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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蜻蜓

作者:黃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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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雄插手 義俠追蹤

梟雄插手 義俠追蹤

沈勝衣道:「也是道理,這間亂真齋妗主人叫做什麼名字?」丁少白道:「賈雙絕,書畫雙絕。」沈勝衣道:「這個相信是假名字。」丁少白道:「相信是的!」沈勝衣道:「潘乘風進去亂真齋幹什麼?」丁少白道:「他說是看看亂真齋的書畫,這三天以來,無論他進去什麼地方,進去之前必然先回頭挖苦我幾句,然後告訴我他進去幹什麼,再問我是否准許,要不要從旁監視。」沈勝衣道:「這三天他多數去過什麼地方?」丁少白道:「全都是買賣珠寶書畫古玩的店子。」沈勝衣道:「你有沒有跟進去?」丁少白道:「沒有,那些店子並不同這間不醉無歸小酒館,再說,我們也不能夠做得這樣過份。」查四插口道:「他不錯嫌疑最重,目前可是一些證據也沒有。」沈勝衣點頭道:「對待一個嫌疑犯人的確不能夠太過份。」他回顧丁少白道:「所以你們就只有在門外等待。」丁少白道:「只有如此。」
轉過兩個彎就是大街。車如流水馬如龍。迎面駛來的一輛馬車突然在沈勝衣的身邊停下。沈勝衣正走在一道高牆旁,這輛馬車毫無疑問是衝著他來的了。他立刻收住腳步。車門打開,下來一個藍衣中年文士,手中一柄摺扇,一揖道:「沈大俠。」沈勝衣卻不認識這個人,道:「閣下是那一位?」中年文土一笑,手中措扇「刷」的打開。雪白的扇面寫著六個字——吾日三省吾身。沈勝衣心頭一動,道:「胡三省?」中年文士道:「想不到沈大俠也知道胡某人。」沈勝衣道:「丁少白曾經告訴我吉祥賭坊的大概情形。」胡三省一收摺扇,道:「駕駛這輛馬車的是不醉無歸小酒家的一個夥計。」沈勝衣道:「胡兄找我何事?」胡三省抱拳道:「奉老當家之命,專誠請沈兄前去一聚。」沈勝衣道:「去那裏?」胡三省道:「自是吉祥賭坊。」沈勝衣道:「我從吉祥賭坊出來。」胡三省道:「沈兄離開吉祥賭坊之後,老當家問過了于亮,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出了亂真齋,沈勝衣走回對面那戶人家。馬順已回到那裏,雙手捧著一包飯在吃,看見沈勝衣走來,忙放下筷子,迎前道:「沈大俠有沒有什麼發現?」沈勝衣道:「一些,你繼續監視這間亂真齋,不過必須小心,切不可與那個賈雙絕動手腳。」馬順道:「他…」沈勝衣道:「如果我沒有走眼,他的武功相當高強。」馬順心頭一凜,說道:「我會小心的了。」沈勝衣道:「我一會經過衙門就會關照你的頭兒加派兩個人來這裏接替你。」馬順恭聲道:「有勞沈大俠。」沈勝衣再次叮囑:「小心!」腳步又舉起。馬順連忙退回屋簷下。
于亮也沒有失望,沈勝衣的判斷與郝兩個仵工完全一樣,在路上,丁少白已經將整件事情詳詳細細的告訴了他。所以他到來,什麼也不再問,立即就檢驗潘乘風的屍體。他花的時間,不比兩個仵工少。仔細檢驗過潘乘風的屍體之後,他就檢驗那個酒壺,那隻酒杯。所有人都屏息靜氣的盯著他,查四沒有例外。一直到他放下了酒壺酒杯,在旁邊一張椅子坐下,查四才呼一口氣道:「沈兄有什麼發現?」沈勝衣道:「酒中無毒,壺中杯中也是。」查四道:「屍體上……」沈勝衣說道:「並沒有被毒藥暗器擊傷。」查四追問:「然則毒從何來?」沈勝衣道:「如果他不是服毒自殺,這毒藥想必早已存在他的身體之內。」查四好生失望,回頭瞪了石勇于亮兩人一眼,冷笑一聲,道:「你們的運氣實在不錯。」于亮道:「托福。」石勇卻道:「查大人要抓我坐牢,看來又要再找機會了。」查四道:「除非你從今以後真的奉公守法,否則遲早我總會有機會,請你坐牢的。」石勇道:「查大人這樣關照,就算我本來是一個壞蛋,自此也非要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不可了。」
