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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蠶再變

作者:黃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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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八節 金髮老人

第二卷

第十八節 金髮老人

在那邊,武林卻已經沒落,也因而他這個武林中人也逐漸喪失了當年那份豪情。
「一般都是的,當然,在情緒不穩定的狀態下要維持原則並不是一件容易事,野心當然也大有影響。」
前面是絕望,後面緊迫著雲飛揚,還有紫龍王等一大群高手,金髮老人走的是一條絕路一團白煙在他身後冒起來,迅速擴散,截斷了雲飛揚等人的視線,他隨即擁著飛索往絕壑下飛落。
他沒有說下去,只是憂形於色,木頭陀信口問道:「師兄是擔心他們藉此擾亂中原武林?」
「這是你們一般對火槍的態度。」
雲飛揚輕吁了一口氣。「我只是一個常人。」
「這只是你的心願。」
「錯了——」紫龍王搖頭。「孟都根本沒有與他們取得聯絡,方纔那個金髮老人只怕也是聽到了消息才趕來一看究竟,眼看孟都不敵,唯有出此下策。」
紫龍王搖頭,輕聲說道:「和尚又著相了。」
木頭陀頷首,喃嘟著接道:「這一戰也可謂棋逢敵手,雖然看不到,亦不難想像其中精采。」
「孟都應該是敗了。」紫龍王目光轉向雲飛揚,笑笑。「辛苦你了——」雲飛揚淡然道:「這件事既然由我開始,也應該由我解決。」
「貝貝將那條蠱母引出來的時候你難道不知道。」孟都連連冷笑。
「我已盡所能。」金髮老人操著生硬的漢語。「但仍然慢了一步,既來不及將石壁上的記載錄下,也來不及阻止,當然,我未必能夠阻止。」
雲飛揚忽然問:「你們真的明白?」
在中原他卻是邪魔外道,非獨會被歧視排斥,更不難被追殺喪命。
孟都卻不一樣,真氣內力雖則循環不息,已經有一種侷促的感覺,他也發現肌膚上隱隱的多了一層蛛絲也似的東西。
唐天佐、唐天祐兄弟應聲雙雙掠出,要截擊之際,才突然省起身上已沒有暗器。
「天下間的事情就是這樣巧。」雲飛揚說這句話實在非常感慨。
崩塌的至尊殿前便只剩下都群苗族戰士,呆呆的望著倒在肩輿旁邊的孟都,事情來得實在太突然,這群本性純的戰士,一時間當然是很難接受。
金髮老人道:「因為它替你製造了一個強勁的對手?」
「你到底承認只是以一個常人的心態來衡量一件事情。」金髮老人忽又道:「看來你的學識並不多。」
雲飛揚身形亦開展,緊追在後面,紫龍王等也紛紛迫到了。
「也是道理。」紫龍王微喟。「怎樣也好,此戰之後,我們也該一段時間閉門靜思的了。」
木頭陀插口問道:「師兄可聽到甚麼?」
「只因為要練成這種魔功心法必須借助許多內家高手的內力,他們苦練得來的內力非獨會被抽乾,變成廢人,甚至因而死亡。」雲飛揚接道:「也許你還沒有時間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表面看來他們仍然未分出勝負,事實已經分出來,雲飛揚經已穩操勝券,他的內力真氣循環不息,毫無阻滯,與開始的時候並無分別,仍然那麼暢順。
木頭陀接道:「果真是山外有山、人上有人。」
雲飛揚欲言又止,孟都接道:「理由也非常簡單,武當派在武林中的地位以我所知其實不高,與無敵門逍遙谷的連番惡戰,精英盡喪,而且醜聞屢傳,因為你練成天蠶功將獨孤無敵擊敗才能夠安定下來,現在秘密又被揭穿,天蠶功原來竊自魔教內功心法,要挽回失落的聲譽實在不是一件容易事,所以你只有等各大門派的高手都敗在我手下,完全絕望的時候方以救星的姿態出現。」
孟都雖然知道雲飛揚不會說謊,仍然冷笑道:「這麼巧。」
雲飛揚意料之中,否則也不會趕到這兒來,搶先將那塊石壁毀掉。
聲勢絕無疑問是孟都凌厲,可是在眾人眼中卻不知怎的總覺得他是比不上雲飛揚、銀光雖然再任他的肌膚上閃現,也沒有雲飛揚的光彩那麼動人。
