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陰陽師13:天鼓卷

作者:夢枕獏
陰陽師13:天鼓卷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缸博士

缸博士

念畢咒語,忘歡說:
房子所有縫隙都擠出類似胖嘟嘟嬰兒的白皙皮肉。
「走。」
「結束了。」
夜晚的空氣看上去似乎發出透明微光。
不知是順風還是憑藉其他力量,紙鳥高高飛上天空,往南方飄去。
聽晴明如此說,政之望向忠季。
「也好,讓你試試。」
「只是個貸缸人而已。」
忠季愈如此想,便愈想知道缸內到底有什麼東西。

牛車外傳來政之的聲音。
忠季逐漸如此想。
「氣脈紊亂會導致宅邸主人無法壽終正寢,也會發生各種不祥之事。」
最初同忘歡談話的人是橘忠季的下人,名叫政之。
「這個,到底會是什麼意思呢……」
忘歡駐足之處正是宅邸艮位——鬼門。
努把序庫牟疋卡
主人忠季也患上不明緣由的病,這十天來一直臥病在床。
「知道什麼?」晴明將酒杯送至唇邊。
「是嬰孩。」博雅將酒杯擱在窄廊,如此答。
「在忠季大人宅邸被人打開缸子,令泰逢失竊了?」
「那麼,請你帶我們去。」
「似乎是。」
「是泰逢嗎……」
「這世間會發生不祥之事,原因並非只是龍脈紊亂而已。找出這些人以及宅邸,出借我的缸換取些微金子,正是我的謀生之道。」
「不是我早已知道,而是我猜測事情應該如此。」
那屋子的格子板門、柱子間都長出了手腳。
「是。」
「那個豬介,今天在不在?」
自此,忠季宅邸內再度開始發生不祥之事。
「明天如何?」
「會。」
「還說不上幾歲。看上去像出生不久,頂多只有一歲上下……」
「應該是吧。」
「晴明大人,隨時可以上路。」
「這回讓我受夠了。我打算在有生之年好好養育他,再把他放入某個山嶽或江河中,讓他成為福神。」
「晴明,你猜錯了。」博雅樂不可支地道。
左側是天神川,兩岸長著柞樹及梁樹等雜樹。
「唔,大致挖個四尺深便行。」忘歡指著腳邊地面。
「那你是什麼身份?」
「不愧是晴明大人,原來您已知道那是泰逢……」

「今天我們實在太害怕,正打算逃走,沒想到那孩子……」
「什麼地方相似?」晴明喝了一口酒問。
「嗯。」

之後又繼續描繪某種文字,但忠季已辨認不出。
「信與不信,全憑忠季大人。」
「唔,唔……」博雅不滿地哼哼道。
忠季和政之也說看到了。
最近宅邸內有名乳母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知是不是手沒撐好,竟然折斷了右腕骨;另一名家僕在庭院摔倒,臉撞到岩石,磕斷牙齒。
「怎麼樣了?」忠季問。
於是,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政之大人,那張紙……」
那只是一口土色的陳舊缸子。
喔喵啊……
這時,缸口上的紙已經換新,而把缸子埋回坑洞前,忘歡依舊用毛筆寫下和上回相同的文字。
「到底怎、怎麼樣?」
「我只是覺得有必要問。如果沒有,我再考慮其他可能性,不過我認為這個可能性最大……」
「什麼?」
「因此把缸內的孩子帶走?」
「我有點事想請教大人。」
「在。」家僕答。
愈往前走,那聲音便愈大。
「什、什麼?」