馬順也是一個盡責的捕快,雖則已入夜,仍然留在那戶人家的屋簷下,小心監視著對面的亂真齋。看見沈勝衣走來,他不由迎了上去。這地方的捕快大都認識沈勝衣,馬順並沒有例外。沈勝衣連隨收住腳步,道:「可是馬順兄。」馬順慌忙道:「不敢當,沈大俠叫我馬順好了。」沈勝衣道:「你一直留在這裏,沒有離開。」馬順道:「沒有,頭兒莫非已經將這件事交給沈大俠?」沈勝衣道:「不錯。」馬順道:「未知沈大俠…」沈勝衣道:「這件事你們頭兒已對我說過了!」馬順道:「那麼……」沈勝衣截問道:「潘乘風走後,亂真齋那邊怎樣?」馬順道:「沒有其他人走出。」沈勝衣道:「那個賈雙絕又怎樣?」馬順道:「先後出門兩次,一次是在潘乘風離開之時,目送他轉過街角便自入內,另外一次是在不久之酣,不過在門前石階一站,左右張望了一下,似乎在看看有沒有顧客上門。」沈勝衣道:「這間店子的生意似乎並不好。」馬順道:「我向別人打聽過的了,除了開張那個月時常有人進出之外,兩個月來都是這樣子,難得有一個顧客。」沈勝衣道:「這間店子由開業到現在,才只是三個月?」馬順道:「是!」沈勝衣稍作沉吟,說道:「我進去瞧瞧。」馬順道:「那麼我……」沈勝衣道:「你先去吃些東西,說不定你還要在這裏待下去。」說著他舉步走向亂真齋。
查四一接到通知,飛馬趕到來。七天前他因為調查一件案,在城外遇上了一隻「死亡鳥」,被死亡鳥的鐵翼斬傷大腿,到現在仍未完全痊癒。他本來可以乘轎到來,可是乘轎那裏有騎馬這樣快?同來的還有兩個經驗豐富的老仵工,一大群捕快。看見潘乘風的面龐,查四不由驚呼一聲:「好厲害的毒藥!」丁少白點頭道:「的確厲害,他雖然發覺中毒,卻已一個字也都說不出來。」查四皺眉道:「怎會這樣的?」丁少白苦笑道:「他進來這裏還是好好的,坐下之後也沒有什麼不妥,可是叫了那壺酒,才喝了兩杯,就雙手抓著肚子,怪叫一聲站起來,打了幾個轉,倒地變成這樣了。」查四道:「除了那壺酒之外,此前沒有吃喝其他東西?」丁少白道:「沒有。」查四道:「現場一切,都保持原來狀態?」丁少白道:「不錯。」查四道:「人呢?」丁少白道:「沒有放出去,但是放了一個進來。」查四道:「誰?」「我!」一個身裁魁捂,的中年人應聲,走上前兩步。
沈勝衣道:「離開亂真齋之後,他便走走來這裏喝酒了?」丁少白道:「正是。」沈勝衣道:「其間可覺得他有不妥的地方?」丁少白道:「不覺,只是……」沈勝衣道:「只是和圖書什麼?」丁少白道:「他進去其他店子沒有多久就出來,進去亂真齋,卻有半個時辰之久。」沈勝衣道:「你們在門外看不見他在屋內的情形。」丁少白道:「本來是看見的,到他被賈雙絕請進了內堂便看不見了。」沈勝衣道:「賈雙絕何以要請他進內堂?」丁少白道:「當時他們的雙手各捧著幾卷畫軸,或者是進去談價錢什麼?」沈勝衣再問道:「潘乘風離開亂真齋的時候手中可有畫?」丁少白道:「沒有。」沈勝衣道:「這件事有些奇怪。」丁少白道:「所以我吩咐馬順仍留在亂真齋門外,小心留意那兒出入的人。」
沈勝衣道:「你請我到來,莫非就是要我幫忙你撤走那些捕快?」杜霸道:「我知道查四已將這件事交給你處理。」沈勝衣道:「他只是要我幫忙捉拿那個飛賊,找回六粒金鋼鑽。」杜霸道:「你可以帶著那些捕快一齊去的。」沈勝衣道:「他也可以再派別的捕快到來。」杜霸道:「你是他的好朋友。」沈勝衣道:「查四這個人的脾氣相信你也清楚。」杜霸道:「我仍然相信,你可以說服他。」沈勝衣一笑,道:「你何不請我將這些時間花在調查兇手方面,希望我盡快將兇手找出來?」杜霸怔在那裏。胡三省插口問道:「沈兄是否已經找到線索了?」沈勝衣笑道:「那有這麼快?」胡三省又問道:「沈兄認為毒殺潘乘風的可能是什麼人?」沈勝衣道:「兩種人。」胡三省追問道:「是那兩種?」沈勝衣道:「一種是要殺他滅口。」胡三省道:「那即是他的同黨了。」沈勝衣接道:「另一種就是覬覦他得到手的那六粒金鋼鑽的人。」胡三省頷首道:「不錯不錯……」
沈勝衣道:「馬順是你帶去三個捕快之一?」丁少白道:「是的!」沈勝衣道:「很好。」丁少白道:「沈大……」沈勝衣截口道:「亂真齋在那裏?」丁少白道:「花近樓後面那條街。」沈勝衣笑道:「倒也不難找。」查四道:「沈兄是否打算走一趟。」沈勝衣點頭。查四道:「那麼叫少白引路好了。」沈勝衣道:「他另外有事情要做。」查四道:「哦?」沈勝衣想想,又問道:「潘乘風住在什麼地方?」查四不假思索道:「多福客棧的富貴院,一個人獨住一個院子。」沈勝衣追:「我也知道這間客棧。」一頓,又問道:「查兄現在有什麼打算?」查四道:「將屍體搬回衙門,留幾個捕快在店外看守就是了。」于亮聽得清楚,慌忙道:「查大人要留幾個捕快在店外看守?」查四道:「不可以?」于亮搖手道:「不是不可以,只是這一來,就會嚴重影響賭坊的生意。」