「武當派的武功若是因我的死亡而失傳,我便會成為武當派的罪人,九泉之下,無顏對武當派的長輩。」雲飛揚的語聲異常平淡,感情是那麼遙遠,彷彿來自地獄九泉之中。
這句話只是信口說來,想不到雲飛揚竟然點頭承認。
這一戰能夠避免當然最好,他卻是知道絕不可能避免,絕不可能妥協,也知道現在至尊殿外的武林中人,不管正邪都在等候這一戰的結果。
雲飛揚道:「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最低限度,我們不會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
絕壑下風聲雷動,他耳朵雖然敏銳,亦難免大受影響,那雷動的風聲也足以掩去金髮老人移動時發出的聲響。
雲飛揚、孟都也沒有反應,他們的雙掌都抵在一起,一穿出至尊殿便風車般飛旋起來,從眾人頭頂上空飛旋而過,擋著他們的樹木無不斷折。
雲飛揚的身形卻旋向相反的方向,也斜斜升起來,悠然貼在牆壁上,接順著牆壁上移,那與壁虎功甚麼顯著的大有分別,他整個身子彷彿都有一種強烈的黏力,任何一個部份接觸牆壁都能夠緊黏其上,一個身子更就像是飛絮般輕盈。毫不著力的往上移動。
也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一陣衣袂聲,但隨即消失、他若無其事,也沒有移動腳步。
「否則他們的野心會更大。」
落在那塊摩崖上,他們旋轉的身形便逐漸緩下來,終於完全停止,但是雙掌仍然相抵。
紫龍王絕無疑問是他們當中內功造詣最高的一個,以一個像他那樣對內功有偏好的人,對孟都、雲飛揚這一戰當然特別在意,只見他聚精會神,兩條眉毛一高一低的,表情和*圖*書比任何人都要多。
雲飛揚道:「那條蠱母離開後我才恢復知覺。」
「你真的無愧於心?」金髮老人反問。
玉冠道:「還不是毫無把握,準備一旁偷襲?」
金髮老人彷彿也知道不可能會成功,一條飛索緊接射出。身形緊接凌空飛去。
「總會團結的。」
「天下間的事情就是這樣子,難得兩全其美,他甚至連孟都的行動也沒有好好的計劃一下,以致我們一無所知,到聽到消息趕來,已經是這般局面。」金髮老人笑起來。「看來中原武林的確是氣數未盡。」
那個繭球隨著二人雙掌的接近逐漸收縮,也越來越光亮,流轉得更急了。
金髮老人沒有阻止他離開,目送他遠去,挺直的身子逐漸變得佝僂,那片刻彷彿已衰老了很多。
雲飛揚接道:「你卻是仍然將火槍帶在身上。」
白石看著紫龍王,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怎樣說話。百忍旁邊突然道:「恭喜恭喜——」紫龍王目光一轉。「何喜之有?」
金髮老人從腰帶抽出了那支火槍。「火藥的製造原是你們創設的,可是你們仍然停留在原始的階段。」
雲飛揚不為所動,那份鎮定從容,與之前的他顯然有很大的分別。
在他旁邊武當掌門白石不由混身一震,緊張的急問:「怎樣了。」
真氣頓散,孟都慘叫聲中,一個身子激飛開去,鮮血從兩邊太陽穴激射,臉色迅速變得蒼白!
孟都搖頭。「你是一心待我將各大門派的高手擊敗,在登上至尊寶座的時候才動手。」
「我但求無愧於心。」
玉冠卻顯然不明白,忍不住問道:「你們到底在打甚麼機鋒?」
雲飛揚無言點頭,金髮老大笑了笑。「這種話其實不是我們說的。」
唐天佐頷首。「多謝指點。」
那群邪魔外道沒有加入,也沒有留下,不約而同,走向下山的道路。
這剎那的變化一樣在雲飛揚意料之外,身形停頓,目光閃電般落在那個金髮老年人面上金髮老人身形已落在一株高樹的橫枝,雙手仍然抓住那支火槍,呆呆的看著孟都,突然起來:「怎會這樣的——」那雖然是漢語,卻說不出的怪異,他隨即轉回雲飛揚這邊,雙手迅速變化,一道亮光霹靂聲中再從火槍射出。
「要相當的教訓?」金髮老大笑了。「這絕對不是一件樂事,能夠避免最好。」
也就在此際、一條人影突然在地藏禪林中冒出來,急風吹開了罩在他頭上的頭巾,現出了一頭金髮,碧眼高鼻,雖然已接近老年,仍然令人有一種英挺的感覺。
「好——」孟都探手抓向几子上堆著的暗器,他的手尚未伸到,那些暗器便已飛投到他的手上,使他那雙手變成了一個暗器球——光球!