他在封住缸口的紙上寫下文字。
政之別過臉不看缸內,反倒緊張地問:
「雖然那孩子有尾巴,但其他地方都和正常孩子沒兩樣,我們打算好好把他養大……沒想到竟會那樣……」
「是那嬰孩的事,他的屁股長著一條類似尾巴的東西。」
哇……
「那嬰孩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京都地底本來有一條大龍脈,自玄武方位的船岡山流至巨瓊池。京城便是利用東方青龍鴨川和西方白虎西海道圍住這條龍脈,再以東寺、西寺兩座大塔堵住,讓氣蓄積在京城。」
女人也在豬介身旁跪下合掌。
「什麼事?」
泰逢汪咂努序庫
「那麼,晴明,你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將近傍晚他才回來,再度把缸子埋進洞內。
「什麼最大?」忠季問。
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你、你不是豬介嗎?」政之也駐足問。
「你們有何困難嗎……」
不知是否事前便已寫好,紙上寫著如下文字:
那嘛哈迦拉西
忘歡摩挲紙上的文字,徐徐念起咒語。
「它將飛到哪兒?」博雅問。
「然而那次震動改變了地形,令龍脈轉向,某部分氣脈原本已流向東方,是鴨川青龍硬將這些氣擋回去。」
老人口吻溫和,說的內容卻相當駭人。
以目測來說,尾https://www.hetubook.com.com巴只要滑進四分之一便能填滿那缸子。但此刻已有大半尾巴都滑進缸內了。按理說,應該不可能再有餘地滑進。但尾巴仍繼續滑進缸內。
書畢,忘歡說:
晴明和博雅已自豬介家回來,正在對飲。
豬介和妻子也跟在三人身後。
「你們很為難嗎?」
晴明沒回答,反問:
啪!
當他看到背著缸子自後方挨近的隨從時,頹喪地跪在地面。
「不在。」
「你是說,他就那樣丟下了工作?」

「晴明,有辦法解決嗎?」博雅問。
「等他成為真正的神祇,大概還要千年。」
是個身穿破舊窄袖便服的男人。
「可是,還很年幼……」
忘歡起身,觀賞風景般慢條斯理地跨出腳步,四處觀看庭院。
走著走著,不知何處傳來聽不出是人類哭聲還是獸吼的聲音。
然而——
「正是那次地變令地脈轉向。」
政之不問理由即將紙張遞給晴明,轉身離去。
「接下來,您打算怎麼辦?」
政之聽忠季這樣說,彎腰答:
「尾巴?!」
「我必須去一趟。有人可以帶路嗎……」
「結果他束手無策,這問題就轉到我這兒來了?」晴明問。
政之覺得可疑,上前問老人:
博雅嘴唇浮出愉快笑容,反問晴明:
「什麼事?」
「我明白了。」
「我對陰陽道當然也有所心領神會,但不是陰陽師。」
「到時候就會知道。」晴明只是如此堅持。
忘歡說著,站到缸前。
泰逢汪咂努序庫
無論結果如何,都令人心生恐懼。
原來政之剛才掀開缸口的封紙後,仍把紙張拿在手上。
「博雅,你真是個好漢子……」
忠季又說:
形……不……變
「沒錯。」
後方傳來喚聲。
沒有人知道答案。
走在前面的政之止步。
「你們果然察覺了……」
那拉那卡嗒雷牟劫嗚啦爿
不,萬一早已死了——
政之雙腳癱軟往後退縮。
只是他的胸部至腹部會隱隱作痛。不是那種痛得要死的劇痛,也不必因忍耐痛楚而在人前蹙額顰眉。
「可是,難道所有讀過的書的內容,你全都記得?」
「喂,晴明,那是什麼聲音?」博雅問。
「這些東西紊亂不堪?」
那女人的眼神比豬介更畏怯,望著晴明與其他人。
「貴府會產生不祥。平日不足多慮的小事……例如,只不過摔了一跤,卻會受重傷,或者有人染上大病,或是遺失、打碎珍貴物品……」
政之挨近缸子,首先解開綁住封口紙的繩子。
博雅身後又跟著兩名隨從。其中之一背著那口缸。
「原來如此,原來事情是這樣……」
「什麼東西?」
「據說記載在《山海經》上?」
晴明說著,淺笑起來。
「晴明大人,您特地通知,我深感惶恐。」
「噢,出現了……」
「飛到忘歡大人那兒……」
禍事莫出
兩人說話時,政之插嘴道:
紙封住缸口,故看不見缸內有什麼東西。
「絕對沒那回事。您可以試用缸子後再付金子。」
「這、這又怎麼了?」
忘歡每月來一次,命家人挖出缸子,再背著缸子消失,傍晚時分回來,又將缸子埋回原處。
「我去過一次,知道他家在哪裡。」
「我正是利用他可食天地之氣這點,放在這缸內,讓他四處吞食惡氣,賺點金子,不料……」
那小徑只容一人避開草叢穿過。
「多少知道。」
「你叫忘歡嗎……」忠季問。
「那孩子想爬出門。我們忍不住跑出來,結果在這裡遇上政之大人。」
老爺爺背上用繩子綁著一口大缸子。
「能不能命人挖掘此處?」忘歡道。