沈勝衣道:「胡兄可知道你們當家何以要見我?」胡三省道:「一方面是為了那件事,另一方面,老當家生平最喜歡結交英雄豪傑,聽說沈兄在揚州,早就有一會之意,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正好乘此機會。」沈勝衣道:「那件事你們當家莫非知道了什麼?」胡三省道:「沈兄何不當面問問敝當家?」沈勝衣道:「若是胡兄不說,我只好一見貴當家,當面問清楚了。」胡三省道:「如此最好。」他一笑,欠身道:「老當家已經在坊內大堂預備了酒菜等候沈兄光臨。」沈勝衣一笑道:「我正要找個地方吃飯。」「只怕沈兄不賞面!」胡三省退後一步。「請上車。」「好。」沈勝衣一面舉步,一面又說道:「你們的消息倒也靈通,這麼快就找到我。」胡三省道:「過獎。」他跟著沈勝衣跨進車廂,立即吩咐啟程回去。鞭落,馬嘶。車一轉,向吉祥賭坊那個方向駛出。
石勇居然並沒有失望。潘乘風的確中毒身亡。毒卻是並不在酒中,也不在杯中,壺中。查四現在笑不出來了,他盯著兩個仵工,道:「你們到底檢驗清楚了沒有?」兩個仵工齊聲道:「我門已反覆檢驗再三。」查四道:「身上有沒有被毒藥暗器打中的痕跡?」一個仵工搖頭道:「渾身上下都沒有任何損傷。」查四皺眉道:「那麼,毒從那裏來?難道本來就存在他的肚子裏,那會子才發作?」丁少白旁邊應道:「從當時他中毒發作的情形看來,不無可能的。」查四道:「如此說,他難道自殺?」丁少白道:「頭兒認為有沒有這個可能?」查四道:「絕無可能,如果他並不是飛賊玉蜻蜓,根本就用不著自殺,如果他是,更加沒有道理在這個時候自殺。」丁少白勳頭道:「一個剛劫得六粒金鋼鑽的賊的確沒有道理自殺。」
查四道:「根據我調查所得,這半個月以來,除了月華軒被劫的那一天,他天天都到來你這間酒店喝酒。」于亮道:「我沒有在意。」查四道:「他到來這裏幹什麼?」于亮道:「我也不清楚,或者喜歡這裏的酒菜。」查四道:「不是因為這裏有人收購贓物,到來談價錢?」于亮一愕,道:「查大人的說話我不明白。」查四道:「這裏的很多事情,我卻是明白得很,雖然一直都找不到足夠的證據,只要我肯找,遲早必會找到的。」于亮閉上嘴巴。查四回身吩咐那兩個仵工道:「你們立即檢驗清楚潘乘風的屍體,還有壺中的餘酒與及碎裂地上的那隻酒杯。」兩個仵工立即展開工作。
沈勝衣又問道:「于亮完全沒有在你們面前提過潘乘風曾向他兜售那六粒金鋼鑽?」杜霸愕然道:「他完全沒有提過。」胡三省亦自一怔,說道:「有這種事情?」他們的表情都不像是裝出來的。沈勝衣傜頭道:「沒有。」胡三省非常奇怪的道:「沒有,沈兄何以這樣問?」沈勝衣道:「因為有一件事情我始終覺得奇怪。」胡三省道:「請說。」沈勝衣道:「根據官府調查所得,這半個月以來,除了月華軒被劫那一天之外,潘乘風幾乎每一天都有到不醉無歸小酒家。」胡三省道:「是麼?」沈勝衣道:「這件事,于亮也沒有說過?」胡三省道:「也沒有。」沈勝衣道:「潘乘風這樣做除非又是在轉移官府的注意,否則似乎沒有什麼理由。」胡三省道:「所以沈兄有此懷疑?」沈勝衣道:「正是。」「這件事的確很奇怪,」胡三省沉默了下去。杜霸卻道:「不會的,我的手下一向都很忠心,很可靠,我怎會隱瞞?」胡三省緩緩的道:「于亮這個人我卻不敢擔保。」
沈勝衣環視一眼道:「牆上掛著這些畫以我所知都是先生畫的,上面的石卻畫得功力十足。」賈雙絕道:「臨仿與創作是兩回事。」沈勝衣懷疑的道:「是麼?」賈雙絕道:「沈公子以為是什麼原因?」沈勝衣道:「我以為,是心情影響所致。」賈雙絕道:「心情影www•hetubook•com.com響?」沈勝衣道:「畫松樹書生的時候,先生的心情非常平靜,之後便大亂,這是什麼原因?是否因潘乘風的到來?」賈雙絕詫異的道:「我不明白公子的說話。」沈勝衣道:「真的不明白?」賈雙絕道:「我這個人雖然喜歡畫假畫,卻不喜歡說假話。」沈勝衣「哦」的一聲,轉問道:「你是否認識一個叫做潘乘風的人?」賈雙絕想也不想道:「不認識。」沈勝衣道:「那麼我告訴你,他就是今天下午進來這裏,你招呼了他半個時辰之久的那個客人。」
眾人離開不醉無歸小酒家之後,夜幕已低垂。轉過了街角,丁少白再也忍不住,道:「沈大俠,我另外有什麼事情要做?」沈勝衣道:「你不是告訴我,于亮他們私底下還收購贓物。」丁少白道:「這是事實,只是每一次一買進,他們立即就秘密送出,所以到現在,我們仍然找不到證據拘控他們。」沈勝衣道:「潘乘風若沒有事,是絕不會一連十幾天,到不醉無歸小酒家喝酒的。」丁少白點頭道:「如果玉蜻蜓是他,到那裏的目的,可能就是要將那六粒金鋼鑽賣出去……」沈勝衣道:「他的死無疑是中毒,毒從何來現在仍然是一個謎,下毒的其實是他們亦未可知。」丁少白道:「可是……」沈勝衣截口道:「毒藥有很多種,下毒的方法也有很多種,我們並非每一種都清楚!」丁少白道:「那麼我要……」沈勝衣道:「回去與留在那裏的幾個捕快,留意于亮石勇兩人的行動,可不要妄自出手,這兩人我看都有一身本領,並不是你們幾人應付得來。」丁少白道:「我明白了。」查四道:「沈兄還有什麼吩咐他?」沈勝衣道:「只是這些。」丁少白道:「那麼我回去了。」沈勝衣道:「快去。」丁少白退下。
