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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製作法中有許多不知所云的材料。

「可是，您為什麼不親自去治癒賴子姬呢？」晴明問。

「是天足丸嗎？」

「原來如此。」

往庭院一看，只見有個小人影站立在池子上。

「那時，兼家大人為了賴子姬的事，已經將天足丸送給友則大人了？」

「今天的酒真是美味呀……」

自古以來，人們認為丹藥具有不可思議的力量，能令人長生不老。而種種丹藥中，最高級的是名為「金丹」的仙藥。

「在下早知行不通，再說，其實在下除了可以浮在半空外，沒有任何神通力。所以，在下只能請求晴明大人出面助力了。」

「仙丹？」

「可能不只一百或二百。」

「反正，天足丸是這類仙丹的一種，服下天足丸，並非可以成仙，不過，至少可以飛天。」晴明說。

「這……這……」老人舉起酒杯，噘著滿是皺紋的嘴脣，一滴不剩地喝下，「真是美酒啊……」老人瞇著眼說道。

窄廊邊緣，老人方才擱下的那個空酒杯，在月光照射之下，隱隱發出青色亮光。

其中，欲製作丹華時，必須先製作玄黃。玄黃是用雄黃水、明礬、戎鹽、鹵鹽、礜石、牡蠣、赤石脂、滑石、胡粉各數十斤，即「六一泥」，再用火燒三十六日，便能成仙丹。

「嗯。」晴明點點頭。

「這個……」

「這麼說來，那藥丸正是天足丸了。」

大約過了七天，兼家吃壞了肚子。可能是食物中毒，不但肚子痛，連屁股眼的塞子也鬆垮了，一天得跑好幾趟廁所。

老人又伸手進懷中，取出第二個小石子，丟在地上。這時，老人的身體微微浮在離地約三寸高的半空。

總不會是毒藥吧？為了慎重起見，兼家在水桶內裝滿了水，再放進一尾活香魚，最後丟進一粒藥丸。

「烏鴉、麻雀、飛蛾、蝴蝶、蜻蜓、甲蟲、羽蟲、蚊子、蒼蠅、蟬……只要能在天空飛的，都可以。」

相傳只要服下和圖書金丹，任何人都可以立即成仙。但製作方法並不簡單。

最後傳來這句話，不久，老人的身影便宛如溶於月光中一般，消失了。

「就是煮到所有東西都爛了，分不清形狀時。」

「別講了，總之，你的意思是光製作天足丸就很麻煩吧。」

「還必須將那些煮爛的東西讓烏鴉吃一百天，一百天後，再殺掉烏鴉，取出肝臟，然後再同剛剛說的五芝……」

老人來到晴明與博雅相對而坐的窄廊前，停住腳步，讓皺紋滿佈的臉埋進更深的皺紋中，笑說：「這回承蒙您拔刀相助了。」

「是的。說實話，那個布袋裡其實只有一粒天足丸，其他都是別種藥丸。是那種任何病都能治好的萬靈丹。外表看上去，與天足丸沒有什麼差別。」

「本人？」

「是。在下搜尋了一陣子後，得知很可能是藤原兼家大人撿去了，正想去取回時，已經……」

「原來如此……」

「總之，這樣就能製作天足丸？」

成仙——能長生不老到天界遊玩，是古來中國文化所萌生的一種人類夢想。

「大約這麼大。」

「沒錯，煮到什麼都分不清的狀態。」

無論是什麼病痛，只要服用那藥丸，便能馬上痊癒。

香魚沒死。不但沒死，反而看似更加活潑有力地在水中游來游去。

「我說過了嘛，是仙丹。」

「怎麼製作天足丸？」

「那麼，有關天足丸的事……」

於是，兼家下定決心，和著開水吞下藥丸。

藉月光仔細一看，那是個身軀有如猴子那般小，頭頂禿得光溜溜的老人。只有鬍鬚既長又白。身上只穿著一件破舊單衣，用帶子在腰上綁住而已。

首先，沒人知道玄黃到底是什麼東西。不知是何物的材料太多了，也不知道要到哪裡尋找，更不知每種材料到底需要多少數量。

「喝下天足丸的賴子姬體內，正是聚集了那些精氣。剛剛不是飛出去了？」

老人浮出看似和*圖*書悲哀的笑容。

「是。」老人收回下巴點點頭。

「據說自古以來，就有種種可以成仙的方法。」晴明說。

「他走了……」博雅手中舉著酒杯，喃喃自語。

「在下來了。」聲音回答。

「布袋？」

「金丹那類的藥丸，在下實在力不勝任。老實說，天足丸也不是製造得很成功。雖然喝下後勉強可以浮在天空，但頂多只能浮在七、八尺至十五尺高的半空。而且，真的只是浮在半空而已，無法自由飛翔。」

