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玉手鐲
趙松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多少。」
蕭七道：「有三個。」
三人心頭上那股陰森森的感覺也在笑聲中蕩然一掃而空。
趙松道：「也許他已經死了多年，已變成一具骷髏。」
董千戶挨在一條柱子上，吁了幾口氣，嘟噥道：「再下去，我今天晚上非要喝酒喝得大醉不可。」
蕭七嘆息道：「天下間只怕還沒有第二個人能夠造出這樣的瓷像。」
一股陰森森的感覺，已經開始在他們的身體內滋長。
「不知道。」董千戶也看不出。
趙松道：「哦？」
笑聲中，蕭七將棺蓋打開。
蕭七居然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趙松道：「你是說他盡可以將那個瓷像放在這個莊院內，用不著東搬西運？」
董千戶大樂，笑不攏嘴。
女的那個面色原就是青綠的顏色，在青綠的燈光照耀下，簡直就是碧玉雕琢出來一般，迷人之極。
董千戶道：「如何？」
董千戶吁了一口氣道：「是不是全都是瓷像？」
董千戶道：「不錯不錯。」
「再說造瓷像，也得要外出買各種材料。」
董千戶連聲道：「是必如此！」
董千戶大笑道：「你若是叫他們留在這兒，我擔保你前腳一走，他們後腳馬上就溜出去。」
趙松剎那一連打了好幾個寒噤，董千戶一聲：「嗯！」那隻右手已握在刀柄之上。
蕭七居然還笑得出來，道：「這簡直就是一個地獄！」
他小心翼翼，一點也不敢大意，董千戶手把刀柄，站在蕭七的旁邊，眼睛眨也不眨，也隨時準備應變，惟恐應了自己的話，棺材中真的撲出厲鬼來。
沒有人應門。
四人不約而同一齊探頭望去。
董千戶接道：「萬一這老小子真的是清白，要賠他一個瓷像也是困難，那麼我們就得準備坐牢了。」
因為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幽冥先生。
幾十個羅剎惡鬼都是面向大門一動也不動，但又似蠢蠢欲動，隨時都像準備撲過來，噬你的肉，吸你的血，破你的胸膛，挖你的心肝。
董千戶道：「不錯不錯。」
城東這附近一帶，亦只有這麼一幢莊院。
「何以見得？」
蕭七道：「你們莫要疏忽了一點。」
董千戶道：「閻羅當然就是閻羅王的名字，閻羅王也就是地獄之王。」
蕭七第二個拿起了那隻玉鐲，目光一落，看見那對鳳凰的一剎那間，他的面色就一變，目光就凝結。
董千戶大笑。
就像是很久沒有人居住，更像是並不是人住的地方。
董千戶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道：「我們走！」大踏步走出大堂。
鋒利的刀，穩定的手。
蕭七三人回到那個大堂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
這不足為奇，因為樂平縣本來就是盛產釉藥，要購買瓷土，也不成問題。
也只是那一剎那，董千戶忽然笑了起來。
董千戶笑道：「可是我現在卻要進地獄了。」
趙松看清楚之後，微喟道：「這個幽冥先生果然已魂歸幽冥。」
孤獨的莊院，寂靜的莊院，淒迷朝霧中，彷彿並不是人間所有。
馬面、牛頭，鬼卒之外還有判官。
董千戶一怔，道：「好，我不否認不知道，莫非你就知道了？」
趙松正戟指女閻羅的右側，碧紗帳之後。
趙松道：「好一個幽冥先生，原來是一個喪心病狂，滅絕人性的殺人魔王！」
對門有一面照壁，上面是一幅浮雕，塑雕的是飛揚的火焰。
話口未完，他自己打了兩個寒噤。
柳林中的這幢莊院正就是幽冥先生的莊院。
董千戶道：「無論還有誰，我們全都將之找出來。」
「他若是未死，不免要出入莊院。」