「傳說到底是傳說,那大概也已是數十年前的傳說了。」金髮老人嘟喃著。「人總會有進步的。」
好一會,來的那個人到底按不住,嘆著氣從藏身的樹叢後走出來,也正是出現在九華山以火槍襲擊雲飛揚的那個金髮老人。
那群苗族戰士不由圍上來。
雲飛揚沒有作聲。仍然在想著金髮老人方纔的話,金髮老人嘟喃著又道:「所以我們的人最好還是少一些到中原來。」
深山,窮谷。
雲飛揚沒有看那些刻字,也看不懂,只知道這就是那塊刻著那種魔功心法的石壁,連運三遍內力,才將手鬆開,飄然退開去。那塊石壁上的刻字隨即一片片剝落,碎散在地上,除非是大羅神仙,否則是絕不可能令之恢復原狀的了。
雲飛揚沒有忘記金髮老人曾經提及,在他們那邊已沒有所謂武林,然後他又記起了枯木的話。
孟都打了一個「哈哈」,轉問:「這一次找到來你是抱著必死之心。」
木頭陀一旁看著,微笑插口道:「師父說只有大師兄有佛緣,果然不錯。」
唐天佐道:「恕我們孤陋寡聞。」
言下之意,他本是一個口才很好,很懂得分辯的人,不等雲飛揚答話:他又道:「我其實並不是你們心目中那麼卑鄙,也原是一個很講道理的人,最低限度,認識我的人都是這樣說。」
他果望了一會,終於在石壁的碎片上坐下來,拔出那支火槍,對準了太陽穴——雲飛揚聽到那一下槍聲,停步回頭看去,只見那邊林木上群鳥驚飛,他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卻有一種不祥的感覺,眉頭不由蹙皺起來。
這一戰在他來說也遠比任何一戰重要,非獨因為雲飛揚是一個奇蹟,擊倒雲飛揚也就等如擊潰名門正派中人的信心,令他們徹底絕望,他也要藉此保持他的聲望。
飛鳥在雲飛揚的頭上飛過,飛向雲深處。雲飛揚終於舉起腳步,繼續走他應該走的路。
陽光正灑落兩人的身上,在別人眼中,他們同樣輝煌,不可迫視,在孟都眼中,陽光卻只是灑落在雲飛揚的身上,他完全感覺不到陽光的溫暖,甚至有寒冷的感覺。
雲飛揚只是奇怪的看著他,他接道:「這一戰絕對公平,我仍然是一個武士。」
武林應否存在他也不知道,否則他也不會這樣徬徨。不知取捨。
「我倒是明白何以西方魔教的人何以一直都不見出現,」紫龍王拈鬚微笑,若有所得。
與之同時,那種侷促的感覺更加強烈,那種黏結在他肌膚上蛛絲也似的東西同時更加明顯了。
雲飛揚眼神更迷惑,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離開中原,金髮老人又道:「你們也有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到外面跑跑,見識心境無論如何也會廣闊一些。」
暗器緩緩的散落成一堆,其間是那麼柔順,完全沒有激烈的和*圖*書感覺,就連那些暗器散落在地上的聲音也是清脆悅耳,彷如樂章。
他們的出手也非常迅速,配合身形的移動,無孔不入,一觸即退,沒有招式可言,而變化之飛靈巧幻,天下武林任何一個門派的任何招式也難以相提並論。
這連他也覺得奇怪!他當然也明白這只是妄想,冷眼再瞥見帶來那群苗族戰士那種關切至極寄望至深的神態,一股強烈的鬥志立時湧上心頭,不由自主一聲暴喝,真氣內力奔騰,直衝只臂。
紫龍王搖頭。「看來出家人也有出家人的好處,戰境空靈,可以空想得到其中精采之處。」
「錯了。」雲飛揚淡然一笑。「我只是太明白這種魔功心法的凶毒。」
雲飛揚苦笑,他只有苦笑,紫龍王看著他,忽然嘆息道:「我現在才明白你是怎樣的一個人,佩服——」「老前輩言重。」雲飛揚亦已發覺這個武林中的老前輩非獨不迂腐,而且是甚有見識。
「這是因為連他也不能肯定,到他肯定的時候又已到了生命的盡頭。」