賈雙絕恍然道:「公子原來說他。」沈勝衣問道:「他進來你這裏,幹什麼?」賈雙絕反問道:「公子到底是什麼人?此來到底目的何在?」沈勝衣道:「我現在是替本城查捕頭調查一件案子。」賈雙絕脫口道:「公子原來是官府中人!」沈勝衣並沒有多作解釋。賈雙絕接問道:「那位潘公子犯了什麼罪?」沈勝衣道:「月華軒被玉蜻蜓劫去六粒金鋼鑽這件事你是否知道?」賈雙絕道:「在飯店裏聽人說過。」他的面色倏的一變,道:「那位潘公子莫非與這件案有關係?」沈勝衣道:「官府方面懷疑他就是那個飛賊玉蜻蜓。」賈雙絕面色一變再變,囁嚅道:「我可不知道……」看來他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沈勝衣盯著他,道:「你還沒有回答我方纔的問題。」賈雙絕道:「他進來這裏說是買幾張畫,揀了幾張畫之後,就問我是否還有別的,我見他一面誠意,難得遇上一個這樣闊綽的顧客,於是請他進內堂,給他看別的畫。」
沈勝衣回顧杜霸,道:「有件事我倒希望杜兄能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杜霸又是一怔,問道:「你想知道什麼?」沈勝衣道:「潘乘風有沒有向杜兄兜售過那六粒金鋼鑽?」杜霸不假思索,搖頭道:「沒有。」沈勝衣再問道:「于亮收購賊贓之前,是否先要得到杜兄同意?」社霸道:「一般來說他是可以做主的,但如果是貴重的東西,過萬兩交易,就算我不在,也必須問准三省。」沈勝衣道:「正如金鋼鑽之類的東西?」杜霸道:「更就非得我同意不可。」胡三省又插口道:「不過那金鋼鑽那種東西我們是不會買的,即使買,亦止於一粒雨粒。」沈勝衣道:「哦?」胡三省解釋道:「一來那種東西太難脫手,二來耗支太大……」沈勝衣目注杜霸道:「杜兄也是這個意思。」杜霸毫不猶疑點頭,道:「也是。」
沈勝衣回對查四說道:「查兄腳傷未癒,不宜走動太多,現在應該回去休息的了!」查四大笑,道:「這教我如何過意得去?」沈勝衣笑道:「你若是過意不去,就回去好好的休息,讓傷勢快些痊癒。」查四笑接道:「不錯,也只有如此,才可以不用勞煩沈兄到處奔走。」沈勝衣道:「話說到這裏,我先走一步了。」查四道:「去那裏?」沈勝衣道:「先去亂真齋欣賞一下那裏的假畫。」查四道:「我派兩個手下,隨你走一趟。」沈勝衣道:「有馬順在那裏接應,已經夠了。」說到最後一個字,他人已經在三丈之外。他本來是路過揚州,遇上查四這個朋友才留到現在。先後他已替查四解決了「銀狼」「死亡鳥」兩件案子。在死亡鳥一案之中,查四右腳不幸重傷,他當然更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因為這個時候查四更需要幫助。現在果然又一件案子發生了。「死亡鳥」一案到現在才不過幾天,這個地方的案子也未免多了一些,而且每一件都非常棘手。目送沈勝衣的背影消失,查四的面上又露出笑容。交到沈勝衣這種朋友,他應該高興。
丁少白不由問道:「沈大俠是否覺得他那樣對潘乘風很可疑。」沈勝衣沒有回答,反問道:「亂真齋又是什麼地方?」丁少白道:「一間賣書畫的店子。」沈勝衣又問道:「那店裏賣的是什麼書晝?」丁少白道:「古代名人的書畫,卻全都是假的,假得卻足以亂真。」沈勝衣道:「所以就叫做亂真齋?」丁少白道:「據說是的。」沈勝衣道:「這是種犯法的生意。」丁少白道:「亂真齋做的卻例外。」沈勝衣道:「哦?」丁少白道:「因為這間亂真齋的主人並沒有隱瞞事實,大字標明他那間店子賣的全都是假東西。」沈勝衣道:「果真如此,就變成正當生意,這間店子的生意好不好?」丁少白道:「不好,因為每一幅書畫的價錢都貴得很。」沈勝衣道:「怎麼?」丁少白道:「亂真齋的主人始終認為仿製一幅書畫比創作一顧書畫所化的精神和時間最少多十倍,賣貴一些也是應該,而且不賣得那麼貴,不法之徒就會買來當真品賣出,從中取利。」