「你怎知道他沒有妹妹？」
鋒利的劍尖，尖銳的矛，刀芒奪目斧光閃亮，三人魚貫的從劍矛刀斧下走過。
趙松道：「老前輩雖然心辣手狠，殺的卻都是邪惡之人，看似惡，其實卻並不惡。」
「哦？」董千戶突然瞪了蕭七一眼，道：「我也得回家走一趟了。」
董千戶道：「玉鐲……」
m•hetuｂoｏk•ｃoｍ.ｃom也許是一個心理變態，渴望置身於地獄的人。趙松汗流浹背，董千戶眼睛已有些發花，蕭七的眉宇間也已露出了倦意。
幽冥先生也許是一個瘋子。
「哦？」
蕭七苦笑道：「不知道這裡的閻羅靈不靈？」
蕭七嘆了一口氣，道：「看來我還是留在這裡等候幽冥先生回來的好。」
每一個都是栩栩如生，那些手執兵刃的，兵刃閃亮奪目，竟然都是金鐵打成。
旭日已升，朝霧未散。
男的猙獰，女的美麗。
那就是用來製造瓷像的地方。
蕭七道：「假的。」
董千戶道：「只怕他真的已死了，而且死了很多年。」
董千戶道：「閻羅王我見得多了。」
莊院相當大，卻只有一處，沒有地獄中的鬼差遊魂。
蕭七苦笑道：「這得要待我逐個摸上一摸之後。」
不過只要幽冥先生並沒有外出，他們很快就會見到他了。
趙松說話實在很有道理。
蕭七董千戶站立的位置，視線正好被那書案擋住，並沒有發覺那副棺材的存在。
——地獄！
蕭七道：「記載上的確如此。」
趙松道：「好！」
蕭七道：「也許那位幽冥先生剛巧有事情外出。」
漆黑的棺材，放在碧紗帳後的兩張長凳之上。
女人？
董千戶道：「大不了賠他錢。」
說著他繼續舉步前行。
趙松道：「也沒有膽接近這裡，所以幽冥先生這個人樣子怎樣，已經是一個謎。」
有男有女，有紅有綠。
這幢莊院內若只有幽冥先生一個人，那副棺材應該是一副空棺材。
趙松一把將他拉住，道：「你這就進去？」
難不成是瘋了？董千戶笑得雖然有些像一個瘋子，眼神看來仍然很正常，事實也並沒有瘋。
董千戶捋捋鬍子，大笑道：「看來我真要問你借幾冊佛經看看了。」
趙松道：「前輩也有女兒嫁在外？」
那隻白玉手鐲色澤光潔，觸手冰涼，顯然價值不菲。
董千戶道：「怎麼這幢莊院竟一個活人也沒有？」
蕭七道：「捺落迦。」
「他若是不要錢，只要瓷像！」
趙松這時候已看清楚手鐲上的那對鳳凰，道：「果然是精細得很。」
董千戶問蕭七道：「不知他什麼時候才回來？」
董千戶似有所覺，道：「怎樣了？」
他們現在去見的也只是一個似屬於死域的人。
董千戶道：「還他瓷像就是。」
十五殿、奈何橋，傳說中地獄內應有的地方，應有的鬼神，應有盡有。
兩人的注意都被那對鳳凰吸引，也以為蕭七真的因此驚訝，沒有再追問。
蕭七道：「希望如此，早些弄清楚那個女死者的身份，最低限度可以教人放下心來。」
有綠色的燈火在笑聲中搖曳，高坐在他們前面那兩個閻羅王的面龐彷彿在變動，彷彿在怪責董千戶出言不遜。
一盞血紅色的蓮花燈在正樑吊下來，蓮花燈燃燒著的火焰卻是碧綠色。
董千戶道：「不醉睜眼盡是鬼面，睡得著才奇怪。」
蕭七亦目不轉睛。
董千戶道：「你又不是去當和尚，研究佛經幹什麼？」
趙松道：「嗯。」
三人終於來到莊院之前，石階之下。
趙松道：「地獄本來就是充滿了痛苦，懲誡惡人的地方。」
趙松道：「遲恐生變。」
趙松道：「應該是的了。」
董千戶愕然道：「那難道不是閻羅的老婆？」
董千戶笑道：「你懂的倒也不少。」
在他們的左右，懸著重重碧紗。
刺耳恐怖。
蕭七道：「好像是。」
長案後有兩張形式古怪的椅子，椅子上左右坐著兩個身穿王袍，頭戴王冠的閻王。
他們橫移幾步，循指望去，終於發覺了。
董千戶大笑道：「小子你少在我面前胡謅，閻羅哪兒來的妹妹？」
「什麼？」董千戶瞪大了眼睛。
那似乎全部都是瓷像，蕭七卻始終是一些也不敢大意，右手始終沒有離開過腰間明珠寶劍的劍柄。
趙松道：「去殺就有了！」m.hetubook.com.com