「你有病啊……」
「您是說,您可以看到這些東西?」
「晴明,你想知道嗎?」
「我聽下人說,你說我們宅內地脈紊亂?」
「根據《山海經》記載,泰逢是『其狀如人而虎尾』,據說可動天地氣並噬之的神祇。」
「什麼東西?」
「我是說,例如咒啊,例如《山海經》的內容,例如書籍之類的東西。你若不一直吞食那類東西,大概活不下去吧。」
老人反倒問政之:
臉色很蒼白。
「能不能交給我……」
嬰兒的臉龐和身軀也逐漸透明,令人可以看到對面的風景,過一會兒,便像煙消霧散那般無影無蹤。
「這是個謎題,你猜猜看。」
忘歡說這話時,塞滿整個屋子的嬰兒已如枯萎的花那般,無精打采地變得稀薄、縮小。
「情況怎樣了?」
此時已入夜。
「什、什麼樣的意思是?」
這些事,他心裡都有數。
萬一缸內仍有嬰孩,而且還活著的話——
此刻是夜晚。
此時忘歡自懷中取出一把小刀,把刀鞘銜在口中,抽出小刀,自尾巴根部一刀兩斷斬斷尾巴。
「住在西京,天神和*圖*書川附近。」
「晴明,忠季大人命下人打開的缸子內,裝著一個貌似剛落地的嬰兒。」
是間四周圍著矮籬笆的小屋。
「我認為最好通知忘歡大人這件事……」
晴明邊答邊摺起手中的紙,看上去像是摺成鳥形。
牛車咕咚咕咚地在京城大路往西前行。
如此,忠季也逐漸失去戒心。
「挖出缸子那天,他因工作借宿本宅,第二天回家後便沒再來了。」
「那麼……」
「倘若試過,禍事依舊不減,毫無效果,我不會付任何一分錢。」
庭院草叢中頻頻傳出秋蟲叫聲。
「走。」
「攪亂了貴府的氣脈。」
「唔……」
啪!
「那、那麼……」忠季不安地問。
而自跪在地面的豬介身後又走出一個女人,惴惴不安地站在豬介身旁。
「大人想試試看嗎?」
「什麼事?」
「由於他吞食惡氣,變得貪婪無比。他不分青紅皂白把這一帶的良氣或惡氣全吃掉,外形才會變成那樣吧。假如置之不顧,恐怕會成為統治這一帶的惡鬼。」
他將小刀收回刀鞘,再度塞進懷中。
「倘若我來做,泰逢或許會消失。」
為難的是主人橘忠季。
博雅說畢,將手中還沒擱下的酒杯送至唇邊,正要喝時,才發現杯內已無酒。
「將這缸子埋進洞內。」
「有人可以打開缸口嗎?」
「你是說那聲音?」晴明問。
結果一個家僕答:「有。」
「挖地?」忠季問。
政之書畢,正打算轉身時,晴明又開口:
「您說不久又會……是什麼意思呢?」
隨著咒語聲,尾巴開始滑進缸內。不一會兒工夫,大半尾巴都滑進缸內。
「正是你,博雅。」
兩天後,忠季的病也令人難以置信地痊癒。
看來,嬰兒成長到房子那般大,而且正打算自屋內爬出。
「照他的話做,馬上去準備。」
「原來您都知道了?」
去年櫻花盛開時節,大地確實搖晃得很厲害,許多寺院倒塌了好幾座佛像。
站在晴明身旁的博雅說後,咕嘟一聲嚥下唾液。
「什、什麼怎麼樣了?」
「晴明,你說原來如此,是表示你事前已知缸內空無一物了?」博雅問。
「記得。」忠季點頭。
「是的,現在……」
聽下人說,缸子挖出時,重量比埋進去時要沉得許多。但缸子埋在土中時,不但天會下雨,泥土上也會凝露。是不是這些東西滲入紙內,令水積在缸內而已?
「看到什麼?」
忠季想,這完全是因為挖出那缸子,看了裡面的東西所致。
「是。」忘歡笑著點頭,「不過,請您務必遵守一件事……」

