渡遼河——
但,袁崇煥卻不但沒有鬆下一口氣來,反而越發的屏氣提神,目不轉睛的直視著城下的戰場,一面發出大聲的喝叫:
此外,他也嘗試著將火藥包在被單中,直接投下城去爆炸。
「我國中人人都一聽努爾哈赤的威名就心驚,寧遠城的守軍竟恰恰相反!」
一面則吩咐親兵:
「我去向父汗說明情形,請父汗裁奪!」
而袁崇煥卻衣不解甲的親自帶著一隊兵丁,連夜在城中作最後一次的巡防,登城檢查每一道防禦裝備,心情在緊張和焦慮的交相侵襲下,根本不知道睡眠為何物。
這些報告當然令他為之氣結,卻也更體悟到一點:
「取棉花,包火藥——」
袁崇煥所精心設計的戰術和秘密武器也出場了——寧遠的守軍除了從城上投下暴雨般的矢石之外,又從城堞間推出一個個的大木櫃,一半留在堞內,一半探出城外,櫃中的甲士便在木櫃的掩護下射箭投石,矢石用完時再將木櫃拉回裝置,裝好再推出去投射;城樓上裝置的十一門紅衣大砲更是發揮了超過估計的威力,每一砲打出去,轟隆的一聲巨響中土石飛揚,人馬被震上半空,慘叫連天——
天將亮的時候,他走完全城,返回行轅;精神處在異常的振奮中,也就了無倦意,不準備休息而打算略進飲食後再外出督防,而他的客人卻醒來了。
而直到戰爭開始,他才體會到袁崇煥表面上若無其事的苦心——
後金的指揮營中則吹起了號角,擊鼓催軍——
情急智生,他一迭聲的吩咐士卒,以「火」來www.hetubook.com.com對付挖城撞牆的敵軍,片刻之後,開始奏效了。
「最後的生死關頭了——大家絕不可鬆懈,繼續奮戰,一定要支撐到不見半個敵人!」
晚餐過後,他便提早歇息了,沉沉穩穩的酣然入眠。
正月二十三日,後金伐明的大隊人馬到達了寧遠城外,在城外五里處橫截山海大路紮營,並在城北紮設大營。
而緊接著,金啟倧所苦心設計出來的火器「萬人敵」登場了。
說完,兩人分頭執行任務。
「傳令下去,明日辰時正攻城!」
袁崇煥卻以極平淡的口氣回答他:
那是朝鮮的譯官韓瑗。
準備充分,滿懷信心的努爾哈赤隨即吩咐:
惟獨,他的請援沒有獲得回應——他接到的報告是,道臣劉詔已經統兵二千出山海關應援,卻被高第給叫了回去;李卑的援兵蜷縮在中後所,李平胡的援兵不滿七百人,退守在中前所;山海關總兵楊麒則受制於高第,動彈不得,高第的行為且索性三申五令,諸軍不得出援寧、前!
而寧遠城的守軍們早已廝殺得情緒激昂,熱血沸騰,兩眼通紅而遺忘了思考,耳中除了號令以外更聽不見別的聲音;戰爭是勝是負已無人能冷靜的去分辨,惟有對主帥的命令下意識的付諸實行——
他眼中的主人的神情卻是鎮定的、瀟灑自如,毫無沉重憂急之色,彷彿成竹在胸、穩操勝算,竟使他自己的情緒也在不知不覺中安定下來了。
「不可鬆懈——再戰——」
寧遠城的守軍則吃力的防守著。
於是,紅衣大砲震天的轟隆聲中又加上了「萬人敵」的爆炸聲,越發的有如天崩地裂;人的慘叫與馬的悲嘶聲雖然都被轟、爆聲掩蓋了,血腥的氣息也只殘餘一兩絲夾雜於煙硝、硫黃味中顯現,而城下確已成堆屍如山的煉獄。
辰時過後不久,第一道砲聲傳進了耳中。
「糟了,城牆快倒塌了!」
他更驚訝了:
而且,他堅信,情勢儘管不利,局面儘管艱困,自己和自己麾下的一萬多名將士都是不怕死、不畏難的鐵血漢子;這一天,他便召集和*圖*書了滿桂、祖大壽、何可綱、左輔、朱梅等人一起對天立誓,死守寧遠;而且,他刺血為書,告示全軍,曉以「忠義」的精神,激勵士氣,他的精神與意志升騰到最高點,發出的慷慨激昂的談話化成一股巨大的力量,感動了全體將士,人人都跟著他舉臂高呼:
阿敏一口氣不停的與那名游擊飛快前進,不料,趨得前來,正逢寧遠城中又放了一砲,打在前方,又是一陣塵土飛揚,不但讓他更看不清戰場,便連胯|下坐騎也被砲擊驚得不安了起來,再三勉強才肯往前再走幾步;又過了一會兒,塵土散了些,他才隱約能辨物;睜大了眼睛看了許久,總算研判出了戰況。
用過餐後,袁崇煥甚至取消了外出巡防的原訂打算,邀他下起棋來了。
袁崇煥原本所作的防禦部署,每將各分責任地,由滿桂提督全城並守東面,左輔守西面,祖大壽守南面,朱梅守北面;並訂相互援應之策;後金軍先是集中攻打城西南角,左輔領兵堅守,祖大壽率軍應援,齊心協力的奮勇抵禦。
甚至,他吩咐左右的親兵:
「用火攻——快,燃火把、火毯,丟進城洞!」
站在城樓上督戰的袁崇煥已經負了傷,左肩左臂上儘管已為他自裂戰袍裹了傷,也仍有鮮血滲出,將他半邊身子都染得血跡斑斑,而他仍不肯退下;從未習過武藝、文官出身的他奮不顧己的身先士卒,因而使得全體將士越發的感動,戰況雖然險惡,竟無人後退。
皇太極來向他請示吩咐,他也沒忘了交代,入夜以前再給袁崇煥送一封招降的信去;更沒忘了召見擔任前鋒的統帥代善、阿敏,再叮嚀幾句。