每一個羅剎惡鬼都是那麼猙獰恐怖，都像要擇人而噬，每一種兵器都好像隨時會向他們身上招呼！
蕭七在前面開路，走得很慢，很是小心。
雖然小，但嘴眼翎毛無不清晰可辨，神態靈活，栩栩如生，刻工之精細，實在是罕有。
董千戶道：「這個女死者一定是大富人家的女兒。」
董千戶道：「事不宜遲。」
走過了院子，蕭七的左手已摸過七個羅剎惡鬼。
門竟然是虛掩，一推即開。
蕭七道：「不過趙兄弟現在應該回衙門一趟。」
劍隨時都準備出鞘。
蕭七道：「先搜一遍這個地獄莊院再說吧。」
董千戶的笑聲不由自主沉下來。
「妹妹。」
奇怪的是，誰替幽冥先生採購這些材料呢？
蕭七董千戶只道發生了什麼事，霍地轉頭向趙松望去。
蕭七三人簡直就像是走在死域中。
蕭七眼明手快，一腳踩在腳下。
董千戶笑道：「這才是名副其實。」
趙松道：「嗯。」
「就是你我他！」董千戶苦笑道：「除了我們三人之外便盡是鬼了。」
董千戶道：「怎會這樣嚴重？」
「不錯。」
在他們三人銳利靈敏的眼睛耳朵之下這個地方若是藏有人，應該是無所遁形的。
董千戶嘟噥道：「這個幽冥先生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兩人的心情顯然已經平靜下來。
蕭七如夢初醒，道：「沒有什麼。」
董千戶連隨跳起來，大叫道：「好一個狡猾的小子，若不是將棺材打開來一看，還真以為他已經死掉！」
陽光斜斜的透過柳林射來，射在莊院大門上。
趙松站在蕭七另一邊，一雙手亦已反抄住了插在腰後的那對天門棍。
除非真的那麼巧，否則打掃乾淨這個地方的，應該就是只有一個人——
「依依呀呀」的一陣怪聲隨著門的打開響了起來，聽得人毛骨悚然。
卻又不能不看。
「不錯。」
「幽冥先生之靈柩。」
本來已經恐怖的那個羅剎於是更加恐怖。
蕭七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兩遍，忽然道：「我家中有好幾十冊佛經，借給你看看好不好？」
蕭七聽說面色一變。
一男一女。
清晨。
棺材中赫然空無一物，蕭七也一怔，也只是一怔。
柳林深處有一幢莊院。
既有玉白，也有墨黑，有幾個甚至五顏六色，七彩斑斕，雖不是一個個都青面獠牙，但雖不猙獰，亦恐怖之極。
趙松實在佩服極了，道：「老前輩非獨刀用得迅速，頭腦也靈活非常，當真是智勇雙全！」
蕭七目光一掃，說道：「這個地方甚至這副棺材之上盡皆一塵不染，定必不時有人加以打掃抹拭。」
趙松苦笑道：「只有這個了。」
看似不動，又似要動！
燒窖、瓷土、種種材料工具，無不齊全。
董千戶道：「我實在想不到居然有人連閻羅王的老婆也搬出來擺擺。」
碧綠的燈光照耀下，火焰仍在隱約的透著血紅色，就像是以血煉成。
只是一層薄薄的瓷土。
「不是又是他的什麼人？」
董千戶笑道：「你小子畢竟是一個聰明人。」
「捺落迦是什麼意思？」
也許他只不過就像那些獨喜歡畫鬼，獨喜歡作鬼詩，說鬼話的人，藉此來表達他那種與眾不同、超凡脫俗的思想，及技巧。
「馬車乃是向這個方向奔來，幽冥先生不是運出去，乃是將那個瓷像運回來，準備放在這幢莊院之內。」
碧紗如煙，卻已被兩把紫金鉤左右鉤起。
蕭七即時道：「到底如何，我們進去一瞧就明白。」舉步踏上了石階。
男的那個卻恰巧相反，他的面色如火似焰，青綠的燈光照耀之下，仍像要滴血一般，血紅得怕人。
「噗」一下異響，那條蛇的蛇頭，已被蕭七一腳踩爆，蛇身還未見捲上去，就被蕭七的腳踢飛了。
董千戶道：「我這麼多年所見到的都是男閻羅，想不到男閻羅之外，竟還有女閻羅。」
蕭七嘆了口氣，道：「那麼最低限度也等和_圖_書我將這副棺材打開來看看。」
「地獄！」
「閻羅亦是梵語，或作閻魔、琰魔，閻羅之義，實為雙王，根據記載，乃是兄妹二人，同主地獄！」
