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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譚

作者:黃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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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真相大明

三十 真相大明

崔義在聚寶齋之內。他正在後院花木叢間徘徊,臉上的神色非常奇怪,仿佛在思索什麼。一個家人從外面進來,一直走到他的身旁,才為他發覺。他信口問道:「什麼事?」家人道:「有人找管家。」崔義道:「誰找我?」一個聲音在那邊遙遙地應道:「我!」崔義循聲望去,就看見了常護花,還有小杏、小桃、高天祿、楊迅、傅標!他面色微變,道:「原來是常爺找我,什麼事?」常護花道:「問你一件事情。」崔義道:「請問。」常護花道:「你為什麼殺死龍玉波?」這句話出口,在他身旁的人都一怔。崔義面色大變,勉強笑道:「常爺的話我不明白。」常護花道:「崔義,我這樣說出口,當然已掌握充分的證據。」崔義再也笑不出來了。
常護花道:「你卻不敢對龍玉波採取任何行動。」崔北海道:「因為我還有自知之明。」常護花道:「你自知不是他對手。」崔北海點頭,道:「否則第一個我就是殺他。」常護花道:「你當然擔心他找來!」崔北海道:「不擔心才怪。」常護花接道:「當時你的心中還牽掛著一件事。」崔北海道:「你認為是什麼事。」常護花道:「郭璞與易竹君那事。」崔北海眼角一跳。常護花繼續說下去:「你當時一定已查清楚易竹君處|子之身給了郭璞,以你的性情,當然絕不會就此罷休。」一頓他又道:「龍玉波其時卻亦已越來越迫近,要應付這個敵人,最好的辦法無疑就是裝死,由裝死而想到乘機陷害郭璞、易竹君,也是由裝死你想到遺囑,轉而再想到用遺囑設下圈套,連我也害上一害——因為我知道你的事情實在太多,無疑就是你的眼中釘!」崔北海道:「我當然想拔掉這顆眼中釘。」
常護花點頭道:「其實事情由開始到現在,要細想清楚亦不難,發覺好幾處值得懷疑的地方。」他咽了一下咽喉,接下去:「關於這方面,杜笑天與楊迅此前已說及。」崔北海道:「你們這之前的推測無疑都大有道理,但是因吸血蛾的存在,才令你們自己都不敢肯定。」常護花道:「這是事實,我一開始就懷疑那些畫軸,是以始終都認為官方對於這件案的推測並不正確,只是我沒有說出來——譬如他們曾經認為吸血蛾魔鬼一樣變幻那些事情,其實是郭璞、易竹君利用你對蛾的恐懼日夜施壓力,迫使你的神經陷入錯亂的狀態,從而生出種種的幻覺,卻不知,假如說那些吸血蛾的幻變當時連你也一樣沒有看見,亦大有可能。」崔北海道:「因為你始終認為那只不過是記錄下來的東西,並非現實存在的證據。」
地牢內是月夜,客棧外仍然是白天!陽光溫暖。走在這陽光之下,常護花的心頭仍然是一片冰冷。他沒有作聲。小杏、小桃左右伴著他,也一聲不發。兩人的面色都是一片蒼白。也不知走了多遠,常護花才回頭一望。雲來客棧已經望不見。他只覺得就像是做了一場惡夢。惡夢現在終於已過去。以後是否還有這樣的惡夢?常護花不知道,也沒有人知道。這樣的惡夢卻就是一個也已嫌太多!
常護花一怔,道:「死在什麼地方?衙門客院?」高天祿道:「正是!」常護花大叫道:「快帶我去。」語聲方落,他已經衝出了牢門。常護花再快也沒有用。他雖然也懂得多少醫術,但並沒有起死回生的本領。就是華佗再世也救不活龍玉波的了。因為龍玉波已經是一個百分之一百的死人,死了好幾個時辰的死人。一把匕首正插在hetubook•com•com他的心房之中。普通的匕首,沒有任何的識別。常護花盯著那柄匕首,整個人仿佛變成了一具沒有生命的木偶。姚坤忍不住問道:「常爺是否發現了什麼?」常護花沒有回答,卻問道:「仵工看過了這具屍體沒有?」姚坤道:「看過了。」常護花道:「他們認為是什麼時候死的?」姚坤道:「推測是昨夜。」
崔北海從石縫中拔出了一柄劍。七星絕命劍!崔北海目光一寒,道:「你的劍?」常護花應聲拔劍。崔北海道:「多年來,我一直都不是你的對手,現在除非會出奇蹟,否則只是一個結果。」他語聲一沉,一字字地道:「我寧可接受這個結果。」常護花明白!崔北海身子隨即凌空!常護花的身子也同時凌空!夜空中剎那劃出兩道閃電,「明月」下突然多出了七顆星星!閃亮的星星!如霹靂一聲,金鐵交擊聲響,「錚錚錚錚」的落星如雨!閃電一閃而過,人影凌空落地,位置已互易。崔北海手中七星絕命劍之上的七星竟也換了位置,竟嵌在常護花劍上!