紫龍王苦笑。「若是能聽到甚麼,又怎會有這一聲嘆息?」
江湖路。
雲飛揚看在眼內,感慨又漲了三分,他完全明白刻字在石壁上那個人的苦心,卻更明白那種魔功心法流傳下來的影響。
「你還是不明白。」雲飛揚笑了。
「交待身後事?」孟都冷冷地睨著雲飛揚。
紫龍王接道:「你既然還有未了之事,為甚麼還不快去解決?」
「唐門弟子選擇這個時候來抓你,並非我的主意,雖然他們是有你說的那個念頭,我也是進來之前才知道,至於我所以延遲到現在才找你,還可以解釋的就是我需要一段時間調養,也需要時間向武當派交待一下。」
雲飛揚道:「這是我最感遺憾的一件事。」
孟都也有這種感覺,卻沒有發覺雲飛揚與當日有甚麼分別。
「一些他們認為有意思的事情,譬如改善生活環境,將已有的加以研究,發揚光大,正如這種火槍。」
紫龍王接道:「我修練內功多年,如今才知道只窺門徑,尚未入室。」雲飛揚呆了一會才問:「老前輩只發現這一點?」
都個金髮老人也絕無疑問是一個真正的武林中人,只看他不肯再用那柄火槍對付敵人便知道,也因為是一個真正的武林中人,才會留意武林中的事情,才會不遠千里跑來中原。
武當掌門白石這時候也到了,看清楚周圍的情形,欣然道:「恭喜師弟。」
他越想越心亂,高手比內力,任何因素甚至精神不穩定也足以影響成敗,更何況他內力已遜雲飛揚一層,眼看著他肌膚上蛛絲也似的東西迅速加厚,銀亮的肌膚也因而逐漸黯淡。
「我絕不否認,相信你也不會的,莫說殿內只有你我二人,就是殿外所有的人都進來,都知道,又能夠怎樣。」孟都大笑著接道:「唐寧說我是一個卑鄙小人,其實你也不見得好到那裡去,可惜她命短,等不到現在,否則可不知甚麼感想。」
一個真正的武林中人,若是再沒有武林這種地方,生活當然也會變得很沒有意思。
他們的內力真氣也彷彿取之不竭,用之不盡,也只看他們衣衫的飛揚便知道他們的內力始終是那麼充沛,而看周圍的東西受他們的內力的影響,便知道他們並沒有將輸出的內力收回。
「將我送上肩輿。送返苗疆!」孟都的語聲充滿了絕望,眼神也是。
金髮老人彷彿看進他的心底,笑接道,「間接與直接殺人都是殺人,並沒有分別,是是非非,好好壞壞,任何人也難以分辨清楚,最低限度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遇上。」
雲飛揚無言點頭,連上個外來人也看出問題結所在,中原武林中人卻是猶如在夢裡,這若非可笑,未免就可悲了。
金髮老人怔住,雲飛揚接道,「我不大明白你的話,但我會盡心去瞭解。」
「這是事實,但我已經將天蠶功還回魔教,閣下亦因而得以稱霸武林。」
「不必。」雲飛揚搖頭。
雲飛揚淡然看了玉冠一眼,欲言又止,紫龍王接道:「這種東西似乎並不難使用,若是大批製造——」
雲飛揚點頭。「這所以我到來,也所以做。」
「這所以為甚麼我們一段長時間沒有再在中原武林出現。」
一股妒火同時湧上孟都的心頭,他沒有忘記唐寧死前的說話,唐寧非獨寧死不辱,而且肯定的說出他遠比不上雲飛揚,到底是因為雲飛揚的武功還是甚麼他雖然不清楚,意志卻因此更堅決,一心要取代雲飛揚的,而且要稱霸武林,現在他已經差不多完全達到目的。
雲飛揚無言,心神一陣迷亂,他實在不知道應該怎樣的回答。金髮老人接道:「好人做的當然是好事,但怎樣才算得好事到是沒有準則,你不妨想想,有沒有因為你的好心腸而反而身遭不測?」
他完全明白,他只是一個人,能力有限,已發生的專情只有時光倒流才能夠改變,那絕非人力所能夠做得到,不管是怎樣的人。
雲飛揚點頭,金髮老人又道:「中原武功神秘莫測,雖然已經有沒落之勢,但要緊關頭總是又有奇蹟出現。」
樹倒猢猻散,他們既然是因為孟都的出現而到來,孟都倒下,焉會不散?