董千戶目光接一落，道：「這個莊院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人出入。」
一陣風即時又透戶吹入，蕭七又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眉宇間不覺又露出了不安之色。
蕭七笑笑，道：「開卷有益。」
幽冥先生這個名字多多少少都帶著一些陰森森的鬼氣，這個幽冥先生到底又是怎樣的一個人？
不管怎樣，像他那種人正所謂驚世駭俗，絕無僅有，多找一個也是困難。
院子中蘊斥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怖氣氛，一股難以言喻詭異氣味。
三人終於到了對門大堂。
董千戶道：「也許他死了才不久，魂魄還未散，一打開棺蓋，就化成厲鬼猛撲出來！」
蕭七又是一怔，道：「你死過很多次了？」
蕭七嘆了一口氣，道：「差一點就破了。」
董千戶道：「他就算已死了，相信也沒有人知道！」
趙松道：「嗯。」
趙松苦笑道：「我這個腦袋現在就已經給鬼面塞滿了。」
董千戶仍然大笑，卻道：「我這是給自己壯膽子。」
「那是說，人是在別處殺的了？」
沒有異變，完全沒有。
董千戶、趙松亦步亦趨。
趙松道：「從石階上的青苔看來，應該就是了。」
門內是一個院子，長滿了及膝野草。
蕭七緩緩道：「這一切，目前仍是推測。」
這個幽冥先生到底又是怎樣子的一個人？何以附近的住人，對他一無所知？
趙松剛平服下來的毛管不覺又倒豎起來，董千戶環眼圓睜，一瞬也都不瞬。
棺蓋一打開，董千戶、趙松目光一落，齊皆怔住在當場。
董千戶大笑道：「不聞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董千戶摸摸腦袋，笑接道：「若是還能夠出來，我可以成佛了。」
連隨問道：「哪裡去找？」
他笑著忽然道：「真是奇哉怪也！」
古拙的莊院，滿佈青苔的石階。
他早已預料到可能有這種情形出現，因為這一幢莊院一如地獄，陰森而恐怖，除非對那些羅剎惡鬼別有好感，一心盼望住在地獄中的人，否則住不了一年半載，不瘋也得瘋。
董千戶道：「哦？」不相信的望著蕭七。
先也好，後也好，三人現在都已走進了「捺落迦」。
董千戶忽然問道：「你看我這個人惡不惡？」
董千戶接道：「幽冥先生也該有一個幽冥童子才像樣。」
趙松道：「我們將院子裡的瓷像擊碎就是。」
趙松道：「你似乎非常驚訝。」
莊院前後門的石階都長滿青苔，他又是如何出入？
蕭七又一聲嘆息，道：「最可惜的卻是你是老前輩，否則這件事少不免要請你代勞。」
董千戶笑道：「可惜我話已經說出口，要收也收不回了。」
是否像幽靈一樣飄？幽靈一樣詭異？幽靈一樣恐怖？
更奇怪的就是莊院中竟沒有絲毫的食物，連廚房也都沒有。
董千戶也算夠朋友，沒有搶在趙松之前走在最後。
他到底無端的笑什麼？
蕭七摸摸鼻子，道：「因為有一段日子我腦袋出了毛病，竟然走去研究了好一段時期佛經。」
蕭七、董千戶、趙松在淒迷朝霧中、柳林中。
門之上，簷之下，有一塊橫匾，陽光也射在這塊橫匾之上。
三人連隨走過去。
蕭七、趙松不由都奇怪的望著董千戶。
為什麼不安？
「除非他這個莊院之內種有米麥，不用外出去找食糧！」
提心吊膽！
這儼然就是煉獄的景象。
大堂中有燈。
他蓋回棺材，立即在大堂內遊走了一圈，然後轉入一條走廊，步向後堂。
蕭七手執門上獸環敲擊了半晌，見仍然毫無反應，就伸手推去。
他們不知道。
蕭七道：「你知道閻羅何意？」
也許……
趙松掩口道：「兩位的意思，現在又該怎樣呢？」
荒和_圖_書草及膝，煙霧淒迷。
旁邊趙松突然叫起來：「你們看！」
一副棺材正放在那裡。
