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喚聲
二
「……」
「不懂也無所謂。」
「那個什麼……」
方才開始，博雅每喝一口便看看櫻花，看了櫻花，又微微嘆氣。
「晴明，難得你那麼坦白。」
「你看，你又用那種眼神看我了。」
「就如櫻花花瓣離開枝頭一樣，人的生命，也會如同風一般離開人的軀體……」
「不是嗎？」
「……」
「什麼問題？」
「看吧，你就是這樣。」
啜飲酒的紅脣，總是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有如菩薩像浮在脣邊的那種微笑。那微笑隱約可見——類似櫻花花瓣那抹若有還無的粉紅。
「我不是臨陣脫逃。」晴明苦笑。
「嗯，www.hetubook.com.com招認了。」
「晴明，你又臨陣脫逃了。」博雅說。
「你是說，一個月前在清涼殿彈奏琵琶的那位伊成大人？」
名為蜜夜的女子以眼神回應，再度為博雅斟酒。
晴明與博雅之間坐著一位服色白裡透紅的十二單衣女子，每逢兩人的酒杯空了，便舉起酒瓶為兩人斟酒。
「……」
「老實說，是藤原伊成大人的問題。」博雅道。
「正是。他跟我曾一起在已故的式部卿宮那兒學過琵琶，是當代首屈一指的琵琶名人。」
「博雅，我告訴你，你最好不要這樣直視別人。」
「我能和_圖_書夠施行法術操縱鬼神，但是，你光是『存在』，便能操縱鬼神。」
「沒什麼，晴明，只是那櫻花……」博雅將酒杯擱在窄廊，望著庭院。
「櫻花怎麼了？」
語畢，博雅開始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
「怎麼奇怪？」
「就是，那個……」博雅支支吾吾。
庭院的櫻花正開得美盛。安倍晴明坐在窄廊，與源博雅對酌。周圍只有一盞燈火。
晴明避開博雅的視線，呼喚身邊女子：「蜜夜……博雅的酒杯空了。」
「因為我不如你。」
「我又怎麼了？」
「因為你先問我怎麼了，我才正經回答你，可是，ｈtｔｐs://ｗｗw•ｈｅtｕｂoｏk.ｃｏｍ.ｃom你現在卻想轉移話題。」
「什麼問題？」
「就是這樣。」
「不過，正因為是終將飄落的櫻花，人才會眷戀這世間吧？正因知道自己終將死去，人才會眷戀他人，也才會深感笛聲或琵琶旋律的美妙吧？」
「笑等於臨陣脫逃嗎？」
「會為難。」晴明老實回答。
「臨陣脫逃？」
「有關這事，我必須從四天前發生的事開始講起……」
「三天前開始，他的樣子很奇怪。」
「眼神？」
「晴明啊，你和我，都是終將飄落的櫻花。」
「正是。博雅，你能夠操縱鬼神。」
「我是想說，每次看到櫻花和*圖*書，總會情不自禁感慨萬千地思考起人的生命，晴明……」
「晴明啊，能同你相知相識，我內心真的很高興。」
「嗯，的確不能說和櫻花完全無關。」
「就算風不吹，你瞧，櫻花花瓣也會離開枝頭……」
「這樣看你，你會感到為難？」
「我什麼時候操縱鬼神了？」
「不如我什麼？」
「喂，晴明啊，你是不是又想講些亂七八糟的咒的比喻來騙我了？」
「他怎麼了？」
博雅接過身邊女子代為斟滿的酒杯，直視晴明：
庭院有株古櫻木。月光下，櫻花花瓣正紛紛飄落。
身穿白色狩衣的晴明，背倚柱子，細長手指舉著酒杯，不疾不徐地將www.hetubook.com.com酒杯送到紅脣邊。
「你剛剛笑了。」
「唔。」
「看你剛剛開始就好像很在意櫻花，你的問題跟櫻花有關嗎？」
「博雅，你怎麼了？」晴明問。
「沒那回事。」晴明舉起酒杯，又說：「話說回來，博雅，應該可以把問題講出來了吧？」
「怎樣？」
「人的生命嗎？」
「人的生命也一樣，無法永遠駐留在人的軀體……」
「你總算招認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今晚就是有問題，才來找我的吧？」
「博雅，正因為你渾然不知自己的力量，才能操縱鬼神。」
今晚，是博雅帶酒來找晴明。
「啊，對……」博雅點頭。
「我？操縱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