孟都本來是雷霆萬鈞之勢,但到了雲飛揚頭上便緩下來,衣衫卻仍然獵獵的飛舞。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雲飛揚心頭一凜,這是他從未在意的問題,金髮老人看著他,突然笑了笑。「看來你絕對不是一個壞人,一個人心腸太好,絕不是一件好事。」一頓又笑道:「和*圖*書好人不長命,你們的老話。」
紫龍王苦笑道:「這不是好事,我原就沒有向佛之心,投在五台門下已大錯特錯。」
之前他曾經揚言雲飛揚已敗在他手下,已喪失功力,現在雲飛揚沒有事兒的現身,多少難免會令人有一種欺騙的感覺,他雖然不知道那群邪魔外道是否也是,卻難免有這種顧慮。
只是他沒有因而氣餒。
雲飛揚道:「我承認沒有把握一定能夠將你擊倒,活著離開,但我還是要到來,你應該明白。」
雲飛揚與他所練的內功同出一源,所以他能夠完全吸取雲飛揚的內力又能夠充分加以利用,但天蠶功的奇妙變化令雲飛揚再一次脫胎換骨,恢復功力,這種功力又會到達那一個境界。他當然不知道!卻知道以當日雲飛揚的功力,劍先生紫龍王等人絕不是對手,縱然他能夠將雲飛揚擊倒,相信也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紫龍王、百忍、玉冠等紛紛追到來,一看眼前環境亦明白雲飛揚何以不追下去。
「也所以你不懂得應該怎樣分辯。」金髮老人又笑了。「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事實我對於分辯也已厭倦。」
雲飛揚有些迷惑,金髮老人接道:「有機會你無妨到外面看看,有些事你必須親眼目睹才會相信的。」
「你們的年青人大都在做甚麼。」
他的目光再落在石壁的碎片上,一面失落之色,接道:「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情。」
人助罕至,也所以那塊石壁才能夠好好的保存到現在,那本已長滿了青苔,但經過薩高的好細清理,青苔去盡,刻字無不清晰可見。
「不是暗器?」唐天佐追問。
紫龍王到底是內家高手,看得比任何一個都透徹,終於放心的長長吁了一口氣。
紫龍王反問:「武林算得了甚麼?」
那個繭球隨即扭曲,剎那碎開,無聲無息,千絲萬縷散飛半空,眨眼消失。
「可惜這一份武林瑰壁竟然毀在你的手上。」金髮老人嘆息。「中原武林中人畢竟還是自私的。」
孟都當然明白這是指薩高將雲飛揚的內力完全移到自己身上,方待說甚麼,雲飛揚已接道:「再說武當將貴教的魔功心法轉化為天蠶功亦花了不少心血,貴教坐享其成,在這件事上我以為彼此只能拉平,武當派並沒有再欠魔教甚麼的了。」
「在我們那邊已沒有所謂武林。」金髮老人又笑笑。「我們這群老骨頭相信已是最後一批武林中人。我們的年輕人大都認為武功是應該用來強身健體。」
也所以枯木最後還是死在武林中,江湖上,金髮老人的心情是否也一樣?
紫龍王放聲大笑,雲飛揚大笑聲中飄然遠去。
孟都的面容立時沉下,身形卻往上拔起來,凌空翻身,一掌當頭向雲飛揚拍下,雲飛揚沒有閃避,伸掌迎去,他們的手掌還未接觸,其間已然響起了連串裂帛也似的聲音,也同時出現了一團煙霧也似的東西。都團煙霧細看之下卻像是蠶繭一樣,千絲萬縷糾纏在一起,兩人的雙掌越接近便越濃密。
雲飛揚一顆心沉下去,遠的不說,近的好像唐寧、貝貝不正是因為他的好心腸而喪命?