楊迅道:「他是否知道?」常護花點頭道:「他將所知道的都寫下來,交她們帶回來給我。」他目注崔北海接道:「那種花就叫做蘇木,原產於天竺,帶有刺花黃色,葉則是羽毛狀複葉,將花莖去皮煎液,就是血一樣的液體,或叫蘇木水,當地人是拿來做染料,那些吸血蛾其實以植物為食物,終日吸食這種蘇木水血液才變成這樣。」崔北海道:「你那朋友是張簡齋?」常護花道:「正是。他說的是否是事實?」崔北海道:「全屬事實。」常護花道:「你在吸血蛾這方面,無疑下了不少苦心。」崔北海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常護花嘆息接道:「你到底是一個聰明人還是個瘋子?」崔北海笑了出來,道:「兩種人都是,如果我不是聰明人,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但如果我不是一個瘋子,又豈會寫下日記才進行這個恐怖計劃?」常護花苦笑。
良久,高天祿脫口發出了一聲呻|吟:「崔北海!」史雙河赫然是崔北海的化身!這實在令人難以置信。楊迅盯著崔北海,接口道:「你不是已經死了!」崔北海沒有理會楊迅,只是盯著常護花,倏地一笑,道:「你今天才識破我的真面目?」常護花並沒有否認,道:「不錯。」崔北海道:「我露出了什麼破綻?」常護花道:「其實一開始你就已經露出了破綻。」崔北海道:「哪裡?」常護花冷冷地道:「在那十四卷你用來記事的畫軸之上。」崔北海道:「哦?」常護花道:「那十四卷畫軸你是否還記得什麼顏色。」崔北海道:「是碧綠色。」常護花替他補充道:「兩端還垂著紅色的絲穗。」崔北海道:「這又有什麼關係?」
崔北海笑道:「崔義現在怎樣了?」常護花道:「他已經自殺來封口。」崔北海無言片刻,道:「連我都想不到你有那麼厲害,他當然更加想不到,無論他是死是活,對於整件事情都沒有影響,結局始終是現在這個結局。」他緩緩站起身來。傅標、姚坤一齊跳起身,一個手握鐵鎖,一個撒出了雙槍!崔北海一眼也沒有望他們,他目注常護花道:「珠寶在地牢下面,你隨我去看看好不好?」常護花道:「只是去看那些珠寶?」崔北海道:「還了斷你我之間恩怨,下面地牢實在是一個用劍的好地方。」他轉身舉步。常護花一聲輕嘆,終於亦站起身子,跟在崔北海身後。因為他知道,和_圖_書這件事已經無法避免!
日在中天。中午。陽光從牢頂的天窗射下來,正射在常護花的面龐上。常護花終於張開眼睛,坐起來。現在他是精神奕奕。一陣急驟的腳步聲即時傳來。常護花緩步走向牢門。兩下幾乎是一起來到牢門內外。門外腳步聲一落,就是開鎖的聲音。常護花倒退一步。牢門即時打開來。四個人站在牢門之外。高天祿、楊迅、姚坤、傅標!他們都神態凝重。高天祿一見常護花,立即道:「常兄醒來了?」常護花笑道:「你知道我曾經在牢內睡覺?」高天祿道:「只是推測。」他的臉上並無笑容,只是優慮之色。常護花察貌辨色,道:「又有事情發生了?」高天祿道:「正是!」常護花道:「什麼事情?」高天祿道:「人命案子!」常護花急問道:「誰死了?」高天祿道:「龍玉波!」
一行人來到雲來客棧。常護花親自上前拍門。「是誰?」有人應門,聲音陰陽怪氣。史雙河的聲音,常護花聽得出。他應聲道:「是我,常護花。」門應聲打開,史雙河探頭出來。一股酒氣撲上常護花的面門。史雙河的右手正握著一個酒瓶,他又是在喝酒。常護花盯著他。史雙河的滿布紅絲的眼睛也是在盯著常護花,他忽然咧嘴一笑,道:「真是常大俠,來拿那些花樹回萬花莊?」常護花立即搖頭道:「我來找人!」史雙河道:「找誰?」常護花道:「一個以前的好朋友!」史雙河道:「這裡只有我一個人。」常護花道:「我要找的也就是你。」史雙河愕然地道:「我怎會是你的好朋友?」常護花道:「現在的確不是!」史雙河道:「以前難道是了?」常護花面容一寒,道:「崔兄,到這個地步,你還要裝模作樣?」