胡三省補充道:「他派了幾個捕快守在不醉無歸小酒家之外,這無疑就守在賭場之外,看見了他們,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個個駐足不前,本來在賭錢的,也因為方才一鬧,全都驚走了。」杜霸嘆息道:「這你說,賭場如何還能夠熱鬧得來?」沈勝衣道:「查四這樣做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杜霸道:「就因為他還有道理,所以才能夠派人守在那裏,可是——」一頓才接道:「我方才已經問過于亮石勇,他們亦一一在我面前發過毒誓,的確與潘乘風的死亡沒有關係。」沈勝衣道:「我也相信下毒的不會是他們。」杜霸道:「查四同樣這樣想,只是他一直都找不www•hetubook.com•com到足夠的證據對付我們,乘此機會為難我們一下。」沈勝衣淡笑道:「聽說于亮石勇兩人,除了經營那間酒家之外,私下還收買賊贓。」杜霸一怔。沈勝衣接道:「沒有杜兄的許可,于亮石勇相信還沒有這個膽量。」杜霸不能不點頭。沈勝衣笑接道:「那些賊賣掉贓物之後得到的錢想必大都花在賭場之內。」杜霸道:「他們喜歡那樣花,是他們的事,我沒有理由阻止他們。」沈勝衣道:「你卻是可以不買他們那些贓物的。」杜霸道:「我這裏不買,他人也會買的。」沈勝衣道:「那是他人的事,查四就是要對付,也是對付他人,不會是你。」杜霸閉上嘴吧。
丁少白道:「他就楚這裏的老闆。」查四目光一轉,盯著那個中年人,道:「于亮?」中年人點頭道:「正是,查大人認識我?」查四道:「我只知道不醉無歸小酒家的老闆是于亮。」于亮一笑道:「哦?」他是杜霸手下的四大金剛之一,據說非獨有勇,而且有謀,遇事自然又比石勇鎮定得多。查四接問道:「事發之前你在什麼地方?」于亮道:「在賭坊一間賭場之內看人賭錢。」查四道:「怎知道這裏發生了事?」于亮道:「有人看見一個捕快握刀站立在酒家門口,走去告訴我。」查四問道:「你可認識潘乘風?」于亮道:「認識的。」查四道:「什麼時候的事?」于亮道:「半個月前。」查四道:「在那裏?」于亮道:「在這裏。」,查四道:「那之前你並不認識他?」于亮道:「嗯。」
他想想,忽問道:「會不會他只是玉蜻蜓的同黨,因為我們監視得他太緊,玉蜻蜓擔心他洩漏秘密,將他毒殺滅口?」查四道:「這樣的話,兩年前在太名府,他已經死掉了。」一頓接說道:「況且你們監視得這樣嚴密,這個毒如何下?」丁少白正想說什麼,查四的說話又已接上,道:「這一次,看來我們又得勞動一個人了。」丁少白道:「沈大俠?」查四頷首道:「以他的江湖經驗,也許能夠找出潘乘風的真正死因。」丁少白道:「我這就走一趟,去將沈大俠請來。」查四道:「好!」丁少白轉身奔出。查四的目光又回到石勇的面上。石勇所有說話都聽在耳中,面上又有了笑容。查四盯著石勇,道:「你居然沒有失望。」石勇道:「查大人,想必你失望得很的了。」查四悶哼道:「你也莫要太得意。」石勇道:「查大人仍然是懷疑我?」查四道:「潘乘風毒發身亡之前,你是最後一個接近他的人。」石勇道:「酒中,杯中,壺中可都驗出沒有毒。」查四道:「毒不一定下在這三樣東西之中,下毒的方法,本來就有很多種。」石勇苦笑道:「我為什麼要在這裏毒殺他?」查四道:「這未必是你出的主意。」
「原來是沈公子。」賈雙絕神色無異,彷彿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沈勝衣這個人,接問道:「未知沈公子要買什麼書畫?」沈勝衣搖頭,道:「我不是買書畫來的。」賈雙絕也不顯得失望,淡笑道:「那麼請隨便看看。」沈勝衣又搖頭,道:「我也不是來看書畫。」賈雙絕一怔,道:「哦?」沈勝衣三兩步走過去,目光落在那張尚未完成的畫上,忽然道:「這張畫畫得不好。」賈雙絕又是一怔,道:「沈公子也懂得畫?」沈勝衣道:「懂得一點。」賈雙絕試探問道:「不好在那裏?」沈勝衣道:「敗筆太多。」賈雙絕沒有作聲。沈勝衣隨即問道:「賈先生這張畫是否先畫松樹,再畫書生?」賈雙絕道:「是的。」沈勝衣道:「松樹與書生都畫得很好,可是一畫到石,敗筆便出現了。」賈雙絕道:「這是我畫石的功力不足之故。」
魚化龍卻道:「他對於用毒,以我所知就懂得不多。」沈勝衣插口道:「如果真的是他毐殺潘乘風,金鋼鑽必然已到手。」胡三省道:「不錯。」沈勝衣接道:「如果金鋼鑽已到手,他必然不會再留在這裏。」胡三省道:「不錯。」沈勝衣問道:「問過說話之後,你們就打發他們兩人回去那間酒家?」胡三省點頭。沈勝衣道:「我已經吩咐丁少白小心監視他們的了。」胡三省道:「丁少白無疑很能幹,但是以于亮的狡猾,如果他真的要離開,未必是丁少白看得住的。」沈勝衣憂慮的說道:「我們應該去一看。」「一看便知究覓!」杜霸推座而起,飛步奔了出去。這個人原來也是火性子。沈勝衣身形一動,便已在杜霸之前。魚化龍一聲:「好輕功!」身形如箭般射出,緊追在沈勝衣的後面。胡三番只是伴著杜霸。他們兩人似乎任何時候,必有一人留在杜霸身旁。也許他們知道杜霸火性子,粗心大意,身旁實在需要有一個人照料。