柳先秋插口道:「那是火槍,利用機械配合火藥弄出來的東西。」
所有人不由齊聲歡呼起來,這一聲歡呼完全走出於自然,沒有任何的原因,問任何一個也是一樣。
雲飛揚搖頭,孟都隨即道:「你不用否認,你可以騙過任何人,卻騙不了我。」
雲飛揚沒有作聲,孟都又道:「你非獨懂得以逸待勞,而且還懂得利用唐門的弟子先來消耗我的內力,可惜他們的本領有限,不能夠對你有多大的幫助。」
石壁上的刻字立時都像有了生命,一個個彷彿要從石壁上跳出來,又彷彿在抵受著一種難以言諭的痛苦,在拚命掙扎。
「我總得承認它的威力,雖然面對猛獸我赤手空拳也能夠應付,但既然有這種既省力又有效的東西,為甚麼不用?」金髮老人將火槍插回腰帶上。
那種不祥的感覺,也使他感到非常迷惑,在他的心目中,那個金髮老人非獨武功很好,而且有相當學識,應該比一般的理智得多。
他們的去勢並未因此停下,反而更迅速,飛越地藏禪林,落在大書「非人間」那塊摩崖上。
雲飛揚清楚看見一顆鐵丸向自己射來,那種速度都在他的信心以外,他不敢伸手接,偏身閃開。
「我完全明白。」金髮老人又一聲嘆息。「可惜啊,薩高有這麼大的發現不送回去,否則怎會弄成這樣子。」
他畢竟曾經敗在雲飛揚的手下,雖然連敗十多位武林名門大派的高手,也知道內力真氣在當日的雲飛揚之上,現在面對雲飛揚,還是沒有必勝的信心。
然後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
「那絕無疑問是西方魔教的人,西方魔教就是喜歡用這種卑鄙手段。」玉冠咬牙切齒的。
語聲甫落,他突然苦笑起來,自言自語地嘟喃著接道:「我當然不能否認,個人修養與感情慾望野心還是有一定的影響。」
這一閃的速度當然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夠做到,鐵丸的速度雖然急勁,仍然被他閃過。
孟都的身子也就在這時候旋轉起來,雲飛揚相應亦旋轉,卻是向相反的方向。
思而想後,那片刻他的心情實在惡劣到極點,雲飛揚在他的眼中也當然顯得討厭到極點雲飛揚彷彿沒有在意孟都的感情變化,彷彿陷入回憶中,一會才道:「她們都是很善良的女孩子,而且年輕,可惜我不能夠阻止、——」
孟都身形再往上拔起,手一探,只是一指沾在橫樑上,身子便凌空懸https://www•hetubook.com.com起來。
這種情形繼續下去他不難整個身子都過在那種蛛絲地做的東西內,從而窒息。
雲飛揚的衣衫也終於飛揚起來,卻是那麼的輕柔,與孟都的激烈恰成反比。
他雙手握著二支奇怪的管子,正向雲飛揚,柳先秋見識多廣,目光及處,脫口一聲:「火槍——」語聲未落,霹靂一聲,千道亮光從金髮老年人手中火槍射出,那種速度遠遠超越人手極限,也不是一般人眼睛所能夠捕捉。
「甚麼感覺?」雲飛揚有些奇怪。
他想回去一看究竟,但到底抑制了這股衝動,無論發生了甚麼事,也已不是他能力所能夠挽回。
他的胸膛高挺,雲飛揚看出他的決心,也絕對相信他就是戰死也不會用火槍襲擊,卻問:「我們還有一戰的必要?」
雲飛揚一笑轉身舉步,白石詫異地追問:「師弟要到那兒去,」紫龍王替雲飛揚回答:「該去的地方。」一頓接又道:「別的人你可以擔心,這個師弟你擔心甚麼。」
雲飛揚倏的問:「大家和平相處有何不好?」
那個光球隨即爆開,爆出七道光虹,弧形飛射向雲飛揚,方向各異。
玉冠旁沒冷冷插口道:「旁門左道,用得著如此大驚小怪?」
雲飛揚道:「也許我已經厭倦了在江湖上行走,以致知道你的下落,也沒有找到去。」
學識有限是他最遺憾的一件事,他明白因而很多事都看不透,不知道如何處置是好,也明白因而影響表達的能力與方式,縱然有機會也未必抓得穩。
到這個地步,他不能不承認實在不如雲飛揚,無論是武功運氣。
「可以說是暗器,速度威力可是在一般的暗器之上。」柳先秋接道:「三年前我在京師見過一次,現在所見,威力顯然又大了很多。」
孟都掙扎著爬下來,眼瞳中充滿了悲憤,他雖然已發覺比不上雲飛揚,卻仍然想敗得像一個英雄,現在非獨難免一死,而且絕不光采。
他也是第一個開口,一聲嘆息:「可惜!」
金髮老人懷疑地問:「你知道你做了甚麼。」
「進步?」雲飛揚對這兩個字不知怎的竟然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雲飛揚沒有作聲,金髮老人搖著頭接道:「可是當日我竟然忍不住用火槍暗算你,」他聳聳肩膀。「或者因為孟都是我們唯一的希望,薩高沒有走眼,這個人絕對是一個天才,只是一切的行動都沒有計劃,再要找一個這樣的人即使不是一件難事,又那兒再去找這種武功?」
他是以為紫龍王聽出了雲飛揚有甚麼不妥,紫龍王也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搖頭道:「我只是可惜人在現場,卻未能目睹這一場精采的決鬥。」
雲飛揚沉吟道:「這與傳說中你們的行事作風並不一樣。」
「你——」「我說中了你的心事是不是。」孟都大笑。「這也難怪的,有那一個不想威震天下?」
孟都聽得很不舒服,不知何故突然也有了死亡的感覺,接道:「武當派除了天蠶功還有甚麼武功值得傳下來,天蠶功卻是竊自我們魔教的內功心法。」
空氣也在不停的碎裂,間或發出奔雷也似的聲音。
「不知道甚麼是進步。」金髮老人搖頭。「我第一次進入中原與這一次的觀感並沒有甚麼分別。」
那是他的內力真氣才湧出便已被雲飛揚的內力真氣逼回,凝結在肌膚上,他雖然不知道雲飛揚是否也有同樣的感受,卻已從雲飛揚的肌膚始終保持光潔想像得到並無任何不妥,一顆心不由亂起來。
紫龍王一怔,突然若有所覺的「啊」一聲,在他旁邊的百忍亦顯然所領悟,一聲佛號。
在那裡像是兩個凡人在交手,若是要分清楚正邪,簡直就像是神與魔在交戰!