因為到現在為止，很多事情已超出常理之外，已不是能夠立即找出一個道理的。
趙松道：「要證據也很簡單。」
語聲卻顯然有些變了。
沒有襲擊。
蕭七目送兩人遠去，只有苦笑。
趙松奇怪道：「為什麼？」
三人亦不約而同，都生出了一種渺小的感覺。
這個幽冥先生難道竟不食人間煙火？
董千戶大笑道：「幸好沒有人強迫你逐個去摸一摸。」
蕭七目光再轉嘆息道：「幽冥先生不愧是幽冥先生！」他說著舉腳跨過門檻。
也沒有蛇再出現。
董千戶笑罵道：「他哪來的這麼多屍體？」
趙松慌忙閉上嘴巴。
吹不動他們的衣袂，也吹不開柳林中的朝霧。
名副其實，這個地獄簡直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地獄。
死黑色的橫匾，刻著奇奇怪怪的三組花紋，卻又像是三個字。
趙松苦笑道：「我們方才不是已經向幾個住在城東郊的人打聽過？」
最低限度，蕭七三人就是從來未見過。
在瓷土之下，赫然是一隻白玉手鐲。
幽冥先生！
「地獄？」董千戶面色不由一變。
觸目驚心。
趙松笑道：「不難想像。」
他放聲大笑起來。
趙松道：「要將一隻玉鐲戴在一個死人的手腕上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那隻手鐲說不定就是在轉移別人的注意。」
趙松失笑。
蕭七一怔道：「有什麼奇怪？」
劍始終沒有出鞘。
蕭七也不禁笑了出來。
蕭七道：「這又怎樣呢？」
趙松頷首道：「我派去打聽消息的手下也許有結果了。」
在大堂的左右，站著好些瓷像，塑的都是地獄中的諸神，一身官服。
蕭七道：「是梵文。」
董千戶道：「如此查起來也就容易得多了。」
兩人一唱一和，舉步方待搜索一番，蕭七突然叫住：「且慢！」
現在他已以能夠完全肯定。
蕭七道：「你們難道不想見一見幽冥先生的廬山真面目？」
董千戶又問道：「你怎麼會懂這些梵文的？」
趙松道：「這一次卻是蕭兄疏忽了一點了。」。
即使真的有兩個這種共同嗜好的人，也不會這麼巧碰在一起。
蕭七道：「也不多。」
趙松道：「那個女死者可能是任何一個人。」
趙松看不懂，手指道：「橫匾上的是什麼？」
蕭七盡量掩飾內心的不安，道：「我從未見過這樣精細的雕刻。」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意思？」
男的威嚴，女的嫵媚。
黑漆大門，披著陽光，幾乎完全不起光澤。
董千戶道：「如此說來，這幢莊院竟是惡人之地，不樂之所嘍。」
一條蛇！
趙松不走也不成。
董千戶道：「他們卻都說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蕭七道：「在這裡守候或者離開。」
趙松道：「哦？」
一飛半丈，落在一個羅剎惡鬼的頭上，「索」一聲，蛇身就纏住了那個羅剎惡鬼的脖子。
在手鐲之上，刻著一對小小的鳳凰。
吱吱聲響中，一片片的瓷土在刀鋒之下降落。
董千戶哪裡還笑得出來。
地獄只有鬼神，沒有人。
笑容突然又一斂，道：「現在你不妨就趁方便誠心禱告，希望我不會拿刀殺進這個地獄。」
「嗯，」趙松苦笑道：「消息現在相信已經傳開去，無論有女兒外出探親未回抑或有女兒外嫁的父母，現在想必都擔心得很。」
觸手冰涼。
野草叢中煙霧迷漫，站立著幾十個羅剎惡鬼。
董千戶愕然道：「果真如此？」
三人一踏進大堂，也被燈光映成了碧綠色。
死黑色，象徵死亡的那種黑色。
他笑得並不大聲，但是在這個寂靜的煉獄之中，已經很響亮。
趙松奇怪，道：「這是怎麼回事？」
「正是！」趙松倏的轉身回顧望堂外院子，目露驚駭之色，顫聲接道：「院子中那些瓷像，有可能全部是屍體外塗上瓷土造成。」
刀刮處，吱吱的作響。
