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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水翁用牙齒緊緊咬住短劍，這才總算減輕了苦悶。

「哎呀，氣死人，這兒也貼有符咒！」懊惱又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

博雅制止了正想走到門口的寒水翁，轉頭望向薰。

「痛呀！痛呀……」女人的聲音。

「可是，你剛剛讓他吞下的……」

「抱歉，博雅。我到深山去了，所以到現在才趕來。」

看樣子，有人想打開門戶。

「哎呀，氣死人，這兒貼有符咒！」門外傳來低沉又令人不快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門外又傳來叩叩敲門聲。

「什麼？」博雅伸手握住長刀，也低聲叫出來。

「你在說什麼呀？阿綾的臀部兩邊都沒有黑痣呀……」女人的聲音問道。

博雅正靜默地呼吸著那香味。

晴明還未回答，寒水翁已苦悶地搓揉起身子。

「晴明……」博雅發出歡呼奔到門口。

薰站起來搖頭制止，但博雅已經將門打開了。

然後……

約一個時辰後，寒水翁的肚子開始咕嚕咕嚕響。

「是天仙草？」

「那是我母親的聲音。她應該還在播磨國。」寒水翁回道。說畢，旋即站起身來。

僅有燈燭盤上的一支燈火還亮著。

「呼……」博雅大大吐出一口氣。

偶爾，大門會發出受夜風吹動而擺動的聲音。

其實寒水翁內心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不安的情和_圖_書緒令他說出這些話而已。

寒水翁正想跨出腳步，博雅再度制止了他。

博雅在膝前擱著隨時可出鞘的短劍。

「別鬆開！別鬆開！」博雅只能對寒水翁如此說。

然後……過了一會兒，寒水翁從臀部排出一頭野獸。

博雅將長刀舉過頭，張開雙腿站立在門前，用力咬著牙根，卻渾身直打哆嗦。

「咚」的一聲，門外傳來有人仆然倒地的聲音。

搖晃門戶的聲音靜止下來。接著，離門戶稍遠的牆壁又傳來聲音，那是彷彿有人豎起尖長指甲在牆壁上搔爬的聲音。

晴明邊說邊用手掌拔下一、二把藥草葉子，再塞進自己嘴巴咀嚼。

「自長安到蜀的深山中，有許多會自人類臀部潛入體內危害的妖物，旅人為了保衛自己，一路上都吞食用天仙草精煉成的吐精丸。安史之亂時，玄宗皇帝從長安逃難到蜀，途中經過那深山時，聽說也吞食了這種吐精丸。」

冷不防，一切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風聲。

門外又傳來敲門聲。

「這孩子，你怎麼問這種問題呀？你好久沒回家了，我很想看看你，才大老遠跑來找你的呀。開門吧。你忍心一直讓你的老母親這樣站在寒風裡多久呀？」

薰只是默不作聲地搖頭。

野獸腹部有一道很長的刀傷，大概以前曾hetubook.com.com經遭獵戶捕獲，並險些被剝皮剔骨吧。

一陣烈風迎面撲向博雅。同時一團類似黑霧的東西，隨著烈風鑽進門戶與博雅之間的縫隙，闖入屋內。

就在這時候——

那是一頭巨大又漆黑的老貉死屍。

「唔，唔……」

或許正如寒水翁所說那般，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不過，也或許將要發生。很難斷定會是怎樣。