看出石壁這樣子,雲飛揚不難明白薩高的心情,躊躇片刻,他還是伸手按在石壁上,一股內力透進去。
百忍一怔,苦笑道:「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雲飛揚不由頷首,金髮老人笑容隨即一斂。「你可以出手了。」
「我只要明白這一戰生死存亡,無可選擇,便已足夠。」孟都接伸手。「請——」雲飛揚淡應道:「先請——」孟都雙手隨即變成了銀白色,面部也彷彿套上了一個銀白色的面具,變化的迅速遠在任何一次之上,雲飛揚也伸出了他的一雙手,卻是一些變化也沒有,與他面部的肌膚一樣,始終冠玉一般,光潔晶瑩,看來那麼悅目,令人有一種很舒適的感覺。
紫龍王、百忍等也幾乎同時掠出,他們雖然阻截不及,那一股搶救的衝動卻是難以自制也就在那剎那,雲飛揚、孟都的身形突然又旋轉起來,那完全是內力催使,身不由己。
「大師兄縱然沒有佛緣,佛心還是有的。」木頭陀接誦。「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他甚至不能夠決定自己的行止,只因為中原仍然有武林存在,在中原武林他能夠找到往昔的豪情壯志,回到那邊又變回被遺忘的一群。
他完全明白那個金髮老人是有意助他一臂之力。也不難想像那個金髮老人必定是西方魔教的人,而他也絕對願意接受金髮老人這一臂之力,只是事與願違,落得這般下場,實在大出他意料之外。
雲飛揚衝出白煙的時候,金髮老人已經不知所蹤,他放目四顧,再走到絕壑邊緣,也是一些發現也沒有。
孟都道:「正如你這麼巧在這個時候找到來,既不遲也不早。」
孟都道:「要稱霸武林總要付出相當代價。」
凝積在他肌膚上蛛絲也似的東西即時片片飛散,銀光再度閃現。
「我也不想再多說甚麼。」雲飛揚截住了孟都的話。「是和圖書非曲直天下武林總有一個判斷,而武當派得天蠶功以後,亦未曾以之枉殺過一個人,武當派的弟子理應無須因此耿耿於心。」一頓接道:「我也是的。」
「這座至尊殿實在建得很不錯,經此一戰,只怕塌定了。」
孟都的功力與見識非獨成反比,而且有一段頗長距離,他甚至有一種感覺,雲飛揚的功力非獨沒有增進,而且倒退。
也只有他們這種內功造詣,才能夠這樣在半空中交手,只要他們身子的任何一部份接觸樑柱甚至天花承塵,一個身子便能夠凌空懸起來,而身形移動的輕靈,又豈是綿絮甚麼所能夠形容,簡直就像是兩個飛仙。
「征服是一種難以言諭的快樂,也是一種光榮,尤其是站在種族的立場。」
雲飛揚看見光虹射來,悠然轉身揮手,那七道分散的光虹來到了他的身前竟然又聚在一起,變回了一個光球,他再揮手,那個光球便飛投向那邊牆下。
孟都的身子也沿著橫樑移動,移向殿正中,然後向雲飛揚招手。「來——」雲飛揚飄然移向樑上,飄向孟都,一直等到他接近孟都才出手,每一招出手,都有一股內力出現,雲飛揚也是,天下武林,大概也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將內力真氣凝成實質,化為武器。
這也是他最後的說話。
金髮老大笑接道:「可惜除了我們這群老骨頭,我們的人對於爭霸中原武林都已沒有太大的興趣,據說老年人都比較固執,雖然都明白爭霸中原武林並沒有多大意義,還是唸唸不忘。」
雲飛揚無言,他要告訴孟都的也只是貝貝的生死,孟都冷笑著接道:「其實我早該想到的,我就是不相信你認識的女孩子全都會為了你不惜作任何犧牲。」
雙掌的距離繼續拉近,到了只有三尺,那團煙霧已有如一個繭球,萬縷千絲不住的交織,不住的流轉、而且散發出一種令人心寒的白芒。