阿敏立刻就說:
戰還沒有正式開打,才完工不久的寧遠城已經被這些鐵甲部隊撞擊、挖掘得千瘡百孔,滿目瘡痍,磚塊、木石紛紛落下,城基被挖得盡是洞穴,遠看像一塊為蟻群蛀咬的木塊,在快速的步向被蛀空、化為一癱粉末的命運。
他在心裡盤算了一下:
「明日這一戰,關係重大,已不只是決定寧遠城的存亡,而是關係著大明朝的存亡;是以,https://www•hetubook•com.com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努爾哈赤所精心設計的攻城戰術和祕密武器一起展現了出來。
「著全軍奮勇再進——前進者加兩倍賞,後退者斬!」
紅衣大砲再接再厲的施放,萬人敵不停的投擲出去,直到城下的敵軍全都退光了,還持續進行了好一會兒,然後才發出遠比紅衣大砲、萬人敵的巨響還要高昂衝天的歡呼聲。
「有任何情況,直接到大汗處通報!」
「來了——」
卯時三刻以前,一切都要準備就緒的——他自己的習慣,總是在卯時起床,天色剛露一線曙光,象徵著勝利在望,辰時攻城,陽光和雪光一起照映著他的無堅不摧、無敵不克的八旗雄師。
日子一天天的逼近了,每一項工作都在他親自的、嚴格的監督下逐一完成。
「城洞中賊虜著火了!」
「再加緊進攻,再過一個時辰左右,城牆就給挖穿了——」
一名督戰的游擊從最前線趕回來說明情形:
同時,袁崇煥也開始實行「堅壁清野」之策,焚燒了城外的民房,命百姓們帶著守城的器具入城,不留下任何物資給後金軍;並且命同知程維棋率親信部屬嚴加搜捕為後金所收買的叛民、奸細,防止情報外洩,並派諸生巡守街巷路口,嚴防後金的內應作亂;賦予金啟倧的任務則是守護軍糧,以防被焚被劫,並且按城四隅,編派民夫,供應守城將士飲食、運送武器火藥;另一方面,他又飛書檄令前屯的守將趙率教、山海關的守將楊麒,如果遇到寧遠逃回來的兵將,一概斬首示眾,這樣,民心士氣都堅定了下來。
「我軍必勝,無須坐鎮!」
寧遠城上砲聲響起,地震山搖,飛砂走石——
韓瑗原本奉命到北京入朝,不料才走到寧遠就遇上努爾哈赤率大軍來襲,只得留在寧遠,暫住袁崇煥的行轅;做了這樣特別的異鄉客,他當然懸著一顆心,睡不安枕,於是早早的起床來見主人。
然而,也就在這樣一個險惡的危難中,他給逼出了奇計來:
「大人不親自到城上坐鎮嗎?」
「鐵頭子」的成員每個人身上都披著兩層鐵甲,和-圖-書馬的身上也披了一層鎧甲,衝殺起來成為一具「鐵的組合」,無人也無物可以抵擋;攻城的堅車以生牛皮蒙住車頂,四周裹鐵,前方配上利器,用來撞擊城牆牆腳,鐵裹車再架在雲梯上面,直接撞擊城牆高處;而鐵裹車中又都藏著「鐵頭子」,一靠近城牆,立刻用鐵鍬挖撞城牆,發箭射人——
戰爭進行了一個時辰之後,擔任前鋒主將的代善和阿敏接到了報告:
而努爾哈赤的大軍逼近了。
心中不停的澎湃著一個聲音:
但,精神的力量畢竟不能代替一切,受到他的精神感召的一方,仍然處於劣勢——裹好了傷,重新站起的時候,他舉目一望,心中登時驚急交加。
震天的殺聲掩蓋了天地間的一切聲音。
被命名為「鐵頭子」的攻城的隊伍威力大得驚人。
「攻城的隊伍確實亂了陣腳,也折損了不少——但,我方仍居上風;而且,再挖一陣子,寧遠城就該倒塌了——」
兵丁們大聲的向他報告,挖城撞牆的攻勢總算開始被遏止,敵軍死傷很多,雖然沒有大舉後退,卻也不再踴躍進前。
代善則給自己另外一個任務:
寧遠城中則是連夜趕製砲車,將十一門購自西洋的「紅衣大砲」撤入城中,架設於城中適當之處,並且調派兩百名士卒,盡速向金啟倧、孫元化、彭簪古、羅立等人學習施放之術,一面也發信到山海關請援。
於是,他既完全沒有察覺自己肩臂上的傷口已經迸裂,鮮血直流,也未曾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已經嘶啞,逕自舉臂大聲呼叫:
「求人不如求己,援軍不來又何妨?我等奮勇力搏,一定能守住寧遠!」
戰爭開始了。
「什麼?我親自去瞧瞧!」
於是,他下令:
袁崇煥從容的派人請來了幕僚,陪他一起談古論今、閒話興亡,立時把早餐桌上的氣氛帶領得如進入太平盛世一般。
緊接著,主攻部隊出動了,十幾部大型的雲梯車推了過來,每一部雲梯上都有兩、三百名鐵甲武士,一腳跨過城牆,就在城垣上與寧遠守軍展開激烈的血戰,城下則是衣甲鮮明的騎兵衝刺,滿山遍野,數目多得數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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