寒水翁以惴惴不安的眼神仰望著博雅。

「是不是走了？」

「這回沒時間精煉吐精丸，所以讓他直接吞下藥草。放心，我讓他吞下大量藥草了，應該有效。」

「來開一下門吧。」

同樣的動作反覆了幾次。

晴明迅速來到博雅身邊，從懷中取出一束藥草。

博雅大大吐出一口氣。正當大家剛呼吸了一、二口氣時，突然傳來一陣很大聲響，門戶往內彎曲了。

傳來的依然只是風聲。

「母親大人！」寒水翁大叫出來。

「是天仙草。」

靜默的時刻再度流逝。

博雅和寒水翁的額頭都汗如泉湧。

黑霧又化為一條煙霧，聚集在寒水翁的胯|下附近，之後便消失了。

博雅大吃一驚地抬起臉來。

寒水翁的肚子鼓得又大又實。

「晴明？」博雅大喊，「你真的是晴明？」

「晴明啊，你給他吞下的是什麼玩意兒？」

寒水翁坐在ｈeｔｕbｏｏk•ｃom•cｏｍ博雅左側，薰則坐在離兩人稍遠的地方。

這時……外面傳來女人的悲鳴。

「你放心，繼續咬住短劍，只要再忍耐一個時辰，便能得救了。」晴明以柔和的口吻說。

已是深夜。晴明還不見蹤影，卻已是這個時刻了。

「吞下去。」

就在那聲音剛好繞了房間一圈時，四周再度靜寂下來。

「這是夏季的藥草，在這時期，幾乎都找不到了。」

「時候快到了。」晴明低道。

「不知道。」博雅只是搖頭。

「那是妖物，絕對不可以開門。」博雅拔出長刀。

由於過於用力地握著長刀刀鞘，博雅的手指都發白了。他鬆開手指，將長刀擱在地板上。

「什麼呀，你父親不就是藤介嘛……」

「寒水呀，寒水呀……」

聽晴明這麼一說，寒水翁費勁地將藥草吞進腹內。

「要不要緊啊？」

安倍晴明正站在門口望著博雅。

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辦，博雅完全不知道。

想要破門而入的聲音持續了一陣子，最後終於靜止，四周又恢復靜謐。

「什麼時候快到了？」

大約是剛過子時的時刻吧，入口傳來有人搖晃門戶的聲音。

每逢這時，寒水翁與博雅均會驚慌失措地瞄向入口方向。不過，每次都是風聲而已，什麼事也沒發生。

「不知道。」

繼而嘎吱嘎吱，嘖ｍ•ｈetubｏｏk•coｍ.ｃｏm嘖作響，是野獸吞噬人肉的聲音。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呀？有個可怕的妖物在襲擊我啊！救命呀！寒水呀……」

「難道真是母親大人？」

牙齒和刀刃之間，流露出痛苦的咻咻呼氣。

「博雅大人，那是……」

寒水翁低叫了一聲，緊緊抱住博雅的腰，全身微微地打著哆嗦。

「含住這個！快，含住！」博雅讓寒水翁含住短劍。

「嫁到備前國的舍妹，她的臀部有顆黑痣，請問是左邊還是右邊？」

「母親大人，如果你真的是母親大人，請您說出家父的名字。」

由於將刀刃面向內側橫咬在口中，寒水翁的兩邊嘴角都受了傷，鮮血汩汩流下。

轟隆！

「你睡了沒有？是我呀……」是個老婦人的聲音。

「母親大人！真的是母親大人嗎？」

到底該怎麼辦？

寒水翁淚如雨下地點點頭。

時刻是夜晚，將近子時。

然後，大約將近丑時之際……

寒水翁默默不語。

「不要緊，天仙草開始生效了。」

桂花香正是從薰身上散發出來的。

在口中嚼了一會兒後，又將藥草吐出，接著以指尖抓了一些，從寒水翁所咬住的刀刃與牙齒之間，塞進他口中。

「哎呀！」寒水翁雙手按住臀部，俯伏在地上。躺在地上之後，他痛苦地呻|吟。

「是誰說我是妖物？太不像話了！寒水呀，ｈｔtｐs://ｍ•ｈetubｏｏｋ.cｏｍ.ｃｏｍ難道你竟然跟這種無情的人在一起？」

「晴明！」

那懊惱的聲音在房子四周邊繞邊罵，總計傳來十六次。

屋內黑壓壓的大氣中充滿濃郁的桂花香味。

「博雅，抱歉，我來晚了，你沒事嗎？」是晴明的聲音。

「博雅大人，是不是什麼事都不會發生，就這樣直到天亮？」寒水翁問博雅。

「這妖物在吃我的腸子呀！哎呀！痛呀！痛呀……」

博雅再望向薰，薰仍舊只是左右搖頭。

「寒水翁！」博雅奔到寒水翁身邊，慌慌張張地從懷中取出晴明給他的短劍、拔出。

為了擋禦，薰站到黑霧前面，但烈風和黑霧轟地一聲打在薰身上，將薰打得七零八落、煙消雲散於大氣中。

博雅用力咬著牙根抬起臉來，發現眼前出現了人影。

「母親大人！」

到目前為止，都還未發生任何事。

門外傳來女人呼喚寒水翁的聲音。

「別鬆開！就這樣咬著！」博雅厲聲道。

空氣中隱隱約約飄蕩著桂花香。

「晴明！」博雅大聲呼喚。

「唔。」博雅把長刀挪到身邊，支起單膝。

不知是什麼東西想大力破門而入。

「這也是大唐傳過來的東西。據說是吉備真備大人帶回來的。原本滋生於長安通往蜀的深山中，現在我們倭國也有少數野生種了。」

傍晚時，一點風都沒有，但隨著夜色加深，風也逐漸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