沈勝衣接道:「無疑你准許于亮石勇那樣做,是會增加賭場的收入,卻也同時助長罪案的發生。」杜霸仍不作聲。沈勝衣還有話說:「何況,收買贓物本來就已是觸犯法律。」杜霸沒有否認。沈勝衣又道:「查四是一個很盡責的捕頭。」杜霸道:「他是的。」沈勝衣道:「可是他一直都找不到足夠的證據,亦沒有辦法制止你們,這些日子來是必一肚子氣。」杜霸不由一笑。沈勝衣道:「現在難得有這個機會出口氣,他又怎會輕易的放過。」杜霸道:「這就害苦我們了。」沈勝衣道:「不過杜兄可以放心,只要找到了毒殺潘乘風的真兇,不由他不將那些捕快撤回去。」杜霸皺眉道:「我就是擔心潘乘風並不是真正的玉蜻蜓,毒殺他的人才是。」沈勝衣道:「這又如何?」社霸道:「查四在大名府據我所知已經敗在玉蜻蜓手下一次的了,兩年後,玉蜻蜓仍然道遙法外。」沈勝衣道:「這一次,你擔心又來兩年。」杜霸道:「就不用兩年,只是兩個月,那些捕快如果仍然在賭場之外逡巡,這損失已夠慘重的了。」
杜霸並不怎樣老,才不過六十來歲,那個樣子就像是當年與劉邦爭天下的西楚霸王項羽。項羽爭的是天下,他爭的卻是揚州城的賭坊。項羽兵敗城下,自刎烏江,他卻征服了揚州城的所有賭坊,終於成為了揚州城的賭霸。所以他一向都是神采飛揚。今夜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聽到了馬車聲,他迎出大堂外!一個黑衣人緊隨在他身後,就像是他的影子。黑衣人顴骨高聳,面容瘦削,身材亦有如竹篙一樣。在他的腰間插著一支錐子也似的無鞘劍。經驗豐富的江湖朋友,只看這支劍,就知道這支劍的主人,是海南劍派門下。這個黑衣人也正是杜霸的開路先鋒,武功並不在海南劍派當代掌門騎鯨客之下的魚化龍。他站在杜霸身後,面容冷https://m.hetubook.com.com峻,一雙眸子亦冰石一樣!海南劁派的劍術出名無情!一個練無情劍的人,不難亦會變成冷酷無情!
四人坐下,杜霸手一拍,大呼道:「上酒菜!」酒菜早已準備好,立即送上。杜霸笑顧沈勝衣,道:「我們一面喝酒一面說。」胡三省截道:「這樣喝酒如何喝得舒服?」杜霸一想也是,大笑道:「那麼喝完酒再說。」胡三省當然沒有再反對,沈勝衣也沒有。這一頓酒菜吃得特別快,不用半個時辰便已吃完。沈勝衣筷子一放下,杜霸亦放下,胡三省魚化龍也只好放下。杜霸連隨道:「沈兄一路上想必已看見了。」沈勝衣愕然道:「看見什麼?」杜霸道:「這個地方,可像是一個賭場?」沈勝衣造:「不像。」杜霸道:「何以見得?」沈勝衣道:「太靜了,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一個這樣靜的賭場。」「我也沒有見過。」杜霸嘆了一口氣。「平日這個時候,這裏的每一間賭場都已擠滿了客人,那種熱鬧與現在相較,簡直就是天……天——」胡三省接口道:「天淵之別。」沈勝衣道:「何以這樣?」杜霸道:「完全是拜查四這位總捕頭所賜。」
魚化龍一直都沒有開口,這時候忽然開口道:「這個小子向來就是見利忘義,只要有錢,什麼事都幹得出來。」胡三省接道:「因為他對於珠寶有認識,當家所以才派他主持那間酒家,這年來我已發覺他的賬目有些不妥,只是大家兄弟,同時又找不到證據,才由得他暫不過問。」杜霸道:「即使如此,他也買不起那六粒金鋼鑽。」胡三省道:「只怕他並不是購買,而是謀奪。」杜霸道:「果真如此,潘乘風的死,很可能是他做的手腳了。」胡三省道:「不無可能。」杜霸道:「當時的情形你經已清楚的了,他如何能夠下毒?」胡三省沉聲道:「下毒的方法以我所知,最少有一百種。」杜霸點頭,並不懷疑胡三省的說話。因為他清楚胡三省也是一個用毒的高手。
齋中的陳設非常簡單。燈火已亮起,一個中年書生獨坐在燈下,正在畫著一幅山水畫!山高水遠,遠水之上有風帆三兩,高山中有飛瀑一道,飛瀑之下有溪流一條。溪流盡處一幅平地,平地上有松樹兩株,樹下有書生一個。中書生畫得很瀟灑,畫畫的中年文士也是瀟灑得很。四壁滿掛書畫,全都是古代名家的作品。沈勝衣目光一轉,脫口道:「果然假得已足以亂真。」中年文士好像現在才知道沈勝衣的進來,放下筆道:「公子過獎了。」沈勝衣道:「不是過獎,若非標明仿製,我還以為都是真蹟。」中年文士站起身來,道:「這種話我雖則已聽過不少次,但每次聽到仍然覺得很開心。」沈勝衣上下打量中年文土一眼道:「閣下想必就是賈雙絕先生了。」中年文土道:「正是,公子又是那一位?」「沈勝衣。」