「我完全無法想像那究竟要花多少時間。」

「就在這時，兼家大人聽了藤原友則大人提到賴子姬的事，才把藥丸給了兼家大人。」

「其他呢？」

「是一種藥。」

老人露出寂寞的笑容，說：「以在下這身打扮，即便到了賴子姬那兒，向對方說，在下能夠治癒賴子姬的病狀，請脫下賴子姬身上的衣服……晴明大人，您想，對方可能答應嗎？」

「不能。」

「唔。」

當老人丟下最後一個小石子，老人的身體已浮在屋簷上了。飄飄搖搖地，老人開始隨風飄落。月光中，老人逐漸飄向北方。

「活捉成千上萬的飛蟲、鳥類，裝進大甕中，再活活燉煮。」

「我也無法想像。」

「在下認為，就算無法長生不老，起碼也要像久米仙人那般，能在天空自由飛翔。於是，在下便花了十年歲月製造了仙丹。」

「本來已決定不再講自己的身世，這回承蒙晴明大人挺身相助，在下就老實說出吧。」老人輪番看了晴明和博雅，繼續說：「很久很久以前，在下出生於大和國，有一陣子，人稱在下為竿打仙人……」

「然後呢？」

「這個問題啊，博雅，我們還是直接問本人算了。」

「人為了成仙所服的藥。」

「結果被許多人撞見了？」

「喔！」

「結果，肚子好了。」博雅說。

「對了，你還沒說明天足丸是什麼東西。那到底是什麼？那個什麼www.hetubook.com.com天足丸……」

照這樣說來，花費終生大概也做不成。

「不能？」

「成仙？」

「大約二十年前，在下離開了大和國，像個孤魂野鬼般到處飄遊。白天如常人一樣在地上走，夜晚才避人眼目地浮在半空。一個多月前，在下進入京城，某天夜晚，於皇宮上空隨風飄流時，不小心遺落裝著藥丸與天足丸的布袋。察覺後，在下又回到皇宮找，但怎麼找都找不到。在下猜想，應該是讓人撿拾了去，於是潛入宮中想搜尋……」

