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銅酒之女
四
晴明望著燒焦痕跡，一臉恍然大悟地點頭。
隨從模仿對方說話的口吻道：
晴明邊唸咒，邊舉起原本貼著衣服的手掌，衣服宛如配合他手的動作般掀舉起來，最後直立在當場。
晴明轉身問盛季：
「我們本來打算讓您在睡夢中喝下燒紅的銅液，奪走您的性命，帶您離開，卻無法如願。可如今，我倒認為這樣反而很好……」
宅邸的屋頂已掉落，柱子也倒下，往西可能是一棟豪華宅邸，現在卻面目全非。
兩名隨從離開後，不久又回來。
那件公卿便服肩頭也積了一層薄雪。
地面凸出好幾根粗大的松樹根，樹根處有燒焦痕跡。
只有紛飛的飄雪往松樹樹根不停堆積。
「盛季大人，發生這件事之前，您在此地是否遇上什麼不尋常之事？」
「正巧，我原本打算要在從我命喪之日算起第四十九天，和同族的貉子結為夫妻，離開這裡，到外面尋求新巢。正當我心心
和-圖-書念念著不能得遂前願，即被人殺死，也無法生下子嗣的時候，我遇上了盛季大人您。」
晴明唸完咒語後，樹根處出現一名身穿白色窄袖便服的女子，像是披蓋著公卿便服般站了起來。
女子開口。
晴明跟在公卿便服後。
「原來如此……」
「要問什麼呢？」
通過丙市，再往前走一會兒，來到一棟四周圍著瓦頂泥牆、荒廢不堪的宅邸殘跡。泥牆內看上去像是森林，公卿便服從泥牆坍塌處進入。
再過不久，一行人即將抵達西市。
「不，還不到完全明白的程度。」
晴明邊說，邊鬆開手中的淺蔥色圓領公卿便服，用它輕飄飄地蓋住燒焦的松樹樹根，再伸出手掌貼在衣服上，小聲唸起咒語。
「盛季大人，這回讓您受驚嚇，實在抱歉。」
「原來如此……」
「喂，晴明，你弄明白了嗎？」
女子在飄雪中望向盛季，露出寂寞和_圖_書的微笑。
明明沒有人，卻宛如有個隱形人穿著那件公卿便服，正在前行。
「晴明啊，這點又是什麼事？」
「妳、妳是！？」
女子在飄雪中繼續道：
雪還未停，一片接一片紛紛落在地面，逐漸堆積。
衣服在紛飛飄雪中繼續往前走，來到一棵大松樹樹根前，衣服止步，之後，宛如禁不住積雪的重量，飄然墜地。
上面寫著：
晴明和博雅搭乘的牛車從盛季宅邸出發後，便一直跟著前行的公卿便服直至此地。
牛拖著兩輛牛車，在雪地中喀登喀登沉重前行。
「離這兒最近的宅邸有人在，那兒的人告訴了我們。」
晴明、博雅，以及盛季，依次下車，他們讓兩名隨從待在原地守候，再帶另外兩名隨從跟在衣服後。
接著，女子消失，衣服輕盈地落在雪上。
隨從如是說。
「等、等等……」
此刻，牛車追蹤的正是那件公卿便服。
「和-圖-書蒙您救下一命的那隻貉子，是我們僥倖存活的族人。我們的巢穴被灌入燒得通紅的銅液，大家都被燒爛，失去性命，也都因憎恨人類而逗留在這世間，但是，我們從那隻貉子口中得知您的事後，便極度渴望您能陪我們步上黃泉路。」
「看來，原因便在這點上。」
「這是？」晴明問。
晴明將符紙貼在盛季的公卿便服背部，口中喃喃唸咒後，那件公卿便服即自然而然地站起，接著往前走。
盛季伸出手，但女子已不見蹤影。
「是嗎？」
盛季看到那女子，情不自禁後退幾步。
「所幸這兒有盛季大人穿過的公卿便服。我想，該女子應該也摸過這件衣服……」
靈
動
紛飛不止的雪，積在女子身披的公卿便服上，碰到女子的身體hｔtps://wwｗ.ｈｅtuｂｏoｋ.ｃoｍ•ｃｏm和手臂時，卻通行無阻地穿過。
晴明和博雅搭乘的牛車前方，有樣東西搖來晃去地往前飄行，正是那件淺蔥色圓領公卿便服。
「直接？」
前面是晴明和博雅搭乘的牛車，盛季搭乘的牛車跟在後面。
女子凝望盛季。
宿
晴明挪開衣服，發現地面有一雙鞋。
晴明向跟來的兩名隨從說：
「是我的鞋。」盛季一臉驚懼地答。
「有關這點，博雅大人，我認為您還是直接問對方好了……」
「我想起來了，那天……就是從那男子送來寫有女子和歌的摺扇那天算起，再往前三天的事，我剛好有事路經這一帶。」
「看來是這裡。」
「那時，我看到有隻狗對著那邊坍塌的圍牆狂吠，圍牆上有隻貉子被追到走投無路，看那樣子，似乎想下也下不來。就在那一刻，那隻貉子用很悲哀的眼神www.hetubook.com.com望向我，我情不自禁朝狗大喝一聲，狗轉頭望向我，圍牆上的貉子趁機一溜煙跑下圍牆，最後消失不知所蹤。」
那件公卿便服並未穿在人身上。
「你們去問，那邊有一棟廢屋，裡面有一棵松樹，樹根有燒焦的痕跡，到底因何事而有燒焦痕跡呢？」
「那棟宅邸，近十年來都無人居住，任其荒廢，後來不知何時開始，貉子一家住了進去，牠們經常欺騙人類，對人類惡作劇。有一天，牠們的巢穴被人發現，就位在那棵松樹的樹根。為避免貉子一家繼續惡作劇，那些曾經上過當的人聚集起來，把燒得通紅的銅液灌進巢穴。這正是今年春天的事，裡面還混了一隻年輕的白雌貉。眾人似乎很想抓住那隻雌貉，剝下牠的皮，不過，那隻白貉應該也和牠的家人一起在巢內被燒爛了吧……」
「我們來時，途中有幾棟宅邸，你們代我去問幾件事。」
在盛季宅邸，僕從取出那件公卿便服，晴明在它背部貼上符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