幽冥也就是黃泉，也就是地獄。
蕭七道：「沒有斷！」
趙松卻問道：「什麼字？」
棺蓋已蓋上，在棺材前面，一般刻上死人名字的位置，ｈeｔｕｂｏoｋ•ｃｏｍ.cｏｍ刻著一行七個字。
生死簿已打開，判官瞪眼咧嘴，右手筆高舉，似正在批判某人的生死。
道理雖然是這樣簡單，蕭七卻不敢立即肯定。
他隨時都準備應付突來的襲擊。
董千戶大笑。
「不知道她現在回來了沒有？」董千戶又瞪了蕭七一眼。
兩人便待舉步，蕭七連忙叫住：「瓷像之內若是沒有屍體，幽冥先生若是清白，你們將如何是好？」
蕭七道：「我們還是先將幽冥先生找出來才作定奪。」
趙松道：「也該有一個幽冥夫人。」
那就更不用說。
董千戶佩服的道：「小子你的膽子果然大得很。」
董千戶大笑，說道：「這的確可惜得很。」
瓷土是上等的白不細泥，磚堆如山，釉藥也是上等的釉藥，數量也十分驚人。
所有的動作亦凝結！
趙松連隨道：「殺人兇手一定就是他，想必他發現那個瓷像失落，恐怕我們找到這裡來，所以先裝死，使我們不再去找尋他。」
「哦？」
不看猶自可，一看難免就心驚。
「與你無干。」董千戶笑罵道：「小子你現在已經夠頭痛的了，還要過問他人私事。」
董千戶回顧蕭七道：「小蕭呢？」
董千戶趙松緊跟在後面。
趙松悚然動容。
那種猙獰的威嚴，那種嫵媚的美麗卻絕非人間所有。
蕭七盯著那塊橫匾，笑道：「想不到也不是完全無用！」
「當然不是。」
「沒有。」董千戶皺眉道：「但有個卻外出未回。」
蕭七吁出了一口氣，道：「那是三個字。」
人死若不能復生，若不能化為厲鬼，棺材中的死人應該就不會是幽冥先生。
董千戶笑道：「你真的有這膽量？」
蕭七道：「我不是說那日子腦袋好像出了毛病麼？」
「他若是出入，石階上又怎會有這麼多的青苔？」
趙松一怔道：「哦？」
蕭七目光一轉，道：「你現在居然還能夠這樣大笑，我實在有些佩服你。」
「不錯。」趙松連連點頭。
蕭七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都停留在這兩個閻王的面龐之上。
蕭七道：「嗯。」
柳林靜寂，天地靜寂。
剎那之間，都感覺自己的生命已操縱在眼前這兩個閻王的手上。
一個也沒有。
蕭七道：「還等什麼？」一步走了進去，草叢中即時「颼」一聲，竄出了一條有綠色的東西，標向蕭七立足之處。
董千戶倒抽了一口冷氣，趙松看在眼內，一雙腳竟似有些軟了。
是幽冥先生自己？
董千戶道：「你懂梵文？」
董千戶道：「去你的，我是說廟宇裡供奉的閻羅王。」
東風如夢。
董千戶接著道：「你說肯定一些好不好？」
在火焰的前面，放著一張形式古怪的長案。
蕭七恍然道：「原來你是說這個。」
董千戶一摸腦袋，亦自嘆息道：「說句良心話，那的確是一流的技巧結晶。」
是泥土的氣味？是野草的氣味？是瓷土的氣味？還是群鬼的氣味？抑或地獄的氣味？
趙松道：「我早該帶幾個手下來。」
趙松目光一閃，道：「不錯。」
趙松道：「唔。」
董千戶猛捋鬍子，道：「這真是駭人聽聞，老夫活到這個年紀，還是第一次遇上這麼可怕的事情。」
她的一雙眼卻是血紅色，如火似焰。
蕭七笑道：「你當我是童子？」
他的一雙眼反而是碧綠色，就像是兩顆碧玉嵌在眼眶之內。
董千戶瞟著他，道：「你還有什麼好辦法？」
這種聲響就像一群老鼠在爭噬著一具死屍的骨頭。
蕭七嘆息道：「這些話等我將棺蓋打開才說好不好？」
蕭七沉聲道：「我記憶之中，婆娑論上有這樣的記載——有說捺落名人，迦名惡，惡人生彼處，故名捺落迦。有說落迦名可樂，捺是不之義，彼處不可樂，故名捺落迦！」
血紅的火焰。
整個大堂籠罩在碧綠色的燈光下。
趙松道：「線索卻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