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慟哭之旅
六
「沒錯,是橋。」空海說。
正是他們在徐文強棉田裡遇見的兵俑。
咕嗚。
一顆狗頭已從大猴身上,爬到絨毯上了。
「好久不見了,丹龍……」
「都怪我太魯莽了。」白龍一邊說一邊仰望夜空。
咕嗚。
「從這兒逃走。」
「沒用了,逸勢——」空海搖頭說道。
他的下半身留在絨毯這邊,上半身倒處妖獸群中。
空海早自懷中掏出一張紙。
狗頭、狗身蠢蠢欲動,正要爬上大猴的上半身。
「就用這個。」
咕嗚。
「一旦橋搭起來,就無計可施了。」
「是、是。」麗香猛點頭。
某人在半空中冷笑著。
「白龍大師!」
「把大猴的身體拉進——」
一根繩索,落在白龍腳下。
「你、你、你……」
黑暗中又有個物體現身,慢慢走向該處。
一邊踹踢狗頭,丹翁一邊問道。
掉到絨毯上時,發出聲響。
的確是俑。
滿身鮮血的白龍。
那兵俑悠哉地一步步靠近過來。
白龍的雙手已抓住繩索。
「空海,還沒好嗎?」丹翁問。
白龍伸出右手,拾起繩索一端,嘴唇貼靠繩上,低聲誦唸咒語。
「我是黃鶴……」老人說。
接過筆後,空海在紙上沙沙快寫。
是個https://m•hetubook•com•com老人。
「好了。」
「什麼?」
此時,朝天伸展的繩索,已升至高空彼方。
即使數度嘗試,仍然無法得逞。
最後,踏落絨毯之上。
此時,空海開口了。
麗香坐在貴妃前面,作勢保護。
空海還沒開口,大猴便搶著回答。
「你說太晚了,是怎麼回事?你說糟糕,又是什麼意思?空海。」
白龍繼續細聲唸咒。
笑聲慢慢地白天逼近。
「我現在……」
白龍的身子已攀升五、六尺之高。
「什、什——」
「唔。」
咕嗚。
逸勢拚命喊道。
也就是說,結界內外,已經搭上一座橋了。
大猴扭頭,眼珠來回翻轉,然後瞪視著白龍。
「橋?」
不,看來早已超過百歲的老人。
此時——
「太晚了。」
他身上裹著襤褸的黑色道服。
月亮高掛天際。
兩人都已站起來,微微沉下腰來,作勢戒備。
因此,若要將缺口再度封鎖,空海是不二人選。
空海注視仰臥在地、巨大的大猴軀體,回答道。
大猴用著彷彿他人的口吻說道。
玉蓮應了一聲,伸手取來方才使用過的筆墨。
月光下,某人正沿著伸向天際的繩索走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了。
「往上?」
上頭是一輪明月。
根本不需要手指,眾人全看見了。
「吼——」
宛如蟾蜍的叫聲。
「是俑!」
是個彎腰駝背,宛如蹲踞在地上的老人。
咕嗚。
「我先上去。」白龍說。
若僅是狗頭、蛇屍等咒物,跨橋而來的數量有限,或踢或掃,總還有辦法應付。
換言之,大猴半身在結界之內,半身在結界之外。
兵俑停了下來。
用來封鎖結界缺口。
丹翁抬起腿,一腳將狗頭踹出結界外。
四周的狗頭、狗身、無頭蛇——這些咒物,均以這一座橋為目標,慢慢集結過來。
「空海先生,我該怎麼辦?」
蛇屍、狗頭等咒物,也都過不來了。
丹翁的聲音卡在喉嚨深處,發不出來。
喀。
「這人,身體是大猴,心卻不是。有人暗中操弄著他。」
那老人——黃鶴回道。
空海和丹翁抬頭仰望。
「如果要逃的話,可以往上……」
「什、什麼?!」逸勢叫出聲。
狗頭、牛屍,在月光下蠢動著。
他似乎知道老人是誰,嘴巴卻說不出話。
咕嗚。
冷不防——
「你打算做什麼?」
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咕嗚。
懸空飄浮著。
https://m.hetubook•com•com玉蓮則支起腳,瞪視著那群想要侵入的咒物。