「是的。賴子姬想從高處跳下來，全都是受到那些雄蟲的影響。」

「今天真是大開眼界……」博雅說。

晴明與博雅在喝酒。

每從懷中丟出一個小石子，老人的身體便逐漸升高。

「石芝、木芝、草芝、肉芝、菌芝……」

「首先，必須準備五芝。」

總之，只要將蛇骨、香麝、猿腦髓、牛黃、珍珠粉及眾多數不盡的藥草，混合起來加熱、燉煮，便可以製成仙丹。

「可是，晴明啊，如果那藥丸是天足丸，為什麼兼家大人不會飛呢？為什麼賴子姬變得好像發瘋一樣，而兼家大人卻沒事呢？」

「在下能在半空隨風飄流，卻無法自由飛翔。浮在半空時，孩童會拿出竹竿來，鬧著玩兒自底下用竹竿高喊打在下，不知不覺中，人們便戲稱在下為竿打仙人。」

「兼家大人從何處得到天足丸？」

「兼家大人說，是一個月前在清涼殿前撿到的。」

老人以難以名狀的表情嘆了一口氣。

「五芝？」

無論哪種方法都不容易。有些方法即便花費數年、數十年，甚至終生，也無法成功。毋須修行且最簡便的方法，便是服藥。

「那是說，煮到連骨頭、翅膀、牙齒都分不清的形狀？」

「是天足丸的……簡單說來，是一種類似精靈的東西……」

此外，也有經師父點化成仙的方法。

打開布袋，取出一、二粒藥丸，竟發現那藥丸的香氣和*圖*書非常誘人。聞一下味道，覺得似乎可以忘掉肚子的疼痛，鬆垮的屁股眼塞子也好像可以復原。

「您到底是何方神聖？」

「天足丸沒有使用水銀。」

「所以稱為天足丸？原來如此。」博雅點頭。

總之，完成後，再加入玄膏揉為丸狀，最後置猛火上，便會成黃金，也正是名為「丹華」的金丹。

至於是誰掉落的，則無法得知。他問過幾個人，卻沒人對那布袋有任何印象。

「不，天足丸還算是比較簡單的處方。畢竟天足丸只能飛天而已……」

「博雅，結果你那邊辦得怎樣了？」

「據說，兼家大人在通往清涼殿的遊廊途中，偶然低頭一看，發現地上有個布袋。」

博雅會叫出聲也是情有可原。因為那小人影赤足站在池子水面上。

服用一種名為「丹」的藥。丹藥，丹砂，二者都是水銀。水銀雖是金屬，卻呈液狀，是鍍金時不可欠缺的物品。

「是您掉了天足丸吧？」晴明問。

成仙的方法五花八門。主要靠修行。利用呼吸汲取天地靈氣於體內，即可成為仙人。也可以利用行動，或以絕食五穀等方式而成仙。

金丹也有許多種類。丹華、神丹、神符、還丹、餌丹、鍊丹、柔丹、伏丹、寒丹，總計九種。

「那些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這邊？」

「因而賴子姬才會變成那樣……」

「要煮多久？」

「你是說那些蟲嗎？」晴明問。

結果，裡面有十粒左右藥丸。

「就是叫你去問兼家大人那件事。」

「兼家大人又說，他當時莫名地掛意那個布袋，便派人下去撿拾。」

「這是最後一個……」

「到底要煮多久？」

「撿到的？」

「大概要多少？」

「那粒天足丸讓賴子姬給服下了……」

蜜夜坐在兩人之間，每逢兩人的酒杯空了，便在酒杯內斟酒。

「大概不行吧。」

「……」

老人講述身世時，蜜夜在一旁又準備了個酒杯，斟滿了酒，擱在窄廊邊緣。

「喔和_圖_書，那個已問出答案了。」

「生物的精氣？」

博雅擱下酒杯，用雙手比出一個約成人拳頭大的圓圈。

老人邊說，邊將空酒杯咕咚一聲擱在窄廊邊緣。然後將手伸進懷中，取出小石子，丟在自己腳旁。接著，老人的身體便開始搖搖晃晃起來。

晴明與博雅目光越過屋簷，仰望老人。

「藥？」

不到半刻，腹痛痊癒，連鬆垮的屁股眼也恢復正常。

「所謂天足丸，簡單說來，就是在製作過程時殺掉無數會飛的生物，最後聚集他們的精氣。而最後製作出來的，也不過一粒或二粒而已……」

老人赤足在水面上啪嗒啪嗒走過來。每踏出一步，水面上便出現一個漂亮漣漪。最後，老人的赤足終於踏上庭院草地。

「在下自年輕時便對仙道深感興趣，成天無所事事，只顧吃食松葉，導引致氣，閉門造車修行仙道。」

「這樣的人生雖然有點寂寞，但還是滿有趣的……」

「天足丸只對在下有效。製造時所使用的蟲都是雄蟲，而且又加入在下自己的精|液，所以在下深知，萬一讓女子喝下，會造成非常麻煩的後果。」

高處隱約傳來老人的聲音。

「那以後，據說只要碰到頭痛或身體不適，兼家大人總是習慣服用那藥丸。」

「妖物大人，您應該已光臨了吧？」晴明向夜色庭院搭話。

這時，兼家突然想起那布袋和裡面的藥丸。

「話又說回來，這回真是承蒙晴明大人多方幫助，實在感激不盡。」

「是。某天，因為有人來了，在下慌忙逃到半空，腳板卻勾住女人的紅衣，因此紅衣也跟在下一起浮到半空。為了這件事，在下還受到眾人從底下射箭上來的遭遇。」

「對我來說已經很麻煩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今天看到的那些東西，跟天足丸有什麼關係？」

「可是，大概是生來便缺乏仙骨，持續修行了三十年，依然是毫無任何效驗。」

如果無法成黃金，大概是某個步驟錯誤，可以反覆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