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大臣
五
他不假思索說出此話。
兼家瞞著家裡人獨自溜出宅邸。
「噢，噢，令人懷念的名字。長谷雄賭的是他自己的所有才華……」
「你該不會運用什麼神通力，暗地更動擲骰的點數吧？」
在這種三更半夜，自己竟然和這種詭異可疑的男人獨自走在一起。
青年冶眼望著兼家。
「我不要。」青年說。
「哎，您這句話，真是美味極了……」道滿說。
「哇！」
「你要賭什麼？」青年問。
「往昔，我在這兒和一個名叫源博雅的男子相遇，兩人吹了整整一夜的笛，還彼此交換了笛子，你只要具備源博雅一半的才華便可以，說說看，你會吹笛嗎……」
「那還用說嗎……」
一盞燈臺豎立在樓門上，燈臺上點著火。燈火旁，坐著一名年輕男子，身上穿的白色圓領公卿便服看似很涼爽。
「是嗎……」
青年的眼眸發亮。
「這種事瞞不過我。這種不安和懼怕正是在下求之不得的和*圖*書美餐……」
青年說。
兼家答，內心卻很後悔來到此地。
「這、這……」
「請放過我！請放過我！拜託，拜託，千萬不要拿走我的頭顱……」
青年道。
「那麼，我就賭我的頭……賭我這個頭顱。」
自己為什麼跟來了？
兼家大叫一聲，整個身體往後癱倒，哭了起來。
賽局開始。
兼家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
「接下來……」
兼家本來還懷疑青年和道滿共謀打算詐騙自己，見狀後，立即打消疑慮。
妖鬼雙眼發出嚴厲亮光。
「我、我贏了……」
「才華是僅有此人具備、僅屬於此人的東西。女人之所以美，是因為她無法永保其美。女人會年老色衰，才會令人愛憐。花之所以美，是因為花會凋謝。正因為女人會融化為水，男人才會倍感憐愛。仔細想想，對那男人來說，那個女人化為水，融化得無影無蹤，反而是件好事。正因為如此，後人才會為他留下畫卷故事……」https://www.hetubook.com.com
他內心交織翻滾著不安與期待。
「長谷雄大人以何為賭注呢？」
總之，眼下只能賭了。
兼家向道滿投以求救的眼神，道滿卻只是掛著笑容無言地望著兼家。
兼家半信半疑地跟在道滿身後前行。
道滿低語。
在大門外等候的正是蘆屋道滿。
青年還未說完，道滿便坐在可以從旁俯視棋盤的位置上。
「來，來這裡……」
「什、什麼？」
眼前這名青年很明顯不是這世上的人。
「不能收回。這是賭注的規定。你若要收回，也可以。不過，我將無視這場雙六的輸贏，當場啖噬你的和*圖*書頭顱……」
「但是我可以提供黃金或豪宅……」
青年的兩顆犬齒驀地往前伸長。
「連擲骰的點數都能隨意更動的話，還有什麼樂趣可言？我向來守約，這是我的作風……」
「不、不是，我、我是說……」
「不要？」
「那、那，我也賭同樣東西……」
青年小聲吐出一句，站了起來。
對兼家來說，雙六算是拿手項目。
「道滿，這男人實在很無趣……」
結果，七天前夜晚——
青年說。
即使對方是妖鬼，也無法隨意控制骰子擲出的點數吧。再說，這個妖鬼不是敗給長谷雄大臣了嗎？
「你的目的是女人吧。如果你贏了，我給你女人。但是，如果我贏了，你到底要給我什麼……」
「你就是兼家嗎……」青年問。
兼家聽青年說得如此刻薄，不由得意氣用事起來。
那是名二十出頭，膚色白皙，有一雙鳳眼的美男子。
沒有向任何人交代一字半句，就這樣溜出來，到底應當m.ｈeｔｕbｏok•coｍ•ｃｏm或不應當？
除了上述的不安，兼家同時懷有另一種與之相反的不安——萬一這全部都是真的呢？假若是真的，那麼，自己此刻正要去和妖鬼見面。
不過，雙六是看骰子擲出的點數來決勝負的賭博。
不久，兩人抵達朱雀門。
「不、不會。」
「正是兼家……」
他想，如果是打鬥之類的武力比試，妖鬼應該比他強。
兼家鼓起勇氣問妖鬼。
「這可是你說的。話一旦說出，就收不回去了。好，就賭你那顆頭顱吧……」
經道滿催促，兼家隔著棋盤坐在男子對面。
「這、這……」
太恐怖了。
「相貌很平凡，但慾望之色卓越超群。只有這點還有些意思……」
兼家涕淚交加、用顫抖的聲音向道滿說。
自己是不是上當了？
「我、我賭。我願意賭。」
妖鬼望向兼家。
「無聊。」
這是不是一場謊言？
「我已經不想要他這種人的頭顱了。道滿啊，你快帶這個丟人現眼的男人回去吧和圖書……」
本來始終一勝一敗，將近拂曉時，青年終於贏了。
「難道你沒有事先想好……」
兼家滿臉蒼白，全身發抖。
門邊有一道梯子，兩人順著梯子登上樓門。
四天後，兼家脖子以下的身體消失了——亦即兩天前早上的事。
「您的心正在顫抖……」
因而，道滿便一面苦笑一面帶著兼家回宅邸。
他暗忖：難道這男子正是住在朱雀門的妖鬼？
男子面前擱著一張雙六棋盤。
青年吐出的氣息，不正發出青白色的光，搖搖晃晃地在燃燒嗎？
兼家蹬手蹬腳搖晃身子，扭動腰骨，孩子氣地大哭大喊。
「真丟人……」
兼家深恐若回答會吹笛，萬一對方要求吹吹看，事情就不好辦，於是老實作答。
「道滿，我贏了。我雖然輸、輸了雙六，但我還活著。我這顆頭顱也平安無事。我還活著，所以是我贏了……」
「拿你的才華和舉世無雙的文章博士長谷雄相比，根本就是件蠢事。你說說看，你到底有什麼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