「必須盡快設法解決。」晴明道。
說正確點,是以忠季為首,宅邸內所有人都很為難。
有些宅邸的大門與牆壁也坍塌。
「因為我看到了。」
「那、那麼,我們宅內的禍事……」
「因此,晴明,忠季大人終於命家僕挖出那口缸子……」源博雅說。
「消失了……」
「太、太可怕了……早知道會那麼可怕的話……」女人聲音顫抖著說:「拜託大人救救我們吧。」
據說,那名老爺爺於某日突然出現,如此問道:
「是那些偏離的氣……」
「絕不能打開蓋子觀看缸內的東西。請大人務必遵守這點。」
連忠季珍惜的皇上御賜之笙也不翼而飛。
「不必了。」
「真的嗎?」
「晴明大人……老實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這兒又發生過什麼事,我完全不明白。不過,這事以後再請您慢慢說明,現在我聽了兩位的對談,意思是不是說,忘歡大人已不願再把缸子埋在我們宅內了?」
一個月後,某日早晨,忘歡出現。
形……不……變
晴明身著的白色狩衣映著搖來晃去的紅色火焰。
「那麼你就告訴我吧。那缸內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通知?」
當他摺完,筆墨也準備好了。
再說,這期間他應該也沒喝下任何一滴奶水或清水。雖說是在缸內,但嬰兒被埋在地底,竟也能呼吸。
「是嗎……」
豬介的聲音和神情都充滿怯意。
「我叫忘歡。」
晴明和博雅自政之背後望向前方。
原本激烈蠕動的尾巴驟然文風不動了。
政之身後是晴明,再來是博雅。
「不,我本來也不知道泰逢的真面目是那條尾巴……」
待缸子不見形影,地面恢復平坦後,忘歡道:

「這張紙有什麼問題嗎……」
他讓家僕挖出缸子,留下一句「我出去一下」,又背著缸子不知去向。
晴明瞄了博雅一眼,紅紅的嘴角浮出微笑。
終於整條尾巴都滑進缸內。
「博雅,既然是你來找我,我無法婉拒吧……」
「難道缸內有什麼妖鬼?」
「那當然。」
「是我叫他來的。」晴明道。
政之聞言上前答:
「請給我筆墨……」
忠季望向政之,似乎在徵求同意。
「你要去?」
「大人是否還記得去年春天發生地變,京城大地搖晃得非常厲害?hetubook.com.com
「你這些話說得簡直跟陰陽師一樣。」
不待他的背影消失,晴明便說:
「晴明,你在寫什麼?」博雅問。
「只要上面有忘歡大人親手寫的咒文,紙張自然會飛至忘歡大人手上。」
「晴明大人,讓我來吧……」
是個打扮骯髒的老人。身上的窄袖便服已破爛不堪,白髮、白鬚,臉上皺紋很深。
禍事莫出
橘忠季雙手拄著枴杖,勉強站著如此說。
窄廊上擱著一盞燃著亮光的燈台。
「既然泰逢食氣,那麼你就是……怎麼說呢?因為你一直在吞食那種東西。」
「現在嗎?」
「政、政之大人……」
「顏色呢?」
「就是這裡。」

「比我剛才逃出時又增大了一圈。」豬介說。
他說:
「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是,庭院的工作還沒做完,只是園丁不僅豬介一人,還有其他人,少了一人也不會影響庭院工作的進度……」
別說嬰孩了,缸內空無一物,連泥土也沒有。
哇……
政之聽了對方名字,先進屋裡向主人忠季報告。
形不變
「忘歡大人,您怎麼到這兒來了……」政之間。
「原來泰逢的真面目是那條尾巴。」晴明道。
只是,更令人在意的是缸內的東西。
「喂,您叫什麼名字?」
忘歡將硯台擱在地面,開始磨墨。磨完,用手中的毛筆蘸滿墨汁,說道:
正是那嬰兒在發出「喔喵……喔喵啊啊……」的哭聲。
政之剛說畢,前方便有人撥開草叢跑過來。
「又來了……」
「自打開缸子那天算起,今天是第八天吧?」
眾家僕把缸子埋進剛挖出的坑洞內,繼而蓋上泥土。
「這……這個,我看不出來。」忠季答。
擅自挖出缸子看了裡面的東西後,過了三天,一名家僕摔跤折了腳骨,翌日,忠季本身又臥病在床,而且病情比之前更嚴重。
喔喵啊啊……
「為、為什麼到這裡來?」
博雅有點狼狽。為了掩飾狼狽,他一口氣喝乾杯中的酒。
「是。」豬介點頭說:「帶回家裡後,那孩子也不吃不喝,卻長得一天比一天大……」
「就是,缸內的嬰兒,那個……」
晴明催促博雅和政之,再度跨開腳步。
形不變
忠季雖說臥病在床,卻並非無法動彈。
有根粗如一棵雜樹的虎尾,自房子地板下(原文為「床下」,「床」即「地板」。日式建築多架高建造,房屋地板與地面間有空隙。)伸出,啪啪地打著草叢。
「沒、沒有。」政之道。