這一聲「崔兄」出口,所有人齊都怔住在當場。史雙河的神情應聲變得奇怪非常。常護花盯著他道:「你戴的人皮面具自己取下來,還是由我來替你取下?」史雙河亦盯著他,好半晌才道:「常護花,你厲害!」話口未完,史雙河的臉龐就裂開,一片片剝落。雖然是光天化日之下,看見這情形,就連常護花也為之心悸。剝落的臉龐之後又是一張臉龐!史雙河舉手左右一掃,掃下還未剝落的臉屑,隱藏在假臉之後的那張臉龐就畢露無遺。那張臉龐除了小杏、小桃,其他人都熟悉。也除了小杏、小桃,其他人都目瞪口呆。常護花當然例外,他瞪著那張臉龐,神情卻變得複雜非常。也不知是悲哀還是什麼。沒有人說話,這剎那眾人的呼吸也仿佛全都已停頓。整個地方陷入一片怪異的靜寂之中。
常護花又問道:「昨夜有沒有人聽到任何消息?」姚坤道:「沒有。」常護花道:「要殺他的確很容易。」他嘆了一口氣,道:「我應該防到這一點。」高天祿、姚坤、楊迅、傅標四人都奇怪地望著他。常護花沒有理會,轉問道:「杜笑天的屍體又如何?仵工找到了什麼?」姚坤道:「並沒找到死因,只在他的靴子裡抓到了一片樹葉,兩朵小花。」常護花道:「拿來。」姚坤探懷取出了一個紙包。常護花接在手中,隨即拆開來。青綠的樹葉,鮮黃的小花。對於這種花葉他並不陌生。他目光一寒又問道:「他昨日的行蹤是否已經清楚?」姚坤道:「不怎樣清楚,只是知道他曾經從城東大門走出去。」「城東!」常護花幾乎跳了起來。「不錯,城東!」
他身形的迅速已不下離弦之箭矢!只可惜崔義「死」字出口之時,匕首已入胸!他目送和_圖_書崔義倒下,搖頭嘆息道:「你實在是一個很好的僕人,只可惜縱然你以死封口,亦於事無補。」其他人相繼奔了過來。高天祿看著常護花,道:「常兄憑什麼肯定他就是殺龍玉波的兇手?」常護花反問:「如果不知龍玉波武功已盡散,有誰膽敢在衙門內謀殺他?」高天祿道:「相信沒有。」常護花接道:「龍玉波武功盡散顯然還是一個秘密,否則他最少死了一百次,兇手既不遲也不早,在我揭露龍玉波的秘密當夜下手,極有可能就是聽到我那些話的人,當時除了你們之外,就只有崔義在場,最可能的無疑也就是他!」
各人店內坐定了,常護花才繼續說下去,道:「事情說起來得從三年之前開始,當年我們兩個好朋友從龍玉波一夥的手中搶去金鵰盟藏寶,原是約定了變換成金錢糧食,救濟黃河兩岸當時被洪水禍害的窮苦人家,誰知道我一時走開,我這位好朋友竟就將所有的金銀珠寶據為己有,悄悄搬走了。」他一聲嘆息又道:「這就是我們兩個好朋友交惡的原因。」高天祿道:「那之後你怎樣?」常護花道:「我沒怎樣,能認識他的真面目,已是一個收獲,龍玉波他們不肯罷休,不久龍玉波就已追查到他頭上。」崔北海道:「不錯。」常護花道:「龍玉波是多方試探,以你這樣精明的人,又豈會不覺查,結果你採取行動搶先下手,伏殺阮劍平。」崔北海並不否認,道:「阮劍平的確是我殺的!」
高天祿脫口問道:「城東又怎樣?」常護花沒有回答,道:「你們先隨我去一個地方找一個人。」高天祿道:「什麼地方?」常護花道:「聚寶齋!」高天祿又問道:「找誰?」常護花道:「崔義!」然後他就衝了出去,高天祿四人不由地緊追在後面。一行人才出衙門,兩騎快馬就迎面衝了過來。馬上的騎士正是小桃、小杏兩人。常護花一眼瞥見,大聲道:「回來的正是時候。」他的言行舉動簡直就似半個瘋子。小杏、小桃都被他嚇了一跳,卻還未開口,常護花已搶先問道:「見到了張簡齋沒有?」小杏道:「見到了。」常護花道:「他是否認識那種花?」小杏點頭。常護花追問道:「他怎樣說話?」小杏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道:「都寫在這裡了。」常護花道:「拿來!」搶在手中。小杏道:「你坐下來慢慢看清楚。」常護花道:「不,我一面走一面看。」他已經將信拆開。小杏忙問道:「莊主去哪裡?」常護花腳步已舉起來,頭也不回道:「聚寶齋!」說話間,他的目光已落在信箋之上。一絲笑容旋即露出了他的面龐。信箋上到底寫著什麼?