兵俑也已逼近眼前。
無法跨步走上橋。
白龍從懷中掏出兩根針,握在雙手裡。
是人。
喀。
佝僂彎背,頸脖宛如木棍般細小。
喀。
「唔。」
那人臉孔正面朝下,彷彿一步步走在水平繩索之上,白天而降。
「黃鶴師父。」
老人鬚髯很長。
老人身影愈來愈大——
「喝!」
「我、我也來幫忙。」
玉蓮比預料中更鎮定地問道。
「空、空海,成功了——」
繩索卻沒掉落地面。
如此喃喃自語後,大猴緩緩仰面倒地。
「除了我們,應該沒人能讓那東西動——」白龍說。
「喳!」
八十歲——
大猴向後仰倒的方向,正是絨毯外側——令人厭惡的咒物屍骸堆中。
「糟糕!」
頭頂幾已全禿,僅有少許白髮糾結在耳朵四周。
貓形般矮小的老人。
「儘管殺吧!」
大猴的軀體,便是那座橋!「看——」
逸勢叫道。
而是人的笑聲。
老人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道。
空海手上握住不知寫有什麼的紙張,站了起來。
「空、空海,他們要來了!」
麗香和楊玉環依然端坐不動。
逸勢伸手指向大猴後方。
宛m•hetubook.com•com如自月亮上墜落,有東西沿著繩索掉了下來。
「那是?!」玉蓮手指向繩索上方。
丹翁手上也緊握方才割指的小刀,擺好架式。
歷經歲月風霜的老人。
「他不是大猴。」
此時,天空某處卻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
「啊……」
白髮與下顎鬚髯,隨風飄蕩著。
「殺了吧……」
丹翁終於叫出老人名字。
慢慢、慢慢地,宛如星點般渺小的身影,愈變愈大。
白龍走了幾步後,停了下來。
逸勢癱軟了下來。
咕嗚。
而且,那人並非手握繩索滑落而下。
為了讓空海有時間封住缺口,此刻,丹翁正拚命將狗頭踹踢出去。
繩索筆直地竄向月空。
白龍擲射出手上的一根針。
空海開口。
「我們終於相見了……」
「麗香,我一從上面示意,你馬上帶著楊玉環爬上來。」
低沉的話聲自半空傳來。
「空海,這人,殺了也沒關係嗎?」白龍低聲道。
那是不久前白龍自天而降時使用的繩索。
「我們先攀上去,隨後你們也來。我和你之間的事,待逃離這兒之後,再解決吧——」
這些咒物,在大猴身上不斷爬行,想要侵入這邊。
「大、大猴——」
九十歲——
「是。」
逸勢發出絕望的聲音。
「和*圖*書那是?」
白龍和丹翁同時叫出聲。
叫出聲的是空海。
大猴得意地嗤笑著。
原來不是蟾蜍叫聲。
大猴含笑以對。
笑聲再度響起。
短劍刺中他的胸部中央。
麗香奔到白龍跟前。
逸勢也用腳把再度侵入的狗頭踹出外面。
長約八寸的針,刺中大猴喉嚨。
是靈符——
「我也來,我也來幫忙!」
「空海,你看——」
懸空的繩索,滑溜地向天際竄升起來。
隨後,自天而降的是苦痛的呻|吟聲。
然後,鬆開右手。
但假如兵俑也侵入了的話——
「拿筆來——」空海吩咐。
老人以瘦削赤腳的腳趾攫抓住繩索,在月光下、暗夜中踩踏繩索而下。
「我是說,橋已搭成了——」
「大猴是橋——」
兵俑愈走愈近,正打算跨步上橋時,空海將手中的靈符放在大猴腳上,急促誦唸咒語。
劃下此一結界的人是空海。
「搭成了……」
他是沿著向天筆直伸展的繩索上,垂直走下來的。
令人恐怖的聲音再度從天際響起。
那是人。
不僅兵俑。
白樂天趕忙向前,用琵琶將爬進來的狗肚狗腸掃到外面。
空海和逸勢都曾看過的。
笑聲愈來愈大。
空海制止欲趨前察看的逸勢。
大猴吼了一聲,拋開子英頭顱,向前作勢扭住白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