沈勝衣沉吟起來:潘乘風是不是真的沒有先看清楚那塊木板?如果不是,他這樣有什麼目的?是不是在分散丁少白他們的注意?這個賈雙絕到底有沒有說謊?沈勝衣盯穩了賈雙絕。無論他怎樣看,賈雙絕也像是一個老老賀賀的人。他甚至沒有迴避沈勝衣的目光。一個人如果心中有鬼,怎能夠這樣?沈勝衣連隨又問道:「是了,你有沒有到過那間不醉無歸小酒家?」賈雙絕搖遭道:「沒有,我又怎會去那種低三下四的地方?」沈勝衣目光一閃,道:「那間酒家的名字卻改得很別緻。」賈雙絕道:「是的。」沈勝衣佯歎道:「這實在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賈雙絕不覺點頭道:「不錯。」沈勝衣道:「潘乘風離開了你道裏,就是到那間酒家去。」賈雙絕道:「是麼?」沈勝衣道:「也就在那裏——毒發身亡。」賈雙絕失驚的說道:「你說他中毒死了?」沈勝衣道:「這已經被證實。」賈雙絕道:「可惜可惜。」沈勝衣追問道:「可惜什麼?」賈雙絕道:「可惜他這麼年輕,就死了。」
沈勝衣道:「那之後又怎樣?」賈雙絕道:「他仔細觀看了很久,又選了幾張晝,忽然問我那些畫是否都是真蹟?」沈勝衣說道:「你開始沒有跟他說清楚?」賈雙絕道:「在門外那塊木板之上我已經寫得很清楚的了,我以為他進來之前已經看清楚,所以沒有再贅言。」那塊木板沈勝衣亦已看過,道:「你將那塊木板放在門外,想必也是為了免費一些唇舌?」賈雙絕嘆息道:「可惜進來的顧客並不是每一個都先看清楚那塊木板,有的一雙眼卻是長在頭頂上……」沈勝衣截道:「那麼你有沒有與他說清楚?」賈雙絕道:「我不喜歡騙人,更不願意惹上官非。」沈勝衣道:「他聽了之後怎樣?」賈雙絕苦笑一下,道:「放下畫,立即走。」沈勝衣道:「你豈非很失望?」賈雙絕搖頭道:「這種經驗在我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的了。」
他又嘆了一口氣,道:「我……」查四道:「你為什麼毒殺他?」石勇嘆氣道:「這完全與我無關。」查四說道:「丁少白難道眼花,看錯了?」石勇道:「他沒有看錯,的確是我拿酒給潘乘風的。」查四道:「店中有這麼多的夥計,似乎還用不著你來招呼他。」石勇道:「我見他是老主顧,反正又閒著,所以順手拿了那壺酒給他,與他聊幾句,完全不知道那壺酒之中下了毒。」查四道:「真的麼?」石勇道:「我可以發誓。」查四又笑,笑得非常可惡,道:「發誓也沒有用;這件事如果真的是與你無關,你只有希望毒既不在壺中,也不在杯中,酒中,否則我還是非請你坐牢不可。」「看來我只有這樣希望了。」石勇苦笑。也惟有苦笑。
于亮即時道:「若是我們毒殺潘乘風,那六粒金鋼鑽是必然仍在這裏,查大人儘管吩咐手下徹底搜索一下。」查四道:「有這種需要,我一定會搜索。」于亮道:「查大人還等什麼?」查四道:「等候確實潘乘風真正的死因。」于亮道:「還未確實麼?」查四說道:「江湖人用的手段,有時必須找一個江湖人來幫忙調查,才能夠確實。」于亮道:「方纔查大人好像叫了丁副捕頭去請一位沈大俠到來。」查四道:「你也聽到了。」于亮道:「我的耳朵向來很好,只不知是那位沈大俠?」查四道:「你認為是那位呢?」于亮一怔道:「莫非——沈勝衣?」查四道:「正是!」于亮道:「他還沒有離開揚州麼?」查四道:「你希望他已離開?」于亮道:「他離開與否,與我都沒有關係。」石勇接道:「潘乘風的死也是與我們一些關係都沒有,所以沈勝衣就算到來這裏,我們也不害怕。」于亮道:「只希望他的眼睛毫無問和-圖-書題,否則沒有毒看成有毒,我們就慘了。」查四道:「你放心,他的眼睛一向都很好。」「希望如此。」于亮一笑。查四看在眼內,心中不由懷疑起來——潘乘風的死難道真的與他們一些關係也沒有?
沈勝衣道:「他在這裏有沒有喝過什麼東西?」賈雙絕慌忙搖手,說道:「什麼也沒有。」沈勝衣道:「茶也沒有?」賈雙絕道:「沒有,我這裏向來都沒有茶點之類招呼顧客。」沈勝衣道:「因為你這間,並不是酒家?」賈雙絕一笑,道:「是因為這裏只得我一個人,連自己喝的茶有時也忘了預備,何來侍候別人?」沈勝衣道:「你應該找個人,燒茶煮飯。」賈雙絕道:「可惜我請不起。」沈勝衣道:「那麼你的兩餐……」賈雙絕道:「在附近的飯店解決。」他連隨問道:「怎麼?你們在懷疑是我下毒害死那個潘……潘乘風?」沈勝衣道:「在未找到真兇前,潘乘風死前見過的每一個人我們都懷疑。」賈雙絕苦笑道:「我這個人殺雞都不敢,何況是殺人?」沈勝衣道:「那個潘乘風在你這裏的時候,你看他有沒有什麼不妥?」賈雙絕道:「沒有,由始至終他看來都很好。」沈勝衣道:「打擾你了。」賈雙絕道:「沈大爺,還要知道些什麼?」沈勝衣道:「你還有什麼可以告訴我的?」賈雙絕想了一下,搖頭。沈勝衣轉身舉步。賈雙絕目送沈勝衣離開了,一句話也沒有再說,臉上亦沒有任何的變化。