高天祿道:「我建議龍玉波入住衙門的時候,崔義也是在一旁。」常護花道:「單憑這兩點認為他是兇手,不錯,是有些過份,不過,他的經驗也未免太少,一嚇就方寸大亂。」高天祿道:「就這樣給你嚇死了。」常護花道:「他到底不是一個老手,否則他一定知道,只要矢口否認,我們根本就完全沒有他的辦法。」高天祿道:「現在我們亦是完全沒有他的辦法,這一嚇,他這條線索也給你嚇斷了。」常護花道:「未必!」一聲未必,他霍地轉身,舉起腳步。高天祿問道:「你又有什麼打算?」常護花道:「去第二個地方,找第二個人!」高天祿道:「第二個地方是什麼地方?」常護花道:「雲來客棧。」高天祿道:「這一次又找誰?」常護花一字字道:「史雙河!」
常護花點頭,一聲微喟,道:「我和_圖_書卻也不能夠否認你是一個聰明人——郭璞、史雙河、崔北海一個人竟有三個化身,竟變成了三個人,的確出人意料,尤其是你本身與郭璞,一個寫下對那些吸血蛾恐懼的日記,一個卻養著千百隻吸血蛾,完全是性格相反、各走極端的兩個人,根本就不可以拿來一齊說。」楊迅又插口問道:「可是那些吸血蛾的血……」常護花道:「不錯,是吸血蛾的血。」楊迅道:「蛾血又想會和人血一樣?」常護花道:「是因為這種東西影響。」他拿出了小杏還給他的那個小包。楊迅盯著那個小包道:「裡面是什麼東西?」常護花將小包抖開,一朵鮮黃色的小花,一朵青綠色的小葉跌了出來。楊迅道:「這不是客棧後院那些花樹的花葉?」常護花道:「正是。」他緩緩說道:「那種花樹我都不認識,那麼多種在那裡,實在是一個奇怪的事情,所以我昨夜叫小桃、小杏拿去給我的一個對花草更有研究的朋友看看。」
崔北海道:「我是這樣希望。」常護花道:「這你就只有失望,事實龍玉波一死,事情反而就變得簡單了。」崔北海一驚問道:「龍玉波死了?」他似乎全不知情。常護花並不奇怪,道:「還是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崔北海道:「誰有這個本領殺他。」常護花道:「崔義。」崔北海失笑道:「崔義有這個本領?」常護花道:「你大概也知道龍玉波曾經決鬥毒童子。」崔北海道:「我知道,所以我更擔心他找來。」常護花道:「你卻不知道他中了毒童子的五毒散,非獨毀去了面目,而且散去一身的武功。」崔北海頓足長嘆。常護花道:「可是你也不必長嘆,崔義一知道這秘密,已替你夤夜殺了他。」崔北海還是嘆息道:「他無疑是個忠心僕人,只是這樣做於我又有何好處?」常護花道:「於我卻有一樣好處。」崔北海替他說了出來:「這使你更加肯定我仍然在人世!」
常護花接道:「無可否認,他實在是個寫故事的天才,也是個殺人的天才,一石五鳥,這種辦法也虧他想得出來。」他嘆息又道:「一直到那些金銀珠寶失竊,我才懷疑他並未死亡。」楊迅道:「這又是什麼原因?」常護花道:「除了他之外,還有誰能夠如此利用那個地下室的機關,將那些金銀珠寶搬光?」楊迅點頭,但又隨即搖頭道:「你方才說的甚麼一石五鳥,我仍是不明白。」常護花道:「昨夜我整整想了一夜,才想通整件事,現在我就將自己的推測說出來,如有錯漏,你不妨補充一下。」說到最後的兩句,他的目光就在崔北海的臉上,這最後兩句話當然也就是對崔北海說的。崔北海沒有表示。
崔北海面如死灰,盯著常護花那支劍上嵌著的七星,突然道:「好,很好!」常護花沒有作聲!一道劍光即時又劃空而過。崔北海的劍!劍自下而上,只一劍,他幾乎就將自己的上半截的身軀削開兩片!血飛濺!鮮紅的鮮血,明月之下瑰麗而奪目!一片激烈的「沙沙」聲響幾乎同時驚破「夜空」,圍繞著「明月」飛舞的群蛾突然都發瘋一樣,轉撲向崔北海身上噴出來的鮮血!地牢中隨即多了一種常護花沒有聽過的聲響!吸血蛾!自己的推測難道完全錯誤,那些吸血蛾難道真的會吸食人的血?常護花整個身子仿佛浸在冰水之中!
