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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門空海之唐國鬼宴2:咒俑

作者:夢枕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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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晁衡 一

第十六章 晁衡

「我想起來了,空海。石棺的棺蓋內面,不是沾滿血跡抓痕嗎?到底是誰抓的?依我看,那些血跡,像是已下葬的貴妃突然蘇醒,拼命想逃出而用指甲撓抓棺蓋所留下來的。」
與其說他是官人模樣,還不如說他一派文人氣。
韓愈高度警戒的視線,須臾不離空海。
「在下韓愈。」
「那以後,不知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空海淡淡地回應。
「不過,你跟妖貓提到了楊貴妃的事。難道貴妃的事也跟貓扯上關係了?」
「關於晁衡的信。」
空海和逸勢,佇立在中庭淺綠樹陰下。
「譬如,妖物不是這樣說過嗎?要用絹布勒死你——」
「大概不會再出事了吧。」
逸勢所說的,是空海平素經常以手掌罩蓋的那株牡丹花。
「是嗎?」
逸勢望著眼前的牡丹花說。
「想想看嘛。」
「柳先生的信差。」大猴低聲說道。
每尊俑像胸前,都貼有胡文咒語,背後刻著「靈」、「宿」、「動」三字。手腳部位也和*圖*書經人精巧加工,使其更容易活動。拆解破壞這些陶俑後,內現大量頭髮。
約定之日就在今朝。
「嗯,也可以這樣說吧。」
是日,空海和逸勢接受柳宗元之邀約。
「白樂天在馬嵬驛也說過,貴妃是遭人用絹布勒死的。」
「我可看不出來。至少,若我們不在現場,光你一人的話,一定可以對抗那傢伙。」
「不。」空海搖搖頭,「是人在暗中操弄貓,有時也能讓自己看起來就是貓。」
韓愈明確地回答。
「兩者之間的關連,我大概猜想得到。因為劉雲樵宅邸的那隻妖貓,也出現在那片棉田——」
韓愈唯恐有人偷聽似地,眼光四下巡視。
「真的嗎?」逸勢問。
「空海,你別答得愛理不理的。關於那件事,你有什麼看法?」
「對了,柳大人的信差也快到了吧。」
「是啊。」
「那麼,你先想想,在劉雲樵宅邸出現的妖怪,曾說過什麼話——」
男子唇邊,留著輕描淡寫的hetubook.com.com髭鬍。
說起來,正因為得知此事,空海才決定一探馬嵬驛的。
為了謹慎起見,柳宗元留下兩名衛士。
「屆時我會安排一切,你們只要跟著信差走,他會帶你們到我這邊來——」
「你啊,比起我們那個日本國,似乎更適合待在唐國。」
今年,春天比往常來得早。
逸勢毫不吝惜地稱讚。
「為什麼你認為他們有牽扯?」
「人能化為貓嗎?」
「是人嗎?」
那夜之後,隔日、再一日,眾人連著兩天返回棉田,開挖丹翁所指點的數處地方,總共挖出十尊陶俑。
「此外,被妖物附身的劉雲樵之妻,變身為老婦之後所跳的舞曲,不就是李白翁作的〈清平調詞〉嗎?」
為了說出這句話,韓愈彷彿耗盡了肺中空氣。一說完,急忙深深吸了一大口氣。
「唔。」
「空海,柳宗元大人說,有信要麻煩你看,那也跟此事有關?是晁衡大人的信嗎?」
「空海先生——」
「不,其實www.hetubook.com.com那時相當危險。多虧丹翁大人前來援助。」
「嗯……」逸勢沉思了片刻。
空海與逸勢也回禮,報上自己姓名。
臨走前,他對徐文強這樣說。
同時朝空海與逸勢方向走來。
「怎麼了?」空海問。
「沒錯。」
「可是,空海,那天晚上出現的到底是什麼啊?是貓?還是——」
「不過,暗中操弄貓的人,他到底想幹什麼呢?」
「嗯。」
「哦。」
「你還不明白嗎?」
「可是,你不是一直覺得,劉雲樵宅邸事件跟徐文強棉田事件有關連嗎?」
槐樹蒼綠,一天比一天濃鬱。
「完全摸不著邊際。」
他的後方另有一名清瘦男子身影,乍見之下,像是一隻老狐狸。
「什麼事?」
「沒錯。」
「明明葉子還沒長出,花苞倒膨成這樣子——」
「我跟你想的一樣。」
大猴身後的男子,朝著空海和逸勢殷勤行禮。
「什麼嘛。妖怪說了一堆,我答不出來。」
杳無人跡。
「嗯——」空海頷m•hetubook.com•com首點頭。
晁衡,也就是倭人安倍仲麻呂。
「老實說,昨晚,晁衡的信不知被誰偷走了。」
「現在回想起,還是讓人不寒而慄。要是自己被埋在地下,像貴妃那樣從地棺裡醒過來,我會變成什麼德性?大概也會掙扎亂抓個不停,在二度斷氣前就發瘋了吧——」
「讓他們暫時監視著棉田。萬一發生什麼事,馬上告訴我。」
柳宗元握有據說是安倍仲麻呂所寫的信件,要請他們解讀。
西明寺——
「可是,到底誰搬出了貴妃遺體?是那隻貓幹的嗎?」
逸勢似乎正在想像自己從地底石棺中悠悠醒來的情景,聳著肩,微微弓起背來。
「我會派人去接你們。」
「這我也不知道。」
「唔。」
「大概是吧。」
柳宗元帶走了一尊陶俑的頭、手、腳、軀體等部位。
「四天前那晚上,也是這樣。面對那隻黑貓,你毫無懼色,還能沉著應付。」
「喔。」
韓愈說畢,臉色籠上一層陰影。
即使如此,韓愈依然不放心,停頓了好和_圖_書一下子才開口。
曉鼓已鳴畢。在此時辰,柳宗元信差隨時會到。
眼睛細小,宛如機警的動物。
逸勢當然知道,〈清平調詞〉是為貴妃而作的。
大猴身影出現,出聲叫喚。
「是你讓這花長成這樣的。」
兩人說話的當兒——
牡丹枝莖上,膨現一個又大又漂亮的花苞。
「我這就帶兩位到柳宗元處。不過,先有一事相告。」
「我怎麼會知道。」
「真是佩服哪,空海。」
「是人。」
只是,由於信涉機密,必須避人耳目,所以會面地點懸而未決。
柳宗元這樣說。
「是的,千真萬確。」
「既然你這麼想,事情大概也就是這樣吧。」
「空海啊,我真搞不懂你這個人。以前就覺得你有些莫測高深,來到長安,這種感覺更強了——」接著又說:
「我來迎接客人——」
「事情果真如此?」
逸勢將目光移向空海,說:
溫煦的陽光,灑落中庭。
起初,樹梢隱約可見點點新芽,繼而膨起、綻放,待放眼望去,已蔓延成一大片淡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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