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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門空海之唐國鬼宴2:咒俑

作者:夢枕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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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安倍仲麻呂 一

第二十二章 安倍仲麻呂

一片、兩片、三片,葉子愈長愈多,也愈長愈大。
「嗯。我打算用那二十年的盤纏,向惠果和尚買下密教。」
「所以我只說給你聽,從沒透露給別人知道。往後也不打算再提了。」
「是嗎?」
「你對那男人做了什麼嗎?」
「你在說什麼?」
「正是。我的意思是,藤原葛野麻呂回日本後,朝廷再派遣使節,換上莊重的衣冠,以得體的禮儀弔唁,這樣做比較好。」
「這樣做,二十年就能縮短為兩、三年嗎?」
「在下樂意得很——」空海慢條斯理地起身。
一燈正燃,映照在空海臉上火紅搖晃。
然而——
「——」
「總之,先前的我,總認為凡事船到橋頭自然直。」
「大抵說來,你能力比別人強太多了,所以會認為事情應該順利進行。對別人來說,進展不順才是理所當然——」
「嗯。」
「喔,為什麼?」

「是我去找您,還是您移駕過來?」
「怎麼做呢?」
「我正猜測,大師今晚可能會出現。」空海向丹翁說。
「現在,睜開眼睛。」
如同屋舍般巨大的牡丹花中央,空海和逸勢並肩佇立。
畢恭畢敬地向那老人行了個禮,空海鎮靜地說:
「把密教賣給你?」
「逸勢,你聽好。不管用錢買或憑一己之力學成密教,起初我真的認為,只要惠果大師同意,我也同意的話,怎麼做都無所謂。」
「十年功夫不夠你做嗎?」
某物掉落的地方,有一株綠色小東西伸展開來。
「什麼?!」
此刻,花瓣已幽幽綻放,幾次呼吸之間,飽含濕氣的花瓣,已恬靜地開放出又大又豔的紅花來。
「逸勢,我們就好好https://m.hetubook.com.com接納丹翁大師的盛情吧——」
「當然認真。只要梵語學完,我就算準備齊全了。接著就看惠果大師那邊的準備,到底齊全到什麼程度了。」
「佛國淨土?」
「喔。」逸勢閉上了雙眼。
丹翁將信卷遞給空海。
「你都知道了?」
「我本來就打算如此。」
「嗯。」
「事情不像我估計地那般順利。」
對面隱約可見方才空海房間的模樣。
不消說,日本遣唐使這回並非為弔唁而來。
信卷外面以麻繩捆綁。空海仔細解開麻繩,慢慢打開信卷。
如空海所說,日本朝廷應該再度派出代表天皇的使者,前來表達哀悼之意,才合乎這時代的義理。
空海可說具有先見之明。
「什麼意思?」
「大概吧——」
「密教的學業怎麼辦?只在這兒兩年,你有辦法完成嗎?」
「唔。」
「你想想看。如果我在這兒待了二十年,二十年後,誰能保證我可以重返故國?」
「喂,空海你看——」逸勢叫道。
「待會兒我再跟你詳細說明。」
「到時候,我打算隨那艘船回日本去。」
「聽好,走……」逸勢被空海挽著手,向前跨出一步、兩步。
「我想把日本變成佛國淨土。」
兩人前方,丹翁坐在花蕊粉末散落的花瓣上面,靜望著空海和逸勢。
逸勢則一臉莫名其妙,卻認真地回望空海。
「逸勢,你也來吧。這可是千載難逢的經驗——」
奉玄宗皇帝之命,倭國遣唐使安倍仲麻呂攜太真殿下共赴倭國。
「哈哈——」丹翁開心地笑道:
「嗯。」
「丹翁?」逸勢m.hetubook.com.com重新探看花瓣,只見那丹翁仰望兩人,正吟吟地微笑著。
「那是當然的。」
「你說來,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啊?」
「依照約定,我想請你為我讀信。」
「什麼?!」逸勢不解空海話中含意。
「唔——」逸勢凝視空海,語帶嘆息地說道:
逸勢朝該處望去。
逸勢大聲追問,也是理所當然的。