(全書完)
常護花又道:「昨夜你在門外聽到了龍玉波武功已盡散這件事。」崔義沒有作聲。常護花又道和_圖_書:「高大人請龍玉波入住在衙門客院的時候,你也在場,這對你的計劃當然大有幫助。」崔義終於點頭,道:「不錯。」這已經等於承認殺人的就是他。常護花道:「如果你不知道他的武功盡散,你是否還敢下手?」崔義道:「我不敢。」常護花一聲嘆息,道:「想不到我的一句話,竟就是一條人命!」崔義道:「很多事你都想不到。」常護花道:「你願意告訴我。」崔義道:「不願意。」楊迅插口道:「不願意也要願意。」崔義道:「哦?」楊迅道:「現在你已無路可走……」崔義又笑,道:「總捕頭這樣說就錯了,一個人無論在如何惡劣的環境之下,最低限度都還有一條路可走。」楊迅冷笑道:「什麼路?」崔義道:「死路!」話未說完,他人已倒下去。他的右手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把匕首,匕首現在已刺入他的心房。崔義的「死」字出口,常護花人已飛起,「路」字的餘音尚未散盡,常護花已落在崔義身旁。
常護花道:「然後你進監牢之內,擊殺易竹君、郭璞,留下吸血蛾,使別人以為他們兩人真的是兩個蛾精。」崔北海默認。常護花道:「你能夠進入監牢,勢必又有賴那些易容藥物。」崔北海道:「還有迷香。」常護花道:「當時你是以什麼身份混進去的?」崔北海道:「胡三杯的身份。」常護花道:「你事實是怎樣處置郭璞、易竹君兩人的?」崔北海道:「就是擊殺了他們。」常護花道:「屍體搬到了什麼地方?」崔北海道:「城西的亂葬崗。」常護花一聲微喟,道:「事情到這個地步,無疑就告一段落,之後便是我與龍玉波登場了。龍玉波既然調查到你,又豈會不調查我,珠寶不見了,我與他不免就會發生衝突,拚一個兩敗俱傷。」
常護花接道:「計劃擬好了之後,你就按照計劃逐步採取行動——首先你製造吸血蛾的種種怪事,然後在十五月圓之夜,給自己製造一具死屍……」楊迅不住截口問道:「那具死屍其實是……」常護花反截他的話,道:「是史雙河的屍體。」楊迅道:「哦?」常護花道:「史雙河對於當年的事情必是耿耿於懷,時思報復。」崔北海道:「事實如此。」常護花道:「你勢必已經知道史雙河有這個心,索性就結果了他。拿他的屍體來頂替!」崔北海道:「正是。」常護花道:「你再將屍體放在閣樓之上,這一被發現,郭璞、易竹君難免牢獄之災。何況在事前,你已經以郭璞的身份,亦安排好種種對他不利的證據,只不過三年不見,你的易容術越來越厲害了。」崔北海道:「過獎。」
常護花再問道:「那些吸血蛾的眼睛與翅膀又是什麼顏色。」崔北海道:「眼睛顏色血紅,翅膀顏色碧綠。」常護花道:「害怕老鼠的人,對於老鼠相同顏色的東西大都非常討厭,甚至毛管倒豎,噁心得要嘔吐,這只是個例子,其他對於某種東西討厭的人對於某種東西也有同樣感覺,這也就是頑固的色彩觀念作怪,對於這種感覺並不難理解。」他一頓才接下去,道:「你既然如此討厭那些吸血蛾,害怕那些吸血蛾,又怎會選擇與那些吸血蛾同顏色的畫軸記錄那些事情?是以一開始,我就懷疑那些記錄是否事實。」崔北海微喟道:「你倒觀察入微。」楊迅一旁忍不住插口問道:「那是沒有所謂蛾妖,蛾精的了。」常護花道:「我們腦海中之所以有蛾妖、蛾精這些觀念存在,完全是由於看見那些記錄的影響,那些記錄卻是他寫的。」楊迅「哦」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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