「有嗎?」
努把序庫牟疋卡
晴明把缸子重新擱穩在地面時——
「宅邸內的人或進出宅邸的人之中……尤其挖出缸子那天在場的,有沒有人失去近一年內落地的嬰兒……?」
他坐在晴明宅邸窄廊。
「你打算怎麼做?」
「快要到了。」
「是因為他的工作結束了嗎?」
有好幾個人用鋤頭或鍬正在挖掘庭院,此刻那口缸總算出現。
忘歡那老人是不是自某處聽聞這些風聲,為騙取金子而來一派胡言,打算設計蒙騙忠季呢?每個月都一本正經地把缸子背到某處再背回來,仔細想想,是不是忘歡為了讓事情看起來煞有介事而耍的手段呢?
地點是晴明宅邸窄廊。
「貸缸人?」
「拜託您了,晴明大人……」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到時候你知道不就行了……」
說這話的是博雅。
「那麼,就明天吧……」
「真的這樣就好了嗎?」忠季問。
「讓我來。」
惡事當入
「是。」
一切只能說是忘歡埋在艮位的那口缸子所致。
「嗯。」
正當其中一個家僕打算自缸內取出嬰孩時,忠季阻止道:
「沒有。之前應該在缸內的孩子不見了。」
尾巴依舊甩動著,忘歡抱著尾巴來到缸前,將尾巴一端塞進缸內。
「看到許多東西紊亂不堪。大地的龍脈、宅邸的氣……」
「不會。」
忘歡如此說,立即有名家僕送來筆墨。
「你是說,那缸子可以祛除禍事?」
那光景很詭異。
眾人回頭一看,有個白髮、白鬚、身穿破爛衣服的老人站在眾人身後。
「原來如此……唔,唔。」
眾人只是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地抬眼又垂眼。似乎都在等別人先開口。
忘歡說得自信滿滿,忠季便動心了。
「猜猜看?」
惡事當入
聽晴明如此說,政之鬆了一口氣:
「博雅,正因為我的猜測,我們現在才會前往豬介家,可是,我對這事也沒有把握。」
「有什麼事嗎?」
至今為止因禍事連連而受苦的事,想來像一場夢。
「原來你也會猜錯https://m.hetubook.com.com。」接著津津有味地喝乾了酒。
「為何會發生這種事?至今為止一直平安無事……」
「怎麼了?」
因摔跤而受傷,或因生病而死,這不是每家都會發生的事嗎?自己家可能只是偶然同時發生而已。
「好,我明白了。」
「這樣做比較好。」
「就在這裡。」
「結果事情如何,是什麼意思?」
「可以了。」
忘歡的聲音傳出後,剛才哭得那麼大聲的嬰孩也突然安靜無聲。
庭院已充滿秋意,涼風很冷。秋蟲在各處草叢中鳴叫。
「雖然我沒親眼見過,但很像傳聞中的虎尾……」
「忠季大人說的沒錯,那孩子確實不像已滿週歲……」政之答。
「嬰孩?!」
「不,不是。我不知道是否真是尾巴,只是看上去類似尾巴。也許是類似繩子的東西。在屁股底下,其他人也許沒看見,但從我站著的地方正好看到了……」

「要筆墨做什麼?」忠季問。
「晴明,你猜猜缸內到底有什麼東西。」
「這是我內人……」豬介在草叢中雙手伏地說:「非常對不起,是我帶走缸內的嬰孩。」
忘歡伸手咚咚敲打一旁的缸子。
「偶爾不看看你這種表情,就算活著也會很無聊……」晴明道。
「您怎麼知道這事?」政之問。
「是的。」忘歡點頭。
「是。」忘歡微微頷首。
「我是問缸內怎麼樣了?有沒有嬰孩?!」
「我無所謂。」
眾人只是面面相覷。