那種變化在雲飛揚來說不錯非常顯著,卻只是因為他直接的感受到,對別人來說則是隔,了一層,而由平淡變為瑰麗自然比反璞歸真觸目,所以任何人都可以立即看出孟都的變化,雲飛揚的變化則不容易看出來。
他的面上也因而有了歡容,道:「我可以讓你三招!」
他有一戰的衝動,也不在乎生死,不因為已經一把年紀,只因為他還是一個武林中人。
百忍道:「貧僧苦修數十年,尚未得解脫,今日看閣下一點佛心,剎那頓悟,能不恭喜?」
雲飛揚語重心長的道:「要留意了,我敢用手接你們的暗器,可是這種,雖然看清楚來勢,我卻是沒有信心接得下,實在太急勁了。」
木頭陀一怔,雲飛揚卻心頭一凜,目注紫龍王。「希望每一個人都有老前輩這種見識。」紫龍王有些感慨的道:「也當然希望這種見識不要來得太遲。」一頓忽然問:「現在是不是已經遲了一些?」
雲飛揚心頭抨然震動,金髮老人接又搖頭道:「我可是不喜歡這種東西,畢境我還是武林中人,火槍也到底暗器一類,有欠光明,拿來對付赤手空拳的人也有欠公平。」
紫龍王方待回答,唐天佐、唐天祐兄弟已然掠到來,看見雲飛揚平安無事。唐天祐隨即問:「雲大俠,那到底是甚麼暗器?」
沒有人回答,有些是不知道,有些甚至還不明白是甚麼回事。
天花承塵一塊又一塊粉碎,構梁直柱一片又一片剝落,殿堂內彷彿有一股狂勁的旋風在流竄,桌椅等可以移動的東西就像狂風中的落葉,飛旋翻滾,終於支離破碎。
語聲一落,他轉身舉步,動作看來仍然那麼輕盈,心情卻比來時也不知沉重了多少。
對那塊石壁,薩高有一份接近神聖的尊嚴,也所以他雖然已經參悟石壁上所刻的魔功心法,仍舊將石壁好好的保留下來,一有空便來清理一番。
「我們是武林中人。」
光虹由暗器綴成,一顆緊接一顆,彷彿被一條無形的絲棧貫串起來。
那道亮光同時射至,本來是射向雲飛揚,這一個旋轉,立時變了射進孟都的左邊太陽穴,隨即從右邊太陽穴穿出!
這時候若是有人來助自己一臂之力多好?他突然生出這個念頭。
「你倒是說得輕鬆——」
「連我這個老頭兒也難免動心,何況年輕人。」金髮老人微哨。「除非你們奮發圖強,否則這個危機永遠存在,一觸即發。」
「這是我們中原武林氣故未盡——」「我相信氣數這種事?」金髮老人目光一閃。「可惜你們不夠團結。」
那許多人聚在一起,竟然一些聲響也沒有,也實在是一件罕有的事。
金髮老人顯然看出來,仿笑道:「易地而處,我也會有你這種感覺。」
玉冠突然道:「勝負未分,他未免心急了一些。」
思而想後,他突然有一種要死在雲飛揚手下的衝動,放目望去,空山寂寞,那裡還有雲飛揚的蹤影。
無論問那一個,現在大概都不會不承認他的武功在雲飛揚之上,可是就在他要登上至尊的寶座接受眾人朝拜的時候,雲飛揚又奇蹟地出現。
木頭陀不由啞然,紫龍王目光轉回至尊殿,又一聲:「可惜——」點蒼鐵雁奇怪地接問:「這又是可惜甚麼?」
「這又有何可惜,這座至尊殿畢竟是中原武林恥辱的象徵,塌下正好。」
至尊殿外正邪兩方雖然看不到殿內交戰的情形,只聽那聲響亦知道戰況激烈,全都不由自主的屏息靜氣,傾耳細聽,一個個與呆子無異。
百忍即時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語聲甫落,那座至尊殿便倒塌,四方八面倒向正中,塵土飛揚中,雲飛揚、孟都當中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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