「也沒錯。人啊,因為難以理解,所以有趣。」
「歸根究底,密教本來就是這樣。只要師父有心傳承給弟子,不管用錢買或用偷的,我認為都無所謂。正因為接受的這方存有自信,所以無論師生之間涉入金錢或其他,弟子也能完全學得密教。」
「那男人回日本時,我向他說了一句話。」
「無論人家想做什麼,我總認為,反正脫離不了這天地間的事——」
空海也浮出微笑,轉向丹翁問道:
事實上,翌年春天,遣唐船以弔唁名義再度前來大唐,之後,遣唐使就被廢止了。
「或許吧。」
原來是一朵沉甸甸的大紅牡丹。
空海伸手接過丹翁遞來的信卷。
「空海,你想來嗎?」
「兩年內花光?」
「我本來想,如果惠果大師願意賣給我密教,那也行。」
定睛一看,某個拇指般大小的老人,正襟危坐在方才綻放的花瓣中,正仰望著空海和逸勢。
空海和逸勢,預定留唐二十年,各自學習密教和儒教。
逸勢也學空海,坐到他身旁。
「有趣?」
「回去?」
「拿去吧,空海——」
「我是說,人很有趣。」
「是種子?」空海低語。
「逸勢啊,我覺得有點傷腦筋——」
「你是認真的?」
「空海,有和-圖-書人!」逸聲高聲尖叫。
「當真?!」
「簡單說,我正在考慮,也不必勉強硬趕著回日本。」
「或許如同我所提過的,我打算先打響名聲,讓大家都知道,來自倭國的僧人空海是個能力不錯的傢伙,然後再去求見青龍寺惠果和尚大師——」
「——」逸勢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空海說畢,逸勢提心吊膽地起身,站到空海身旁。
「這事有什麼問題嗎?」
「安倍仲麻呂大人,最後不就是客死異鄉,沒能回到日本嗎?」
「結果你到底是想說什麼呢?」
「空海,你這麼正經八百地點頭,會讓我覺得很困惑。太正經了,根本不像你。」
「你以前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
「比如說,藤原葛野麻呂的事。」
「沒錯,諸事不順是理所當然,順利的本來就很少。」
「你想做什麼事?」
「嗯。」
「這——」空海伸出指尖,搔了一下自己鼻頭,說:
空海滿懷愧疚地搔頭說。
聽從空海吩咐,逸勢睜開雙眼,人竟已在那牡丹花瓣之中了。
「這個長安城,是個人種大熔爐啊。」空海用力地說:
「卻沒想到,人竟然這麼有趣。」
「我們已中了那傢伙的法術了嗎?」逸勢惴惴不安地問道。
「我倒覺得你是在說,人很難以理解。」
「種種事。」空海嘆了口氣。
「——」
空海握住逸勢的手。
「不夠。」
「李香蘭宅邸遺失了晁衡大人的信件,此事莫非是丹翁大師所為?」
「喂、喂……」逸勢略微躬腰,呼喚空海。
簡單地說,遣唐使帶著日本當地名產,前來大唐朝廷致意,留學生則是為學習大唐文化而來。就在此時,大唐皇帝駕崩了。
「說https://m•hetubook.com.com了什麼?」
「如果二十年後還可重返日本,那時我已五十歲了。我的餘生若還有十年,我又能在國內做多少事?大概做不到我想做的一半吧——」
空海視線自逸勢轉至丹翁身上。
「什麼事?」
空海說得莫名其妙,卻一臉認真。
「唔。」
「丹翁大師,久候大駕光臨——」
「我們約定,只要丹翁大師能拿到晁衡大人的信,我就要為他讀信。」
遣唐使團團長藤原葛野麻呂雖出席大唐天子葬禮,表達了弔唁之意,此舉卻非日本國正式弔唁。
「是嗎?」
「也就是說,讓惠果大師那邊做好種種準備,用來判定我是不是一個適合傳承密教的人。」
「怎麼了?空海。」
「你耍了什麼小聰明?」
「的確,那封信已落入我手中。」丹翁左手伸進懷中,取出一軸信卷。
「你是認真的?」
從旁探看的逸勢當然也可以看到那些字。
「唔——」
是植物的芽。
「?!」
信卷上寫的是,發生在玄宗皇帝和楊貴妃之間的怪異故事,空海以清晰的思路,開始唸出那封信。
「我正在想,如果早回去,也行。相反地,回不去就回不去,那也無所謂。」
「就是這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回換逸勢神情嚴肅。
紙簽文字是以漢字為發音記號的萬葉假名。
因此,兩人各自募集了足夠二十年生活的盤纏,來到了大唐。要是他們只待一、兩年,不僅違反約定,回到日本還可能被判刑流放。
空海在丹翁面前緩緩落座。
「得知信匣裡的東西不見時,周明德驚訝萬分,那時我就猜測,應該是丹翁大師了——」
「大概?」
信卷貼著題署的紙簽,上面用大和*圖*書和語寫著一行字:
完全是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
「逸勢,我帶來可以在此生活二十年的費用。要是我在兩年內把錢花光,你認為事情會變得怎樣?」
「我說,既然大唐天子駕崩之時,日本使節正好在大唐,你們應該不會就此了事吧——」
「可是,逸勢,人就是這麼有趣。」
葉子沙沙作響逐漸茂密,仔細一看,葉影下有個花苞。眨眼之間,花苞漸次膨脹起來。
「逸勢,看樣子,過去的我,好像自以為深諳人心。」
說到此,「噗通」一聲不知何物自天花板掉落地板上。
「聽好,我說走時,你什麼都不要想,跟我一起向前跨兩步就行了。」
「逸勢,我啊,過去動用種種小聰明。現在想起來,那是因為我一直誤以為自己深諳人心。」
「在長安這個有趣的人種大熔爐中,結束這一生也是挺有趣的吧。」
「順利的話,一或兩年後,日本就會派遣弔唁使者前來大唐。」
「你這傢伙真是異想天開。」逸勢似乎連目瞪口呆的心理準備也沒有,「空海啊,你剛剛這番話,千萬別對他人說。就只能對我——」
「閉上雙眼。」
新芽很快地伸展開來。
「喂,喂,空海,所謂約定,到底怎麼回事?」
「我會設法完成。」
「你真是令人無法捉摸。」
逸勢一聽此言,驚訝地望向空海。
「我改變看法了。現在認為,過去我所施弄的種種小聰明,對人或說對人心這種有趣的存在來說,可能是一種多餘的浪費。換句話說,我太傲慢了。」
「唔。」
「你是說,德宗皇帝駕崩這件事嗎?」
輕漫的紅光,環繞著兩人。
「我想用密教對日本下咒。」
「你先起身,站到我身旁,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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