「嗯。」
「就算還未確定也無所謂。你就在可能猜錯的前提下,將你的猜測告訴我不就得了…」
「你看到了?」
「如果視而不見,恐怕不久又會有人喪命……」
晴明左手持著寫上文字的紙,微微吹了一口氣,讓紙張飄出半空。
「晴明啊。」博雅在牛車內說。
忠季如此吩咐,起身簡單整整服飾,在窄廊與坐在庭院地面的忘歡會晤。
喔哇啊啊……
「你們當中有人親眼看到那嬰孩嗎?」晴明問。
「博雅,就算你說的沒錯,但要讓我活下去,還必須有另一樣東西……」
嬰孩的屁股肉也隨那條尾巴拉得細長,抵達缸口。
「大約四年前,我在熊野山中發現他時也難以置信,不過,他確實是泰逢無疑。」
「地脈?」
「是,我覺得被封在缸內的嬰孩很可憐,打算把他挖出,當做親生兒子撫育,於是夜裡挖出缸子,取出嬰孩,再把缸子埋回原處……」
政之在大門前發現了無所事事走動的老人。
忘歡將背上的缸子擱在一旁,仰望忠季。
「什麼事都好。」晴明道。
「那麼……」
「接下來……」
「還有其他引人注意之處嗎?」
「忠季大人,我想問問當時的詳情,到底是什麼樣的嬰孩?」
豬介與妻子都以畏怯眼神回頭看。
「我記得底色是棣棠色,上面有黑色條紋……」
「是。」
「什麼時候去?」
「紊亂不堪又會怎麼樣呢?」
在場的人雖然戰戰兢兢,卻紛紛說看到了。
忘歡說畢即不知去向。
老人望著擊打地面和草叢的虎尾,走向虎尾,再伸出雙臂抱起那有如大蛇般蠕動的尾巴。
「不在?」
瞬間——
嬰孩呈裸體,全身一|絲|不|掛。蜷曲著身子坐在缸底,閉著雙眼熟睡。
老人輪流望著天空與大地,如此說。
「晴明啊,仔細想想,也許你和泰逢有些相似。」
前方不遠處河邊有間房屋。
豬介說話時,後面仍傳來「喔哇啊……喔哇啊……」的聲音。
以政之為首,所有家僕開始用鋤頭等工具挖掘地面。挖至四尺深時,忘歡開口:
「是。」
「你的孩子過世了?」晴明問。
確實是很為難。
「往後我將每隔一個月來此一趟。一兩年過後,大地氣脈應該可以穩定,屆時就不必如此做了。在此之前,這事都得繼續。」
「沒錯。」
「貴府再度發生禍事,應是缸內嬰孩消失之故。」晴明道。
「為難?」
缸內到底有什麼東西?
晴明還未說畢,政之便回來了。他躬身向晴明說:
晴明問在場的家僕及挖掘坑洞的眾人。
老人自稱忘歡。
「豬介家住何處?」
「是什麼樣的尾巴?」
那老人——忘歡對著晴明舉起右手中的紙鳥。
「總之,我們去看看吧。」
晴明如此和_圖_書說,卻沒人立刻自告奮勇。
「老實說,我發現一件事……」一個家僕答。
「說了。」
「沒頭沒腦的,你在說什麼?晴明……」
「是。」
「晴、晴明大人,您看那個!」
「是。」
「什麼事?」
「叫豬介的那人,挖出缸子那天是不是在場……」
繼續往前走,聲音愈來愈大。
下人從坑洞內搬出缸子,擱在地面。
忠季無法理解忘歡說的大半內容,只能點頭。
晴明恍然大悟般地點點頭,再問忠季:
自那天起,之前宅邸內頻繁發生的禍事便不再發生。
聽說那老人背著缸子不時向大門內張望,口中嘟嘟囔囔:
「是的。之前都在山中放出惡氣,再把這缸子埋回原處,沒想到這回竟然失敗。」
「你們別忘了,我們可是把忘歡大人說過不准看的缸子挖出,打開蓋子看了裡面的東西。再說,這嬰兒被放在缸內,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不哭,現在仍沉睡著,怎麼想都是件怪事。這不可能是普通嬰孩。大家都別碰,封上缸子埋回原處……」
豬介朝地面叩頭。
他戰戰兢兢地捏著紙張一角掀開。然而,他雖掀開了紙,卻似乎沒有勇氣采看缸內。
「這樣就好了。」
「不,我並非馬上明白那是泰逢。只是猜想應該是跟氣有關的某種神祇,聽了那條虎尾的事,我才知道是泰逢。」