不醉無歸小酒家是在吉祥賭坊的出入口,那幾個捕快,守在店外,也就等於守在賭坊外!無論什麼地方,外面站了幾個捕快的話,要進去的人,難免都有些避忌,尤其是賭坊。賭錢在揚州雖然並不犯法,到底不是一件正當的事情。何況賭坊對捕快本來就是避忌得很。難怪于亮著急起來。查四卻笑道:「這也是沒有辦法,誰叫潘乘風在這個店子裏被人毒殺?」于亮輕歎道:「那麼他們是留到什麼時候?」查四道:「最低限度也得找到真兇之後。」于亮苦笑道:「你若肯將他們撤走,就是要我坐牢也可以。」查四道:「哦?」于亮道:「老當家近來的脾氣不大好,我賞在不想這個時候再刺|激他。」查四道:「人既不是你殺的,杜霸又怎會怪責到你頭上,再說你是他的親信,他便是怎樣子生氣也不會將你殺掉的。」于亮頓足長嘆。
于亮插口道:「我也是沒有理由毒殺他的。」查四忽問道:「月華軒失去了六粒金鋼鑽,這件事你們應該知道的了。」于亮道:「這件事已經傳遍整個揚州。」查四道:「金鋼鑽的價值你們當然亦清楚。」于亮道:「嗯。」查四道:「潘乘風若是將那六粒金鋼鑽賣給你們,你們又拿不出那麼多的錢,那如何是好?」于亮道:「最好當然就是不買了。」查四道:「我卻認為最好就是殺死他,將那六粒金鋼鑽據為己有。」于亮道:「這只是查大人你認為。」石勇接道:「查大人既然認為這樣最好,何不付諸行動?」查四淡淡的說道:「你越來越會說話了。」石勇笑道:「過獎了。」于亮輕叱道:「石勇住口,查大人是身為捕頭,又豈會做出那種事情來。」石勇沒有住口,應道:「我們也不會的,因為我們雖然不是官府中人,卻是奉公守法的善良百姓。」查四笑笑道:「你能夠說出這句話,我實在佩服之極。」石勇道:「佩服什麼?」查四道:「自認奉公守法的善良百姓,居然也面不改容。」石勇閉上嘴巴,面龐好像有些紅了。
查四悶哼,轉問沈勝衣:「那毒藥以你看,大概是什麼時候就已存在?」沈勝衣道:「據我所知,有些人配製的毒藥,甚至可以在一年半載之後才發作。」查四道:「我也曾聽說,不過潘乘風中的,似乎並不是那種毒藥。」沈勝衣道:「應該不是。」他轉向丁少白,問道:「在到來這間酒家之前,潘乘風去過什麼地方?」丁少白說道:「他去過百鳥院,亂真齋。」沈勝衣道:「他去百鳥院,是不是找那個喜鵲?」丁少白點頭道:「喜鵲卻不願意見他,就正如前兩天一樣。」沈勝衣道:「他先後已經找過喜鵲三次了。」丁少白道:「不錯,每一次喜鵲都是藉口有客人。」沈勝衣道:「其實不是?」丁少白道:「不是。」沈勝衣道:「以你所知,喜鵲是一個怎樣的人?」丁少白道:「是一個很善良,很溫柔的女孩子。」沈勝衣說道:「怎麼對潘乘風這樣無情。」丁少白道:「大概是因為月華軒那件案子。」沈勝衣道:「潘乘風尚未證實就是玉蜻蜓。」丁少白道:「不過女孩子通常都是比較怕事的。」「嗯——」沈勝衣沉吟起來。
查四再問丁少白:「那壺酒是誰拿給他的?」丁少白目注石勇,道:「就是這位石掌櫃。」石勇立時嘆了一口氣。查四的目光轉落在石勇面上,道:「是你?很好!」石勇不由問道:「什麼很好?」查四道:「買賣贓物的事情,以我所知一向都是由你出面的,好幾次我幾乎已經可以抓住你,最後還是因為證據不足,不得不放你走。」石勇笑笑道:「其實那都是誤會。」查四也笑,笑接道:「這一次可好了,只要酒中,或者壺中杯中驗出有毒,我就可以請你進監牢裏坐坐。」這番話出口,他笑得更加開心。石勇卻笑不出來了。無論酒中、壺中,抑或杯中驗出有毒,查四的確都可以將他送進監牢。沒有人喜歡坐牢,他也是。
胡三省當先下車,然後請出沈勝衣。杜霸一見大笑,高呼道:「來的可是沈勝衣。」沈勝衣應聲道:「站在堂外的可是杜霸?」「正是,」杜霸笑得更大聲,「請得到你沈兄來,是三省的本領,也是我的面子。」「言重!」「請。」「好!」沈勝衣大踏步走上堂前石階,目光忽落在魚化龍的面上。魚化龍也正在盯著沈勝衣。四道目光半空中交擊。沈勝衣忽又一聲:「好!」魚化龍的面上居然露出笑容,道:「聞名不如見面!」他的眸子卻還是冰石一樣,一絲笑意也沒有。杜霸即時道:「這是魚化龍。」沈勝衣道:「海南劍派的劍客。」杜霸道:「你已知道了?」沈勝衣道:「即使未聽人說過,一見亦知。」魚化龍忽然道:「有人說你的劍術已天下無敵。」沈勝衣一笑道:「說這句話的人,見識未免太小。」魚化龍道:「我本來有意與你在劍上一較高下,現在聽你這樣說,如果我那麼做,反顯得淺薄了。」沈勝衣回顧杜霸,道:「杜兄這次要我來,到底有什麼指教?」杜霸笑道:「指教豈敢。」沈勝衣道:「杜兄有話無妨直說。」杜霸道:「進內坐下再說也不遲,請!」連隨就轉身舉步。沈勝衣亦自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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