男人奔至眾人面前止步,大喊。
「晴明,正是這口缸子……」
兩人正在喝酒並觀賞庭院。
不知是裝糊塗還是賣關子——總之,老人的意思是,目前臥病在床的主人忠季也許會喪命。
接著左手按住缸口,把右手伸入懷中,取出一張紙。
然而——
喔哇啊啊……
「因此宅內產生不祥之事?」
他很想解決問題,但是距離忘歡下次來訪還有二十餘日。
「不知道。」晴明只是簡短作答。
「唔,大致都記得。」
「看上去約幾歲?」
「請給我筆墨……」
晴明和博雅也同時挨近缸子,輪流看了缸內。
不料,家僕政之上前道:
這事持續了半年左右。
用繩子背著缸子的男人戰戰兢兢地挨近,把缸子擱在晴明腳下。
「結果呢?」
既然主人忠季這麼說,政之只能死心,豁出一切朝缸內看。
忘歡說畢,親自搬來擱在庭院的缸子。他將缸子放在剛挖好的坑洞一旁。仔細一看,缸口封著紙,缸口下方的凹溝則綁著一圈繩子。
「你不會存心蒙騙我吧?」
「是嗎……」
「是的,晴明。」博雅點頭答,「忠季大人遣人到我那兒,求我找你幫忙。」
接著慢條斯理地走來,說:
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自此開始只能徒步。」
「由於硬擋回那些氣,偏離的氣便在貴府這一帶冒出。」
他因保重身體而躺進被褥,但還是可以與人談話。
「不能說。」
豬介眼眶浮出淚水。
果然如博雅所說,缸口封紙,用繩子綁住。紙上寫著:
政之在草叢中走在前面帶路。
晴明並沒有露出特別驚異的樣子,只是點頭如此說。
他開始認為,家僕摔跤受傷、父親病逝、自己患病這些事,也許只是偶然重疊一起而已。
「博雅,結果事情如何?」晴明問。
晴明自缸邊退後一步。
「我在寫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是要讓忘歡大人知道的。」
「話說回來,晴明,你是怎麼知道的?」
喔喵……
忘歡溫柔地撫摸那條尾巴的毛,口中喃喃念起咒語。
「負責本宅庭院樹木的園丁,名叫豬介,他在本宅工作,有個出生不到五個月的孩子病逝了。」
「只能試試看。」晴明望著愣在後方的眾人說:「把缸子拿過來。」
「唔。」政之的聲音哽在喉頭。
博雅這麼說時,已看不見嬰兒的影子。
「是,是。」
「你不是說缸內有什麼東西嗎?我在問你缸內到底是什麼東西。」
正面玄關伸出一個龐大的嬰兒臉。
「我大約猜測到真相。只是,在確定之前,我若說出,萬一猜錯了,你大概又要說三道四。」
「我另外給你們適宜的符咒,應該足以化解府上的禍事。」
忘歡於三天前留下這缸子。度過了整整三天三夜,那嬰孩竟然也沒凍死。
「晴明大人,讓我來吧。」
時值九月——
「是。」
不久,牛車停下。
「是,大約半年前,我們得了個男孩,但一個月前,那孩子病逝了……」
「讓他到庭院來。」
「是,你們不是很為難嗎?」
至今為止,這嬰孩就一直被擱在缸內?或者這是第一回,之前裝的是其他東西?
小徑兩旁滿是雜草,沙沙地摩擦眾人的衣襬。
「是的,你怎麼知道那嬰兒正是泰逢?」
下令的忠季和家僕為此也大吃一驚。
「此話當真?」

晴明取過毛筆蘸了墨汁,在剛摺成鳥形的紙上不知寫下什麼。
「你應該多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吧?」
他舉起盛著酒的酒杯,說:
類似的意外在這半年來還有好幾件,忠季的父親道忠也於一個月前剛病逝。
「喔,那是?!」博雅發出驚叫,倒抽了一口氣。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